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逃跑
細作?
她是不是耳朵不好聽岔了什麽。
她上仙界求取紫色曼陀羅不假,可怎就成了細作?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可笑着笑着卻發現閻流光一臉嚴肅,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不覺收了笑意,背後隐隐沁出汗意。
閻流光看着她,“你老實告訴我,你上仙界尋昭華上神是為了什麽?”
“我......”黑心猶豫片刻,選擇了說實話,“我此番上仙界确實是來尋找紫色曼陀羅。”
聞言,閻流光有些氣急敗壞:“你一個拘魂使要紫色曼陀羅做什麽?”
“不是我要,是......是有人讓我來取.....”黑心有些不敢說下去,這樣的證詞莫說仙帝同王母了,只怕是連她自己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成了魔界的細作。
“你能不能說清楚些,究竟是誰要你來取?”他皺眉看着她,可見她咬着唇一臉受到驚吓的模樣又不忍再催促,只道:“罷了,此時也不是讨論的時候。還是趕快先離開此地再說!”
黑心明白此時也不是任性的時候,忙不疊地點頭。兩人為縮小目标,只共騎着烈火,朝着南天門飛去。一路上東躲西藏竟也十分順利,沒過一會便遙遙看見了南天門。只是此處向來守衛森嚴,想要過關怕是不易。
閻流光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方面紗和一塊令牌,轉手遞給她,低聲道:“你把面紗帶上,拿着這塊令牌,只說自己是青娥公主的貼身侍女,有要事要出仙界一趟。”
黑心照他所說的戴上面紗,取過令牌,心中惶恐只餘還有一絲暖意。到了這般地步,閻流光不是挖苦嘲笑她,也不是劃清界限敬而遠之,而是選擇站在她這邊——相信她。
不知何時開始,他同她之間已有了這樣的信任。
正感嘆造化弄人,南天門已近在眼前,守将已換了兩個陌生的面孔,正例行公事地盤查進出人口。仙帝同王母似乎果真下了通緝令,這盤查的手續竟比以往嚴格了許多。黑心有些緊張,閻流光伸手握住她的手,目視前方,語氣雖輕緩卻十分堅定,“別怕,有我在。”
聽到此話,心果然定了不少,點頭“嗯”了聲算是回應。
守将倒是認識閻流光,沒太仔細盤查便放了行,只是到了黑心這自然伸手攔下,上下掃了兩眼道:“你是何人?青天白日的戴着面紗做什麽,快摘下來,別耽誤我們的正事。”
黑心趕忙遞過牌子,想要開口閻流光已率先替她回答:“這是青娥公主宮中的仙娥,她的臉此前受了些不大好治的傷,故而遮着些,此番下界是便是公主托我帶她去尋一味只有蓬萊才有的仙草來醫治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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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将翻來倒去的仔細查看了下令牌,的的确确是青娥公主的宮牌,想來這做不了假,倒是沒什麽疑問,只是流光君使這番話聽着有些奇怪。一時拿不住主意是不是該放人。閻流光袖着手有些不耐,目光不善地在他二人身上游移,“你們這是不信本君?”
“不敢不敢。”守将趕忙将令牌遞還,笑着道,“近日上頭下了令要追捕一人,我們不過是例行公事盤查得仔細些,君使莫要見怪。”如今仙界同冥界同氣連枝互相依仗,連仙帝同王母都要看着閻君的份上給他幾分面子,他們不過是區區守将,如何敢得罪他,只得趕忙揮手放行。
二人順利逃出南天門,黑心只覺後頭的冷汗已浸濕了小衣,風一吹腦袋才清醒了不少。趕忙問:“如今我們去哪裏,回冥府麽?”
閻流光駕着烈火不敢停歇,沉吟道:“冥府不能回去了,如今回去就是自投羅網。先去羽裳的住處,那裏被我設了禁制,無論是仙界還是冥界的人都一時追查不到。”
黑心點頭。
未過多時便到了地方,羽裳見他二人神情嚴肅也不敢問什麽,只找了個去燒水沏茶的借口躲開了。此時房內再無他人,閻流光雙手交叉抱着,居高臨下挑着眉看她:“你現在可以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訴我了麽?”
黑心一頭冷汗,不敢再隐瞞,一五一十把從陸清奇同朱砂失蹤到追查過程中碰到魔界使者,并要她去昭華上神出求得紫色曼陀羅的過程和盤托出。閻流光一邊聽一邊皺眉,驚疑不定地瞅着她,直到最後聽她說完方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桌子:“這麽大的事你居然敢瞞着!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麽,竟同魔界做交易!”
黑心有苦難言:“我不敢說啊,那魔界的人威脅我若是說出來必定立刻殺了陸清奇他們,我總不能看着他們死。”
“既是這樣,你也不該只依靠一人之力去求曼陀羅,怎麽也該先告訴我,然後一道想辦法呀。”
她擡眼看了他一眼,“我那時怎知你可不可靠,說不定剛告訴你,你轉個眼就告訴了閻君。”
閻流光咬牙看她:“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不值得你信任?”
