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謀劃策
說起李管家,是給侯府效忠了一輩子的,不看功勞也有苦勞,以孟光朝的性子來說,絕對不會虧待他們,李護若是要成親,賜一個體面是很正常的,但若是要的太多,便是欲壑難填。
李良能坐穩侯府管家的位置多年,并非浪得虛名,一雙眼睛也不瞎。
從前李護的目光一直都在三小姐的身上逗留。
那時候李良存着私心,是因為三小姐撐破天也只是侯爺的侄女,孟家這位二老爺也實在是不成氣候,成不了貴人。若非依賴着侯府,他們一家早就被那個喜好木工的孟二老爺給敗光了,又哪裏有三小姐的錦衣玉食呢?
都已經靠着侯府榮耀了這些年,眼下還要依仗侯府高嫁,那就太貪心了。所以李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覺得兒子若是能拿下那個雲芝小姐也沒什麽要緊的。說親看門戶,他們一家是一輩子賴着侯府騙吃騙喝的蛀蟲,自己一家是一輩子效忠侯府鞠躬盡瘁的忠奴,都是與侯府一榮俱榮,很般配嘛!
萬萬沒想到,這個臭小子的眼神兒不知道什麽時候飄到了剛回府的二小姐身上!
二小姐再不得寵,再無權無勢,那也是侯爺的親生女兒,嫡親血脈,婚事是要由侯府主母親自決定的,況且她還擔着那樣一個生母,情況複雜得很,與孟雲芝那位小姐大不相同。
李良氣的差點沒把李護的三條腿都打斷。
……
綠琪其實很惱火當日的事情,也一心在等着李護被罰,畢竟當日若非二小姐機敏,只怕就被那兩位老太太捏住了把柄,什麽前路都沒有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情,綠琪感覺到兩位老太太對二小姐的态度不大好,尤其是那位王老婦人,每次見到二小姐,眼神那叫一個毒冷,好像二小姐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所以,當綠琪得知孟雲娴要去管李護這個閑事兒的時候,是一千個一萬個不贊成。
“二小姐,您現在還敢去和李護接觸嗎?您就不怕再被抓個正着?您現在就該老老實實的呆在自己的小院子裏面哪裏都別去什麽事都別管,不給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丁點機會。奴婢求您了,您別再自找麻煩了。”
綠琪的樣子誠懇,孟雲娴便與她講道理:“可是當日,我曾說李少管家是仗義借錢,也證明了我與他沒有半點暧昧關系,李護被罰,名義上是因為他壞了府裏的規矩,還是因為我壞的,我不聞不問做出一副心虛的樣子,不合适吧?”
綠琪猶豫了:“可是……”還是少管閑事為妙吧。
孟雲娴竟然沒什麽顧忌:“想對你嚼舌根的人,怎麽樣都能找到話柄,你躲躲藏藏扭扭捏捏,會讓不知情的人對你更不知情,聽信謠言的可能性也更大。所以不妨大方些,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人有眼睛自己會看,到底是怎麽回事,還真的全都能任由他人歪曲引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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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琪小聲嘀咕:“若就是信了呢!”
孟雲娴順口就道:“那只能說明他們心裏本就偏向那個歪曲的說法,也更願意相信那種說法,所以你想一想——要抹黑歪曲你的人怎麽都能抹黑歪曲,而願意相信這種說法的人總會偏向他們,你已經不能強人所難了,為何還要委曲求全呢。”
綠琪張着嘴巴好久,愣是沒說出話來反駁。
聽聞二小姐剛回府的時候,拘謹又沉默,侯爺安置她來的時候,一來是看上了她的身手,二來是因為她的性子是一衆婢女裏最為出挑的,在皇宮訓練多時,懂規矩也知好歹,多少能在二小姐身邊做一個提點。
可綠琪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輕易就被二小姐說的無從反駁,幾乎信了她。
這哪裏拘謹又沉默了?
二小姐說不好是什麽世外高人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世外高人二小姐此刻正在內心默默地打腹稿——周恪哥哥教的回應她沒有說漏什麽吧。
考上流輝苑之前,還得把另外一件事情做好才行!
