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出現總有原因
朱德已經快忘了那個叫Cecilia的女人,她給她寫的信就像石沉大海,所以當有一天早上朱德上班查郵件發現一封私人郵件的時候,朱德很意外。
Cecilia的信很簡單,她向朱德解釋了一下為什麽她隔了這麽久才回信的原因,她說她是瑞士某一個大學的老師,前段時間忙着一次研讨會,一直在德國,很忙所以沒能及時回信,但收到朱德的信,她是覺得開心的。
朱德覺得Cecilia也不像雷奧說的那麽高冷難以接近。
就是這樣,朱德和Cecilia開始了寫信交流。朱德發現她和Cecilia讀過很多相同的書,不過有的書朱德不是自己讀的,是黃荔茵讀過告訴她的。
朱德和Cecilia說她以前很喜歡過三毛,也想象過過三毛那樣的日子。
Cecilia就和朱德說道:我以前最好的朋友也很喜歡三毛,她很羨慕三毛和荷西的愛情。我最近在讀一本散文,我覺得很有趣,我肯定她也會很喜歡,但我沒有機會推薦給她看了,推薦給你看吧,作者是李娟,關于阿勒泰的游牧民族。
朱德從Cecilia的這封信裏讀出了惆悵和共鳴,她先去網上買了Cecilia說的這本書,然後她緩過勁才和Cecilia說了她和朋友之間的一些事情,她說她也有過好朋友,但是後來不知所蹤。
兩人來回幾封信從友情聊到了愛情,聊到了親情,朱德覺得和Cecilia莫名很投緣,顯然Cecilia也是這麽覺得,她說她和朱德說了很多她不會和別人說的事情,這些事情她甚至覺得一輩子也不會和別人說。
Cecilia說到她愛的男人,說這個的時候,Cecilia說她相信即便她自己不說,雷奧那個大嘴巴肯定也會告訴朱德說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而Cecilia也和朱德解釋了她自己的感情是源于感激。Cecilia說她高中的時候差點辍學,是那個男人幫助了她,很無私,她一直很感激他,也不敢逾越,但感情的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她在大學畢業學業有成的那一天邀請男人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當那個男人做為家屬陪伴在她的身邊,一起分享喜悅的那一刻的時候,她真的很希望那一刻就是永遠。
朱德對此給出的回複是她問Cecilia那個男人知道不知道她的感情。
Cecilia說他們從來沒有談過這些事情,或許他是知道的,因為他是一個聰明的男人。那年Cecilia剛到瑞士讀書,差不多就是大一的時候,她寫信給男人說了她因為擁有新生而感動,Cecilia說她很感激男人。但那個男人是借此和她說了他的态度,他說他不需要Cecilia感激她或者産生任何其他的感情去報答他,如果是這樣就有違他幫助她的初衷。Cecilia問他幫助她的初衷是什麽。因為沒有面對面,這個問題很容易就被信裏其他瑣碎的事情覆蓋了,因此男人并沒有回答她。但Cecilia知道她和男人都很在意這件事情。
“這麽多年了,其實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對他到底是親情還是愛情。說起來,我是一個很虛僞的人,私心私欲很重,如果說我告訴你,我最好的朋友曾經很喜歡那個男人,我就是在我最好的那個朋友身上學到了愛情,你會怎麽看待我?我是個記仇又不記恩的人,我很難原諒我愚昧的親人,也很難回報朋友的好。”Cecilia和朱德說道。
朱德對着這封信久久回複不出來,她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好像是為了Cecilia也像是為了她自己。最後朱德寫道:我不知道我要怎麽看待你,或者說你也不在意我怎麽看待你,你所在意的應該是你那個朋友的感受。因此,我只能告訴你,你那個朋友肯定很傷心難過。
這封信之後,兩人又隔了一段時間沒有寫信往來,因為Cecilia沒有回信了。
朱德從和Cecilia的信還有李安娜的感情裏,漸漸開始意識到她生活裏發生的變化,她好像開始讀懂生活和人生,體會到人性的無奈。
