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就在喬峰和木婉清納悶着小神雕到底去了哪兒的時候, 千歲憂和小洪七已經到了一個深山野嶺之中。
千歲憂抱着小洪七下了馬車,看着四周環繞的高山, 不由得嘆息:“這個地方可真是不太好找。”
小洪七抱着千歲憂的脖子, 一雙大眼睛到處張望。
到了新的地方, 他總是充滿了好奇心, 跟千歲憂“啊啊”兩聲,要下地玩。
千歲憂看了看分別站在幾個角落的男人,他們看似放松,實則非常警惕。大概是怕她玩什麽花招。
他們察覺到千歲憂的目光,面無表情。
千歲憂卻朝他們露出一個十分燦爛的笑容,說道:“我家小弟弟想下來玩,他比較活潑好動,你們可得看好了別讓他受傷。萬一他受傷了,陸小鳳會難過的。你們令陸小鳳難過了, 你們家公主想要陸小鳳幫忙的事情, 就會泡湯哦。”
幾個男人:“……”
千歲憂笑吟吟地将小洪七放下, 伸手揉了揉稚兒頭上柔軟的頭發,笑着叮囑:“去玩吧。”
小洪七被放下來,宛若出來放風的囚犯, 馬上就往旁邊的林子小道上沖。
千歲憂也不擔心。
小洪七是陸小鳳的私生子,陸小鳳是她的心上人……既然誤會已經造成, 那就繼續錯下去好了。
只要小洪七頂着陸小鳳私生子這個頭銜,在這地方大概是一根毫毛也不可能會受傷的。
對于不是因為自己而造成的誤會,以及由此可能引發的一系列後果, 千歲憂不打算要心懷一絲愧疚。
上官丹鳳下了馬車,款款朝千歲憂走過去。
她與千歲憂并肩而立,問道:“這裏看着是否像是被十萬大山包圍着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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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盈盈立在山林之中,山風吹過,紅色衣帶飄動。即便上官丹鳳自負貌美,但看到少女這般清豔的姿态,眼裏還是閃過一絲驚豔。
千歲憂打量了一下四周,四周環山,金鵬王朝建在中間的一個低窪處,像是四周環山的村莊一般。
長長的一條大道通往前方的臺階,上去了便是宮殿似的建築。
能建成這樣,可見也是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
剛剛建成的時候,大概也是很氣派的,可惜如今年久失修,看着頗為老舊。
但要說是牢籠,也不至于。有環境這麽好的牢籠嗎?
“如果這裏都能算是牢籠,那江湖上的許多門派待的地方,還不如牢籠呢。”
千歲憂說的可是實話,這地方算什麽牢籠,上官丹鳳還沒去過終南山的古墓呢,終日不見陽光,黑乎乎的,蠟燭也不能亂點,不然會缺氧。
幸好師父沒有太差錢,在古墓主要的幾個房間裏放了夜明珠,不然真的會伸手不見五指。
然而上官丹鳳聽了千歲憂的話,卻覺得少女是在安慰她。
上官丹鳳十分感傷:“如果可以,誰願意隐居在這樣的深山老林之中。但我與父親比較倒黴,誰讓我們的祖父遇上了奸臣?奸臣不止擾亂朝綱,還要另立新皇。”
“父親當時是太子,在四大家臣的護送下,帶着金鵬王朝國庫的財富到了此地隐居。一則是為了躲避仇殺,二則是想韬光養晦,再尋合适的時機複國。”
上官丹鳳一邊說,一邊在前面帶路。
千歲憂回頭看了一下小洪七的情況,只見小家夥跌跌撞撞在後面到處亂跑,偶爾快要摔倒了,那幾個其醜無比的男人還得去撈他,省得他會被摔得鼻青臉腫,令上官丹鳳無法向陸小鳳交代。
可小孩子精力旺盛,見到什麽都覺得新鮮,看到什麽都想摸一把,幾個男人又不能限制小洪七,于是疲于奔命,感覺看個小娃娃比他們練功還累些。
小洪七快要摔倒的時候,被人撈了一把,感覺十分新鮮,于是樂此不彼地玩起了“我摔你撈”的游戲,高興地咔咔大笑。
他高興壞了,可那幾個男人臉都黑得跟煤球似的。
千歲憂看着稚兒樂得跟個小瘋子似的,臉上也不自覺地帶上柔和的笑意。
千歲憂的心情真的很不錯,并沒有被人挾持而來的憤怒,模樣優哉游哉的,好像真把自己當成了是被邀請而來的貴客。
一邊聽着上官丹鳳的話,千歲憂還不忘搭上幾句,“你說你的父親是被四大家臣護送離開了金鵬王朝到了這兒,那如今那四大家臣呢?”
