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為轉移媳婦怒火, 鮑琥抓起透明茶幾上的夏威夷果。他和媳婦都愛吃這個, 只是去殼略有點麻煩, 需要用個小鐵片。大手很利落,捏住小鐵片一插一扭,圓白果肉就落進水晶小碗。辛苦大半天, 水晶碗才将将裝滿。
“寶貝,吃果子。”鮑琥捧上小碗, 眼睛有點饞。“還要你喂我。”他自覺張開嘴, 熱切等媳婦投喂。
“不想吃。看會電視吧。”安逸拾起顆果肉往他嘴裏一塞, 跟着便捂住下巴,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
媳婦真被他累狠了。鮑琥心虛抓起遙控器, 笑得像個狗腿子。“你沒力氣,我替你按。”
安逸睜開霧蒙蒙的眼,臉貼着大熊,神智恍惚。她現在真成廢物了嗎?遙控器都不用自己動手按。曾經有部電影就是講AI男朋友, 什麽都替主人做好。再看鮑琥,動作真有點像機器人。
只見漂亮機器人一臉柔情,按一下遙控器瞄她一眼。有的頻道快速切換,有的讓她看個幾秒, 好像瞬間就能意會她有沒有興趣, 連點頭搖頭都不用。最後,節目停留在《陰山月》。
剛好播到莊毓郎吹笛子。
畫面上方是桃林, 下方溪水潺潺。他坐在桃樹上,眉目如畫目光悠遠, 一襲白衣外落花歇了滿身。不用演戲,他根本就是安靜的美男子。當笛聲奏起,樹林中花鳥同飛,畫面極度唯美。
安逸盯得目不轉睛。等到他的戲份過去,才下指示,“換。”
原來媳婦喜歡她演的戲。鮑琥挺高興。卻強壓着欣喜,乖乖執行媳婦指令。
安逸掃他一眼,忍不住親了大熊一口:“你看,他是不是很像漂亮機器人?”
眉目羞答答,像個懷春少女。最近媳婦都是女王,除了在床上,她很久沒這種害羞眼神。
鮑琥感覺不對,搖搖她肩膀:“寶貝?”
安逸擡起頭,眼神有點渙散。她眨了兩下眼,很小聲地問:“漂亮機器人,你會永遠愛我嗎?”。
粉嫩小口輕輕張合,有淡淡的蘋果香溢出。鮑琥嗅了一口,“會。”
“那你永遠給我當機器人,我也永遠愛你,好不好?”安逸摟緊大熊嘻嘻哈哈,笑得柔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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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把玩具熊當他了。鮑琥黑下臉。
從她抱着大熊出來,人就迷迷糊糊。走路沒勁,臉頰微紅,像是喝了酒。剛看還覺得挺好玩,難得見媳婦迷瞪。可現在……
抱玩具熊,他勉強能忍;她和玩具熊貼臉摟脖子,他也能忍;可是這親親,一口兩口親個沒完,還和玩具熊說話。都哪來的毛病?
