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上官雪兒的聲音幾乎是哭着的, 她在花滿樓的院子裏沒找到人,聽到千歲憂的院子有聲音, 就跑了過來。
然而她才跑到門口, 見到千歲憂, 就像見了鬼一樣, 尖叫一聲,拔腿就跑。
千歲憂見狀,袖中的金鈴索飛出,紅綢将上官雪兒的腰身纏住,将她卷了回來。
上官雪兒吓得閉着眼睛:“啊啊啊!我什麽都沒看到,我什麽都沒說,放開我!”
千歲憂等人對視了一眼,不明白忽然之間上官雪兒又是發什麽瘋。
最後還是千歲憂忍無可忍,輕斥了一聲, “閉嘴。”
上官雪兒還是哇哇亂叫。
千歲憂眼角抽了抽, 神情惡狠狠的, “再不閉嘴,殺了你!”
這話一說,比什麽都靈。上官雪兒頓時噤若寒蟬, 跟個鹌鹑似的一聲不敢吭。
千歲憂總算得了耳根清淨,卻也沒将上官雪兒放開。她直接将金鈴索往一棵樹的樹枝上系好, 将上官雪兒吊在樹上。
上官雪兒張開眼,看着千歲憂的目光中還有顯而易見的恐懼之色。
千歲憂:“你剛才慌慌張張跑來,嘴裏說什麽來着?”
上官雪兒連連搖頭, “我什麽也沒說,你聽錯了。”
一旁的木婉清皺眉,輕斥說道:“你這小姑娘怎麽這麽不老實?你剛才明明說歲憂殺了你姐姐!”
千歲憂點頭,“就是,我們都聽見了,你怎麽能說我聽錯了呢?”
上官雪兒目光泫然欲泣,十分可憐兮兮的模樣,她轉而看向花滿樓求助:“花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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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歲憂不可能會殺你姐姐,雪兒,是不是你看錯了?”
如果千歲憂想殺上官飛燕,在屋裏的時候就可以動手,不需要等他把人放走之後再多此一舉。
上官雪兒着急了,她說道:“那是我的姐姐,我怎麽會看錯呢?我看到她躺在路邊,千歲憂手裏拿着一把刀,一刀劃過,她的頭就掉下來滾出了好遠!我本來想去把她的頭撿回來,可是我被發現了,只好趕緊跑來找你!”
喬峰沉聲打斷她的話,“那更荒謬,歲憂不用刀,身上的淑女劍也是圓頭鈍邊不能傷人。”
上官雪兒皺眉,“你是什麽人?我憑什麽信你?”
喬峰:“你信與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确實看錯了。”
上官雪兒:“你跟千歲憂是一夥的,我不信你的鬼話。”
千歲憂聽着,卻聽出點意思了,“你姐姐真的死了?”
上官雪兒瞪向千歲憂,“你親手将她的頭砍了下來,她能不死嗎?!”
千歲憂慢悠悠地坐在前方的葡萄架下,好整以暇地望着像是猴子一樣被吊在樹上的上官雪兒:“你滿嘴胡話,我才不信你呢。你之前還說你的表姐殺了你的姐姐,可是結果呢?結果是你姐姐把你表姐殺了,她不止殺了你表姐,還殺了你舅舅。”
上官雪兒:“……”
千歲憂:“金鵬王和上官丹鳳的屍體還是你跟花滿樓挖出來的,難道你想不承認?”
上官雪兒語塞,縱然她不久前才跟千歲憂說上官飛燕死了才好,她一點兒也不難過。可是她剛才親眼目睹自己的姐姐活生生地被人砍下了腦袋,心中驚恐至極,如今砍下姐姐腦袋的人又将她吊在樹上,像是惡霸一樣欺負她。
上官雪兒心中覺得萬分委屈,忽然嚎啕大哭。
千歲憂沒想到上官雪兒說哭就哭,頓時愣住。
她看向喬峰,問道:“怎麽辦?”
喬峰被眼前的兩個少女弄得哭笑不得,他溫聲跟千歲憂說道:“這事情有些蹊跷,不如你先把她放下來。”
不過是個小姑娘,再怎麽滿嘴胡話耍花樣,也成不了什麽名堂。
千歲憂:“好吧,你讓我放,那我就放了。”
少女說着,手往那樹枝上的紅綢一扯,金鈴索已經松開。
上官雪兒眼看就要掉地上,花滿樓白色的身影滑了過去,捉住那紅綢,幫着将上官雪兒放了下來。
上官雪兒緊緊拽着花滿樓的衣袖,就像是拽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花滿樓,我這次真的沒撒謊,千歲憂真的把我姐姐的頭砍了下來!”
千歲憂聽得眼角一跳,神情惡狠狠的,“你再說,我等會兒也把你的頭砍下來!”
