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靈貓
貓妖踉跄逃回山洞。
也不知那最後出現的男人是什麽來頭,看似随意抓在他肩膀上的那一下生生捏碎了他半個肩胛骨,疼得自己直想罵娘。結果好容易爬回老窩又看到自己的傻弟弟正閉着眼打坐,氣得不打一處來,一腳踢了塊小石子到他身上,罵道:“就知道打坐!快收拾收拾,把那個男人還有孕婦一道打包上換個地方住。”
少年不肯起身,嚷嚷道:“又換!這才換了幾天啊?咱們又不是兔子,老換地方做什麽。”
“叫你換就換,哪那麽多廢話!”
“不換!”少年撅着嘴,“老換地方影響老子清修。”
“清修個屁!就你這樣整天打坐修煉什麽時候能成仙?”貓妖看着這個天真的弟弟頭又開始疼了,“要我說當神仙真沒什麽好的,你要是因為喜歡那個仙子,哥哥我就把那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擄來給你當媳婦。”
少年一轱辘爬起來,叉腰道:“哥你能不能不要侮辱我的女神!我是喜歡仙子,但那是因為她是我們昆侖山生靈的驕傲,是我前進的動力!你能不能不要成為我成功之路的絆腳石!”
貓妖疼得直冒汗,懶得和他啰嗦,直讓他快去收拾東西,自己則鑽進洞穴深處取出一個黑色的匣子,小心翼翼地打開。
随着盒蓋的開啓,匣內緩緩溢出幾縷淡紫色的煙霧,一股撲鼻的異香瞬間散湧開來。貓妖貪婪地深吸了一口香氣,瞬間覺得肩處的疼痛感減輕許多,又湊近吸了幾口方珍重地将盒蓋完全打開,露出裏頭的真容。
一朵沒有根須卻依舊盛放荼蘼的暗紫色曼陀羅。
“哥,東西收拾地差不多了!”少年在外頭叫喚。
貓妖趕緊合起蓋子,将匣子收進懷中,匆匆趕出來。只見他的白癡弟弟一手牽着繩子,繩子上拴着嘴裏被塞着襪子的陸清奇,另一手拿着一個大包裹。貓妖左右看了看:“那個女人呢?”
少年朝裏頭指了指:“那個鏈條吓人的很,我碰不得。要不你去試試?”
貓妖一把拽下陸清奇嘴裏的襪子,“你去把鎖魂鏈給我解開。”
陸清奇被綁了許久,嘴裏的襪子臭氣熏天,一被松開急忙朝地上猛吐幾口水,直惡心地想把昨天偷喝他老爹的酒全都給吐出來。
貓妖沒甚耐性,又想一腳踢過去,卻被少年攔住。少年蹲下身看向吐得昏天暗地的陸清奇好心道:“要不你把那鏈條解開吧,我說服我哥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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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奇與眼前少年在洞中相處一夜,見他只是按尋普通的清修之術修煉,不似他兄長妖法詭異,不由有些奇怪,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兄長把這個女人的亡魂捉來是為什麽?”
少年怔了怔。他哥不喜歡清修,卻總喜歡做些奇奇怪怪他看不懂的事。時間久了他也從不過問,如今聽陸清奇問不免也有些好奇,反問道:“為什麽?”
“你哥是為了那個女人肚子裏的鬼胎,他要……啊!!!!!!”陸清奇膝蓋處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骨頭似乎都被踢歪了,直罵道,“你這只妖怪作惡多端還不敢讓自己弟弟知曉,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你是多麽可怕……啊!!!!!!”
他約莫覺得自己的另一個膝蓋似乎也歪了。
貓妖低頭冷冷地看着地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心想少一個鬼胎服用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如今讓眼前這個白癡閉嘴才是一等一的大事。他顧不上少年疑惑的神情,利爪全開,猶豫着從哪下手才能看起來不那麽血腥。
誰知還沒來得及下手,洞穴外頭已傳來人聲,他匆忙收起利爪,一把拎起還尚在狀況外的少年就想溜,可拖着一個人始終是動作慢了些,法術還未施完就見一條繩索倏地從洞口飛了進來,瞬間就連同他和少年一道綁了起來。
心驚之下趕緊施法掙脫,卻發現此繩索奇異的很,越是掙脫綁得越緊。外頭的人已魚貫而入,打頭的閻流光不緊不慢道:“捆仙索這等仙器豈是你這低等生物能解開的。”
陸清奇以詭異的姿勢跪倒在地上,一瞧見闖進洞府的幾人恨不得老淚縱橫,痛呼:“黑心!我在這!我在這!”
