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手段
韓雅說了這話,便不說話了,她話中未盡的意思,想來三哥也是明白的。
從皇帝突然賜婚到嫁進叡王府,她這一樁婚事,統共也沒用上十天。雖得了側妃的頭銜,卻沒拜堂,沒入洞房,婚事章程都沒走完。
她這婚事,跟鬧着玩似的,倉促簡單,但終究她是嫁了的。嫁了人就要守婦人的規矩,不能再像未出閣時候一樣了。
婚後第二天,親哥翻牆進來看她,兄妹兩人在院子裏喝酒吃肉。傳出去,任誰聽到都是不正經、不知禮數得很的。
要說院子有人,兩人清白得很,那是沒人信的。這院子裏的都是她帶過來的人,肯定向着她。
她這三哥,她也知道。不拘小節慣了。今日這事,他怕是根本沒想到會有什麽後果。但她提點一二,他也能想明白。
韓玉聽了他小妹的話,沒立即答話。用手撕着烤雞放進嘴中,嚼兩下,送一口酒,咽下。
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這才道,“你呀!咱爹和大哥的圓滑周全,學了個十成十。我就想不明白了,小時候明明是哥帶你帶得多啊,怎麽哥的灑脫,你一丁點兒沒學會?”
韓雅端了杯子,小小抿一口,“你是知道的,我怕麻煩。”
她怕麻煩,但凡預計到會出麻煩的,她會想從源頭掐斷,阻絕出麻煩的可能。
韓玉聽了,揮揮手,“行,哥知道了。下回,哥再來,會老老實實送個拜帖,求得那叡王恩準,再從正門進來。”
韓雅舉起杯子和他的碰了碰,“這才是我哥嘛。”
韓玉仰頭喝完杯子裏的酒,“就差全身長心眼了,咱娘還老說你什麽都不懂,擔心得很。”
“行了,哥這就回去了,你好生待着啊。要是受委屈了,就回家來,知道嗎?”
“知道了。”
“那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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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哥真走了。”
“走吧。”
“沒良心的東西!”
最後一句話,随風飄散在空中,韓雅再擡頭,人已經不見了。
人走了,韓雅沒馬上起身,自己在院子裏坐了會兒。
剛嫁人就和娘家人劃清界限,三哥怕是傷心了。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三哥的性子,今日不說清楚,往後,他做得出來更出格的。
日落時分,戚叡從外面回來,進了書房。大拇指習慣性的抵着太陽穴,揉了兩下,手上動作一頓。
今天,沒有頭痛......
有多久,沒有睡實沉過,他已記不清了。昨夜難得的睡了幾個時辰,要歸功于王府裏多出來的側妃。
按理,他該慶幸。只是此刻,卻是心裏沉得很。
在統共見面兩次的側妃那裏,能睡過去,這很不正常。
這側妃一家,倒是玄得很。
那一晚,韓側妃夜探叡王府。人來之前,他在椅子上小憩了一會兒,夢見一個黑衣女子朝他走來,眉眼清晰。
剛睜眼琢磨夢境裏是什麽意思,這側妃就過來了。與夢中之人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突然出現。
而他确信,之前從未見過她。
這事,叡王爺自己沉着想了幾天,也沒想明白。
這等玄,且不能解釋的事情,擱到書生身上,會認為這是上天的安排,兩人是天作之合,是美滿良緣。
偏偏這人是戚叡,在陰謀詭計、刀光劍影中長大的叡王爺。風花雪月和他半點不沾邊,思來想去,叡王爺覺得這很可能是韓家人使的手段。
畢竟,韓家人接到聖旨之後,小動作就沒斷過......
深邃的眸子中,暗潮湧動,擱筆,出聲,“偏院今日有何事?”
叡王話剛落地,一個黑衣人閃現,拱手,“回禀主子,紫荊山莊韓玉午時進了偏院,與韓側妃在院子飲酒,半個時辰後離開。”
“說了什麽?”
“側妃讓他以後走正門。”
“下去。”揮退暗衛,戚叡靜坐了片刻,起身去了偏院。
叡王府偏院
韓雅一天沒見到王府的正主,想着他晚上不會過來了。便拿了賬目來看,賬目是前幾日便收上來了的,準備婚事這幾天,她也沒空看,遂留到了現在。
看着看着,桌面上罩了一片陰影。擡頭,就見叡王爺背着手垂頭看她手上的賬目。
饒是韓雅膽大,也被吓了一跳。微微蹙眉,随手合上賬目,“你來做什麽?”
“這是本王的院子。”戚叡說着話,目光直視韓雅。
韓雅不喜歡他的目光,侵略性太強。但回避似乎顯得她很弱勢,強迫自己看回去,“我要一個人睡。”
昨晚是逼不得已的做戲,今日再過來就是多此一舉了。以他叡王爺的實力,實在沒有三番兩次演戲的必要。
“可以,歸寧之日,側妃一個人回。”戚叡收回視線,淡淡道。
韓雅收了賬目,起身到外間喊了妙菱過來,“去拿一床昨日的喜被過來。”
妙菱得了吩咐,正往外走,就見江飛抱了一床被子過來。她頓住腳步,看向韓雅,“小姐?”
韓雅見此,示意她先等等,轉頭問叡王爺,“王爺,你今日是洗漱了過來的吧?”
抱被子進屋的江飛腳步不停,抱着被子的手卻緊了緊。好不容易,爺忍了一個女的躺在他身邊,還願意來第二次。可別因為她這句不識好歹的話,讓爺不高興了。
“沒有。”
他正忐忑呢,就聽叡王回了話。還好還好,爺沒有發火。怕挨着爺的眼,江飛放了被子,就快步出了裏屋。在外間就放緩了腳步,聽到那側妃讓候着的丫頭去取水來,才稍稍松了口氣。
戚叡洗漱的功夫,韓雅将自己的被子對折過來,鋪了半張床,然後只着裏衣鑽進去。
收拾妥當,她露着半張臉和戚叡說話,“你以後再過來,提前打聲招呼,自己洗幹淨了再過來。”
戚叡正好洗完,順手将帕子丢到盆裏。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該知道,本王并不缺錢。”
言外之意,那合約他可以随時作廢,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韓雅知道他什麽意思,也不怕,掩着嘴,秀氣的打了個哈欠,“下回我會注意說話的。還有,我知道王爺不缺錢。但這世上,沒人會嫌錢多。”
戚叡意味不明的嗤笑一聲,脫了鞋,躺下,半晌問,“你這屋子裏點了什麽香?”
韓雅不知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如實回答,“我從不點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