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巧遇

折扇‘啪’地一聲落在地上,彈了兩下方沒了動靜。

閻流光頓時止住腳步,黑心一個沒留神撞了上去,疼得鼻子直冒酸水,還沒來及抱怨便見眼前之人倏地轉身,目光嗖嗖如冷箭直飛她的眼底,“你說找誰?”

“昭華上神啊。”

閻流光一把踢開腳下的折扇,轉身回椅子上端坐着,面無表情說:“不去。”

“為什麽?”

“不為什麽。”

诶?這人怎麽前後态度迥異得如此厲害!言行舉止無常到令人發指!她就知道此人不該以常理度之。但為了陸清奇和朱砂,她還是憋着一口氣,笑問道:“君使方才已答應卑職只要在你力所能及範圍之事都會盡力相助,怎麽一個轉眼便又說不去了?可是哪裏不舒服,要不歇息一會再去?”

閻流光端起茶杯啜了口茶,看也不看她:“本君說不去就不去,再歇個十天十夜也不去,你要是想去另找他人罷。”

往日即便她脾氣再好也無法容忍這樣赤/裸裸的戲弄,不由三兩步竄了上去,想掀了他的茶杯,但一想到這茶水如此難得定是貴的很,終究是沒下手,只握緊拳頭怒道:“你身為堂堂仙界君使,怎說話不算話出爾反爾呢?但凡是能找到其他人幫忙,我也不會找你。”

這話說得極為打臉,閻流光一聽臉色更冷,只冷笑道:“是啊,我在你心裏也只是沒有選擇的選擇,既然我們倆的交情淺到這份上,你又何須勉強自己呢。昭華上神心中若是有你,憑他神通廣大的能力,即便你埋在土裏他也能把你挖出來,何必巴巴來求我。”

黑心算是明白了,再求他怕是也無用。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好,君使既然不答應,屬下只好向閻君禀明君使擅用禁術私藏亡魂一事了。告退!”

她一甩袖,轉身就朝外走。還未走兩步便覺後腦勺一陣強風刮過,眼前殿室的大門倏地應聲合上,尚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有一只手從後邊一把拉過她抵在牆根前,閻流光的臉已瞬間貼至眼前,近得只有一指的距離。

她唬得心砰砰跳,只聽他聲音幹澀,似怒似嘆:“你為了見一面昭華上神敢來威脅我?你就那麽喜歡他?你就那麽讨厭我?”

按捺住心跳聲,她被迫擠在他的懷中,張了張嘴想解釋,可話到嘴巴只化作一句:“屬下也是被逼無奈。”

他目光灼灼,說不清此時是什麽感受,只覺當年為青娥所拒時都未有今日這般絞人心腸。突地想起她的名字。

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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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副黑心腸。

右手扯過她一縷肩發纏繞在指尖,然後倏地放開退後一步,似笑非笑道:“好一個被逼無奈。本君如你所願爾。”

兩人終是騎着坐騎飛上仙庭。只是他騎着烈火飛快在前,踏光本就不是飛禽,勉強才能跟得上。黑心默默跟在他後頭,知道他這是氣狠了,只是明明是他出爾反爾在先,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何必心虛怕他。可不知為何,就是覺着底氣不足,隐隐愧疚。

待她到達南天門時,閻流光已等候少時,正含笑同守衛天兵說着什麽。她急忙躍下鹿背趕過去,守衛一見是她,立刻卸下笑容沒什麽好氣道:“怎麽又是你,不是同你說了沒有令牌不得入內麽!”

黑心瞅了瞅閻流光,對方睨了她一眼,轉頭朝着兩名守衛道:“二位誤會了,她是我父君的下屬,此番來仙庭亦是有要事要辦,這是本君的令牌,可以此作保。”

兩名守衛一聽慌忙道:“原來是同君使一道來的,那就另當別論了。無須令牌作保,還是快快入內辦正事要緊。”

兩人順利進得南天門,黑心一刻也不耽誤地指揮着踏光向蒼山夢澤的位置行進。閻流光冷眼旁觀,哼了哼就低頭囑咐烈火往相反的方向走。黑心急忙喝住踏光,回頭喚他:“君使這是要去哪裏?我記得蒼山夢澤應是這個方向。”

閻流光冷笑道:“你要去見你的情郎,本君跟着杵在你們眼前豈不礙眼。何況本君亦有自己的事要辦,難不成被你脅迫着幫了忙還要義務做的你跟班不成。”說罷,看也不看她一眼,駕着烈火一溜煙就飛走了。

黑心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終是折身朝着蒼山夢澤而去。

蒼山夢澤依舊是往昔的模樣,不顯山不露水已是一副上等的丹青水墨,妙極美哉。只是此時也不是觀賞的時候,穿過水泊深處便一路疾馳趕至上神的居所處。門口無人看守,她也顧不上禮儀了,直接推門入內。

在裏頭院子灑掃的綠蘿仙子吓了一跳,擡頭一看是她驚得嘴都要合不攏了,好不容易合上後朝着裏頭大喊:“白鶴!白鶴!你快出來!你看誰來了!”

裏頭一陣鍋碗瓢盆的劇烈響動聲後,腳步聲由遠至近蹬蹬傳來,白鶴頂着一頭白煙鑽了出來,一見是她立馬喜笑顏開,三兩步奔至眼前,咧着嘴道:“黑姐姐!你這是想通了要回蒼山夢澤了?”