黑心一眼看見躺倒在地的陸清奇正奇怪地趴着,驚得趕緊上前去扶:“你這是在練印度國的柔術呢?”
陸清奇被扶起後也無法站住,只得撐着黑心的肩膀,哭喪着臉道:“我倒是想練,但沒這個天分。黑心你看這腿殘成這樣是不是以後豐城的姑娘見了我都得有多遠躲多遠了?”
黑心安慰他:“陸判爺醫術高超,當初幫朱爾旦換心都不在話下,這點骨傷算什麽,保準治完你還得再高兩寸,依舊風靡豐城萬千少女。”
“真的?”
“真真的。”
閻流光聽不得兩人聒噪,撓了撓耳朵,“你就是陰司拘魂使陸清奇?”
陸清奇這才收起嘴皮子,一本正經地靠在黑心伸手拱手道:“正是卑職。承蒙君使前來相救,屬下不勝感激。”
閻流光看他靠在黑心身上十分熟稔的模樣,頓時覺得有些膩歪,哼了聲便不再看,轉頭看向被綁得嚴實的兄弟二人,“此次擄走亡魂拐走我冥府公職人員的是你們倆共同犯案還是其中一人所為?”
少年尚在狀況外,喊道:“誰擄你們的人了?這個男人在我們山下鬼鬼祟祟想偷東西才被我兄長抓來的。我們是昆侖山的靈貓,擄你們的人做什麽!”
貓妖又想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但奈何被綁着騰不出手,只能一腳踩在少年腳面上,“閉嘴!”
閻流光敏感地捕捉到關鍵字,多看了他們幾眼,“你們是昆侖山的靈貓?”
貓妖埋着頭不說話,少年反挺起胸膛:“騙你幹什麽!”
閻流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搖頭道:“既然是靈貓就應該好好潛心修道去成正果,怎麽跑到這孟魚山為非作歹來了?你看這好好的山被你們兄弟倆給折騰成什麽樣了,靈氣吸光不說,連花花草草小動物都給弄死了,知不知道給我們冥府公職人員帶來多少麻煩。”
少年聽得一頭霧水,“我們山鳥語花香靈氣充沛,焉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靠在黑心身上凝神療傷的陸清奇聞言插嘴道:“那是你兄長設了障眼法哄你玩呢。不信你去了陣法好好看看,整片山連個活鳥都沒。”說完他又看向閻流光,“禀君使,這少年糊塗的厲害,而且屬下在這山洞與他相處一日,見他倒是乖乖清修,怕是這事他沒參與,全是他兄長一人所為。”
閻流光居高臨下看向一直沒說話解釋的貓妖:“你要是個男人就承認,別白白連累你弟弟。”
沉默許久的貓妖這才擡起頭,一臉桀骜不馴:“是我又如何?”
少年聞言猛地轉頭看他兄長,一臉不可置信:“你好端端施了障眼法騙我幹什麽?我對住所的環境要求也不是很高的。”
黑心陸清奇等人都對這少年抓重點的能力頗為折服。
貓妖看了看自己的傻弟弟,覺着這麽一味瞞騙下去也不是辦法,不然他萬一真出什麽事了,這個白癡估計瞬間連骨頭渣都不剩了。嘆了口氣問少年:“你可知我為什麽老是要你同我搬地方住?”
“為什麽?”
“因為周圍的花鳥蟲獸都被我殺光了,我已經沒有可以吸取的精元,只能換地方。”
少年的表情瞬間像被一道雷電劈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說,你在練邪術?那你每天晚上陪着我一塊打坐只是為了騙我?”