上官丹鳳忽然咬牙切齒:“他們都走了。”
千歲憂啊了一聲,“為什麽?他們既然護送你的父親到這兒,還給你們蓋了這麽氣派的宮殿,怎麽會走?”
上官丹鳳轉頭,看了少女一眼。
少女臉上神色不解,好像是真的想不通四大家臣為何會離開。
上官丹鳳輕聲嘆息,說道:“你一看便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又怎會知道人心險惡?我和父親本是貴不可言,如今卻淪落到要找昔日的家臣讨回複國財富的地步。”
上官丹鳳跟千歲憂說,她的父親是金鵬王朝的繼承人,當日奸臣要對金鵬王趕盡殺絕,幸好有四大家臣忠心耿耿,帶着金鵬王朝的國庫護送太子離開。
到了中原之後,四大家臣也确實找了個好所在。
他們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金鵬王朝的皇宮搬到了此地,初始的時候,君臣也确實經歷了一段十分和諧的時期,可慢慢的,君臣之間的矛盾就開始了。
“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覺得就這麽待在這個地方,日子太過沉悶。這裏既無外面的諸多消遣,也沒有外面的世界熱鬧精彩。開始的時候,他們只是偶爾地離開一段時間,可到了後來,他們直接将自己所管的財富帶走,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上官丹鳳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語氣十分憤怒。
“他們離開此地後,在外面改頭換面,用本該屬于金鵬王朝的財富,做起了營生,還做得風生水起,功成名就。我前一段時間查到其中一個大臣的下落,前去找他,要他将我家的財富盡數歸還,卻險些被他殺了。”
上官丹鳳轉頭,那雙動人的眼眸裏含着隐隐水光,神情既傷心又憤怒,她問千歲憂:“如果你是我,你能忍嗎?”
千歲憂:“不能忍,誰敢奪走本該就屬于我的東西,我就将誰殺了。”
上官丹鳳聞言,舒了一口氣,她将憤怒與傷心收起,用溫柔的聲音說道:“你看,你若是我,你都會将那人殺了。可我并沒有殺他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物歸原主而已,這很過分嗎?這當然不過分,可他一聽我的來意,不由分說,便要殺我。做賊的反而喊起了捉賊,我如何能吞下這口氣?”
千歲憂:“所以你想到了找花滿樓和陸小鳳幫忙?”
上官丹鳳點頭。
千歲憂看了上官丹鳳一眼,忽然笑了起來。
上官丹鳳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皺眉問道:“你笑什麽?”
“我笑你真有意思。自己打不過,就要別人來幫你打。花滿樓的心上人是上官飛燕,所以他自願來幫你們,這沒什麽關系。但陸小鳳不來,你便要将他身邊的人請到這兒來,說得好聽是做客,但你其實是在脅迫他。”
千歲憂彎着眼眸,臉上的笑容十分可愛,“我見過不要臉的,但像這麽不要臉的,還是頭一次見。”
上官丹鳳沒想到千歲憂會說出這樣的話,愣了一下,随即大怒,“你說什麽?”
