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流放
甭管王氏母女在家中多麽悲憤,也不能阻擋四皇子一系嘩然倒下。
朝堂全力徹查之下,很快拿出大量證據,人證物證俱全不說,還拔出蘿蔔帶出泥,順帶調查了邊角的其他問題。周泰帝對自己的掌控力很有信心,萬萬沒想到四皇子盜竊鐵礦、私鑄兵器又勾結外敵,這種罪名竟然真的證據确鑿。傷心和震驚之下,憤怒之情也随之暴增,氣得當即就将這個兒子貶為庶人,要在皇子府圈禁到死。
跟着四皇子謀大事的那些人,也是死的死流的流。許父因為牽涉不算太深,落了個抄家流放,全家流放嶺南,三年後才能回返。
所幸有韓俦求情,他們不用到當地服苦役,只要待夠三年即可離開,所苦的就只是往返奔波和當地的濕熱了。
城外十裏坡
許父兩眼淚汪汪地看着許子瑤:“瑤兒啊,爹爹以後就靠你了!”
“以往多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都是母親豬油蒙了心,我給你賠個不是啊。”王氏擦着眼淚道,“三年以後,可一定要派人去接我們啊!”
王氏邊說邊忍不住掉淚。嶺南路途遙遠,窮山惡水之地,聽說要走多半年才能到,回來又是半年多,這一來一回的,就是整整五年啊!
她自己雖是個填房,可是前頭那原配走得早啊,又沒留下個兒子,她一進門就是誠勇伯府的正頭夫人,後來更是生下了唯一的嫡子,在後院裏威風八面,這幾年更是雄心勃勃地要把親閨女嫁個高門戶,把親兒子培養成才繼承伯府,沒想到這關頭能遇到這等大難,滿腔雄心壯志都化成了灰,怎能不叫王氏傷心?
和淚流不止的父母相比,許子筝就麻木許多,呆呆地站在一旁,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她還沒緩過勁兒來。如果說王氏是心事成灰心灰意冷,許子筝就是不敢置信滿腔迷茫。她從出生就是伯府裏的寶貝疙瘩,一路被疼寵着長大,自己也有才智,于是便發自內心地看不上許子瑤,覺得她處處不如自己。
結果就是這麽個處處不如自己的便宜姐姐,嫁了個疼愛人的好夫君,害她丢了個大臉,現在還要靠着這個姐姐的面子,才能平安度過流放。
許子筝是真不甘心。
她甚至都想過,是不是早早把許子瑤嫁給劉尚書家的大公子,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然而此刻說什麽都晚了,縱使許子筝覺得命運不公老天無眼,也不敢在這時候頂撞許子瑤。
真這麽做了,許父肯定會第一時間抽她一頓賣好。
許子筝又看了眼許子瑤,見她穿着淺碧色衣裙,頭戴一大一小兩根碧玉簪,襯得明眸善睐,容貌美豔,一看就知生活滋潤如意,心頭越發難受,只好轉過頭望着黃土飛揚的道路,祈禱能早點熬過這三年。
倒是個頭不高的許子簫破天荒開了口:“大姐,我會在嶺南好生讀書的。”
許子瑤看着這個甚少見面的弟弟,心中湧出一陣悲涼,她将最後一個小包袱遞給許子簫,對許父道:“父親且放心去吧,女兒已經将家中産業都規整好,重回京城後,你們兩老的日常開銷、子筝的嫁妝、子簫的束脩,都綽綽有餘,不必憂心。”
“相公安排了人一路随行,也有個照應,今日不好跟着出城,後天就能碰面。”又小聲道,“銀錢都分開放在了衣服裏,父親千萬小心。”
許父這才放下心來,對許子瑤千叮咛萬囑咐,直到押解的差人臉色不耐煩了才松口,依依不舍地踏上了流放的路。
望着那幾個逐漸遠去的蕭索背影,許子瑤不知怎的心頭一酸,眼淚滾滾而下。
韓俦緊緊攬住身旁的妻子,任那滾燙熱淚打濕了衣襟。
子瑤,不要怕。
這一世,我會一直保護你,陪着你,至死方休。
長公主府內
雖是冬日,園子裏卻是花團錦簇,暗香浮動。仔細看去,才發現那姹紫嫣紅的花朵都是彩色絹布巧手制成,暗香卻是數十棵梅花散發的,清幽動人。
如往常一般,這次賞梅宴也彙聚了京城的半數閨秀,此刻各家小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莺聲燕語,不絕于耳。
