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許爹帶着許娘回了村子了, 這兩年都是如此, 他們雖然搬到鎮上來了,可還是離不開村子。尤其是吳家鬧事之後,許爹總覺得人還是要靠宗族,不然真有點什麽事,連個能幫上手的都沒有。因此隔三岔五的,他們總要回去住一段時間。
村裏的地是租給別人種了, 可宅子還在。
許小弟準備考童生試, 也緊着讀書,直接住在書院裏。
家裏便又只剩下許一個人。
這一天, 許願天沒亮就起身,換了身男裝,悄無聲息的出了家門。
許婉不是, 那個痞子不是,吳英以及她的家人,那些傷了許大哥的人也不是。那麽就只剩下那個從未見過面的祖母了。
雖然按道理她并不應該知道這麽個人,但她畢竟是有原身的記憶的,所以知道她嫁在哪, 也知道她長什麽模樣。
趕了一個半時辰的路, 終于到了地方——何家村。
她嫁的老頭叫什麽許願不知道,但她知道, 她有個兒子叫何大勇。還有兩個孫子,一個叫何鐵牛,一個叫何鐵柱。
順着村子一路摸過去, 很快就找到了他們家。這家的生活看着也只是過得去,泥坯蓋的房子,正房三間,東西各有偏房。但這家過的并不和睦,離得還遠呢,就聽到一個婦人的叫罵聲:“下賤的昌婦,怎麽不吃死你。那雞蛋是你能吃的?那是給我乖孫的……”
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哭的撕心裂肺,另有一個婦人嗚嗚低哭。
附近人家都非常習慣這樣的情景了,聽到這樣的動靜,連望都沒望一眼。
許願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果然見到那個當初兇神惡煞一般,到她家拉原身的老太太。
就是這了!
她家的情況十分好打聽,老太太的老頭早就死了,她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女都成家了。女兒嫁到別的村子,不在這裏。兩個兒子,何大勇是老大,老二叫何大誠。何大誠有兩個兒子,就是何鐵牛,何鐵柱。何大勇卻只有一個閨女。
于是何大勇一家就有了罪了!老太太天天罵大兒媳婦是不下蛋的母雞,一個孫女更是豬狗也不如……這樣的打罵,乃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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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許願還真不知道,原身記憶裏也沒有這麽祥細。好,也不需要祥細,她只要報複就好了。老太太不是為了錢把她賣了麽?那就讓她窮困潦倒好了。再讓她也嘗嘗她家人病無所醫,救命的錢還要被人搶走的痛苦絕望。
許願這一天沒回家,而是一直在許老太家附近轉悠。很快就摸清了她家的情況,到了晚上,許願将早就準備好的東西,直接投進老太太所住的房間。
老太太人老覺小,到是第一時間就聽到了動靜,爬了起來。不一會兒還把何大勇一家也給叫了起來,許願早已躲到後面的小樹林裏,自然不會被她找到。
老太太折騰了好一會兒也沒用,何大勇一家敢怒不敢言,只能陪着。
等到老太太終于折騰夠回了房,才躺下,就猛的尖叫一聲。這一下,何大誠都給吵醒了。
兄弟二人又聚到老太太房間,也是齊齊一聲驚叫。只見一顆漆黑的骷髅頭,正端端正正的立在他們娘的櫃子上,兩個黑洞洞的眼睛,正好對着他們。“這,這,這是……”兩兄弟也被吓得腿軟,何大誠更是掉頭就跑,也不管他親娘了。
再看老太太,已經吓昏過去,人還躺在地上呢!
何大勇咽了咽口水,對着骷髅頭磕了幾個頭:“莫怪莫怪,等天一亮,我就給您請回去,送您入土平安。莫怪莫怪……”挪到他娘身邊,軟着身子把人勉強抱起來,放到床上。
老太太醒的到是快,一睜開眼立刻就打了個哆嗦。猛的扭頭看向櫃子上,“啊!”又是一聲驚叫。
何大勇連忙道:“娘,莫怕莫怕。”
老太太擡手就是一巴掌打了過去:“你個蠢物,還不快把那晦氣東西丢出去?”
何大勇不敢,可他被他老娘使喚慣了,顫顫微微的來到櫃子前,半晌也不敢動彈。
老太太雖然打兒子很有力氣,可現在卻是連看也不敢看,也不知道兒子到底把那骷髅拿下來沒有,只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還不快滾。”
何大勇咽了咽吐沫,轉身跑了。
老太太呼了口氣,一轉頭又是一聲慘叫。可這一次,不管是何大勇還是何大誠都沒進來。
老太太又暈了,這一次卻是很久才醒過來,等她終于醒過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胳膊也不能動了,身子也不能動了,嘴巴也歪了,眼睛也斜了……這時候,她自然半點威風也逞不起來。偏偏她的意識還很清醒……
等到天亮,何大勇請了村裏的風水先生過來。這先生平時就常給人看個墳什麽的,對于這些事情膽子大。此時是顧不上什麽這是他老娘的房間,旁人不能進。直接将風水先生領到內屋,往那櫃子上一看……哪裏有什麽骷髅?