千歲憂卻好像一點也不怕她,慢條斯理的、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你們真不要臉。”
上官丹鳳冷冷的望着千歲憂,一瞬間,她的眼裏閃過太多的情緒,憤怒、殺意,但最終還是歸于平靜。她不斷地深呼吸,省得被眼前的少女氣昏了。
良久之後,上官丹鳳才輕聲說道:“我、我沒有別的辦法,這只是權宜之計。陸小鳳來了,他會願意幫忙的。我聽說過,他的脾氣雖然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但他是個內心善良的人。他幫了我們,他會得到他想要的回報。”
要是男人,看到上官丹鳳此時此刻的神态,說不準都要臣服到她的腳下去了。
但千歲憂不僅不是男人,她還知道上官丹鳳是個冒牌貨。
千歲憂眨了眨眼,好奇問道:“你居然知道陸小鳳想要怎樣的回報?”
上官丹鳳:“我不知道他想要怎樣的回報,但這世上,總有東西是陸小鳳無法拒絕的。”
譬如說美酒,又譬如說美人。
而上官丹鳳不僅是個美人,還是個眼波一轉,就能将人的心魂都勾走的美人。
看追随她的幾個男人,雖然其醜無比,但在江湖上也有一席之地。但他們已經在江湖杳無音信許久,卻沒想到是變成了上官丹鳳的護衛,甘心為她賣命。
陸小鳳見到她,大概也不會例外。
千歲憂歪頭,一雙清亮的眸子在上官丹鳳的臉上掃過。
她忽然笑了,語氣無辜又純良,“你既然知道我的心上人是陸小鳳,就不許你去勾引他。我知道你在床上很有能耐,要是我知道你把他睡服了,我可是會很生氣的。”
少女臉上笑嘻嘻,用仿若開玩笑似的語氣說道:“小洪七你看到了吧?他只聽我的,他可是陸小鳳的孩子。如果你讓我很生氣的話,後果可是會很嚴重的。”
“我知道你是個特別聰明的女人,你聽懂我在說什麽了嗎?”
少女扔下威脅的話,就步履輕快地往前走,明明才是第一次來,而且還是被“請”來的,卻絲毫不見害怕與擔心。
上官丹鳳望着少女的背影,不由得眉頭微蹙。
而這時,洪七看到千歲憂走遠了,“嗷”地叫了一聲,要追她。可他人矮腿短,追不上,急得嗷嗷叫。
千歲憂聽到洪七的叫聲,灑落一陣清脆的笑聲。
“丹鳳公主,小七要追我,你趕緊讓你的護衛帶他追啊。”
小洪七好像聽懂了千歲憂的話,仰頭看向上官丹鳳,朝她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
上官丹鳳:“……”
她轉而看向其中一個用劍的男人,那個男人只有半邊臉,看得格外滲人。
上官丹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用平緩的語氣跟那個男人說道:“柳餘恨,你帶這小家夥跟那個小姑娘玩。”
她以為沒有了半邊臉的柳餘恨抱起洪七後,小家夥會被吓哭。誰知洪七被抱起之後,瞪大了眼睛看着柳餘恨,然後擡手摸了摸他的臉。
男人的外號叫玉面郎君,可不知道什麽緣故,半邊臉被削掉,臉上的骨頭都露了出來。
小洪七的手在柳餘恨的臉上摸着,他忽然湊上去,顧着腮幫朝柳餘恨被削了的那半邊臉吹氣。
他像是自己受傷了之後被大人哄着吹吹的模樣,往柳餘恨的臉上吹吹,噴了柳餘恨一臉口水。
柳餘恨:“……”
吹完之後,他又很興奮地拍了拍柳餘恨的肩膀,“啊啊啊!”