鮑琥奪過大熊就地一扔,跟着很暴力地将媳婦抱回自己腿上,用力在她眼睛一啄,“之前你說,每晚抱着它睡覺,以後不許抱了。”
安逸卻像聽不清他說的,眼神渙散得更厲害。鮑琥愈發覺得異常,捏捏她的臉。
“漂亮,機器人。”安逸咕哝完,頭一歪,竟然昏過去。
鮑琥趕緊将她抱回卧室。正找衣服準備送醫院,忽然瞥見桌上果酒。果酒只剩一層底,媳婦早上喝過,中午又喝了兩杯。
瓶子透明,大約他手掌高,矮胖得可愛,裏頭裝了青蘋果色液體,視覺誘人。再看标簽,産地蘇格蘭,酒精度11。
看來還真是醉酒。他長舒一口氣。為了讓媳婦好好補眠,他拉上窗簾關掉燈。進了客廳,小銀本還躺在沙發角落。
他果斷開機,進微博,将安逸的ID改成——秀虎的主人。此外,他還點進安逸七十幾個粉絲號裏,将那四個約炮的ID取消粉絲資格,然後拉黑。移除粉絲有點麻煩,尤其單個移除,只能用笨辦法。幸虧安逸粉絲不多,不然能從天黑找到天亮。
哼,以後誰也別想挖他牆角。鮑琥做完這件大事,手機響了。
邵林的微信。【聽金米說,你回國了?】【嗯。】鮑琥回複完,覺得微博的事也可以咨詢下。【一個人,以前不告訴你她的微博,現在卻突然讓你随便看。這表示什麽?】【什麽一個人?不就是你媳婦嗎?】
【捂臉emoji。是是是。這不向你取經來了?】【恭喜你,你已經由備胎正式轉正。】看到這句,鮑琥再也無心聊天。他沒猜錯,媳婦果然對他愛得深沉,就是嘴比較硬。
又是黑色星期一。鮑琥很郁悶。他本想照過去一樣,送媳婦吃早餐上班,結果媳婦防他跟防賊,壓根兒不讓近身。當然,也不許他送。他只好一個人在家,給媳婦洗內衣玩。一邊洗,一邊意淫,其樂無窮。
正洗得投入,手機響了。他不高興地擦把手,走近一看是金米打來的,趕緊接起。
“金老大……”鮑琥聲音有點顫。一緊張,後面蹦出仨字,“吃飯了嗎?”
“你沒出什麽事吧?”電話那頭的金米被雷到。這不早不中的,吃哪門子飯。“是不是和安逸分手,受刺激了?想開點,女人回頭有的是,趁年輕好好創業。”
鮑琥十分不愛聽,卻也忍着聽完,一句沒反駁。
“好了,說正事。我給你聯系好了《誰最動聽》。這幾天你好好練歌,下月參加錄制。”
為配合失戀氣質,鮑琥有氣無力“哦”了一聲。
“打起精神。記住,我只給你休息到月底。一號《陰山月》播完,你的新歌馬上推出,先放那兩首歌試試水,看看市場反應。出兩首歌,你就能上《誰最動聽》。不過按照事先說好的,你只能參加三期,第三期會被淘汰。畢竟參賽的實力歌手太多。”
鮑琥沒做聲。
“聽到了嗎?別給我玩頹廢。”金米高高揚起嗓子。
“聽到了。我一號聯系您。”鮑琥提了音量,感覺上還是沒什麽激情。
“嗯。挂了。”金米沒覺得不對勁。以鮑琥情聖的德性,不傷心才不正常。
為了媳婦,鮑琥很聽話。白天上午練歌,下午拾起直播的老營生。生物鐘和安逸完全同步,媳婦上班她上班,媳婦下班他也下。
需要重點練習的曲目就那三首。神仙歌《生來愛你》,即将發布的兩首主打《虎虎生威》和《四月天》,一快節奏一慢抒情。每天唱幾十遍,很快練到歌詞滾瓜爛熟,練到張嘴就是海豚音。
至于夜晚,絕不可能浪費的。除了陪媳婦,還是陪媳婦。兩人的生活,不論床上床下,都頗為美滿。
七月一號《陰山月》大結局,莊毓郎跳崖而死,鮑琥又被頂上微博熱搜。微博粉絲破百萬。
二號,鮑琥新專輯第一波主打《虎虎生威》發布,微博粉絲破三百萬。
五號,第二支單曲《四月天》發布,微博粉絲突破五百萬。
鮑琥紅了,先前只是網紅,紅在直播間;現在成了新秀明星,紅在微博。不僅如此,根據金米傳來的行程表,從十號起,他就要離開D都,會在上海待一陣子。
