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家哥哥
指導綱目這個事情,田允然其實是想拒絕的,畢竟他不是第一次拒絕。
就因為上次姑母找她給一個侄女幫忙時他果斷拒絕,後來被父親和祖父知道無情修理了一番,就連平日裏疼愛他的祖母和母親都沒說什麽,以眼神表示譴責。
今日姑母回府,旁邊還站着祖父祖母,他若是前腳拒絕,祖父後腳能将他另一只手也折了。
這個姑母,是國公府不可逆的金鱗。
好在姑母丢過來的這個小蘿蔔乖的可怕,不像別家的姑娘喜歡沒話找話,說的還都是無聊的話題。
給她點了些書目劃分了考綱之後,她自己就埋頭苦看起來,一開始她小聲默念,他躺在一邊看書,撇頭看了她一眼,她機敏的察覺,捂着嘴巴問自己是不是太吵了。
他沒覺得吵,但又想捉弄欺負她,便故意擰着眉頭表現出不耐煩的樣子,她若有所悟,麻利的收拾東西去隔壁的書房看書默書。
田允然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像成了惡霸表哥。
看着她走到門口,不自然的叮囑了一句——不懂的就來問,別客氣。
小蘿蔔乖乖點頭,走的更快了。
不過人走了他也清淨,繼續優哉游哉歪在斜榻上看書。
田允然現在看的這本《驚游降妖錄》是大熱的書,裏面的愛恨情仇恩怨缱绻令人牽腸挂肚,對人物的把握心理的刻畫甚至是情節的安排都恰到好處,是一本值得反複閱讀琢磨甚至是收藏的好書。比起那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詩文簡直強上百倍!
真不知道那些假清高的先生們做什麽要逼着他們玩什麽“詩文詞海移花接木”。
田允然一看就看得忘情,整個人沉浸了進去,直到日落西斜,下人忽然匆匆來報:“二少爺,沈公子來了,說是要找您,咱們攔不住,人已經往這邊走了。”
沈?沈複!
啪,書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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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慌了神的規整自己,力求作出一副養病的樣子來:“誰讓你們放進來的?趕緊把人攔着啊,誰是你們的主子?”
下人苦惱:“國公爺聽到是沈公子,得知是來探望您,直接就叫人領進來了。”
田允然吼道:“去給我把人攔着,我允了再帶進來,快啊!”
下人忙不疊去攔人,田允然跳下斜榻,彎腰把書撿起來,剛要去床上躺着,修長的身子猛的一僵,慢慢的轉過頭來。
門口,梳垂髻穿繡花襖裙的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那裏,她手裏拿着的是他推薦的書目,小嘴微張略顯吃驚,一雙眸子緊緊地盯着他拿着書的那只手,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田允然咽咽口水,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方才他慌了神,彎腰撿書的時候,是用受了傷纏了繃帶的那只手撿的。
此刻,這條手臂沒有半點折傷的姿态,捏着書冊的手指因為發力,骨節微微泛白。
俨然是一條康健無恙的臂膀。
孟雲娴慢慢的用手裏的書冊遮住自己的眼睛,悄無聲息的轉身準備遁走。
“站住!”
身後一陣急促的赤腳踏步聲由遠及近,孟雲娴就這樣被拎了進去。
田允然兇相畢露,把她擠進牆角,仗着高大的優勢威脅她:“你方才什麽都沒看到,若是敢出去亂說,你就……”他做了一個以手割喉的動作。
田允然自然不會真的殺了她,孟雲娴沒有被恫吓到,還是很懂事的點點頭,只是心裏有點不解——二表哥為什麽要假裝受傷休養呢?
沈複進來的時候,身上還穿着明心堂弟子的衣裳。
因聖上廣開教學,又不喜士族權貴間的攀比奢靡之風,所以入學的弟子有統一裁制的院服,樣式每三年一更替。
沈複氣質清冷高貴,身材挺拔袖長,行走間步履穩健足下生風,即便是統一的院服也被他穿出別樣的俊姿,非常人能比。
房間裏,一臉病态的田允然斜斜倚在榻椅上,身上蓋着厚厚的毯子。一旁燃了安神香,布了一張小桌,桌邊坐着一個沉默的小姑娘,正捧着一本書細細研讀,見他進來,起身行禮。
沈複對孟雲娴眼生,立即止步還禮。
沈複顯然對這個眼生的小姑娘沒什麽興趣,下人前來布座奉茶,沈複姿态端正的坐下,随手将握着的紙卷放在一邊,端起熱茶捧在手裏:“聽老國公說你傷的不輕,到底是因為我手下沒有輕重,你如今怎麽樣了?”