言下之意,叫他趕緊去追千歲憂。
柳餘恨十分複雜地看了洪七一眼,身似飛燕,已經朝前方掠去。
喬峰正在丐幫大智分舵,大智分舵原本的舵主是全冠清,後來全冠清被蜂群蜇傻了,又以下犯上,已經被逐出丐幫。如今大智分舵的舵主是大義分舵的副舵主,姓蘆。
蘆舵主原本在蔣舵主手下做事的,他跟蔣舵主一樣,對喬峰都有着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如今喬峰有事情找上門,蘆舵主自然要盡全力。
聽喬峰說了帶走千歲憂的是一輛布滿鮮花的馬車之後,馬上就找了丐幫的弟子去打聽消息。要帶人走,勢必得出城。
每個城市的城門,都有丐幫的弟子在蹲點,不可能會錯過。
果然,半個時辰之後,丐幫弟子就已經有消息了。
蘆舵主:“根據幫中兄弟所言,晌午之時,确實有布滿鮮花的馬車從城西出門。喬幫主,既然用的是馬車,走的想必不會是小道,要找應該并不困難。”
喬峰:“可能打聽到馬車是駛往何處?”
蘆舵主:“屬下已經讓人去繼續追查,應該很快會有音訊。”
喬峰微微颔首,然後一雙不怒而威的目光看向蘆舵主。
蘆舵主被喬幫主那麽一看,反射性地正襟危坐,神情十分凝重地看向喬峰,“喬幫主,可還有其他的事情?”
喬峰見狀,不由得莞爾,“蘆舵主,別緊張。喬某是契丹人,早也不是丐幫的幫主了,你何故還要稱呼我為喬幫主?”
蘆舵主聞言,正色說道:“喬幫主不管在不在丐幫,在蘆某心中,您便是幫主。若有一日喬幫主查明身世,願意重回丐幫,兄弟們定然是十分歡喜的。”
自從喬峰離開丐幫後,丐幫的幫務一概由幾位長老一同主持。并不是不想另選幫主,而是不管選的是哪位幫主,都無法服衆。
在丐幫弟子的心裏,依然幻想着有朝一日,喬峰會重回丐幫。
喬峰哭笑不得,但看蘆舵主一副執拗的模樣,也不與他争辯,只是笑道:“蘆舵主不如直接稱呼喬某為兄弟?”
蘆舵主愣住了,他何德何能可以稱呼喬幫主為兄弟?
喬峰:“蘆舵主不願意,莫非是嫌棄我?”
蘆舵主被喬峰一說,頓時急了,“這、這、這當然不是的。我怎麽會嫌棄喬幫主呢?!”
喬峰墨眉微挑,“既然不嫌棄,為何不能以兄弟相稱?”
蘆舵主沒轍,“喬、喬兄弟,唉,不過是個稱呼,何必如此在意?”
喬峰微微一笑,看向窗外沒說話。過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頭看向蘆舵主。
蘆舵主被喬峰一看,又反射性地挺直了腰板,“喬兄弟,是否還有什麽事情?”
喬峰點頭,“其實除了那輛布滿鮮花的馬車,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請蘆舵主幫忙。”
蘆舵主拍着胸口,說道:“你盡管說,大智分舵一定全力以赴。”
喬峰失笑,“沒那麽嚴重,我就是想蘆舵主讓兄弟們幫忙看一下城中是否有一只小神雕游蕩。”
千歲憂和小洪七都很喜歡那只小神雕,天天抱着就跟個寶似的,要是他們回來發現小神雕丢了,那豈不是很難過。
喬峰雖然不想麻煩丐幫太多,但光靠他和木婉清,要找小神雕有些困難。丐幫弟子到處都是,要找一只走丢的小神雕應該不是難事。
蘆舵主卻有些懵逼:“什麽小神雕?”
那是什麽玩意兒,能吃嗎?
喬峰:“白色的,長得毛絨絨,母雞般的大小,模樣很讨人喜歡。”
蘆舵主聽得有些怔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讪笑着說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喬兄弟竟然也會喜歡這種毛絨絨的小東西。”
喬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