上官雪兒啊了一聲,躲到花滿樓身後。
千歲憂實在沒興趣跟上官雪兒胡扯了,她看向花滿樓,問道:“花家哥哥,要去看一看嗎?”
花滿樓眉頭微蹙,想了想,還是跟千歲憂說道:“去看一看吧。”
上官雪兒這一次難得沒說謊,上官飛燕是真的被殺了,頭也是被人用刀砍了下來。
上官雪兒抱着上官飛燕的頭,坐在旁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喬峰正在檢查上官飛燕的屍體,看除了內傷之外,上官飛燕還有沒有中毒的跡象。
喬峰檢查完之後,将戴在手上的蠶絲手套取了下來。那手套是千歲憂給他的,說帶着百毒不侵,就算上官飛燕身上有再致命的毒|藥,都不怕。
喬峰:“沒有中毒的跡象,她應該是在我們離開之後被殺的。周圍也沒有掙紮的痕跡,對方在殺她之前,應該是趁她不備之時點了她的穴道後下手。”
千歲憂默了默,問喬峰:“也就是說,她是眼睜睜看着兇手舉着大刀将她的腦袋砍下來的?兇手還專門在她身邊等着上官雪兒出現了再砍她腦袋?”
喬峰汗顏,但還是點頭,“應該是這樣。”
千歲憂和木婉清對視了一眼,殺人不過頭點地,雖然上官飛燕不是什麽好人,可砍她腦袋那個人,好像心理也是十分扭曲。
千歲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看向上官雪兒,那個小姑娘抱着上官飛燕的腦袋,一臉木然。
千歲憂覺得上官雪兒可能受到了一些打擊,但這樣抱着死人的腦袋發呆也不是事兒,看着也瘆得慌。她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尤其是上官雪兒和上官飛燕這樣奇怪的姐妹之情,真是讓她難得心軟想安慰一下,也無從下手。
千歲憂想了想,向上官雪兒走過去。
上官雪兒已經不像一開始的時候那樣看見千歲憂就哇哇叫,她像是個小可憐一樣擡頭看着千歲憂,“你把我姐姐砍死了,我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千歲憂忍住想揍人的沖動,糾正上官雪兒:“你的姐姐不是我砍死的。你再胡說八道,我就要生氣了。我生氣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上官雪兒:“……”
花滿樓一直安靜地待在旁邊,他從确認上官飛燕已經被殺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
這時花滿樓忽然跟上官雪兒說道:“那個砍下你姐姐腦袋的人,不是歲憂。對方是故意易容成歲憂的模樣,嫁禍給她的。”
上官雪兒:“可是誰會嫁禍給她?”
花滿樓:“想你姐姐死,又想陷害歲憂的人。”
千歲憂聞言,十分氣憤:“我好無辜,本來被誤會心上人是陸小鳳就讓我很生氣了,現在居然還要陷害我?”
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啊?
這時蹲在一旁的小神雕卻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麽東西似的,忽然站了起來,兩只爪子在地上扒拉着。
然後,它在草叢中扒拉出一個玉牌,玉牌上雕着個青字。
喬峰從小神雕的爪下将那玉牌取出來,“這是青衣樓的玉牌。”
千歲憂愣住了,“青衣樓?”
【青衣樓并不是一座樓,而是一個一百零八座樓,每座樓都有一百零八個人,傳說天底下沒有青衣樓做不成的事情。】
當然,傳說只是傳說,千歲憂并不信,喬峰也不信。
花滿樓說:“誰也不知道青衣樓第一樓在哪兒,也沒有誰知道第一樓的樓主是誰。”
喬峰将那玉牌收好,沉聲說道:“不着急,等到了大智分舵找蘆舵主查一下。”
千歲憂點頭,然後看向上官雪兒,她本來不想說話的,但還是沒忍住。
“上官雪兒。”
上官雪兒擡頭看向她。
千歲憂:“你把上官飛燕的人頭放下來,我們幫你一起把她埋了吧?”