綠蘿一把推開他,拉過黑心的手道:“姐姐別同他說話,最近煉丹煉瘋了,整天守着那堆瓶瓶罐罐跟呆子似的。姐姐今日來此是要尋我們上神麽?”黑心還沒來得及點頭便聽她繼續道,“只可惜你來得不巧,上神前些日子受了些傷,如今已去他處閉關休養,并不在此處。”

“受傷?”她怔了怔,“怎好端端受傷了?

見她着急,綠蘿忙道:“你別急,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傷,只是臉色略有些不大好。至于如何受的傷我不大清楚,想三界之內能傷到上神的怕不是等閑,他不允許我們過問。”

不嚴重就好,只是如今正有急事找他,怎麽連個去處也未留下。綠蘿見她似有急事,安慰道:“既然傷勢不重,想必不會休養的太久,估摸着三五日便會回來了,要不黑姐姐你住這等上兩日,定不會等太久。”

黑心略一思索,反正那魔界使者也未對她規定時間,多耗些時日也好,正好再想想還有什麽其它辦法,免得拖累了胥離。只是她出來之時也未同吳鬼頭請假,這番在外留宿怕又不妥。兩廂斟酌之下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有一道女聲自屋內傳來,嚴厲呵斥:“綠蘿,是誰給你的膽子自作主張!”

院內三人一道聞聲轉過頭去。白芷手執拂塵站在廊下,目光不善地緊盯着黑心。

綠蘿臉一紅,讷讷道:“白芷姑姑,黑心姐姐又不是外人,住上兩日又何妨。”

白鶴聽了也直點頭。

白芷自廊下走來,目不斜視徑自走至院中,語氣淡淡的:“上次趁着上神不在家中擅自收留她住了一次,難不成就成了自己人?你們入仙籍已有段時間,怎麽連是非曲直都分辨不出來。”

這話已說得極為不客氣。明着像是在罵綠蘿,但黑心不是傻子,一聽便知這是在指桑罵槐說她厚臉皮不知好歹呢。只是上次相見便是這般不假辭色,這次分明又變本加厲了,一時也不知自己是何處得罪了她。然如今身在他人的地盤,她又是個慣會忍的,這種局面還招架的住,只道:“白芷仙姑莫要動氣,他們也是一番好意,我此番來蒼山夢澤是有要事求上神相助,他若不在,我改日再登門就是。”

她雖客客氣氣的,可白芷掃了她一眼,已經冷道:“本仙姑雖不大理會仙界雜事,但也未聽說過哪個冥府拘魂使會有什麽事同上神扯上什麽聯系。”

黑心皺眉,但依舊拱手道:“此事事關人命,若非不得已,我定不會上門叨擾。”

白芷笑了笑,看着她道:“也別怪我小心眼,這四海八荒之內打着各種旗號想要同上神攀關系的多了去了,若是上神各個都要理會豈不是要累死。故而我常勸上神,莫因心善給人鑽了空子,還是四處游歷不在家中方能免人打擾。”

敢情她就是那不識好歹打着求助旗號上門讨嫌的人。

黑心一時氣悶,只覺兩頰發燙。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若是此刻還要硬着頭皮留下來可怎算得上厚顏了。她當下抱拳道:“仙姑不必多言,我這便離去。”

一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蒼山夢澤。

白鶴看着黑心的背影着急,轉頭對白芷道:“姑姑你這是做什麽!上神已同我們說過,黑心姐姐便是赤顏仙子,赤顏仙子就是黑心姐姐。你這般咄咄逼人趕她走,多傷她的心啊。若是上神歸來知道此事應定會怪姑姑的。”

綠蘿也點頭道:“我去追她。”

“不許追!”白芷喝住她,擡頭望向黑心離去的方向,輕聲道,“我這是為她好,若是上神回來要怪罪,也由我一人擔着。”

黑心自結界口出來,方才離開倒是一鼓作氣渾身豪邁,可出來了卻又不知何去何從,頓時覺着有些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求了閻流光上了仙界,人沒找到還被逐了出來。要是此時回冥府,下次想要再上來可就更難了;可要是留在仙界,又沒個熟人的去處可去。

真真是前路茫茫。

想了想,如今仙界唯一熟悉些的就是閻流光了。只是此時他定是還在生她的氣,若是跑去找他除了找罵之外也頗有些下不來臉。索性喚來踏光,走到哪算哪,說不定就讓她碰着好運氣。

踏光也是個淘氣的,專挑人少景色好的地方去。黑心一想這樣不行啊,人這麽少,怎麽巧遇閻流光呢。遂摸了摸它的耳朵,輕聲道:“踏光,你別老往沒人的地方去啊,幫個忙,去找你認得的人去。”

踏光一聽,撒開蹄子就開始狂奔。她瞬間放心了,這應當是聽懂她的暗示了。哪成想,它這一撒蹄子,一下子就跑到了他們初遇的銀河邊,撅着屁股喝水去了。她暗暗嘆了口氣,心想你也是個不靠譜的。反正時間充裕,也不催它,蹲在河邊看它喝個夠。

正看它喝的高興,身後突然有個些許熟悉的聲音傳來:“你是哪個宮裏的小仙子,怎蹲在河邊發呆。”

她聞聲轉頭去看,怔了怔,竟是個認識的人,只是不巧,卻偏偏是個仇家。

你們表個态呗,到底喜歡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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