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班會結束，唐鳶趕緊奔赴“狗糧”之約。
到超市門口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路燈下的身影。
楚雲佼靠着路燈，正漫不經心的滑着手機。
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招的超市門口進進出出的女生都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三三兩兩，交頭接耳，然後嬌笑着推搡。
唐鳶蹑手蹑腳的從後面蹭過去，想吓一吓他。
結果剛走近擡起手，懶懶站着的人突然回過頭來，“你來了？”
“诶？！”這一下反倒吓了唐鳶一跳，小姑娘手還伸在半空，尴尬的手指搖了搖，擠出一點笑意：“嗨……”
楚雲佼挑了挑眉，目光滑到她的小胖手上，吓得她趕緊将手背到了身後。
楚雲佼收起手機，唐鳶不小心看到手機界面上是紅紅綠綠的各種複雜的線條圖。
“你剛剛準備幹什麽？”楚雲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唐鳶尴尬的簡直想找個洞鑽進去，她怎麽就一時腦子發熱想吓一吓他呢……
“沒有呀……我就是想跟你打個招呼……”
“哦，那我是不是應該配合一下，演一個被吓到了？”楚雲佼垂着眼看她，聲音帶着笑意。
……這人怎麽這麽壞呀！
沒聽說過看破不說破的麽！
唐鳶嘟了嘟嘴，“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這人背後長眼睛了嗎？
“如果我說……我聞到你的味道了，你相信嗎？”
楚雲佼聲音低低的響在耳邊，帶着點蠱惑。
……
原來不是背後長了眼睛，是長了狗鼻子啊……
唐鳶擡起胳膊湊到鼻子底下，學着“餃子”動了動鼻子，想聞聞自己身上有啥味兒。
楚雲佼看着她的動作，徹底憋不住的笑出了聲，“好了，逗你的，走吧，去挑狗糧。”
……
唐鳶看着他連背影都透漏出笑意的樣子，磨了磨小牙齒。
太壞了！老是喜歡逗她！總有一天要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當有一天，咱們的唐小姑娘終于騎在某人身上作威作福的時候才發現，還是不要讓他知道她的厲害了，不然受不了的……還是她嘛！！！
兩人相當快速和諧的挑完狗糧，全程楚雲佼都無條件的點頭和沒意見，簡直讓旁邊的一對小情侶狠狠側目了一番，其中女生還賞了自己男朋友一個“佛山無影腳”：你看看人家！
結果，兩人付賬的時候，楚雲佼率先掏出了一張黑卡，讓唐鳶不滿了。
“說好了我給餃子買狗糧的呀。”
“下次吧，刷卡可以換積分，這樣比較劃算。”楚雲佼将手裏的卡遞向收銀員。
“可是……”唐鳶覺得哪兒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
“別可是了，聽話。”楚雲佼兩只手指夾着那張騷氣十足的黑卡往收銀員眼前遞了遞，眼睛卻看着唐鳶。
……
收銀員不自覺的兩只手接過了卡，心裏啧啧稱奇。
這應該是她帶過的最裝逼的一屆學生了吧？
您都用黑卡了，還需要買狗糧湊積分呀？
可以可以，這操作夠騷！
簡直為了把妹毫無原則嘛！
唐鳶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他用黑卡買了單。
兩人提着狗糧往西一教師公寓走，一路上唐鳶都有點兒沉默。
楚雲佼偏頭看了看她，覺得小姑娘今天晚上有心事。
“怎麽了？不開心？”
唐鳶一頓，搖了搖頭，“沒有……”
“說謊的可不是乖孩子哦。”楚雲佼一手插着口袋，腳随意的踢飛了前面的一顆小石子，聲音卻很輕柔，無端帶着點哄。
“……”
唐鳶張了張嘴，牙齒下意識的咬着唇珠，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很明亮，看久了似乎能陷進去，那裏有漫天星輝和遼闊的原野。
心底像是突然破了個口子，有什麽很急切的想破土而出，找個人傾訴。