分別在即。七月九號這天是周四。金米說去上海後很忙,讓他休息一天。為此,安逸特意請了一天假。
她渴望永恒,卻不強求永恒。對于分離早有防備。再說,她一向不喜歡想太多,高興一天是一天,至于将來如何,誰也不能保證。至少此刻,鮑琥愛他,她也愛鮑琥。請一天假陪他,不算過分付出。
對于即将到來的分別,她表現得依舊淡定。
自從進了七月,她們見面就少多了。鮑琥被金米指揮得團團轉,每天早出晚歸,自然不能再送她上班。他的天地越來越寬,将來還會更紅,紅進現實世界。紅到無人不識無人不曉。
不一樣,還是會不一樣。她在他追她時養出的習慣,等他離開,需要一個個戒掉。
安逸瞅着砧板上的肉,狠狠剁。“沒關系,無所謂,我不在意。”呢喃聲被剁肉聲蓋住。
“寶貝,你說句話吧。我求你了。你這是冷暴力啊,要判刑的。”鮑琥靠在廚房門框上,嬉笑似地說話。
他對問題的嚴重性缺乏基本認識,還有心情打嘴炮。不過也不能怪他,畢竟第一次體會媳婦的冷暴力,沒經驗。
安逸兩手握住刀柄,一臉專注。剁豬肉的樣子很像碎屍。
忙活半天,弄出三個菜。青椒雞蛋、青椒包肉餡、蚝油生菜,葉子該綠的綠,該黃的黃。能看出,安逸是擅長做飯的。尤其是青椒包肉餡,做起來繁瑣,關鍵肉得剁均勻。
安逸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又想起外婆。她的廚藝,都是跟外婆學的。
“看不出來,媳婦竟然還是大廚。我以後有福了。”鮑琥挑起烏黑秀眉,脖子伸長到餐桌中間,一臉谄媚,“我眼光就是好,挑了這麽好的媳婦。”
可這麽悄咪咪哄,像只舔狗一樣,安逸微豐的小臉仍板着。從她身上只輻射出仨字,冷冰冰。
鮑琥無奈聳肩,用力朝那盤青椒捅過去。
盤□□五只青椒,形狀完好,身子鼓囊囊,若非邊緣綴着金色虎皮,還真像生的。鮑琥一筷子下去,立刻有汁液迸射。外加一顆小肉圓擠出,外皮被炸得金黃。看得人口舌生津。
雖是看着她做的菜,卻沒分分秒秒盯着。沒想到成品會是這樣,暗含玄機。鮑琥将肉餡塞回去,跟着夾住青椒頭,送進嘴裏咬兩下。眼睛瞬間大一倍,“媳婦好厲害,這菜我第一次吃,太好吃了。你可真是田螺姑娘。”
他以為,甜言蜜語能哄好媳婦。
“嘗嘗看,我手藝不是很好。将就吃吧。”安逸脫了圍裙坐下。臉有點繃,笑容像是用力擠出。
鮑琥氣得直哼哼:“小菩薩終于開金口了。”
從起床,家裏就彌漫一股詭異之氣。他每次要開口說話,安逸就找借口跑。不知是躲什麽。倆人一上午沒能說上一句話。最後沒辦法,她做飯,他盯着;她進洗手間,他等着;她發呆,他也看着。他可真是實打實地,跟在媳婦屁股後面轉。
想着,忽然就委屈了,希望媳婦能垂憐一番。
“都不想理我,幹嘛請假?和你說話你就跑,又是什麽意思?”鮑琥故意咬牙,兩頰的肉擠成團。今天都過了一半,不止不讓碰,連話都不讓說。這算什麽?冷戰嗎?
安逸還是不做聲。愣愣盯着那盤生菜,眼神空洞。
還來?該死的冷暴力!!!誰發明的,他想打死那個始作俑者。
鮑琥哐啷站起身,腳往後一踢,靠背椅被踹出一米遠。他盯着安逸半天,希望她能給點反應,哪怕是罵他也好。
結果,她還是像木頭。不,應該說像個泥菩薩,無欲無求,更沒有心。
鮑琥轉身進了直播房。他昨晚淩晨才回家。到現在也不明白到底出什麽事了。他只知道,打一覺睡醒,媳婦再沒笑過。
客廳一片死寂。
安逸若無其事拿起筷子,若無其事夾菜,最後,若無其事吃完一碗飯。直到站在洗碗池邊,眼淚才無聲滑落。悲傷的閘門一旦打開便不可收拾。女人白皙的臉即刻就像水洗,鼻子很快紅了。
坐不住的鮑琥不甘心,蹑手蹑腳摸到門外。探頭探腦半天,終于忍不住,鼓起勇氣走到安逸身後,“媳婦?”