孟雲娴心虛的看田允然,果然遭到了對方飽含警告的一記眼神,她趕緊低下頭繼續看書,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田允然感嘆一聲,面如死灰的盯着自己的右手:“敬堯兄,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和一個廢人沒什麽兩樣,大夫囑咐我好生養傷,這些日子非但要保持平和的心态,還要忌口。你知道我是個俗人,現在連口腹之欲都要禁了,這段日子必然是不好過的。”
沈複聽得很認真,還适時地點點頭:“看來,你的确是參加不了此次院裏的‘移花接木賽’?”
田允然苦笑:“那個傷腦子……啊不,是傷手,去不了。”
沈複也不勉強:“其實我今日來,是為了跟你說一說上次賽馬球的事情——你應當沒有忘記,比賽之前你曾拿了自己的玉骨筆來做賭注吧?願賭服輸,我今日是來取筆的,給我吧。”
田允然坐不住了:“你要我的玉骨筆?”
沈複:“那是彩頭。”
田允然不肯了:“就因為和你比了那一場,我連手都折了。你現在還來催要彩頭,可真是做得出來。”
沈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微微撇了撇嘴角,道:“正因為你中場傷了手,所以才及早結束,你是覺得當時不立刻醫治也能贏得馬球賽,還是覺得馬球賽中止,你便不算是輸了?”
他十分幹脆利落:“既然大夫囑咐你靜養,就不要浪費時間了,我拿了筆就走。”
田允然因心中悲憤,遲遲不動身。
沈複好像嫌氣氛不夠緊張似的,又加了一句:“其實後來我左思右想,那一日應當并沒有直擊田兄的右手。若是田兄不反對,我今日其實還帶了禦醫前來,不如趁着老國公在府裏,差禦醫為田兄診治診治吧。”
田允然如遭雷擊:竟……竟是被他看穿了僞裝?
孟雲娴處在這個僵局裏,也不敢随意動彈。
緊張的氣氛因為沈複的一個笑而略有緩和,他放下茶杯,從一旁拿過自己帶來的紙卷。
“若你實在是不願意交出彩頭,還有一個辦法。”
田允然的心中升起希望。
沈複把紙卷攤開:“這是今年新發下來的練習卷,我帶了三份過來,不如我們再比一比,若你這次贏了我,玉骨筆我就不要了。”
田允然心裏的希望火苗,茲拉,滅了。
這個沈複,可真不是個東西!
他就是因為聽說了此次詩文詞海比賽的組別安排,是有意将他與翰林千金安排在一組,就開始在暗地裏搞小動作反對這個安排!
那翰林千金也是才女一枚,與他搭檔定然無敵,只等拿下名次之後,順理成章的由書院推舉為今年宮中元宵詩詞會的金童玉女,各領才俊貴女一争高低,成為元宵宮宴上一個最大的熱點。
可他就是不肯,而原先與他搭檔過幾次,十分默契性格又好的搭檔,被內定給了今年剛剛回朝,處處被照顧的五殿下,他不敢去跟皇上抗議,就來逼他組隊。
非但逼迫,還要他表現出是主動願意的。
田允然不答應,沈複就拿自己新得的鎮紙來做賭注,打一場馬球賽。田允然是看到那翡翠鎮紙和自己的玉骨筆十分搭,一時心動就答應下來,沒想到沈複這個平日裏不怎麽打馬球的人,出手就是個高手,逼得他連連敗陣。
田允然有些悲傷。
他都稱病躲起來了,沈複還不放過自己,竟然做出登門奪筆這種卑鄙下流的事來。
說得好聽,什麽再比一場,分明是又下一個套!
此刻他若是比了,比贏了,那就逃不過沈複這一魔爪,不比,比輸了,玉骨筆拱手讓人。
他險些哭出聲來:“我說敬堯兄,你為何苦追我不放?以你的才學家世,往明心堂一站,不知道有多少同窗要追着你跑,你何必強人所難呢。”
沈複這個人別的都好,就是在有些事情上想的太深太細,他身為刑部尚書的大公子,好像也繼承了父親的嚴謹與綱正,白瞎一副風流長相,實則性格古板又不讨喜。只是比個賽而已,和別人組隊難道還能生出什麽不必要的朝政糾葛麽。
沈複就很直接了:“我并無逼迫之意,只是看田兄有不舍之情,又不願令這比試顯得太随意,所以想給田兄一個機會,既然田兄并不領情……”他面無表情伸手:“筆給我。”
田允然萬念俱灰。
玉骨筆,他是萬萬舍不得的。
可如果比試……
“表哥……不然……你比一比吧。”一個弱弱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沈複與田允然皆注意到這個安靜了許久的小姑娘。
孟雲娴是看田允然實在是太折騰,想勸勸他:“既然這位沈公子說了是想給表哥一個顏面,又不顯得随意折辱,那一定是懷着成全表哥的意思。表哥又何必推拒呢。”
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孟雲娴早已經是一盤白切孟雲娴了。
她低下頭,心裏想的是嫡母該來接她了,到時候這屋裏都是男子,嫡母可能會不高興,她須得早早脫身離開才是。可又顧及她現在揣着表哥的驚天秘密,還不小心知道了秘密的由來,若是不解決好,表哥心裏不開心或者是惱羞成怒,再也不給她劃分綱目了怎麽辦?