“我今天……好失敗……”
“恩，怎麽了？”果然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吧？楚雲佼極其有耐心的引導着。
“就是，我們班上開班會嘛……然後，要自我介紹。大家都好有才華，特別厲害。然後，輪到我的時候，我、我就講了一句話，然後就什麽都說不出口了……”
“你在怕什麽呢？”
“……”低着頭小聲傾吐的唐鳶意外的擡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心像是被什麽擊打了一下，對上他黑黑亮亮的眼眸，受到鼓舞般，突然生出許多許多的勇氣。
“我特別怕很多人都盯着我看的樣子，從小就是。”唐鳶吸了吸鼻子，記憶晃晃悠悠的被拉回那個煩躁的午後。
當時她是幾歲來着？5歲還是6歲？竟然都快記不清了。
只記得當時狹小、擁擠的家裏滿滿當當的擠滿了親戚，明明也才十幾個人，但對當時的小唐鳶來說，已經是承受不了的熱鬧。
大家都推搡着自家的小孩兒出來活躍氣氛，表演節目，在一陣陣哄笑聲中氣氛達到高潮。
然後，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嗓子“圓圓是不是還沒表演啊”，躲在媽媽身後的她就被推到了人群中央。
“快快快，給大家表演個舞蹈！”
“唱歌也行啊！看你表姐，剛剛唱的多好聽。”
“這孩子，怎麽不說話啊！”
……
唐鳶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麽辦。那還是她從爺爺奶奶身邊回到家裏過的第一個年。
耳邊全是七嘴八舌的聲音，唐鳶無助的回頭看向爸爸媽媽，然後就在他們臉上看到了失望的表情……
“哎呀，這丫頭就是內向，怕生。來來來，飛飛給我們表演個功夫吧，昨天不還照着電視演過嘛！”林芳笑着打圓場，然後把唐飛推了出來。
接着唐飛撲騰着短手短腳，胡亂的比劃了一通，瞬間贏得了滿堂彩。
“好！飛飛真厲害！”
“哎呀，還是男孩子潑皮一些，一點兒都不怕生！”
“對啊，飛飛長大了肯定有出息！你看看，多機靈！”
……
站在弟弟身邊的唐鳶并不知道剛剛那一通堪比拳打腳踢的亂比劃哪裏好了，但是站在人群中央的她耳邊轟轟的響着各種亂七八糟的起哄聲，周圍七嘴八舌的議論和玩笑形成了一道無形的銅牆鐵壁。
她孤獨又無助的站在中央，低着頭都感覺得到有很多很多眼光滑到她身上，然後失望的移開，包括她的爸爸媽媽……
唐鳶輕柔的嗓音飄在夏日的風中，低着頭喃喃地講完了這些埋在心底淺淺淡淡的傷痕。
還沉浸在混沌的記憶裏，唐鳶低着頭吸了吸鼻子，忽然感覺頭頂罩上來一個溫暖的手掌，然後輕輕揉了揉。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恩？去哪兒呀？”一如既往情緒容易被帶偏的唐鳶眨了眨眼睛。
“到了就知道了。”楚雲佼垂眸迎上她秋水般的眼睛。
兩人正好走到西一樓下，楚雲佼将狗糧放進跑車的後座，然後從旁邊的車棚推出了一輛黑色的重機。
在一溜兒單薄的自行車中間，這輛重機簡直是鶴立雞群般的存在。
唐鳶：……
“我們、坐這個去呀？”
“或者，你想坐它？”楚雲佼靠坐在重機旁，舒展着兩條大長腿，聞言随意指了指旁邊在夜色下都泛着冷豔藍光的瑪莎拉蒂。
“……那還是坐這個吧！”機智的唐鳶馬上回道，昨天晚上貼吧裏的豪車事件還歷歷在目，她可不想也被人拍到放到網上呀。
楚雲佼一副了然的神色。他本來沒覺得有什麽，這車是當初賺了第一桶金時順手買的，最近剛拿到駕照才經常開着練練手。
誰知道才在學校開了一次就差點鬧得人盡皆知，沒辦法，被迫“低調”的佼爺只能下午回家把這輛重機牽了過來。
果然，她也不想坐四個輪子的。
一旁，被各方嫌棄的瑪莎拉蒂身上低調冷豔的藍光此時看着都黯淡了不少。如果“藍漂亮”會說話，此時大概都想仰天長嘆一句：哎，它只想做一輛低調奢華有內涵的豪車，這是招誰惹誰了呀！
“來，把頭盔戴好。”楚雲佼從車頭上取下一個黑色的頭盔，遞向一旁正好奇打量車子的唐鳶。
頭盔放到手上一沉，唐鳶趕緊彎腰抱好，“那你呢？”