好好一個漂亮的小妹妹,抱着個人頭看着好吓人的。
上官雪兒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抱在懷裏的人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人頭放下去。
上官雪兒:“我想去拿針線幫我姐姐把頭和身體縫在一起。”
千歲憂:“……”
上官雪兒要幫上官飛燕把分開的頭和身體縫起來,畫面太魔性了千歲憂不想看,留在喬峰身邊跟他說話。
千歲憂:“我在古墓的時候,曾經聽師父說過青衣樓。師父說青衣樓聽起來很神秘,無所不能的。可從未聽說青衣樓真正在江湖上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好事沒有,壞事也沒有,我覺得青衣樓的名氣是他們的樓主故意找人吹捧出來的。”
喬峰聞言,有些莞爾,少女思考問題的角度總是異于常人,他早已習慣。
“金鵬王之事,我了解得并不多。上官飛燕是對此事知道得最清楚的人,卻被殺了。在離她屍體不遠的地方,出現了青衣樓的信物。而在此之前,上官雪兒又親眼看到你拿着大刀把上官飛燕的頭砍了下來。”
男人說着,側首望着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神色頗為凝重,“歲憂,兇手是想告訴別人,你是青衣樓的人。”
千歲憂皺着鼻子,俏皮笑道:“我是古墓派的弟子,才看不上什麽青衣樓紅衣樓的。”
喬峰微微一笑,“我覺得青衣樓有些古怪,可以查一查。”
千歲憂和小洪七被帶走的前因後果喬峰也弄明白了,這一切顯然是跟金鵬王朝的財富有關系。上官飛燕帶走千歲憂和小洪七,是為了讓陸小鳳和花滿樓聯手,去找金鵬王的幾個舊臣,讨回被帶走的財富。
如今千歲憂已經牽扯其中,上官飛燕又被殺了,不管她和陸小鳳是否真有其事,她和陸小鳳與金鵬王的事情都注定脫不了關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其中肯定有陰謀,或許上官飛燕也只是對方的一枚棋子而已。
喬峰從小被玄苦大師教導,要心懷衆人生,遇上汪幫主後,率領丐幫弟子,以匡扶武林正義為己任。
此時遇上金鵬王朝之事,倒也沒覺得金鵬王多悲慘無辜,但背後主使之人顯然另有陰謀,而此事還将坐在他身旁的少女牽扯其中。
喬峰看向花滿樓,問道:“花兄弟,此事你怎麽看?”
花滿樓微微一笑,“我也覺得青衣樓可以查一查。”
千歲憂:“花家哥哥,你還是和我們一起去大智分舵吧?”
花滿樓想了想:“好。”
千歲憂覺得世事真難料,昨天上官飛燕還嚣張得擺着亡國公主的架子,帶人把她和小洪七帶走,可今天就落得個被人謀殺的下場。
可見害人者,人恒害之。
上官飛燕死了,金鵬王朝那座大山裏就只剩下上官雪兒一個人。
上官雪兒雖然從小就開始長歪,喜歡扯謊。可她生長的環境卻讓她有一種直覺,知道該向什麽人求助。
千歲憂和木婉清看着都不怎麽好相處,千歲憂一言不合就拿出金鈴索捆她,木婉清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可比起表姐上官丹鳳,甚至比起自己的姐姐,她的內心都覺得這兩人令她更想親近。
上官雪兒眼淚汪汪地看着千歲憂和木婉清,“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這裏的屋子太大,山裏還有很多野狼老虎。”
木婉清:“……”
千歲憂:“……”
兩人面面相觑了半晌,然後木婉清跟千歲憂說:“她看着很可憐的樣子。”
千歲憂:“可是世上可憐的人很多,我們總不能看一個人可憐,就要把她帶走。你也看到了,她很愛撒謊。木姐姐,你別看她現在淚眼婆娑的,其實她是裝的,她知道怎麽令你心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木婉清大概是跟千歲憂混的時間長了,想事情的角度也變得分外刁鑽。
木婉清:“她雖然很會裝,但是你又不上當。我也不怕她,她要是敢騙我,我會拿修羅刀砍她。你出門銀子花得很厲害,上官雪兒雖然現在很窮,但是喬幫主和花滿樓都打算查那個什麽青衣樓了,說不定還能把金鵬王朝的財富找到。”
木婉清在遇上千歲憂之前,也自己出過門。她出門簡單得很,帶着自己的黑玫瑰一路狂奔,餓了就吃幹糧,天黑了随便找個地方落腳,都沒什麽關系。
自從跟了千歲憂之後,她才發現原來花銀子能花出那麽多花樣來。
要住好吃好喝好,就連身上的衣服也十分講究。
木婉清沒什麽意思,她只是擔心千歲憂把銀子花光了以後沒得花。
千歲憂帶着上官雪兒,沒銀子花的時候收一點夥食費,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當然,前提是上官雪兒得有銀子。
木婉清的話聽得千歲憂一愣一愣的,木姐姐最近蛻變得太快了,她壓根兒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木婉清見千歲憂不說話,再接再厲:“你不是經常說,事情不能看眼前。像喬幫主,雖然他是契丹人,如今又不是丐幫的幫主了,可他依然被許多人敬仰,誰敢說以後中原武林會沒有他的立足之地呢?上官雪兒應該也是差不多的,雖然她愛撒謊人還窮,但指不定還是有潛力的。要是她真的很窮,把她帶到終南山去,給林前輩斟茶遞水洗腳都可以。”
千歲憂:“……”
木婉清講得好有道理,她完全沒有辦法反駁!
作者有話要說: 【】标注的句子原文有雷同的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