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推脫

寥寥雲發了嚴肅聲明之後，緊跟着又發了張饅頭的照片。比手掌還要長的饅頭裏面，夾着滿滿當當的肉餡，看着都快要溢出來了。那沒開濾鏡的天然醬色，和袅袅上升的白色熱氣，隔着屏幕似乎都傳遞出了一股香味。

歡迎光臨：今天供應的還是饅頭，150一個【圖片】。本店店名“豬”，豬豬那麽可愛，它還超好吃的哦~

今天早上關于所謂“記憶饅頭”的話題，就一直在刷屏，不久前有過類似的風聲，可大家都沒在意。畢竟你不能保證身邊所有人都智商在線。

而這次涉及了A大學子，又羅列了各種數據進行佐證，看似非常真實，由此吸引了不少科研圈的人讨論。逼格上去之後，才擴大了影響力。

路人本來以為這一套套是店家想搞洗腦營銷那一套，拉攏知識分子進行站隊，來哄騙家長購買高價饅頭，還義憤填膺着呢。現在看來她只是在安分賣自己的商品，結果卻被消費者曲解成了什麽特效藥品。浪費感情了。

但是這麽誠惶誠恐的商家，他們都是第一次見。不由覺得有點逗。

“所以人家原來是個賣豬肉的而不是賣面的？”

“第一次看見商家主動澄清說自己的商品沒用的。”

“這饅頭看着好好吃啊，但這已經不叫饅頭了吧？這叫肉拌饅頭！”

“A大學生作證。這家店在賣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嚴肅地提醒過了。第一次開賣就賣得很好，但是沒有繼續，馬上就定成了随機銷售。這次是有家長求上門非要買，她才又開始賣的。這還是第二次銷售來着。【照片】”

“老板用心良苦了啊。然而要搶起跑線的家長們是聽不進去的。”

“科研狗問一句，這個真的有用嗎？”

“一是心理效果，二是些許藥物效果吧。沒吃過的人可能真的有效，因為年份高的山參，效用還是挺強的。”

雖然他們是打趣，但不得不說，寥寥雲是真的有點害怕，她怕被有關部門敲門。

她看了眼評論區，覺得自己的立場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稍微放下心來。但是事情發酵到這種程度，她有點不大敢賣山參系列産品了。客人老把神乎其境的事情往這上面套，弄得她跟傳銷一樣，出了什麽意外，她有嘴也說不清。

上次這麽幹的人，估計還沒出來呢。

·

昨天一天狂銷過後，今天人果然少了很多。

寥寥雲搬了椅子到門口，看小山參在那兒逗瓊哥玩兒。

他一直追，瓊哥一直跑。兩個小短腿，在街道的空地上一圈一圈地徘徊。

瓊哥要煩死了，這小孩兒怎麽回事？

他回身咆哮一聲，可因為身體還沒發育完全，叫出來的聲音一點也不強硬，反而有點撒嬌的稚嫩。

小山參以為他這是快樂的招呼，意思類似于“你來追我啊~”，不滿道：“一點都不好玩！”

瓊哥：那你特麽倒是別追啊！你追我是想幹什麽！

為什麽他還是一只沒化形的幼崽，就要在這裏陪小孩兒玩耍。他不賺這錢了不行嗎？！

小山參也覺得特別煩躁，看一只豬怎麽那麽累呢？不看着到時候又要被拐跑了。

兩人一前一後越跑越快，最後瓊哥四肢無力，豬生厭倦，朝着寥寥雲的方向奔去求救。

他屈辱地伸出兩手，扒在寥寥雲的膝蓋上。

寥寥雲驚喜道：“喲，瓊哥這是要我抱嗎？”

她順勢把瓊哥抱進懷裏，托住屁股，一上手就感覺豬仔最近又重了不少。

她忍不住摸了摸，見瓊哥劇烈掙紮起來，才堪堪停手。

瓊哥的肉特別緊實，所以外表看上去變化不大，明明昨天一整天都是坐着的，想不通怎麽會有那麽多肌肉，難道他是調動全身肌肉坐的嗎，還是趁着別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鍛煉了？