把手上只挂着一個頭盔，那他怎麽辦？
“我不用。”
“不行不行，這樣有危險的！還是你戴吧！”唐鳶搖着腦袋，耳邊的碎發歡快的擺動着。
楚雲佼低笑了一聲：“怎麽？不相信我的技術？”
唐鳶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有些心虛的撇開，“不是的呀……”
“放心，不會讓你受傷的。”
唐鳶這才捧起頭盔往腦袋上戴，一戴進去，窄窄的空間裏面全是似曾相識的陽光混合着薄荷的味道。
是他的味道。
被他的氣息重重包圍的唐鳶偷偷紅着臉，不自在的動了動脖子。
怎麽戴個頭盔，臉紅都是她的份兒呀！
哼，煩人。
楚雲佼可不知道小姑娘的那點害羞和矜持，只是心裏捉摸着，看樣子得再去定做副頭盔了，粉色的怎麽樣？
見人戴好了，這才一甩大長腿跨坐在龐大的機車上，然後沖她偏了偏頭，“上來吧。”
重機底盤大，底座高，唐鳶躊躇着站在原地，愣是沒找着下腳點。
要是按着咱佼爺的性子，直接單手将人一抱就能安排的穩穩當當。
但……
“你扶着我的肩膀，然後踩着踏板上來。”楚雲佼耐心的指點着。
哎……不是不抱，時候未到啊！
都這個時候了，雖然不知道是要去哪裏，但唐鳶也沒再糾結，趕緊撐着他結實的肩膀，顫顫巍巍的終于入了坐。
只是唐鳶手剛搭上來，楚雲佼半邊肩膀一麻，覺得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難道真跟蔣二說的一樣，是他單身太久了的原因嗎？
不然怎麽人小姑娘就搭把手，都能給他點出一身火兒來？！
燥的不行的佼爺亟需速度來降降火，只來得及往後囑咐一句“坐穩了”，就弓着身子擰油門，車子炮彈一樣發射了出去。
只留下一地轟鳴聲，和旁邊小樹林裏撲騰着受驚了的飛鳥。
唐鳶都沒來得及尖叫，在風馳電掣般的速度下，就順着高高的後座撞上了前面寬闊結實的後背，然後下意識的抱緊了窄瘦的勁腰。
操！！！
後背附上來一個溫軟的身子，嚴絲合縫的貼着他的背，夏天的衣服穿得薄，他甚至能明顯的感受到那兩處微微的隆起，軟的不可思議，還有腰上交纏着的兩條白玉般的手臂……
我操啊……
楚雲佼瞬間心跳快的不可思議，像是有什麽沖上了頭頂，燒的人眼冒金星。
下意識的踩了剎車，結果後面的人因為慣性更猛烈的撞上他的背，這一下子造成的沖擊差點震得咱們天不怕地不怕的佼爺當場內出血！
兩個人都喘着氣一動沒動，夜風微微拂過發燙的側臉，卻根本帶不走一點熱度。
唐鳶因為從沒經歷過的刺激，小胸脯明顯的起伏着，此時貼着的感覺更加明顯，楚雲佼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砰砰砰”的心跳。
“吓着你了？”
習慣了機車速度的楚大佬一下子上路太猛，不僅吓着了小姑娘，還差點“當場翻車”。
唐鳶喘勻了氣，才慢慢坐直，松開抱着他的手臂。
此時明月高懸，這條路上幾乎沒什麽行人，路燈泛着橘黃的光，還有不知名的蟲鳴。一切突然靜谧的不可思議，好像剛剛那短暫的刺激是一場夢一樣。
可耳邊呼嘯的轟鳴聲和身體沖破風的感覺還清晰的激蕩着。
唐鳶打開護目鏡，聲音嗡嗡的，“有一點吓到了。”
“那待會兒我開慢點。”楚雲佼背過身注視着她。
“不用！”唐鳶聲音微微高亢，仔細聽還有一點興奮，“剛剛好刺激，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像是要飛起來了一樣！可以再來一次嗎？我相信你。”
她就這麽乖乖坐在後座上，眼睛盛着月色的說着“我相信你”。
這樣的情景，楚雲佼覺得自己說不出一個“不”字。
即使是要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能二話不說就是幹！
“那坐穩了。”楚雲佼勾着唇再次發動車子。
這回唐鳶學聰明了，趕緊乖乖抱緊他的腰，然後貼上去。
……
她是不是根本沒有“這種舉動非常危險”的意識？
以後一定不能讓她坐別的男人的車，女人也不行！
默默畫着地盤的楚大佬迎着風飛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