第55章

這是她前世聽過的冷笑話,十六腦子笨一時沒反應過來,葉衡詫異了下噴笑了。

十四在傻眼片刻後,氣勢洶洶地以哥哥身份指訓道。

“你,你,顏若棠,你說的都是什麽話?

說,到底是哪個不要命跟你說這些?是不是想死了?

大伯是把你當男兒教養,可不是讓你成個粗俗的野男子。”

訓了幾句不解氣,作為哥哥的又伸手在她頭上用力彈了下。

“都是大夥給你慣壞了,這次我就當沒聽到,下次再犯就讓大伯罰你把女戒,家規抄上幾百遍。”

自知失言的若棠,被攔着十四黑手的葉衡護在身後笑着讨饒。

十六也終于反應過來她的冷笑話,當街哈哈捂着肚子道。

“若若,真有你的,把渾話說的這麽逗。原來是綠帽子便宜兒子啊!”

見他後知後覺的遲鈍樣,三個人互視一眼,咧了嘴跟着大笑起來。

燈火通明,鑼鼓喧嚣的春始夜中,幾個人真心無憂笑臉相對。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純真年紀王府中一起爬樹捉鳥,下河摸魚,鬥嘴打趣的快活日子。

樓上的蕭筬看着他們兄妹和樂的樣兒,心裏發酸,臉上不是滋味的嗤笑一聲。

“有什麽好笑的,當街樂這麽半天,一個個跟傻子似的。”

蕭策卻忍着嘔血的心痛,看着拎小兔子冰燈和葉衡并肩低語的若棠瞳孔縮了縮,對跟來的暗衛做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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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又要開拔,她也就要回鄉,今夜實在算良機。

他要把計謀光明正大放在人前,之後的一切才更讓人信服。

慶春的花車伴着絲竹鑼鼓聲漸近,焰火的時間快到了。

十四一行人上了麒麟樓三層,之前早定好的房間。

一聲響箭穿雲綻開。

菊花瓣似的焰火流星般光耀天幕。

萬衆雷動的一聲哇後,幾十響焰火升空爆開,與閃亮的夜星交相輝映。

衆人擡頭看去,漫天五彩星光璀璨奪目。

心思不在焰火的葉衡餘光掃了眼左右仰頭專注天空的‘閑雜人等’,在若棠身後低語。

“郡主,等我這次得勝回來,就陪你坐船去海上看滿天繁星,在甲板上聽着海浪放焰火。”

不知道他怎麽忽然跟自己這麽甜言蜜語的許諾浪漫,若棠幾乎甜到站不穩。

心裏美到不要不要的,卻還是掙紮腹诽一句。油嘴滑舌,不知道是跟誰學壞了。

跟所有戀愛中的丫頭一樣,她嘴硬的傲嬌道。

“大海有什麽好,我聽舅舅說,北疆大漠中明月簡直觸手可及,美不勝收的月牙綠洲裏的魚,不僅美味還能長生不老。”

“好,我出戰胡狼時騎馴過駱駝騎術還不錯,能護着你大漠黃沙吃魚賞月。

若若,你放心,不論你想去天涯海角都有我陪着你。”

這一聲我陪着你,不知道怎麽被葉衡說的那麽纏綿悱恻。

聽在耳朵裏,被撩到幾乎忍不住想回頭抱着親他一下的若棠,暈生雙頰,輕輕把左手後移。

她不過才挪出幾寸,男人火熱的大掌已一把将她微涼的手包住。

帶着繭粗糙的手子肚,迫不及待在細膩的手背上摩挲起來。

葉衡今天罕見的沒穿勁裝軟甲,寶藍色的大寬袖,遮住了裏面情不自禁的一雙情絲糾纏,小心翼翼的甜蜜缱绻。

別人專注着焰火星光,眼觀六路的瑛姑可不是。

掃了一眼這兩個小家夥,翻了個白眼錯身兩步,把可能暴露的角度擋住。

溫馨美好的時光總是流星一樣的短暫。

煙花散去,月升中天。

在不舍得也要各自離去。

下了樓慢行不久,若棠跟瑛姑上了馬車,其他人騎馬随後。

厚厚的氈絨簾子裏,若棠斜身坐在軟榻上,瑛姑把暖爐放到她腳下。

對于縮在馬車一腳,面色慘白嘴角猩紅的女人,完全視若無睹。

胸骨碎裂一樣的疼,陳欣瑤沒想到瑛姑是出手這麽狠辣果決的一個人。

當掀開車簾感覺有異,還若無其事般進來點燈,又問也不問,不管敵我的,先給藏身馬車後夾層的她一掌打了個半死。

還好,她求活心切,掙紮着叫了聲‘宜安’,不然恐怕就送命再此。

把葉衡給她贏來的冰兔子小心挂好,若棠神色恬靜如常的靠在車壁上只欣賞那盞冰燈。

馬車搖搖晃晃出了熱鬧街路,悄然間被摘下風燈,在個兩頭堵的暗巷停下,葉衡做了個手勢,幾個侍衛分散開去。

車窗那傳來長長短短幾聲響,瑛姑起身一手抓住一路因內傷,吐了幾次紅陳欣瑤的胸口,一手掀起了簾子。

“宜安,郡主,我是

“噓。”

若棠把手指壓在唇上,又對她搖了搖。

“我不想輕取任何人的性命,亂世裏活着太不易了。不過你要是再吐一個字就說不準了。”

