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有十全十美

第一次數學單元測驗,黃荔茵考了全班第一,因此她在大家心裏越發女神,可望不可及。

黃荔茵在別人看來真的是一個難以接近的人,不管男生還是女生。她把自己包裹的很好,被贊揚她不動聲色,被诋毀她也不動聲色。只有朱德知道,這樣的黃荔茵是怎麽練就的,她的背後有多少孤寂和脆弱。

數學考試的前一晚,黃荔茵是住在朱德家裏的,因為她爸爸又喝醉了,如果她不離開,她爸爸肯定會打她。

朱德給黃荔茵準備了睡衣,還給她倒了牛奶,安慰她說事情還會好起來的。

黃荔茵對朱德說道:“不用安慰我,這就好像同情。我不需要安慰。”

朱德看着黃荔茵剛哭完的眼睛,嘆了口氣,說道:“你何必對着我像刺猬?”

“我有時候會覺得你的存在讓我很難堪。”黃荔茵說道。

朱德不是第一次聽黃荔茵說這樣的話,她們之間有時候聊天很深入,尤其對自己不好的一面都毫不客氣,她們都知道對方敏感聰慧,什麽都掩飾不了,就懶得掩飾了。

“讓你難堪的是你不肯原諒和接受真實的自己,沒人是十全十美的。每個人多多少少有點不幸,但這不代表說你就是不好的人。不幸發生在我們身上也不是因為我們應該。”朱德撅嘴說道。雖然老聽黃荔茵說這樣的話,但每一次朱德都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你的媽媽出軌,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的父親因為對你母親的恨而打你,你覺得這種事情真在你自己身上,你能光彩坦然的面對嗎?不要說的那麽容易。”黃荔茵說道。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對自己好一點,你值得更好的人生。其實我一直覺得你總在害怕你自己像你媽媽,因為你說你爸爸總是給你這種不好的暗示,拿罵你媽媽的話罵你。我是很心疼你,小茵,真的。”朱德心酸說道。

“不用。”黃荔茵毫不領情說道。

朱德不再說什麽,她攤開數學作業本準備寫作業。

黃荔茵坐在朱德對面,看着朱德寫作業,燈光很溫柔的打在朱德臉上,她看上去那麽平靜安寧。黃荔茵小時候就經常在想為什麽同人不同命,為什麽她不是朱德。

早上起來,朱德和黃荔茵吃了早飯,朱德媽媽送兩人出門,黃荔茵坐在朱德自行車後座,兩人和媽媽道別。

朱德媽媽笑眯眯望着兩人說道:“我如果真的有兩個女兒就好了,那我會放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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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朱德讓黃荔茵考她數學公式,黃荔茵覺得朱德很無聊又很配合她,每一次朱德說錯了她就毫不客氣地嘲笑她。

朱德被黃荔茵嘲笑都無所謂,她自己也笑,說自己怎麽會連那個公式都記不住。

張易廬在車棚碰到朱德和黃荔茵,他過來打招呼,和朱德有說有笑。黃荔茵面無表情站着,她看朱德和張易廬說笑着往前走,她的腳步就刻意慢了。

朱德幾次回頭找黃荔茵,喊她小茵快點。

黃荔茵說道:“你走你的,又沒有讓你等我。”

朱德一聽就知道黃荔茵有情緒了,她站住腳,說道:“我們一起走嘛。”

張易廬也回過頭對黃荔茵微笑,顯得特別耐心。

黃荔茵卻因此越發不開心,她走上前沒有停頓,反而加快腳步往前走,換成了朱德落後,朱德說道:“小茵,等我嘛。”

黃荔茵頭都不回不理她。

“我先走了,易廬學長——”朱德便和張易廬道別去追黃荔茵。

朱德追上黃荔茵也不問她怎麽了,就是跟着她走。

黃荔茵先忍不住了,她側頭很嚴肅對朱德說道:“你以後不要這樣子了。”

“什麽?”朱德不解問道。

“為什麽你老是要在有別人的時候弄得好像我很需要被人照顧,脾氣很古怪一樣?你要走就走你的,幹嘛弄得我拖你後腿一樣?”黃荔茵說道。

朱德看着黃荔茵,不知道該怎麽說,她皺了皺眉好像也想發脾氣,最終她說道:“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下次我管自己先走就是了。”

黃荔茵對于朱德謙讓的态度又很惱火,她扭頭就走。

朱德也不去追她了,管自己在後面走。

所以兩個人莫名其妙的有了別扭,一個早上沒有講話,到了下午,朱德忘了早上的事情跑過去和黃荔茵說笑話,兩人才冰釋前嫌。

下午,朱德還是去跑她的步,黃荔茵去圖書館還書,她走在路上聽到有人喊她,回頭看到了張易廬。

張易廬跟朱德一樣喊她小茵,說實話黃荔茵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有點起雞皮疙瘩。

張易廬走到黃荔茵身邊問她去幹嘛。

“圖書館還書。”黃荔茵說道。

張易廬笑應了聲,又問黃荔茵看得什麽書。

黃荔茵看了眼張易廬,不怎麽情願地把手裏的書轉過去給他看了看,是《戰争與和平》。

“你的耐心真好。”張易廬撓頭笑說道,“我看這本書老是看睡着,不得已去看了電影。”