角落裏一棵老梅樹後面,韓雅蘭正和韓雅雪咬耳朵:“你發現了嗎,這次那姓許的沒有來,還是稱病,我就說嘛,長公主怎麽可能被這種賤人蒙蔽眼睛。”
她平素并不喜歡韓雅雪,但是自從韓俦歸來并和二房對上,前幾天韓老夫人還鬧了一場,丢人丢得滿京城都知道,二房的處境就尴尬起來。
韓鳴遠雖然占着個鎮國将軍的名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後繼無人,自身能力也不強,又有韓俦記仇打壓,将來十成十是要降等的,恐怕還不止降一等。如果這次被彈劾的事情坐實,怕是連降等襲爵的時候都等不到。
京城的閨秀們最是有禮貌,一般情況下就是笑裏藏刀也是面子上過得去,但也是最勢利眼的,出門見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家父兄的官職地位。在這種情況下,韓雅蘭和韓雅雪理所當然的就被排斥了,只好倆人聚在一起說悄悄話。
韓雅雪心說這嫡親妹子可真蠢材啊,許子瑤全家都被流放了,就算她靠嫁人逃過一劫,現在出門也只有被人嘲笑“關心”的份,當然要稱病不出,難道要出來面對你這種蠢蛋嗎?
嘴上卻道:“長公主自然英明睿智。聽說他們家還是伯娘掌家呢,可見伯娘也是明白人。”
韓雅蘭捂嘴竊笑:“那當然,我現在就盼着那賤人福薄命淺,趕緊給別人騰出位子去。”她聲音更低,“剛剛我聽了一耳朵,明天大昭寺廟會上……”
樹後小徑處,被迫聽了一肚子碎碎念的唐若月:“……”
真是陰魂不散,怎麽躲到哪裏都能聽到許子瑤的八卦?忒煩人了。
和被排擠的韓家姐妹恰好相反,唐若月近日身邊圍着的人更多,一部分是為了她的家世,更多的則是瞄準三皇子,準備搏一把,哪怕只沾個親也不是壞事。
倒是唐若月比往日沉穩了些,有人當面諷刺許子瑤也不接話,刷了刷品性端方的好名聲。
她年紀到了,也該嫁人了,可是父親竟然看中了三皇子,想要親上加親。
貴妃姑姑早已經暗中給三皇子相看正妃了啊,哪怕還沒有定下,她前兩年被韓俦諷刺的事也惹得貴妃不喜,這要過去給人做兒媳,恐怕還不如孤獨終老或者遠嫁外地。
往日裏諸多疼愛,到此時才發現,抵不過家族利益一絲半毫。
唐若月深深地嘆了口氣,小心地折返回去。
園子正中的亭子裏,是各家閨秀們在言笑晏晏,也是她要融入其中掙名聲的戰場。
唐若月拿起帕子小心地沾了沾唇,重新端起笑容,款款走了過去。
賞梅宴的衆人各有各的煩惱,然而誰的煩惱也比不上文侍郎。
可以說自從他閨女參加了長公主的賞菊宴回來,文侍郎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他是禮部侍郎,本身也非常好面子,結果獨子被爆出虐待妻子還不能生育,老妻也被人诟病刻薄寡恩,要不是文侍郎這位子沒有礙着什麽人,當時就能被撸下去。
最倒黴的是他那女兒,平日裏看起來嬌憨可愛的,結果一出門捅這麽大簍子不說,還跟人伯府的姑娘打賭,說什麽韓俦要是回來了沒叛逃,就臘月二十當衆賠罪。
今天就十九了。
那倒黴女兒還鬧着要上吊,說是丢不起這個人。
文侍郎簡直恨不得抽死這女兒,說你現在知道丢人了?早幹什麽去了呢?現在尋死不是明擺着敗壞為父名聲?死也不能在這幾天,必須風頭過了再說!
說完文侍郎就去小妾院裏尋安慰了。
他身體還行,當然要以子嗣為重。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聽下人來報——
文小姐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是什麽讓我走上了斷更的不歸路?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面對直擊靈魂的拷問,渣作者流下了兩行忏悔的淚
……
……
感謝不抛棄的小天使,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