安逸吓得後背僵硬。她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在哭。
“媳婦,到底我犯了什麽罪,你也給個罪名嘛。這樣不聲不響的,我改都沒法改。”鮑琥又往前走了一步,手臂暗戳戳移到安逸腰部。
“哈,抱住了。”他嬉笑合攏胳膊,一摟上就知不對。寶貝身子硬得很。
“媳婦怎麽了?”鮑琥扣住安逸的腰,用力一擰,那張哭慘的臉赫然眼前。
睫毛被淚打濕,添了幾分黑,粘在眼睑上。眼睛已腫成剩兩條線,鼻頭紅紅,深長的人中紅紅,兩顆小門牙咬着下嘴唇,跟小兔子一模一樣。
鮑琥恨不得打死自己,連聲道歉:“寶貝,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發火、不該扔筷子、不該跑走,害你一個人在這傷心。都是我不好。明明是我要離開,寶貝舍不得我,我還和寶貝怄氣,我該死。”
男人瞎貓撞到死耗子,一語直觸問題核心。
聽他這麽一說,安逸哭得更狠。下巴一抽一抽,牙齒和下唇撞着,溢出小獸般細碎的嗚咽。
鮑琥心快碎了,捧着那張臉雙手發顫。“你是要我死嗎?”擦了半天,淚水依舊洶湧。他懊惱得不行,“哭吧哭吧。”長臂一攬,讓她靠在他胸口。
安逸從抽搐哭到打嗝,從打嗝哭到抽泣,再從抽泣哭到徹底無聲。當再也流不出淚,摟住她的臂彎還在。
她擡起腫成核桃的眼,目光悲戚。她終于肯承認,她就是舍不得他,不想讓他大紅大紫,不想讓他走。她希望他能一直陪着他。
額滴神,哭完了!鮑琥懸着的心落下來,立刻在她眼皮親了口。“寶貝,好點沒?”
安逸點點頭,從旁邊抽了幾張紙。擤完鼻子才發現,他的T恤已被她哭濕。
“對不起,衣服都髒了。”她捂住鼻子,甕聲甕氣道歉。
鮑琥在她背上拍了兩下,“不許轉移話題。說,今天都想些什麽?”
安逸臉一紅,往邊上側了側。她心情起伏大,特別是鑽起牛角尖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兩位前任都說她矯情難伺候。本來她都不打算再交男朋友,因為那些隐秘的心緒浮動,實在不好說出口。
“沒什麽。突然心情不好。”她給出個勉強能算答案的答案。
鮑琥卻不好打發。“從起床就不理我,又哭這麽傷心,我非弄明白不可。不然,下次你再這麽哭,我還得心疼。說!”
鋼琴手放在她腰上,堪堪一握。趁她沒注意,一只爪子往咯吱窩鑽。安逸拼命掙紮,想逃開惱人襲擊。她實在怕癢,每次都被他撓得一敗塗地。
“呀,啊——不要撓我!”因哭得太久,聲音叫出來都已嘶啞。
鮑琥肆虐的手不肯停。跟着,另一只手也加入。女人吓得往客廳跑,沒跑幾步,又被鮑琥撈進懷裏。
“往哪躲?快說,還敢對我冷暴力,看我怎麽收拾你。”鮑琥故意裝出流氓樣,一副強搶民女的做派。
安逸想逃不能逃,只能将兩條胳膊死死夾住。卻還是防不住。沒兩下,小嘴裏慘叫連連。
鮑琥見她臉皺成小包子,仁慈停下手。“說不說?”他突地靠過去,炙熱鼻息噴在安逸眉心。
眼睛黑亮,眉毛被汗浸濕,好像更好看了。安逸鬼使神差開口:“我們以後就玩地下情,玩一輩子,好嗎?”