還沒等陳欣瑤反應過來若棠話裏的深意,瑛姑已經把人甩下了車。

她還沒站定,兩位爺已經護着郡主馬車咕嚕嚕離開了。

留在原地馬上的葉衡直直盯着她,直到聽不見馬車的咕嚕聲,才谷鳥樣叫了一聲,彙合另外幾騎就要離開。

被那攝人眼光定住的陳欣瑤終于反應過來,噗通跪地膝行搶上幾步,對着馬上的背影悲怆道。

“葉将軍,求求你,我不想在回到生不如死的紅帳裏,求求你帶我離開紅岳,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條了。

郡主也說亂世活着不易,我們還是舊識,同為女子她怎麽就不能多給我一點憐憫。

葉将軍,求求你帶我一程就好。

我死也不能再被他們抓回軍妓營,您是将軍該知道戰争對無辜婦孺多殘忍無情。

要是有一天郡主也被無法左右的局勢牽連,為親人受難,你的心會希望別人如何。

求求你,就為了積德可憐可憐我,不然我就只能自尋了斷了。”

凄冷冬夜,少女只着一身過于裸|露的輕紗跪在馬後。

從上往下看,絕色的臉,染血的唇,單薄瘦弱的肩,顯得那麽可憐可疼。

她哭求得那麽慘,卻死咬着唇沒有痛哭出聲,只瑟瑟發抖的,仰着頭。

睜大一雙透徹晶瑩的大眼睛,哀哀裏帶着絕望的望着他們。

見慣生死的幾個侍衛,面對淪落如此的貴女也忍不住心生憐惜,卻并不敢在軍規嚴苛的葉衡跟前給她講情。

葉衡聽她一席話,意外的掉轉馬頭,仿佛鑒寶一樣從頭到腳認真打量了她幾次,輕笑了一聲。

寂靜的巷子裏這輕飄飄一聲笑,讓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陳欣瑤打了個冷戰。卻不敢縮脖抱肩。

盡力按□□她的玉娘教導的那樣,把身體凹成最自然最曼妙的曲線。

“郡主不是你,我也不是鄭孝瑾。”

臉色嗖然凝重的葉衡,把身旁侍衛靴子中的匕首拔|出來看了看。

手一揚,冷凝寒光釘在了她紅紗裙邊。

留下這把給所謂活不下去貴女自盡的匕首,他輕喝一聲,雙腿磕了下馬肚,頭也不回的飛馳而去。

郡主不是她?

都是從小千嬌萬寵的貴女,就不信要是顏若棠的舅兄戰敗,淪落成生不如死的軍中妓子,還會清高自傲,不會對人屈膝懇求。

葉衡不是鄭孝瑾?

男人對于權勢和女人永遠是拎得清的。

即使他最愛你,可也只是女人裏最愛。跟家族,權勢比那就是泰山與鵝毛的區別了。

咳咳咳,又是幾口血沫。五髒一定是被瑛姑那一掌打成重傷了。

捂着胸口的她忽然覺得手下觸感有異。

懷裏一掏,一張素白的帕子裏兩顆潤白帶香的藥丸,幾顆金銀豆子。

這些東西是什麽時候到自己懷裏的?

一瞬間她想到瑛姑拎着她胸口扔出車外那一下。閉眼苦笑了下。

顏若棠,你到底是善還是狠,你跟我果然是不同的。

盡管五髒六腑碎裂一樣疼,她也沒敢把那聞起來就不凡的藥丸吞下去,反而匆匆拔出那把葉衡留給她自我了斷的匕首擦拭幹淨。

回想當初父親總說她有些急智,看了對面很快出現的黑衣人她也覺的如此。

賽紅樓的後院,玉娘高坐在椅子上喝着暖甜的銀耳湯,跟黑衣人笑靥如花的說話。

“那丫頭還算運氣了,雖然郡主身邊的侍衛情急下給了她一掌,但葉衡将軍親自給了她一把匕首防身,幾顆金豆子花用,還有千金難求的青元丹。

看來也是為美人落難心憐了幾分的!

男人啊,面對楚楚可憐的女子,總是忍不下心的。

看來你交代的事很快我就能給你辦好了。到時候可別忘了給姐姐的好處啊!”

黑衣人沒有心思跟她玩笑,把桌上那兩丸藥拿到手中看了看,聞了聞。對着玉娘點點頭道。

“既然如此,你就盡快給她把傷養養,差不多就要趕路,十五前要送到豐淩。”

玉娘蹙眉為難的問。

“十五前,怎麽這麽急?

別說她的內傷很重,不适合路上颠簸。

就說男女之事可不是帶兵打仗,精兵猛将強攻就能取勝。

尤其是葉衡将軍身在高位,多年屍山血海裏搏出來的,眼光,心思,毅力都不能簡單了。

他的心裏又已經有了人,要想他動心是要講究水磨工夫的。”

“這是主子的意思。”

黑衣人淡淡一句話,冰雪聰明的玉娘手上的蓋碗差點拿不穩,飛快收了笑,起身鄭重道。

“知道了,我會盡快調養好她,決不讓她誤了主子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嘤嘤嘤,寫到這,想到我們這麽完美的小将軍,即将在最幸福的時候退場很久很久了!,真想臭雞蛋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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