貓妖見他終于反應過來,頓時釋然了,幹脆承認:“沒錯。”想了想又說,“其實打坐好累,每次我趁你入定了會爬起來繼續去別的地方吸/精元,在你醒之前再趕回來。你不知道騙人很辛苦,作為我親弟弟,你要多多體諒我。”
黑心恍惚間感覺又有一道天雷劈在了少年的臉上。果不其然,少年的臉上已經沒了表情,呆愣愣的說:“說好的一起修道呢?說好的一起成仙呢?”
貓妖想摸摸他的頭,但發現做不到只能作罷。
“修道太苦了,你日日修正道已三四百年,可連歷天雷劫的資格都沒有。何況即便有了,你看爹娘,九道天雷,他們連三道都沒熬過就死了。可你看我,如今的道行比那些尋常修道上千年的靈物還要高,沒有一個妖孽膽敢進犯我們孟魚山。”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刀,“要為兄說,你的資質實在太愚鈍了,除非真如你名字般能福星高照,不然你這輩子都成不了神仙。”
少年眼淚汪汪:“你騙我就算了,還要打擊我。”
閻流光看不得這樣煽情的畫面,忍不住破壞道:“他叫福星,你叫什麽?”
貓妖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偏過頭不打算回答,卻攔不住福星的嘴:“我哥叫福氣。”
閻流光笑了笑,随即又嚴肅道:“這個名字起的倒是不錯,但我看你今天的福氣算是到頭了。來人,把人給我帶走。”
胖瘦陰使上前領命,但看捆仙索上的兩個人犯了難,問道:“君使,這是抓一個還是抓兩個啊?”
閻流光也有些兩難,陸清奇趕緊說:“君使,這少年清修正道,雖然沒什麽修為,但也從未幹過傷天害理的事,理應只抓那貓妖一人即可。”
少年哭喊:“不許抓我哥!”
閻流光假裝沒聽到,轉頭看陸清奇:“你焉知這二人不是在我們跟前演戲。”
貓妖突地掙紮起來,朝着閻流光的方向大叫:“你是白癡嗎?這麽明顯還說我們演戲。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跟他沒有半點幹系。”
掙紮間,只聽撲通一聲,懷中的匣子掉了出來,他吓得趕緊去撿,卻發現手被束縛着夠不着。閻流光‘咦’了一聲把東西撿了起來。打開看了一眼,臉色變了幾變,問:“這東西你哪來的?”
貓妖不說話,閻流光沒甚耐性,直接一把拎起他的衣領:“這曼陀羅是魔界至寶,你難不成還和魔界有關系?你要是不說清楚東西哪來的,我就把你弟弟也一道帶走。”
貓妖趕緊解釋:“這東西是我拿我爹娘生前留給我弟弟的玉佩和一個商人換的!”
聞言,福星錯愕哀嚎:“那個玉佩我都藏起來了你怎麽找到的!”
貓妖無暇顧及他,只對閻流光說:“那個商人說這朵花有療傷的作用,但我不知道他是魔界的人。我弟弟什麽都不知道。”
閻流光見他神色不似有假,且也聽說過魔界之人會于月圓夜在黑市易寶,故而暫且先将曼陀羅收于袖中,又見貓妖對此物還有不舍,不免冷哼:“你應當多謝我,此物雖有治傷之效,但會令人上瘾,長期吸食會走火入魔,你那一身道行怕是就付之東流了。”
貓妖灰頭土臉:“反正也要被你們帶走了,這一身道行也沒什麽用了。”
閻流光想了想點頭道:“說的也是。”
貓妖更郁悶了。
一直沒說話的黑心開口問:“咱們冥府向來只接受亡魂,這貓妖還好好活着,咱們若拘他回去于理不合。不知君使出來前閻君可給了什麽指示。”
這父君倒沒提過,只說讓他把陸清奇和那女亡魂帶回來。但若将這貓妖放了又無異于放虎歸山。這下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才恰當。正兩難時,突聞山洞外傳來一陣清脆的童聲:“不知流光君使可在洞內?昭華上神門下仙童白鶴奉命前來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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