鮑琥眉頭打起結。“誰跟你地下情?等合約到期,我們就結婚。”
“一輩子地下情,好不好?”小姐姐口氣堅持無比。“快說,好不好?”
鮑琥不悅癟嘴,“行吧。”口氣很勉強。
安逸瞬間展顏,摟住他額頭猛親。親了四五下,鮑琥再也扛不住,“行行行,地下情一輩子。”末了又補充,“該結婚時還是要結婚的。”說着話,手跟小蛇似地往她後背鑽。
安逸還在不停親,從鮑琥額頭到下巴,親了一圈。男人被親得獸血沸騰。第一次見識到媳婦熱情如火的樣子,自然媳婦說什麽,那就是什麽。就算媳婦想要控制全宇宙,他也會二話不說為她沖進外太空。
今天實在虧大了,因為上午莫名其妙的冷暴力,白白浪費好多個小時。
這般一想,奔回卧室的腳步愈發急促。
剛進房,安逸就被吻得暈頭轉向。他今天好像格外使勁。是因為要分別吧……來不及細想,就被卷入洶湧的愛情風暴。
沒一會,兩人的情侶睡衣扔到地上;抱抱熊也被踹到地板另一側。
……
跌下歡愉的雲端,安逸臉蛋添了幾分嬌豔。粉色的唇轉為豔紅,若仔細看,能看出一小處咬破了皮。鮑琥摸了摸,有些歉疚,“剛才咬重了。”
安逸害羞別過眼,扯過天藍色空調被。滿身草莓印被遮住,唯剩頸子上幾點刺目的紅。鮑琥瞥她一眼,總算放下心。會害羞那就表示好了。
雖然還是沒明白,她今天到底怎麽回事,不過,只要媳婦別再冷暴力,他就謝天謝地。忽然肚子“咕嚕”一聲,他頓覺餓得慌。中午怄氣沒怎麽吃,剛才又費了大勁,是得補補。
“寶貝,你餓不餓?餓的話,我去把菜熱一下。”
安逸轉過臉,“不餓。”見他一身“袒蕩”,又羞澀翻了個身。
“害什麽羞呢?別忘了,你還得看一輩子。不然怎麽地下情?”鮑琥笑嘻嘻說完,跑到餐桌上開動。
反正媳婦不吃,菜就不用回鍋了。再說夏天吃冷的沒事。先前那盤青椒包肉餡基本沒動,這會全進了他肚子。大概真餓狠了,鮑琥一下吃了兩大碗飯。吃完洗碗,順帶刷了個牙。
收拾完所有活,他沖着鏡子咧咧嘴。兩排牙再度白得閃亮,什麽爛葉子飯渣子,絕不可能有。某人表示滿意,忍不住哼起歌:“四月天,淡雲煙,我想起你的臉……”歌聲裏滿滿都是歡快。
安逸莞爾一笑。就這樣吧,地下情一輩子,即便他大紅大紫也不怕。
“媳婦,我來啦!”鮑琥殺進房間,再度攫住她。
兩人像明天就是末日一樣,酣暢享用對方的全部。愛裏摻雜點痛,快樂中又兌了點心碎。他們一同制造出最親密的擁抱、最深刻的親吻,汗水和淚水一同缱绻。就這樣,沉淪再沉淪。
……這回鮑琥可算盡了興。歡愛中間還吃了晚飯。等到卧室平靜下來,已是夜色闌珊。
鮑琥起床看小白,還好,金米沒發別的,只說早上來接他。算算時間還能睡五個小時。他上好鬧鐘,咕隆咽下大口水,仍覺意猶未盡。下次再和寶貝見面,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
還沒分開,已經感覺萬分不舍。
清晨,鬧鐘一響鮑琥就醒來,順手關了鬧鈴。等他洗完澡,旁邊人仍睡得香。
他換好褐色斜紋西裝,頭發梳上去噴定型水,片刻間,慵懶氣質換成雌雄莫辯。沒有劉海遮掩,精致五官畢露無遺。在西裝線條的映襯下,俊俏臉龐多了幾分距離感。
