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牙疼
小姑娘在電話那頭的這一聲, 帶着點委屈, 又摻了點依賴。大概是真的很不舒服, 講話都和平時有些不一樣,有那麽一點含混。
岑然此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你牙疼,我心疼”的感覺。那一刻也沒多想, 事後才想起來,也不知道人家大人在不在家, 樂于有沒有人陪着, 自己就這麽冒冒然然地去了。
“你等着, 我來找你。”
岑然沒有馬上挂電話,一邊聽着對面的動靜一邊下樓。
樂于在說出這句話後, 也是愣了愣,自己什麽時候開始,潛意識覺得這人是可以依賴的,是有什麽小情緒了, 不用顧忌太多,就可以在這人面前表露出來的了。
聽着手機那頭輕微的呼吸聲和聽不真切的,像是下樓時踩着木質樓梯的“咚咚”聲。小姑娘捂着腮幫子,輕輕“唔”了一聲。
在岑然“盡量合法得快”的要求下, 李叔駕着越野開出了直線競速賽的感覺。
岑然還是沒忘了給她發兩個消息, 報備一下位置。到了他們家小區樓下的時候,正巧有住戶刷了門禁卡進門, 岑同學也做了一回自己口中社會新聞裏“尾随”進樓的那種人。
樂于聽見敲門聲的時候,正捂着臉頰, 光腳曲着腿,斜窩在沙發裏。落腿穿了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了門口。貓眼裏看了一眼,才把門打開了。
小姑娘今天大概是沒出過門,穿得随意,一條寬松的闊腿衛褲,随便套了件純色的T恤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顯得人更瘦小了。光着腳沒穿襪子,腳踝那兒露出來那麽一小截白皙纖瘦的腳腕。這會兒擡頭半眯着眼睛,因為疼得厲害微噘着嘴,捂着腮幫子,就這麽無聲地看着你。
這麽個形象莫名讓人聯想到微博上那個喪喪的網紅貓,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那種。
岑然沒進屋,站在門口擡手,微彎腰輕聲問道:“很疼麽?讓我看看,收拾一下我們先去醫院好不好?”
左手被他輕輕捉着拿了下來,岑然撩開小姑娘側頰的頭發看了一眼,腫得還挺厲害。四指貼着脖頸耳垂,拇指指腹輕輕蹭了蹭臉頰:“大概是智齒發炎了,走吧去牙醫那看看。”
不知道是自己的臉頰腫得有些發燙,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別的原因,少年指腹觸上皮膚的時候,帶着一絲涼意和溫柔,奇異地帶着點酥酥麻麻的感覺,讓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少年感覺到了小姑娘的異樣,手指頓了頓,垂眸道:“碰疼了?”
樂于盯着他,眨巴了兩下眼睛,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毛病,大概真的是近墨者黑吧,學起了她同桌的答非所問,開口問道:“難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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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然一愣,反應了片刻才明白過來,縮回手,直了身子,忍不住偏過腦袋抿着唇,舌尖舔了舔上唇角,擡手用手背的指骨蹭了蹭鼻梁,掩在手背後面的嘴角又偷偷揚了揚。
小姑娘知道在自己面前要漂亮了。這是什麽?這是女為悅己者容啊,這絕對是對我的感情又加深了一步。
“敲可愛,”岑然轉頭,一本正經地闡述着他認為的事實,“就像是,小倉鼠在臉頰那兒藏了顆小板栗,還沒來得及吃下去。”
“……”樂于又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覺得這人不至于語文作文只拿了一分同情分的樣子啊,“我換身衣服。”
“你要是不介意,這身也挺好。”岑然心道你看,小姑娘果然越來越愛美了吧,“就休閑範兒,也很好看的。”
樂于“哦”了一聲,取了挂在門口衣帽架上的斜跨小包包,換了鞋就跟着岑然出門了。
車子經過市區的時候有點堵,等一個紅綠燈等了得有兩回。五一的天氣還用不上開空調,樂于搖了大半截車窗沒精打采地看着窗外。
岑然看着她,想和她說說話分散點小同桌的注意力,又怕人牙疼不想說。看着這位本來只是那麽側頭看着外面,這會兒車子緩緩前移,小姑娘擡手扒拉着窗玻璃沿兒探了過去,小腦袋像是小貓兒盯着根逗貓棒似的,跟着從左轉到右。
少年好奇,湊過去跟着看了一眼。是沿街的一家烘焙店,招牌碩大,落地玻璃窗裏陳列着一排排展櫃,隐約還能聞見空氣裏飄來剛出爐的烤蛋糕香氣。