“以前自然是不大信的.......”她輕聲嘀咕了句,可擡頭一看對方要吃人的神情,趕忙轉了口風,“可如今天上地下,我也只信君使一人了。”
他面色稍緩,覺得此話聽着十分受用,頓時舒坦不少,但沒舒坦太久又開始心煩意亂。此事實在是棘手,聽她說來雖說是無辜的,可她同那魔界使者之間的對話無人可以證明,且又有隐秘者以此密告,加之她又确确實實在沒有陰司的書面允許下上了仙界,實在是有理說不清,若真上了審仙司,以她的個性怕是招架不住審問。
黑心也自知魯莽,千不該萬不該妄想以一人之力解決此事。如今事未辦成,還将自己陷入這種跳進銀河也洗不清的地步。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這密告者究竟是誰?倘若是那魔界使者想要使計害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反正那日在林子裏只有他們二人,她又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随意使上一招便能殺了她,何必費這樣的工夫。
可如果不是那魔界使者,又有誰會知道她同魔界的交易。難不成那日在林子裏的除了她同魔界使者,還有第三人在場?如果真有,又是誰這麽恨她要除之而後快。
事情越想越亂,索性什麽也不想,找了個矮凳坐下。恰巧羽裳端了茶水進來,她也确實有些口幹舌燥,趕忙給自己倒了一杯。想了想,又給還蹙眉凝思的閻流光也倒上一杯。
羽裳見二人面色不大好看,膽戰心驚地問:“你們一個個這是怎麽了,莫不是我的事被發現了?”
閻流光此時顧不得她,黑心只能出聲安撫:“不關你的事,是我闖下了禍,”
羽裳把心放回肚子裏,拍了拍胸口道:“喔,那就好。”
黑心瞪大眼睛看着她,憋着一口氣不上不下。實在無法想象高元星君到底愛她什麽,難不成沒心沒肺也是優點麽?
閻流光轉過頭來看着她二人道:“你們暫時待在此處,哪裏都不要去。”他頓了頓,看向黑心,“尤其是你。”
黑心自然知道此時不能亂跑,只問:“你要去哪?”
他道:“我在仙界沒有什麽說話的分量,需回冥府一趟探探我父君的口風,看看能否上仙界為你作保。順便去查一查那密告者是誰,想來如此了解你的動向又想害你的人必是熟人。你在這也別閑着,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哪裏得罪過誰。”
他交代完一連串話便往外走,黑心急忙上前拉住他。心中有千萬句感謝要說,可話到嘴邊卻又不大好意思,畢竟這以前還老對自己雞蛋裏挑骨頭的人突然轉了性是有些讓人無法适應。他看她欲言又止半晌,挑眉問:“還有事?”
她想了想道:“我此番上仙界是君使為我作的保,只怕很快便會查到你,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倘若......倘若閻君不肯為我作保,君使切勿為了我同閻君起口角,大不了我不回冥府了。”
他低頭看她,“那你打算一輩子躲在這裏?”
她搖了搖頭,卻又不知道自己還有哪裏可以去。她人微言輕,即便上仙界陳情,怕也而不會有人相信她。
閻流光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頂,可伸到半空又縮了回來,問道:“你還想不想做拘魂使?”
她點頭。
“既然想,那必定要将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別讓自己白白頂了黑鍋。你既是我的屬下,本君定會還你一個清白。”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旋身道,“我走了。”
閻流光走後,剩下黑心同羽裳大眼瞪小眼,她突地想起高原星君的囑咐,可如今閻流光已走,她又不得出去,只能靜待時機再說。羽裳見她愁眉不展,安慰她道:“其實出不去也沒什麽,正好同我作伴說說話。”
她又突然知道高原星君為何喜歡她了......
如此便在此住了幾日,黑心是個慢熱的,對着不熟悉的人話一向很少,幸好羽裳是個活潑的姑娘,每日閑來無事就會對着她不停絮叨,那張嘴怕是說上個三天三夜都不會累,也不計較黑心是不是回應,自得其樂的不得了,不過兩三天的工夫便混熟了。
羽裳有時也會悶得慌,偶爾頂着自己的魂魄附了身想偷偷溜出去,黑心勸她不要出去,說她就算是頂着個人的身體,若是不下心被外邊的日頭一曬還是會損耗陰氣。但羽裳不聽,只噘着嘴非要出去,說自己一個人住時也會趁着沒什麽人悄悄跑出去玩,從沒出過什麽纰漏。
黑心心想怎沒出過纰漏,上次你溜出去可不就被我逮到了。但羽裳執意不聽,只鬧着要出去溜一圈解解悶,并保證一定在天亮前回來。黑心勸不住她,只能千叮咛萬囑咐地讓她早些回來。羽裳聽了忙‘哎’了聲便高高興興地蹦跶了出去。
黑心看着她蹦蹦跳跳不知愁苦的背影委實有些羨慕,若論起來,她比自己還慘些。十世輪回都活不過三十,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十世還被藏在這哪也去不了,只偶爾能出去放放風透透氣便心滿意足,真是個心地單純的好姑娘。
長籲短嘆後也無事可做,索性一人潛心修習了下高原星君所傳口訣,不知過了多久,待睜開眼時只覺靈臺清明,心頭躁動也安定不少。沒想到這攝魔神咒如此奇妙。正暗暗開心卻覺着屋子安靜的有些過了,慌忙探頭朝窗外張望,才發現此刻天際已露出一抹白,而羽裳還沒有回來。
心下一驚,也顧不得閻流光的囑咐了,急忙取過一件黑色的鬥篷罩上便尋了出去。
外頭是天色将亮未亮的樣子,鴉青色的郊野一派寂靜,只有輕風過耳的細微聲響。最多再過小半個時辰,日光便會完全沖破雲層。時間刻不容緩,必定要盡快尋回羽裳。
一路循着她的氣息追蹤過去,卻在一片小樹林外戛然失去蹤跡。她到底能去哪裏?
正打算再仔細搜尋番,忽聞身後一陣草葉窸窣的響動,急忙轉身喝問:“是誰?”
眼前的樹林草葉一陣亂動後慢慢鑽出一個人來,渾身上下都挂着泥土草葉,形容十分狼狽。黑心戒備地看着那人站起來扒拉開身上的雜物,然後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