這家夥平日不收拾,一打扮起來,又貴氣又騷氣。簡直男女通殺。
鮑琥微微仰起脖子,修長的指扣上最上頭一顆扣子,然後提了提白襯衫領,比西服領高出半厘米。穿上正裝的他,宛如變了一個人。
安逸悄悄閉上眼。她不喜歡分別,每次分別都得難受。
鮑琥打理好自己,彎腰撿起地上的大熊,“我不在,你才可以當我的替身。”
他将大熊放到自己躺過的地方,又将黑卡放在桌面顯眼處。跟着走回床邊,嘴在安逸額頭一點,利落轉身。
***
七月十號,鮑琥飛上海,錄制大型歌手競演節目《誰最動聽》。同時,十五號還有另一檔名嘴訪談。再之後有個游戲代言,得穿古裝拍廣告。
所到之處都是歡呼和圍觀。鮑琥不敢暴躁,人山人海都是衣食父母,得罪不起。進出上海最豪華的酒店,他真正體會到紅的滋味。司機、助理、保姆車全配上,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小時被金米分配出去。餘下四個小時,只能用來睡覺。
鮑琥每天累到心煩。但想到媳婦金貴,想到五年之後結婚,結婚要買房買車,一切不痛快都能忍下。
訪談在歌唱節目前播出,效果很好。這個才貌雙全的年輕人才23歲,高顏值,歌藝又佳,且在采訪中彬彬有禮,脾氣似乎十分溫和。
別說主持人吃驚,金米也驚個夠嗆。像這種剛蹿紅的愛豆,由貧乍富,基本沒有不飄的。鮑琥脾氣之前就壞,他早做足心理準備要承受他的暴躁。
結果,他不僅沒飄,反而比以前謙遜、好相處。金米想不明白,只能将原因歸在失戀這件事上。一定是失戀,壓抑住他成名的快樂。
采訪視頻一播出,轉發量破萬,對新人而言,已是非常亮眼的流量。短短一兩個月,鮑琥真的走上花路。銀行卡餘額蹭蹭蹭刷新,從六位數飙到七位數。
趕回D都已是九月。日光好到透明,萬裏無雲,天空純淨。天氣依舊炎熱,只是季節上已實現大跨越,一下從夏天到秋天。
他和媳婦分開了倆月。
鮑琥坐在後排,困得睜不開眼。迷迷糊糊中還在想,到底分開了多少天。54天還是55天,算不清,反正感覺像分開一個世紀。
司機直接将車開進明珠苑。鮑琥覺出這地很不一般,直起腰左右看,“這是哪?”
“這是明珠苑。福康家園你以後不能再住了。”金米帶出一個紅星,說話比從前更有氣勢。連個前情提要都沒,一句話通知鮑琥:他已經搬了家。
到了F座門口,兩人一同推門下車。
“過來。”金米示意他往鵝卵石小徑走。裏邊是小花園,一眼能看見镂空秋千椅歇在紫藤蘿中,安安靜靜。
“怎麽了?”鮑琥有點怵,把他支到這裏來,是要說什麽悄悄話。結果,還真怕什麽來什麽。
“你跟安逸分手沒?”金米停在紫藤架下,轉身沖着他。
鮑琥嗯了聲,心卻跳個不停。媽媽咪呀,實在沒底氣,他不會撒謊啊!
金米眼裏浮上一層陰霾,語氣重若千鈞:“到底分沒分?別想糊弄我!”
鮑琥猛一擡頭,蹦出安逸教他的那句話:“她說,有夢想是一件快樂的事,她願意讓我追夢。”這句話代表什麽,分還是沒分,他說不清。
沒想到,金米像是懂了,而且臉色溫和許多。“這姑娘不錯。”怔了怔,又問:“安逸還在那上班嗎?還住溪水灣?”