她是一定要考進流輝苑的。
沈複的眼神裏溢出一絲笑來:“看,小姑娘也比你明白道理。”
田允然沉默幾分,咬牙接受了。
玉骨筆,他死都不會給的!
所謂“詩文詞海移花接木”其實是一個變相的送書默書。自古以來,文人習字做文章并非是生來就會,而是經過日積月累的閱讀與記誦,領悟與創新,方才得出一片片驚世之作,所以說到底,記誦積累是一個底子。
作為讀書人,誰不會誦幾首詩詞,而有時候的即興之作,一些點睛之筆,多半是從前人作品中摘取精華填詞,便成龍睛。
所以移花接木的規則,是先給出上百篇名作,須得參賽之人熟悉這些名作。然後再由出題之人給出題目,将作好的詩詞挖出空來,參賽者從給出的近百詩詞中挑選最合适的字句填進那個空裏,稱之為“移花接木”。
在規定時間內答得最多,移接的最恰當的,就是勝者。
田允然并非是抵觸這個,要說比他也比過,成績雖然不拔尖,但遇到好的搭檔也不至于拖後腿。可是他就是不喜歡這些。又或者說他不喜歡那些詩詞,與其花費時間記誦這些,他寧願手抄十遍《驚游降妖錄》!
但現在為了他價值千金的玉骨筆,也絕不能認輸!
沈複帶來三份練習卷,擺明了是心機的設置為三局兩勝。
一看到整本的詩詞,田允然的頭就隐隐作痛。
一炷香燃起,沈複已經開始記誦詩詞,他不敢多想,立馬跟着開始。
孟雲娴乖巧的坐在一邊,看到地上多出來的一本詩詞錄,好奇的撿起來翻看。
一卷有八十一題,等于八十一空,這個空缺一定要從記誦過得詩詞裏面挖出來,不能重複,不能錯接。
田允然心急火燎一目十行,發現沈複已經開始提筆的時候,他也顧不上許多,緊跟着提筆做題。
可是那麽多的詩詞,全擠進腦子裏,只能擠得面目全非模糊不堪,換在平時,他或許還能一争高下,可現在心裏記挂着玉骨筆,越急越沒用。
啪,一炷香沒完,沈複落筆。
田允然心中哀嚎,草草寫完交卷。
沈複毫無疑問的勝了,值得一提的是,田允然不算是錯的很慘,十成的題目,他無錯漏完成了六成。
沈複點點頭:“我想若是田兄願意與我一同參賽,前三應當沒什麽問題。”
他放下手裏的卷宗,望向田允然:“不若田兄再考慮考慮,若是田兄願意一起參賽,不管馬球局還是今日的比試,都可以當做沒發生過。玉骨筆,沈複自然不再讨要。”
田允然:欺人太甚!
孟雲娴心裏好奇——那翰林千金到底有多如狼似虎的,竟然讓一個好看的小哥哥這樣避如蛇蠍。不惜摧殘她的二表哥也要躲開。
嫡母還沒來接她,或許是在外面等,孟雲娴決定先起身告辭,她乖覺的将手裏的書冊放到二表哥面前,上面還多了一張紙,“二表哥,嫡母興許是在等我了,我不打擾你們,先行告退。”
田允然正惱着,根本無暇管她,擺擺手讓她走。
孟雲娴想了想,還是多加了一句:“這些書冊是表哥的,我翻看時很愛惜,表哥可以翻檢翻檢。”
田允然覺得今天在小表妹面前十分丢臉,語氣頗為無力:“你走吧——”
孟雲娴給兩位哥哥行禮後便離開了。
田允然覺得自己要認命了,就在他低下頭看到孟雲娴交還的書冊時,眸子忽然一亮,這是……
沈複的确是來探一探虛實,比起那些居心叵測的同窗,他更願意選擇田允然這樣簡單些的人,可田允然若打死不願意,他也不好強人所難,僅僅只是面上做出強迫的意思罷了。
就在他準備松口之時,田允然忽然虎軀一震,整個人精神到連腔調都中氣十足:“沈兄,還有兩局。是不是只要我贏了,你就不再讨要玉骨筆?又或者,将你的翡翠鎮紙送給我?”
這轉變有些快,沈複微微挑眉,點頭:“自然。”
“那就繼續比!”