李安娜在朱德家住了有兩周,然後她又搬了回去。李安娜走的那天,朱德很嚴肅和她又談了一次,她說道:“安娜,你怕孤獨和生活壓力都沒有關系,我這裏可以讓你住,我也願意幫助你,不要去當第三者,不會有好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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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娜看着朱德,她感覺以朱德心性和經歷是體會不到她的感受的,她不勉強,她和朱德說道:“我也愛他,德德。”
不誇張,朱德因為李安娜這句話忽然一□□會到了人心裏的矛盾和無奈,還有善變的情緒,最後,敗給了最能說服自己的那個理由和捉摸不透的感受。
而更讓朱德覺得生活充滿了意想不到和無可奈何的是,有一天孔小玲和朱德開玩笑說朱德應該來德國的。
孔小玲說因為總公司這兒人才多,有個很帥很優秀的小老板。
孔小玲和朱德說這些是因為朱德把她被她爸媽嫌棄的事情告訴了她,朱德說她是不是該考慮找對象了,但心動的感覺很難找。
孔小玲知道朱德又想起了年少,她不希望她那麽悲觀,她便說朱德之所以這麽想肯定是因為還沒有碰到足夠優秀的人,然後她就說了小老板。
“非常nice,十分有修養的一個男人,他的優秀是表現在尊重別人和寬容,我感覺他真的很好,是個內心很向善很堅定的人,也有正義感。總之,很好,我覺得你會喜歡。”孔小玲天花亂墜說道。
孔小玲的描述不知道為什麽讓朱德想起了季歸浙。
而就在朱德這麽想的時候,孔小玲也說出了季歸浙的名字,一瞬間朱德以為是時光發出的聲音,等她意識到那是真實的時候,朱德登時傻了。
孔小玲聽到電話那頭忽然沒有了聲息,她問道:“怎麽了,Julie?”
“沒事,我很好。”朱德說道。
“真的嗎?”孔小玲确認道。
“你說小老板叫什麽?”朱德忽然問道。
“季歸浙,歸故鄉浙裏,就是我們那。”孔小玲說道。
朱德完全忘了她是找什麽借口挂了電話的,她只記得她走到浴室準備洗澡,一擡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她忽然一下放聲大哭,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十七歲那年她也是躲在浴室裏哭了很久,哭完她躺在床上睡覺還是哭,是想到就傷心難過就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哭些什麽名堂,仿佛就哭成了習慣。後來,她看書,她明白了黃荔茵說的讀書就到了另一個世界和天地的說法。然後她才把哭的習慣漸漸改掉。
朱德洗完澡也哭完了,她坐在床邊擦頭發,她想起那年她想了很多,她感覺一夜長大。朱德發現任何一件事情用對錯去衡量的時候都難免會痛苦,她如果非要說黃荔茵和季歸浙如果産生了感情對她來說是錯的,那她必然就很痛苦,但如果站遠一點,她就明白,感情沒有先來後到,誰也沒有專屬于過誰,發生了就讓它發生了。得不到才是自己不甘心難過最重要的那一部分,而非別人的背叛。背叛是背叛人的羞恥,而非被背叛人該難過背負的。
朱德嘆了口氣,她頭發上的水還在滴,她睡衣背後都濕透了,她在想是還好沒有去德國還是遺憾沒有去德國。
隔天,朱德去上班,李安娜見她眼睛紅腫,問她怎麽了。
朱德搖搖頭。
李安娜探過頭來和朱德說了另一件事情,可能是想分享轉移朱德的注意力,她說道:“你那個同學林蓉蓉晉級了。”
“嗯。”朱德應了一聲,落座,打開電腦,一臉興致缺缺。
李安娜見狀也坐了回去看自己的電腦,李安娜在想朱德是不是對她的看法變了。
下班的時候,李安娜問朱德要不要一起吃飯,朱德說盛方良約了她。李安娜心裏頭有些落差。
朱德去了學校找盛方良,校門口充滿回憶,她站在校門對面,這個時間段學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門口顯得很冷清。
朱德看着回憶在那徘徊,像一場戲劇,她又從來不是受眷顧的主角。
盛方良從校門出來的時候,她揚着笑意,隔老遠就問朱德最近好不好。
朱德笑了笑。
盛方良跑近問朱德怎麽了,是不是工作不順。
朱德輕嘆了口氣,說道:“哎,忽然有點想辭職的念頭。”
“為什麽?這份工作你不是做的挺好挺開心的?”盛方良說道。
“但其實不是我想要的工作。”朱德說道,她也害怕或許哪一天在工作裏真的遇到季歸浙。
“那你想做什麽?”盛方良問朱德。
不管和盛方良多麽親近,朱德都沒告訴過她有關寫歌和那件心事,不知道為什麽。
朱德搖搖頭。
兩人沿街往前走,遇到了背着運動包的姜老師,她們和老師打招呼。姜老師認出了朱德。
姜老師很自然問朱德道:“你和阿浙還有聯系嗎?”