“嗯。”鮑琥垂下腦袋,用力去踩鵝卵石上的藤蘿花,行徑無聊得就像熊孩子。
“那就替她多交幾年房租,讓她繼續住着。算彌補吧。”
結果和媳婦預計的,八九不離十。鮑琥暗舒一口氣,這種精明人,只有媳婦那種學人類學的腦子才能應付。他故意往右邊看,以免露出馬腳。
遠遠可見一排粉色小洋房,掩映在藤蘿之間。近一點的青草坪附近,點綴着湖水和花園。草坪外是兒童樂園。
這就是邵林說的,低調奢華的明珠苑?死亡芭比粉外牆?
眺望一眼後,鮑琥炒雞想哭。他快兩月沒見到媳婦。不僅如此,視頻沒敢發,電話也沒敢打。因為身邊總有人。唯一的自由時刻,就是去洗手間,坐在馬桶上他才能給媳婦發消息。那叫一個慘,比在韓國受訓還慘。韓國至少還有間雜物房。
說完私事,兩人準備進樓裏。
“這裏很貴吧?”鮑琥想起一件事,之前影子定位顯示,媳婦搬家那天來過明珠苑。時間隔太久,都忘了問問。
“沒事,有公司承擔。主要住這方便,進進出出都是明星。我也和你一起住,免得你犯錯。”
真是個不幸的消息。說白了就是要監控他。考慮到錢,鮑琥敢怒不敢言。
金米領着一行人上樓。鮑琥瞟瞟身後一大串人,助理、司機、做飯阿姨,外加前頭的金米,內心無限憂傷。紅是紅了,卻連一個人住的權力都沒了。
畢竟心裏有氣。上了樓,看見奢華寬敞的大客廳,鮑琥瞬間沒了笑意。他走到真皮沙發前,往那松垮一挂,擺出個标準葛優躺。
“累了?”金米朝沙發看過去。鮑琥鬓角有日子沒修了,快長到并不存在的腮骨。面目呆滞,兩腿外張,動作極其不雅,不過外形還是痞子美男。
“有點。”鮑琥悶悶不樂,玩起自己手指。
确實累得夠嗆。除了上廁所,沒有一分鐘是自己的。為了打歌,大夏天還要穿帶絨老虎裝。他在舞臺上活蹦亂跳,臺下觀衆拍手叫“虎王”,沒人知道那只老虎根本不是王。虎王,虎虎生威,他現在哪有半點虎氣?
不奇怪,人一疲憊,各種不快就不約而至。金米對他近日表現很滿意,說話也軟了。“要不要去酒吧散心?”
鮑琥奇怪瞟了他一眼。累成狗了都,還去酒吧?他掃視一圈,意興闌珊撇下唇,“助理他們都住這嗎?”
這房子本就是金米所住,管家和保姆早配備齊全。
金米點頭。“對。你現在是愛豆,總不能點外賣?你的時間開始以分鐘計錢,司機保姆都是必須的。我知道你不習慣,盡快适應吧。”
“我到什麽時候才能自己住,這麽多人,別扭。”鮑琥繼續玩手指。心下卻在琢磨,找什麽借口出門。
“等你真正意識到,你是愛豆,并接受明星的生活方式。”金米從前當過金融講師,上起課,那叫一個誨人不倦。“什麽時候你完全适應,我就不和你住了。”
可惜,某人沒聽進去,閉着眼,完全沉浸在找借口ing。金米以為他睡着了,回房打電話。
客廳一時悄無聲息。廚房忽地傳來“噼啪”一聲,辣椒籽在油鍋炸響,隐隐有炒菜的香氣。
鮑琥睜開一只眼,盯着落地窗發呆。鵝黃色窗簾沒有完全合上,中縫處一束金光刺眼。他上下打量一遍,這地方的确是高檔住所,處處奢華。尤其,玄關正對一面瀑布牆。不知怎麽修的,像是将河壩植到牆上。水流分得均勻,一注注往下,落進池子,濺起淅淅瀝瀝的聲音。
涼意襲人。
他這才意識到,客廳并沒開空調。原來有錢人是這麽納涼。想到這,他愈發理解媳婦的話,越紅,代價越大。
米花怕他不聽話,才讓金米天天盯着。現在他不是鮑琥,只是一臺掙錢機器。若想争回自主權,要麽不當明星,要麽,就更紅、徹底紅透。像郁歌那樣,當娛樂圈大腕,想出來就出來,不想出來就歇着。
鮑琥雜七雜八想了一堆,還是沒想到好借口。
“可以吃飯了,金先生、鮑先生。”做飯阿姨姓張,五十歲。眉目和藹,人也看着幹淨。
聽見飯做好,幾人坐上長餐桌。桌面已擺好四菜一湯,很有賣相。鮑琥嘗了一口土缽雞,很地道的湖南菜,跟他媽做的一樣好。想到這,腦中靈光一現。
“老大,我想回家一趟。”他看向金米,睜圓了眼,純真的神情殘存幾分少年感。
金米推開面前的飯碗,“怎麽突然想回家了?”