“想吃?”岑然好笑道。
“嗯?”樂于回神轉頭,猶豫了三秒鐘,“想。”
岑然抿了抿嘴角。給表情包又添了三個字:弱小、可憐、無助,但能吃。
“牙好之前,都不能吃甜的了。”岑然嚴肅道。
“……”樂于瞧了他一眼,轉頭。
岑然看着小姑娘一臉被調戲了的表情,笑着抖了抖肩膀。
車子開到一家私立牙醫診所裏面就停了下來。兩人下了車,還沒進去就有醫護人員迎了出來,态度頗好。
“岑少爺請跟我來,”護士小姐姐熱情道,“羅醫生已經在樓上等着了。”
岑然微微勾唇點頭道了聲謝。
先前一塊兒去吃飯,那家餐廳的服務員“先生先生”地叫個不停,就讓樂于覺得有一絲搞笑,這會兒聽見這麽一聲“少爺”,更讓她生了一種,好像進了什麽民國劇裏的亂入感,莫名想笑。擡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少年,的确有那麽點民國貴公子的意思。對着陌生人時的淡漠帶着點客氣的疏離,朋友面前的吊兒郎當和玩世不恭,對着自己偶爾露出的那麽一點嚣張和大部分時候的溫情柔和。
奇異地結合在一個人身上,詭異地融洽。沒讓人覺得琢磨不透,反而因為這樣的多面性,更讓她覺得這人是個真實的,有血有肉,值得信任和依賴的人。
信任和依賴。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詞讓小姑娘心裏沒來由得緊了緊。
樂于仰着腦袋,岑然自是也不會知道她在想什麽,只當她是聽見“醫生”二字開始怕了起來。
“別怕,”岑然拍了拍她的肩,“今天還發炎着估計也不能拔,只是先看看,消腫消炎了再說。”
少女低頭。
和岑然說得沒多大差別,醫生看了一下,就說是智齒導致的牙龈發炎。先讓樂于拍了個口腔X光片,看了下片子的情況。
“樂小姐,”醫生指着片子說道,“你下面兩顆阻生齒是水平生長的,時間久了會擠壓到旁邊的磨牙,還會引發齲齒,早晚得拔了才行。上面兩顆還行,要是能自己長出來可以不用拔掉。我先給你開三天消炎藥,到時候好了你再預約找我給你拔牙。”
樂于坐在椅子上“唔”了一聲點了點頭。
“羅醫生,”岑然在一側開口道,“能适當吃點止痛藥嗎?她這會兒痛得不太能吃東西。”
兩位聞言,同時擡頭看了看他。
醫生笑道:“可以吃一點,這幾天記得飲食注意一點,忌辛辣煙酒。”
岑然點頭。醫生開了些甲硝唑類消炎藥和止痛藥,還有漱口水。
“哦對了,”羅醫生又關照道,“她的水平阻生齒拔起來比較麻煩,只能分成三塊敲碎了弄出來,要是想一起拔兩顆,估計得住一兩天院挂個水觀察一下,也算是個小手術了,到時候得來個人陪着她。”
樂于聽見這麽一句,眯着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嘶”了一聲,仿佛已經聽到榔頭鑿子在自己牙床上敲敲打打的聲音。
岑然瞧着她的樣子,又心疼又好笑,揉了揉小姑娘的發心,對着醫生說了句“知道了羅醫生,到時候我和她一起來”。
兩位拿了藥回了車上,剛坐上去,樂于就見小桌板上放了盒東西,側臉看了岑然一眼。
“快吃!”少年側身靠近,掩唇湊到她耳邊,像是上課時候偷摸找她說小話害怕被老師抓住一樣,說得又快又輕,“醫生只說不能吃辛辣的,咱們趕緊把蛋糕吃了。”
“你不是說,”樂于側臉,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臉,“不給吃甜的麽?”
“吃過藥之後開始,”岑然淺笑着,“快,我們抓緊時間!”
少女看着他揚起的嘴角,帶着兩分孩子氣的笑臉,微愣着。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有了點審美。這人,貌似是挺好看的麽。
自己家到市裏一趟實在是太折騰,岑然也不想再領着她坐車玩兒,看她還是精神不濟的樣子,把人送了回去,剛在車上就讓她吃了藥,關照她睡會兒,要是醒了無聊就找自己,他回學校旁邊住去了,離他們小區不遠。
小姑娘這會兒吃飽了,覺得腫痛的感覺都減輕了不少,乖乖點頭。
五一節過後,正常上課。
第一天王老師就給各位帶來了個“好消息”,期中考試成績和排名出來了。
“這次除了年級第一還在我們班上,我還有另外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王老師很激動。
岑然下意識地擡頭,就看見老王炙熱的視線朝着自己的方向投射而來。
少年左右看了兩眼,的确是在看自己。太特麽可怕了,老王的眼神仿佛愛上了我。
“大家鼓掌!”
王老師帶頭先拍起了手。
同學們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老師,你還沒說到底是什麽好消息。”
“啊,”王老師“盒盒”樂了兩聲,“太激動了太激動了。”
“咱們班岑然同學,這次期中考,考了年級倒數第二!”