瓊哥扭頭看向站着的小山參，伸出蹄子打了個招呼（比了個中指），很快又羞澀地收回去（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中指），眯起眼睛傻傻笑了起來（強裝得意），模樣乖巧可愛，應該在說，“嘿，我的摯友！”（看你現在還追的到我嗎？）。

寥寥雲感慨，小朋友之間的關系真好啊。

小山參繞着她的腿轉了一圈。

寥寥雲拍了拍瓊哥。雖然這只豬平時又慫又瞎講究，但畢竟還小嘛，還是需要一點娛樂生活作為教育。

既然人類家長都那麽重視教育，他們妖界的寶寶也不能輸。

嗯……要不陪他玩一會兒舉高高吧，生而為豬，最可憐的大概就是從來沒有人能給他舉高高。如果再大只一點，別說舉高高了，連抱抱都沒有了，一壓殘一人，終生被迫堅強。

于是寥寥雲雙手用力，将他向上抛了上去。

全身騰空的時候，瓊哥整個豬都是懵逼的。他快速在空中抱成一個球，渾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腦海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是護住頭，頭部是身上最重要的部位。

可是……他這小短腿，最多只能護住臉。

啊！既生蹄，何so短！

幸運的是下一秒寥寥雲接住了他。還興致勃勃地問：“開不開心？要再來一次嗎？”

從十八層地獄剛剛回到地獄門口的瓊哥：(Д)！！

他做錯了什麽？不陪小山參玩的後果那麽嚴重的嗎？

寥寥雲以為他是感動得無以複加，不在意道：“唉，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瓊哥渾身抽搐了一下。

“老板，你力氣好大啊。”

寥寥雲回過頭，對着兩個旁觀的女生笑道：“還好還好。你也想玩嗎？”

梁飛跟張婷婷那頭跟裝了馬達似的飛速搖動：“不用不用！”

寥寥雲對她倆只有模糊的印象了，但記不大起來：“來吃飯啊？”

兩人互相推搡了一下，随後梁飛問：“您今天還做生意嗎？”

寥寥雲說：“做啊。你們來買山參面的嗎？那個今天不賣了。”

“不是，我之前看你有塊牌子上面說，可以自帶面條，加肉加湯？但是後來牌子被收走了。”梁飛不好意思道，“現在還可以嗎？”

寥寥雲：“你們是來吃肉的？”

“嗯。”張婷婷舔了舔嘴唇，“你們家的肉真的是太好吃了！我們吃過那個青石板烤肉，媽呀！”

她們很早就想來了，結果後來遇上她的店上電視，她忙不過來，只能供應低價量販餐，怕給她添麻煩，就忍住了。

看着今天這邊生意冷清一點，說不定對方能騰出時間，才過來試試運氣。

寥寥雲聞言驚喜道：“有的！那跟我來吧。”

她把瓊哥放下去，讓山哥看一下，然後挽起袖子進去做飯。

張婷婷從包裏拿出一小袋面條，放到桌上遞過去。等待的途中，四處張望，說道：“你的豬好像不大對勁？”

小小一只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跟挂了一樣。

寥寥雲笑說：“應該是太高興了吧。”

梁飛道：“你真的好喜歡豬啊。”

寥寥雲叫道：“瓊哥是不一樣的！”

·

關火、撈面。

寥寥雲把面端了上來，擺在二人面前。

今天準備好的肉是用來夾饅頭的炖肉，濃油赤醬，顏色鮮亮。她壓了一點湯汁出來，将煮好的面放進去攪拌上味，又在肉餡裏加了點腐竹跟千張，煮熟後一起盛在邊上，配合着肉絲，鋪滿了碗面，讓人看一眼就食欲大開。

超豪華特制炖肉拌面！

“哇……好多肉！”

兩人眼睛都瞪直了，緊跟着開始緊張。

梁飛摸出手機問：“這裏是多少錢？”怕不是會破産？

寥寥雲笑道：“今天這份就送給你們了。”

梁飛：“為什麽？”

寥寥雲：“我開心。吃吧。”