“大勇啊,你說的骷髅在哪呢?”
何大勇也懵:“昨天夜裏,明明就在這裏的。”難道是老二突然長了膽子,進來把東西弄出去了?
結果何大誠也進來了,看到空空如野的櫃子,到是高興了:“哥,你把那鬼東西弄出去了?”
“我沒有。”兄弟兩一對眼,他們都沒幹,那這東西是誰弄走的?家裏的孩子是萬萬不敢進來的。兩個兒媳婦也沒這膽量,“難道是,自己沒的?”
那東西出現的本來就奇怪,現在自己沒的……兩人生生打了個冷顫。一看望向風水先生:“三叔,您可得救命。”
家裏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了,這可如何是好?
風水先生掐指一算:“這是你娘以前作的戈孽,這是人家找來了。放心,我給你們化解化解,破了這災……”
“謝謝三叔,您看,我們需要準備點什麽?”
“準備個豬頭,要現割下來的。兩只公雞,兩條鯉魚,其實果子四樣,好酒一壇。其他的我來,你們便是有心,也找不來……我就吃點虧。”
“哪能讓三叔您吃虧,這麽着,東西你備着,回頭花用多少,您只管說。”
“是個懂事的。”風水先生笑着點了點頭,又看向床上的老太太,這一看心裏就是一驚,這老太太怕是要不行了啊!“行了,我先去準備東西,你們也準備準備。”
“我送三叔。”何大誠連忙跟在後面走了。
何大勇也不想待在這陰森森的房間,轉身走了。誰也沒看老太太一眼!
幸好,等他們終于想到老太太的時候,老太太還堅強的活着。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不好了,請大夫!大夫來了一看,老太太中風了,雖說中風了,可只要好好照顧,還是能活一段時間的。若是堅持治療,沒準還能有所好轉。
老太太有意識,心裏松了口氣,她想活着。
她這時候還不知道,有時候活着比死還痛苦。
在給老太太治病,和化解老太太招惹來的不幹淨的東西之間,兩個兒子意見非常一致的選擇先解決後者。
可不管是豬頭也好,公雞也好,要置辦這些都是要花錢的。兩個兒子手裏都沒有錢……為什麽沒錢?老太太掌家,把兩個兒子死死的捏在手心裏,何大誠家有兩個兒子,他們的日子還要好一些,老大家那真是一文錢都沒有。
沒錢怎麽辦?老太太有啊!
可老太太現在不能動了,也不能說話……兩兄弟一琢磨,救命要緊。在老太太面前這麽一說,反正她也不能反對,就把老太太放錢的小櫃子上的鎖給砸了。
可等錢拿出來之後,兄弟兩卻不由而同的尋思開了。
那東西是他們娘給招來的,沒他們自己什麽事。那是不是只要不跟他們娘在一起,就影響不到他們了?至于老太太?都一把年紀了,如今還是這個模樣,還不知道能活幾天……那他們有必要花這筆冤枉錢麽?
“哥,要不把娘放到牛棚裏?你看啊,剛大夫也說了。娘這樣那是連屎尿都不能自理,這屋子悶,透氣不方便,真要在屋子裏,到時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子……牛棚裏好,透氣,敞亮,收拾起來也方便,娘住的也舒心。”
老太太就躺邊上呢,聽了這話,恨不能爬起來生撕了這個兒子的血肉。
何大勇心中其實還有一點良知,只是很快,何大誠就又說了:“咱們兩兄弟,這錢要是平分,一人還能分個五十兩。五十兩,你跟嫂子好好補補身子,抓點藥調理調理,沒準能生個男娃出來。娘喜歡男娃,知道你們是為了給她生孫子,娘鐵定高興。”
他們娘就在邊上躺着呢,眼裏恨不能噴出把火來把他燒死。
但兩兄弟愣是沒去看一眼,何大誠嘿嘿一笑,幹脆的将銀子一分為二,分兩個袋子裝上,給老大遞了一袋子,“成了,我去收拾牛棚,讓咱娘住的舒服點……”
何大勇是沒勇氣看他娘,悶着頭轉身也出去了。
老太太兩行熱淚往下流,卻連擡手擦一下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