……
孟光朝今日下值得早,因為田氏昨日傷感,所以他在想要不要在回府路上捎帶什麽禮物回去哄一哄她。
一撩車簾子,他啞然失笑。
竟然還有人來接他,只是……大概等的久了,她歪在那裏睡得人仰馬翻。
孟光朝的嘴角抽了抽,進入車廂飛快地扯下簾子,以免被別人看到。
馬車開始行駛,她竟然還睡着,孟光朝攏着拳頭到嘴邊,狠狠地咳了一聲。
孟雲娴驚醒,略顯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頃刻間回過神來,擦着口水七手八腳的整理裙子乖巧坐好:“爹爹下值了。”
孟光朝哼笑一聲:“喲,是家裏的床不軟了還是被子不暖了,怎麽在這睡了。”
孟雲娴覺得侯爺爹怪裏怪氣的,八成還是因為嫡母,她鼓起勇氣:“爹爹看起來好像不大開心。”
孟光朝還真有點氣,嬌嬌是他的妻子,平日裏小心翼翼的護着疼着,深怕有什麽情緒波動三長兩短,她到好,上來就招招致命,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哼笑一聲:“怎麽,孟二小姐今日認得我們侯府的馬車了?”
孟雲娴一本正經的點頭:“認得了。”
其實,上次孟雲娴外出遇險,孟光朝第一次與她在馬車上相遇時,曾經懷疑過她是在故意做什麽戲,畢竟從她回府之後,他因為公務繁忙,從未管過這個女兒,若她有心計,興許會折騰些什麽。所以聽到她匍匐面前說那些話,他都是當做戲文來聽的,以為是她故意要引起自己這個爹爹的注意又裝作初識。
後來證明那真的是一個意外,再咂摸她說的那些話,就非常的有意思了。
相處下來,也不曉得為什麽,這丫頭總給人一種主意很多很不好騙的感覺,可每次你覺得她該聰明的領會什麽時,她又茫然呆笨的讓你無可奈何。
這感覺……
像極了當年的嬌嬌——那個追在他身後謀劃着讓他做夫君,屢戰屢敗又越挫越勇的小姑娘。
機靈的可愛,又笨的實在。
這才是他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兒生出好感的原因。
所以,孟光朝用一貫的經驗來判斷,孟雲娴現在這個狀态,八成是在謀劃着什麽。
氣氛沉默到尴尬,孟雲娴舔舔嘴唇:“父親今日上值辛苦了。”
孟光朝若有深意的看着她,感慨道:“這樣的場景,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孟雲娴:“哪、哪裏熟悉了?”
孟光朝笑了一下:“上回阿茵來接我,是因為她想要養一個寵物可她娘不許;還有上上回阿遠來接我,是因為書院裏頭的師兄們笑他娘氣,他想要從武做個武夫,他娘也不許。打頭第一句,你們三個說的一模一樣。”
孟光朝隔近了看她,這老男人的風華差點閃了孟雲娴的眼睛,只聽他說:“你今日,是想求個什麽?”
孟雲娴:……
真、真是個高手。
她的手不自然的搓了搓衣裙,幹笑道:“我、我……”
“哎——”孟光朝拍拍她的肩膀:“你可知你将嫡母弄哭,為父花了半宿的時間才哄好,今日實在是困倦的很,所以才早早請旨下值。”
孟雲娴:……
“為父心中十分佩服你,也敬你是個人物,拿出你之前弄哭嫡母的勇氣來,要說什麽就說。”
孟雲娴:……
直到抵達侯府,孟雲娴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垂頭喪氣的下了馬車,在綠琪期待的眼神中,孟雲娴愁苦的搖搖頭——不行,父親的氣場實在是太迫人了,她一句也不敢說。
在她身後,孟光朝用大仇得報的眼神看着怏怏的孟雲娴,精神抖擻的跨步進門。
綠琪看得一頭霧水:“二小姐,您到底要做什麽呀?”