“你不是說以後會更紅?到時回家被認出來,不更麻煩?”鮑琥落寞低頭,“趁現在還沒紅成那樣,我回去陪陪家人。剛好,這兩天廣告什麽也拍完了。”
金米想想,還是同意了。“那就一個星期。讓小周給你訂機票。”
鮑琥小心挑着碗裏的米,大氣不敢喘。怕一喘氣就被看穿。
小周訂的下午四點,D都飛懷化。上洗手間時,他轉手訂了晚九點,懷化飛D都。回老家只吃了頓飯,父母問了一籮筐問題,他也只能挑揀着回答。沒說幾句話又往機場趕。一天基本都在飛,上海到D都,下午到懷化,半夜再飛回D都。這回家偷媳婦的路,可真夠曲折。
如此倒騰,回到福康家園已是半夜十二點。鮑琥脫掉皺巴巴的西服,連按三下門鈴。門一開他就往女人身上倒。“媳婦,和你見面可真難啊!”
安逸被壓得差點下腰,最後只能用腳踢上大門。木門剛合上,雙腳瞬間離地。鮑琥跟機器俠似的,雙臂如鐵。她不知怎麽就躺到沙發上。
男人好看的臉高懸,眼中閃着危險的光,鼻子重重吐氣。“知道我多想你嗎,知道嗎?你肯定不知道,你不會知道的。”他嗓子低沉,話說得又快又急,像喝醉酒一樣。
盯着下頭人半天,鮑琥目光漸漸變得幽暗,還有紅血絲在眼白裏一寸一寸慢慢游。
安逸瞅着他不說話,眸中卻是柔情無限。“是不是累壞了?一天飛四個城市。”小手摸上他臉頰,上下摩挲。
久違的觸感正是男人懷念的。鮑琥笑着低頭,貼着那只手磨蹭,輕輕磨,慢慢蹭,聲音壓得低低的:“放心,今晚還是可以陪你。你說,一會我可以做幾次?”
每個字都讓安逸臉紅。真是,都累成這樣,還惦記着床上的事。
她忍不住戳他臉,“很晚了,明天再說吧。”
“不行,我對你是剛需。好久沒有當王了。我要當王。”此時的鮑琥,像個任性孩子。和從前一樣,她不肯他就一邊摟腰,一邊搖她的手。反正,每次媳婦都會心軟,然後身體也軟軟,全部都軟軟噠。
親了一會,男人感覺沙發不夠大,施展不開。“回頭在客廳放張床!”鮑琥氣憤爬起身,一肩扛起嬌軟的女人。
安逸還是被抱進卧室,大眼又變得霧蒙蒙。每當換到床上,她人就很遲鈍,反應總比平常慢半拍。鮑琥超愛她這副模樣,她越遲鈍,他就越想使壞。
親吻最先落在安逸耳垂。剛被咬,女人就輕輕“呀”了一聲。
“呀什麽?”鮑琥貼緊她皮膚輕啄。
安逸呼吸着他的呼吸,整個腦袋熱烘烘。他的唇似乎帶電,從耳垂平移一段距離後,溫柔的吻落在鼻頭。臉頰被親吻過的地方,似迸射着花火。她都懷疑他會魔法,用嘴巴吐出一串星星。
“想什麽呢?又發呆?”鮑琥側了頭,親她另一半臉。“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