老王說完,又自顧自地鼓起了掌來。
班級衆人:“???”
幾十顆腦袋齊刷刷地回頭看着,都覺得自己他媽的是不是聽錯了。
岑然現在的內心是有那麽點崩潰的。本來覺得年級倒數第二也沒什麽,但是被老王以這種,自己仿佛考了個省榜眼的情緒和口氣說出來,還真特碼的,有點丢人。
這會兒看着那麽幾十雙眼睛,岑然斜着身子靠着椅背,平着嘴角擡眼掃了一圈衆人,右手中指和無名指裏夾着的水筆,“嗒、嗒”,緩緩敲了兩下桌面。在這麽個安靜得不正常的環境裏顯得尤為清晰。
衆人覺得,像是大刀在地面上點了兩下的聲音。
“唰”,衆人集體回頭。雖然這人現在“名聲”比以前好多了,沉着臉的時候還是有那麽一絲讓人害怕的。
“啪啪啪”,教室裏響起了熱烈又帶着那麽一絲詭異的掌聲。
岑然:“……”
這個時候,只有林航還是堅持沒有轉頭。
“然哥。”林同學哀怨地喊了一聲。
岑然擡眼看着他一臉“你這個渣男,你騙我!”的表情,覺得這人又要開始犯病了。
“你不是說,”林航覺得自己挺委屈的,“瞧不上我這年紀倒數第二的寶座麽?”
“……”岑然有些無語,“那我都考成這樣了,你想怎麽着呢?”
林航:“……”嗚嗚嗚,我不想怎麽着,我還能怎麽辦,就回家被我媽揍一頓呗還能咋地。
“林航啊,”王成武也是注意到了角落裏的那麽一幕,趕緊開口安慰道,“不是你沒考好,你這回的成績,還是保持了和之前一個水準的,只是岑然進步了而已。”
林航同學再一次被紮了一刀。王老師你這還不如不說呢。
“樂樂。”岑然笑眯眯地喊了一聲。
“說進步一名就進步一名,厲害。”樂于點頭誇道。
樂樂同學這幾天牙不疼了,臉也不腫了,吃嘛嘛香,話也多了。
“那有獎勵麽?”岑然得寸進尺。
“?”樂于眼睛一眯,覺得事情不太簡單。
“沒事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問你。”岑然小聲道。
樂于:“……”不是,我答應了嗎我?
“下回月考希望我第幾?”岑然趁着她還沒反應過來,及時轉移話題。
樂于不知道他的盲目自信到底是哪裏來的,玩笑道:“年級第二?”
岑然學着她的樣子,伸出手比個“OK”的手勢。
樂于挑眉,等着看這位到時候怎麽打臉。
少年坐好,單手撐着臉頰,食指無意識地點着,擡眼琢磨了一下。
這回期中考考完,他就已經有那麽點後悔了,考試的時候吃個飯找個人還得遠越重洋。這也就算了。尤其是那個什麽小漁哥哥來了之後,話裏話外滿是“學渣不配得到我小師妹的愛情”的語氣,莫名讓人覺得不爽。
事情已經過去快兩年了,這會兒自己突然覺得,為了個等于是已經不相幹的人,裝了這麽久的學渣,簡直沒必要。當年真是,年輕不懂事啊。
這回是沒指望了,下次月考還是只能在最後一個考場,等月考考個第二,期末考試的時候就能坐在小同桌後面。簡直美滋滋。
樂于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麽,神游的樣子仿佛一個懷春的少年。
啧啧啧,就這麽個狀态考年級第二,岑然咱別為難自己成嗎?你在其他方面也是很優秀的,不要糾結于成績啊。
這周末,岑然催着問樂于什麽時候去拔牙。
小姑娘目光閃爍,就是不正眼瞧他。
“你是不是這會兒不疼了就不想去了?”岑然沉了沉聲音,開口道。
樂于被人道破了心思,尴尬地抿了抿嘴角。想到那天醫生說的鑿三份再取出來就覺得腦袋裏嗡嗡地炸。
“擡頭,”岑然伸手到她課桌前面,食指指骨敲了敲桌面,“別裝沒聽見。”
小姑娘握着筆的手頓了頓,沒轍。側臉,擡頭,笑得眉眼彎彎,一臉讨好。
岑然知道這人笑成這樣就是心虛,但還真就是,忍不住吃了她這一套。
誰叫這人他媽的,笑起來那麽可愛呢。少年心下微嘆。
“留着那兩顆沒用的牙幹嘛?”岑然軟了語調,“等它們沒事的時候再來折騰你?”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還是不說話。
“逃避有用?”岑然無奈道。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到了她的神經,岑然明顯覺得小同桌情緒低落了不少。別說回話了,連眨巴眼睛看着自己都不看了。轉過腦袋安安靜靜地寫自己的作業去了。
岑然有些煩躁地往椅背上一靠,擡手撸了一把後腦勺,微眯了一只眼睛磨了磨後槽牙撇了撇嘴。
“不去就不去吧,”少年敗下陣來,傾身,胳膊肘撐在課桌面兒上,右手搭着自己左肩,下巴支在手背上歪着腦袋輕聲哄道,“但是下回要是還疼,還是得告訴我,知道麽?”