同樣是一柱香的時間,沈複開始加強記憶,然後依舊率先提筆。
其實這樣的題目,做的越多記憶就越深刻,他态度認真,快速的寫着題目。誰想就在他剩下最後三題的時候,田允然已經落筆:“我贏了!”
沈複微微一怔,這……
這一局,田允然還真是贏了。
他寫的更快,填的更好。
沈複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田允然感慨的搓手:“怎麽辦呢,平局了。沈兄,你不是說要給彼此一些顏面麽,若是你不想比下去,咱們就此作罷,什麽玉骨筆什麽翡翠鎮紙,就當做沒這回事兒,你看怎麽樣?”
這一舉,是個激将法。
沈複做任何事情都投入十成十的認真,從不輕易認輸放棄。聽到田允然這樣說,他果然露出一個深邃的表情來,語氣也加重了:“為何不比,必須繼續。”
田允然等的就是這句話:“比可以,但我聲明,若是我贏了,你不得再讨要彩頭,也不能逼着我去與你組隊。否則我去了也只是搗亂。”
沈複的勝負欲被激起來了,彩頭可抛,比賽可緩,但此刻這一局,一定要比。
田允然抿着唇,怕自己笑的太明顯。
第三局,田允然勝。
他也不僞裝了,收拾筆具丢到一旁的桌上,轉身翹起二郎腿歪到榻椅上,嘴巴都快笑歪了:“沈兄,你何必呢~何苦呢~”
太得意了,就容易樂極生悲。
沈複發現一張掉在地上的紙。
田允然笑不出來了。
……
魯國公其實不大理解為什麽女兒要對這個孩子這麽盡心。
但是魯國公夫人明白,正因為明白,才更心疼。
其實嬌嬌并沒有偏袒誰,之前她府裏二叔的孩子要入學的時候,她也是操過心的。只是那孩子實在是沒什麽天賦,所以過多的照顧對她沒什麽好處。
嬌嬌只是一個對孩子格外好的大孩子罷了。
因為她曾經失去過最愛的孩子。
田嬌也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爹娘并不理解,但是在女兒看來,雲娴只是一個年幼喪母的孩子。她本該錦衣玉食,卻因為她的母親受了那麽多的苦。”
“爹娘,女兒……就是看不得孩子受苦。”
“你們放心,如今對雲娴投入心血,我并沒有什麽委屈求全,只是覺得一個孩子既然能活着來到世上,就該好好地長大。否則,也太愧對于那些連世間都未曾睜眼瞧過得孩子。女兒并非姑息養奸之輩,若是她不思進取,不行善義之舉,女兒會親手處置她。”
田氏這番話說的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魯國公與夫人聽完,也只能暗暗嘆息。
廳堂之外,孟雲娴只身站着,眼眶有些發紅發澀。
一只手忽然撸過她的肩膀,将她轉過身來,田允然還沒從激動中喊出聲來,就先被她吓了一跳:“你——你哭什麽啊!”
田允然的聲音驚到了裏面的人,劉氏率先走出來,就看到自家兒子一手抓着孟雲娴的肩膀,呼呼喝喝的,雲娴那小姑娘漂亮的小臉上全是淚水,可憐極了。
劉氏火氣上來,一跺腳:“混小子,你是不是欺負表妹了!”
田氏和國公夫婦跟出來,一看到孟雲娴那個樣子,竟也心疼起來。
田氏走過去将孟雲娴牽到身邊,溫聲詢問:“你這孩子,好端端的怎麽哭了?”說着,用自己的手絹幫她擦臉。
嫡母的手絹很香,不是那種豔香,而是一種很舒服……很舒服的香,孟雲娴動動鼻子,眼淚更洶湧了。
她知道這裏不該流眼淚,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站在外面聽到嫡母說的那些話,便覺得十分的心酸。
可本能的,她又不想承認是自己偷聽到那些話傷感了哭鼻子。
劉氏已經認定是田允然欺負了孟雲娴,默默地開始撸袖子。
田允然竭力辯解,忽然聽到身後的沈複開口了——
“方才孟家表妹有疑問不解,晚輩與田兄正在為一個題目争執,情緒吓到了表妹,還将她吓跑了,這才追出來。”
沈複拱手一拜:“是晚輩魯莽,特向孟家表妹道歉。”
田允然呆若木雞的看着沈複,心中小人恨不得沖上去将他掐死——你可知道在國公府裏,沒有地位的男人欺負了女眷是什麽下場?
孟雲娴也呆愣的瞧着那個幫她扯謊的哥哥——她是承認,還是不承認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大笙:五殿下在嗎?您有一個情敵請簽收。
宮婢:稍等,五殿下在磨刀,請問是需要本人簽收嗎?
大笙: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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