兩人受寵若驚，連連向寥寥雲道謝。

她們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卷起面條，往嘴裏吸溜。

這個肉寥寥雲是先炖熟，再手撕，然後加調料跟濃醬，長時間炖煮入味做成的。看起來簡單，做起來麻煩。單是手撕一點，要撕成粗細均勻的肉絲，才能保證最佳口感。

面條有些軟，沒有嚼勁，表面毛糙，容易粘在一起。

寥寥雲已經盡量控制好火候，可她們從菜市場上帶來的面本身質量不佳。機器批量制造，上面灑了不少面粉來防止粘粘，面粉質量也不算好。用來煮面的一鍋水都變渾濁了。自己揉的面可沒這種情況。

跟肉比起來，這面就是千斤重的吊車尾。

然而就算是這樣，也不妨礙這碗面的美味。

她們不追求食材的完美，不是什麽品鑒大師，不知道所謂頂級豬肉應該是什麽味道。只知道好吃就可以了。

寥寥雲特別理解。所以她才想養出這世上最好吃的豬肉。

……然後賺錢。

“嗯！好吃！這醬好好吃！”

梁飛一手捂住嘴，一手艱難比贊道：“我之前吃到青石板烤肉，就念念不忘。炖肉原來也這麽好吃！老板你的廚藝那麽棒，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寥寥雲：“承您吉言。”

雖然炖肉跟面條或許不是最合适的搭配，面條也普普通通，但追求美味的快樂是無可比拟的。

寥寥雲聽她們不停哧溜哧溜的聲音，不由笑了一下。将毛巾折疊好，把用過的廚具清理幹淨。

拿過手機查看的時候，群裏又震了一下。

精算師：@雲帝，快上網認領。

雲帝：領啥？錢嗎？

精算師：領罵。

雲帝：我有病？

精算師：去賣可憐。快上。對方送人頭了！

寥寥雲好奇登上自己的社交賬號。私信裏全是咒罵。

原來在她發完那幾條信息之後，另外幾個大V緊跟着發了幾篇小論文，應該是還不知道她做了澄清，言辭間全是指責，言之鑿鑿地說整件事情就是寥寥雲自己的陰謀，把她之前接受采訪時的報道翻了出來，證明所謂的“千年野山參”根本就是她自己設的口號。所有的事情只為了錢！

“一個會拿狗屁千年野山參做噱頭的人，做出這種營銷一點也不奇怪。根本就是利用大衆的獵奇心理吸引注意。

“就看看這個千年野山參給她賺了多少錢吧，她的評論裏現在全都是水軍。”

這下場面變得非常尴尬。路人們跟粉絲之間互相争吵，又不敢站隊，好像哪邊都不應該相信。

幾個大V已經出口，也不好道歉，于是梗着脖子繼續回應道：“裝什麽裝？出事了才來扮白蓮？上過電視打過名號吃到紅利了，還敢說自己沒營銷？有本事把你野山參是假的事情說出來啊！”

撰寫報告的A大學生發現事情是由他們引起的，也很快反應過來，趕緊把原文修改了一下，在最末尾将寥寥雲的澄清圖片挂了上去，并表示：“引起誤會非常抱歉，但店主并沒有引導過學生類似的行為，相關風聲都是學生內部自主宣傳開的。”

然而，事情已經鬧大了。

寥寥雲大冤！

她什麽也沒做錯啊，這純屬無妄之災啊。緊跟着群裏又震了一下。

精算師：@雲帝，注意一點，有關部門的人去找你了。

雲帝：……

哇靠！

她一向遵紀守法，還是第一次跟有關部門打交道。這是不是要向魔叔讨教一下相處之道？

精算師：姿态放低一點，賣賣可憐，還有撇清關系，态度要堅決！這樣就算是罰款也不會罰得很嚴重的。千萬別學大魔，負隅頑抗，沒錢還試圖賄賂。

寥寥雲急匆匆拿出手機，在網上連發數條以作澄清。

歡迎光臨：再次申明，本店野山參沒有任何多餘功效，喝多會影響身體健康，請各位顧客也不要相信任何與野山參的廣告營銷，一切遵醫囑服用！

歡迎光臨：這件事情的發酵傳播，是因為我家養的豬特別聰明，大家誤以為它是受野山參影響。本人多次解釋但無人相信。我們家豬，是因為自己聰明自己争氣，是基因是遺傳是命運！

每個字，都透露着她的求生欲，和對金錢深深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