這人嚣張的時候,樂于還真心不怎麽怕。只是每回對這種綿軟的,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輕聲細語沒什麽抵抗力。
“嗯。”小姑娘轉頭,看着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岑然看着她,勾了勾嘴角,很想表揚她一個“乖”字。
五一一過,天氣見天兒地熱了起來。
學校規定,天氣預報的氣溫要超過30攝氏度才給開空調。尤其是體育課後的那一節課,更不允許使用空調。說是怕他們感冒生病。
一水精力旺盛有勁沒處使的年輕人,随便動兩下就覺得每個毛孔裏都滲了一層薄汗。實在熱得慌。
教室的天花板上晃悠着兩個吊扇,可能年代略為久遠,像個長年對着電腦勞作頸椎不太好的中年碼農,一晃腦袋,脖子就吱吱嘎嘎響個不停。
這玩意兒本來就沒什麽力道,尤其是他們這些坐在後排的,更是感受不到微風的關照,只能聽個響兒。
窗戶外面枝桠野蠻生長的梧桐樹,就快戳到了三樓的教室裏來。間或伴着一兩聲隐在繁花茂葉裏的蟬鳴鳥叫。滿眼生機勃勃的初夏氣息。
什麽叫春困秋乏夏打盹,冬來正好眠。岑然覺得,在小同桌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初夏的午後,同學們吃完了中飯,三三倆倆回了教室。手上拎着飲料的,或者是吃完了咬了根雪糕的,穿着短袖短褲的夏季校服,感覺自己快熱化了。
“嗳卧槽,學校怎麽想的,怎麽還不開空調。”林航灌了口冰可樂走進教室後門,邊喝邊抱怨了一句。準備拉開座椅坐下。
“噓——”岑然看了一眼趴着的小同桌,對着林航道。
“嗯?”林航轉頭,看着岑然對他食指放在唇邊比了比。
“輕點,”岑然小聲道,“我同桌午睡呢。”
“哦哦。”林航無聲點頭,把可樂放在桌面兒上,輕手輕腳地把椅子擡了起來,放下,再緩緩坐了下去。
林航覺得有些無聊,又轉頭瞧了這兩人一眼。就見岑然一手撐着臉頰,桌子上攤了本物理習題冊,也不知道在看點什麽。一手握了把小扇子,正慢慢悠悠地給人趴着的小姑娘背後扇着小風呢。
林同學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這服務,也太他媽周到了吧。
“然哥。”林航超小聲地叫了一聲。
岑然擡眼。
“你幹嘛不買個小風扇啊,”林航疑惑道,“手不酸啊。”
雖然你這十幾年的單身生涯可能臂力驚人吧,但是我瞧着這也挺累人的啊。持久性不比那什麽差啊。
“我感受了一下,對着吹不舒服,”岑然小聲道,“而且聽說,對着臉吹,容易面癱。”
林航:“……”去他媽的面癱吧,你就是找理由找借口要對人家好。
小姑娘側頭趴在胳膊上,朝着另一面兒睡着的臉上,長長的睫毛覆着,微微顫了顫。
五月末的天氣,時晴時陰,夏季特有的雷陣雨,說來就來。
前一刻還有陽光隐在雲層裏,後一刻就像是末日災難片似的,風起雲湧,狂風卷着窗外的梧桐葉子,嘩嘩地刮進了教室裏。
“卧槽!”幾個男生擡着胳膊擋着眼睛罵了一句,“快關窗關窗!”
教室裏每周輪換一次座位,這周岑然和樂于的位置,正好靠着窗。岑然不用起身就能夠着,正準備關窗,一陣妖風吹了進來,卷起了垂在窗戶兩側的窗簾。
平常這窗簾也就只有陽光太強烈的時候大家才拉上遮一遮。這會兒風鼓着亞麻色的布料,盈地滿滿當當。岑然下意識地側身,擡手在小姑娘身邊擋了擋。
再擡眼的時候才發現,兩人像是縮在了一個吹着鼓風機的小帳篷裏,纏纏繞繞的,與世隔絕了一樣。
窗簾在岑然身後貼了貼,少年無意識地前傾,又靠近了些。
小姑娘身上混雜着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岑然覺得自己都能聞見。大概剛剛吃完了一根草莓棒棒糖,嘴唇上亮晶晶地,閃着淡粉色的光。
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少年也想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