孟雲娴不想說,她只知道李護這件事情她好像辦不好了,她這輩子都不能吃上湯凍子了。
……
萬沒想到,孟光朝回府就找了李良,說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多年來李家鞠躬盡瘁,衷心可見,李護是生在侯府長在侯府的孩子,孟光朝十分欣賞他身上的幹勁兒和能力,又恐他年紀輕輕委以重任會有什麽閃失,所以想與他簽一份正式的契書,派去侯府下頭一個莊子上歷練歷練。
李良是第一個知道的,他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因為二小姐的事情,他撤了李護所有的職務,就是不希望旁人覺得他徇私舞弊包庇自己的兒子。等李護好一些了,他就給他擇個媳婦,以他多年在侯府的積蓄,弄個小店鋪做做生意,又或者是買農田顧佃戶做個小地主,一輩子也算吃穿不愁,只不過這樣就和侯府完全沒關系了,他在外頭絕不可借侯府威勢做什麽,是好是孬都靠自己。
可現在,侯爺竟然要給李護這樣好的機會!
侯府親自派下去歷練,雖然不是莊頭,但也絕不會做苦力,學得都是莊頭的真功夫,那是有大大的學問益處在裏面的,哪裏是自己小門小戶摸爬滾打能比的?做的不好,最差也是打回原形走前一個路子,但若是做得好,做得出色,真的當個莊頭,穩穩地坐下來,報酬與待遇自是不必說,他日手下有奴仆,背後靠侯府,就是極大地體面了。
在李良的千恩萬謝中,孟光朝輕撫胡須,略有感慨。
誰能想到,當日偶然讓五殿下瞧見了的一幕,反倒成為他親近侯府的一個契機?
李良是衷心,對李護這個兒子也是真的下了狠手,但是五殿下說得對,如今無論是他還是雲娴,都不适合被推到風口浪尖。為府效力多年的老人之子因為與二小姐的誤會,遭到嚴厲的懲罰,好事之人一定會多番打聽,事情牽扯到雲娴,自然就聯系到五殿下和他這個榮安候,然後就是之前那一長串的陰謀論,就算如今的孟光朝早已不屑于這樣的聲音,也并不覺得屢屢給這些人發聲的機會是一件好事。
給李家一點好處,把人調走以絕後患,又能以最柔和的手段撫平這件事情,皆大歡喜嘛。
孟光朝一直苦惱于五殿下的疏離與防備,沒想到上回腦子一抽讓他觀摩家醜竟然成了一個交心的起點。
妙哉,妙哉。
……
侯府閨房,孟雲娴聽着綠琪憤怒傳來的消息,在最初的沉默之後,忽然歡呼一聲。
綠琪不解:“小姐喜從何來?那李護對小姐不敬,現在竟然還有這樣的好結果,當真是不公平。”
孟雲娴哪裏聽得進去這些?
反正周恪哥哥說,想吃到湯凍子,第一件事是将李護從侯府弄走,第二件事,是考上流輝苑。
想來上天一定是聽到了她心中饞蟲的祈語,知道她實在是無力左右父親那樣的人物,便親自施展神力叫父親幫她完成了一半的任務。
……
皇宮之內,能“施展神力”的周明隽用束帶束着衣袖,在小廚房中已經呆了将近兩個時辰。
用最好的藥材與食材熬制的湯凍子新鮮出爐,周明隽輕嘗一口,唇角微翹,仿佛已經看到了某個人抱着壇子歡欣鼓舞的模樣。
這一次,味道總算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笙:老孟,要和五殿下交心,你把娴娴洗幹淨了送出去就好了嘛。別說交心,叫你爸爸都行!
孟光朝:诶嘿~
田氏(一把抱住孟雲娴):你方才說走什麽?我沒聽清。
大笙:打擾了。
……
大笙:我說明明是你自己派發任務,怎麽又自己半道截胡給完成了?這是作弊!
周明隽:她還小,得專心搞學習。我只是順口那麽一代勞。
孟雲娴(低頭看自己):小……嗎?
學什麽能變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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