“哦。”黃荔茵應道。

張易廬好像沒有察覺黃荔茵的冷漠,他自顧自和黃荔茵說起他自己的事情對書本的看法。張易廬說得太投入,走上圖書館的臺階的時候差點絆了一跤。

黃荔茵給他驚吓到了,愕然不滿看着張易廬。張易廬不好意思笑了笑。黃荔茵覺得張易廬這個人白淨文氣,對誰都和藹可親,真是少了點男人的氣魄。

禍福相依,黃荔茵考試才考好,她爸爸來了學校說要告自己的女兒。這件事情,在學校很長的校史裏都是件奇事。

黃荔茵的父親是要告訴老師說自己的女兒品行不端,有偷錢的習慣,讓學校開除自己的女兒。

那天是周二,朱德他們班在上體育課,然後班主任來了叫走了黃荔茵。

朱德見黃荔茵的神色不對,跟着去了。

黃荔茵的父親,朱德小學的時候見過,是個皮相不錯的男人,但因為長期酗酒,整個人看上去精神萎靡。此刻他站在老師辦公室也像發酒瘋,看到黃荔茵進來就上前要打她,質問她是不是偷了他的錢。

班主任和辦公室裏的其他兩個老師都站起來攔。

朱德也從外面沖進來護住黃荔茵,可黃荔茵不讓她護,她推開朱德想撲上去打父親。黃荔茵也真的這麽做了,她随手拿起老師桌頭的作業本就朝父親狠狠砸去。中間阻攔的老師也無辜受了攻擊。

而父親看到黃荔茵這樣,他越發生氣,操起椅子也是要砸。場面一下就失控,後來老師辦公室裏的窗戶玻璃都被砸碎,椅子從窗口飛出去。

這動靜先鬧得上體育的班級都知道,然後很快全校都知道了有一起女兒和父親打架的事情在學校裏發生。

黃荔茵從學校裏逃離,她父親撒潑不肯走,她丢不起這個人,她轉身就從老師辦公室跑掉,她要在下課前離開這裏。

班主任讓朱德去追,讓朱德去攔住黃荔茵,朱德不用他說也早追出去,可她攔不住黃荔茵。氣人的是,黃荔茵還騎走了朱德的自行車。

朱德追出去,一路跟在黃荔茵身後跑。

黃荔茵把自行車騎得飛快,朱德快跑斷氣了,好在季歸浙騎車從後面追上來,朱德跳上季歸浙的車,兩人去追黃荔茵。張易廬也騎着車從後面趕上來,他在呼嘯的風聲中問朱德發生了什麽事。

“我怕小茵想不開!”朱德沒時間解釋,嚷道。

張易廬一聽,立馬加快了速度去追黃荔茵,他一個人騎趕超過了兩人的自行車。

“學長!你快一點!”朱德催季歸浙。

“你太重了!”季歸浙回複朱德。

朱德聞言氣打不出一處來。

季歸浙又說了一句抱緊,把自行車蹬地飛快。

張易廬先追到了黃荔茵,在江邊。黃荔茵騎到江邊來不及剎好車穩住,她就從車上跳下來丢開自行車往江邊跑,張易廬喊着小茵不要想不開騎車就沖了過去,結果他剎不住車從河堤上滾落,差點連車帶人當着黃荔茵的面摔進河裏。

黃荔茵一時被眼前的景象唬住,她停住了奔跑的腳步,目瞪口呆望着河堤下被自行車卡住腳在掙紮的張易廬。

張易廬一聲聲慘叫,叫聲震天。

季歸浙和朱德趕到的時候,只看到黃荔茵立在河岸邊,朱德還不知道情況跳下車跑向黃荔茵,她一把抱住她說道:“小茵!你不要吓我!”

黃荔茵呆呆木讷地回過頭看着朱德,她淚流滿面,卻又十分鎮定告訴朱德說道:“易廬學長摔下去了——”

“什麽?!”朱德震驚,和趕來的季歸浙一起往下看,看到了張易廬在對他們喊救命。

醫院走廊上,朱德和黃荔茵坐在椅子上。黃荔茵低着頭,朱德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只能擡頭望着走廊上的宣傳知識,這裏是骨科。

“不知道易廬學長怎麽樣了——”朱德喃喃自語。

黃荔茵沒有回答。朱德收回目光又看了看黃荔茵,很多想問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季歸浙從病房裏出來,他手上也有包紮,他的傷口是他爬下河堤救張易廬的時候蹭出來的。

“季學長,易廬學長怎麽樣了?”朱德連忙站起身問道。

季歸浙沒有回答,倒是看着黃荔茵,說道:“易廬他比較關心黃荔茵有沒有受傷。”

“小茵,我們進去看看學長吧。”朱德聞言去拽黃荔茵。

黃荔茵甩開了朱德的手。

朱德一愣,說道:“小茵,去看看易廬學長啊,學長很關心你。”

“我先回去了。”黃荔茵卻站起身別扭說道。

說罷,黃荔茵就走了,朱德這下生氣了,她追着黃荔茵去,說道:“你怎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什麽都不說我們怎麽幫你?你到底在想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不需要你們幫忙,我從來就沒有讓你們給我幫忙,不要弄得我給你們添麻煩了一樣!”黃荔茵說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朱德氣急道,她嚷地特別響。走廊上大家都看了過來。

“你喊那麽響幹什麽?!”黃荔茵語氣很生氣,聲音卻壓得很低,顯然她很怕被人注意到。

“你每一次都這樣,讓別人關心你不對不關心你也不對!我很生氣啊!”朱德說道。

“我說了不用你多事!”黃荔茵說道。

朱德徹底怒了,她沒再做聲只是瞪着黃荔茵,黃荔茵也瞪着她。

最後黃荔茵扭頭先走了,朱德哼了一聲也管自己轉身走了,她去看張易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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