朱德忙搖頭。
姜老師看到朱德面色倉皇一紅,他略微詫異,随即他笑了笑說道:“聽說他那年去了德國,基本上和這裏斷了聯系。”
“對,所以我也不知道。”朱德尴尬笑了笑說道。
姜老師應了聲,微笑走了。
盛方良有些不解,問道:“姜老師是在問季學長的事情嗎?他怎麽會問你?你那時候和季學長很熟嗎?姜老師怎麽不問虹雁學姐?對了,你知道嗎——”
“知道什麽?”朱德覺得盛方良的幾個問題讓她也雲裏霧裏不太确定,為什麽關于季歸浙的事情要問她,朱德也想知道。
“虹雁學姐經常來找姜老師,他們都在猜,兩人是不是在交往——”盛方良說道。
朱德驚愕。
“真的,我昨天也遇到虹雁學姐了。所以我說,關于季學長的事情,姜老師不問虹雁學姐是不是因為前男友——以前,大家應該都挺羨慕虹雁學姐和季學長的吧——說起季學長,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裏,一定還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吧——還記得那個要跳樓的學姐嗎——是季學長帶她下來天臺的,你還記得嗎?真勇敢——”盛方良說道,她很高興和朱德講學生時代。
朱德聽着,她發現她那年和季歸浙的交集或許只是他生活裏很小的一個面而已,只是她把那當成了一整個青春。
“你想吃什麽?”一路上都是盛方良在說話,當她忽然問朱德這個問題的時候,朱德的樣子像是沒有理解她在說什麽。
盛方良見狀笑了,她說道:“朱德,你今天這個樣子真的有點奇怪。”
“我在想萬有引力。”朱德說道。
“怎麽說,為什麽?”盛方良笑問道。
“只要你心裏有一個很強的念頭,那你身邊出現的人事好像都會提醒你這個念頭或者和他有關,就像引力。”朱德說道。
“是的,任何人事的出現都有原因的。”盛方良笑說道。
“或許是提醒你放棄,或許,是告訴你還值得期待。”朱德嘆氣低聲說道,最後半句話她自己都沒法很相信。
“哎,我告訴你一件事情。”盛方良沒有察覺到朱德的傷感,她很高興地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什麽事?”朱德問道。
“我要結婚了。我今天約你就是想當面告訴你呢。”盛方良很高興欣喜說道。
朱德愕然看着盛方良,那句對象是誰不用問都寫在了她的表情裏。
“相親的,”盛方良顯得有點不好意思,說道,“所以,我沒跟你說。”
“認識多久了?”朱德問道。
“快半年了吧。”盛方良笑說道,“我媽很想我早點結婚,我也想安定,早點生孩子。”盛方良覺得這兩年十分順利,得心應手,她絲毫不懷疑生活。
“太快了。”朱德說道。
“他人挺好的,家境也不錯。”盛方良笑說道。
“那,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朱德問道,她有些不舍,好像盛方良這麽一嫁,連着她的少女時代也徹底宣告結束,她們都将走向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我說了你別怪我才告訴你啊。現在初定是下下個月初,也就是十月份了,日子是他們家挑的。”盛方良說道,她殷切期待看着朱德,希望得到祝福。
朱德微笑起來,她說祝福盛方良,她也佩服盛方良的心性,從來不會想那麽多,溫順地享受和接受着眼前的生活。而朱德還在想那些如果和不可能的事,一切是那麽的遙遠,離她的生活越來越遠,越來越沒有真實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娟,我很愛的作家,強推,當年讀的李娟的時候覺得非常親切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