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得了

霍雲仙又又又被傅見深抱回了芙蓉閣。

但這一次,皇帝不是靠走,而是帶着她一起乘禦辇過去的。

被傅見深公主抱回去的那一次,霍雲仙全程裝死挺屍,依然感到無比艱難。如今這般一起乘禦辇,傅見深把她抱在懷裏,她身體更加僵硬,宛如一尊石像。

正常流程是這個樣子的嗎?

不是……既然他這麽做,說明不讨厭她,之前的事又怎麽解釋?

傅見深的心思實在是難以摸清猜透,霍雲仙一顆心七上八下。

她一路越不敢吭聲,只能秉承裝死到底的原則,暫且靠這種辦法蒙混過關。

到得芙蓉閣外,傅見深把霍雲仙輕松橫抱起來。

他就這麽走下禦辇。

霍雲仙沒有睜眼也曉得到了哪裏,繼續裝死卻行不通。

再裝死,等于白忙活一場。

她之所以對葉昭儀做出那種事,不是真的要和葉昭儀玩兒心計,說到底是為了見傅見深、是想獲得和他說話的機會。既然如此,該醒的時候必須得醒。

是以,霍雲仙在傅見深懷裏醒過來。

彼時傅見深一腳邁進裏間,正直直朝着床榻的方向去。

霍雲仙假裝從昏迷中将将醒神,故作懵懂,腦袋略轉一轉,一雙眼睛努力看向傅見深,捏着嗓子,放低聲音背臺詞:“陛下……臣妾這是怎麽了……”

傅見深低頭看她一眼,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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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床榻旁,放下霍雲仙讓她躺好,他才說:“好像是又昏倒在外面。”

霍雲仙眉頭緊擰,一臉努力回憶的模樣。

她心想,怎麽不提葉昭儀?

不提葉昭儀是想直接把這茬揭過去?

霍雲仙遲疑試探:“方才,臣妾似乎在同葉昭儀說話,後來……”

“你希望朕處罰葉昭儀?”

傅見深單刀直入的話令霍雲仙怔一怔,而後趕緊搖頭。

罰不罰都那麽一回事,她又不是真的來宮鬥、來争寵、來搶爛黃瓜的!

但狗皇帝這句話是幾個意思?

霍雲仙被傅見深意味不明的一句反問弄得雲裏霧裏的,始作俑者一臉淡定,嘴邊薄薄笑意又丢出一句:“總歸也不是她推你才害得你摔跤的是不是?”

“……”

霍雲仙悄悄擡眼,對上傅見深的眼睛。

他眼底藏着幾分戲谑,表明他并非在試探或暗示,而是篤定。

正當這時,傅見深壓低聲音:“雲仙方才那跤摔的,不得不說,一點都不真。”

霍雲仙:“……”

有那麽假嗎?

不對,她這麽逼真的演技竟然都被看穿了!

是個狠人!

這狗皇帝不得了,有兩把刷子!

霍雲仙自覺的裝起乖,垂下眼抿唇不辯駁。傅見深卻忽然伸出手,揉小動物似的揉她腦袋,哄人的語氣道:“雲仙,朕不是怪你,不要不高興。”

嗓音過分溫柔,動作過分寵溺。

霍雲仙感覺眼前的傅見深仿佛是一個假的傅見深。

怎麽說……

反正,這個反應這個态度好像哪哪都不對?

霍雲仙對傅見深今天莫名的好脾氣感到無比不解與疑惑。

難道和那晚的事有關?

“陛下……”霍雲仙擡眼,她望着傅見深,繼而發現這個姿勢不舒服,索性坐起身來,還動手動腳拽住他的衣袖,“臣妾以為自己被厭棄了,那天夜裏……”

“陛下為何突然走了?”

她不錯眼盯住傅見深,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變化。

傅見深從眼神到表情都無懈可擊。

他仍然一派淡定,微微笑意,說:“只是身體不适,不想你想的那樣。”

從傅見深口中說出來,身體不适明顯是個借口了。

霍雲仙頓一頓道:“如此……則是臣妾服侍不周,陛下為何還與臣妾賞賜?”

“怎麽?朕想賞你點兒東西,還得挑日子、看時間不成?”傅見深不動聲色把霍雲仙的話擋回來,“走得太匆忙,念你恐一夜擔心,心有愧疚。”

這種解釋太過冠冕堂皇,霍雲仙不可能信。

她繼續發問:“臣妾去勤政殿謝恩,陛下為何也不肯見臣妾?”

“所以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傅見深繼續摸一摸霍雲仙的腦袋,動作溫柔,卻言語犀利反問,“難道朕說自己當時太忙也全都是假的?”

“臣妾不敢!”

霍雲仙垂下眼、低下頭,放棄和他對視,俨然在這場對話裏敗下陣來。

有貓膩,絕對有貓膩!

盡管心裏這個想法非常明确,霍雲仙也只得停止對傅見深發問。

她從傅見深這裏套不出話。

對方滴水不漏,她根本什麽把柄都抓不到。

傅見深的一系列反常舉動,霍雲仙沒能夠解答更得不到答案。唯一比較肯定的是他似乎沒有什麽惡意,可又不敢因為這麽三兩句話而完全掉以輕心。

怎麽說怎麽做,和心裏怎麽想,未必是一回事。

就像她,不也表面裝得乖,心裏想的卻是怎麽刷怪、怎麽完成任務嗎?

霍雲仙對傅見深格外的不放心。

形勢不太妙,她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松懈,本本分分縮在芙蓉閣。

葉昭儀最後自然沒有受罰,而霍雲仙也沒什麽可說的。

傅見深把這件事随随便便揭過去了。

霍雲仙本以為,傅見深興許會有所動作,她不妨以靜制動、見機行事。

一日一日,卻竟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後宮很是太平了一段時間。

不太平的反是霍雲仙——春禾格外敬業的時時提醒她,皇帝的生辰要到了。

據說傅見深這個人不喜鋪張浪費,即便自己生辰也從不大操大辦。是以每年到得這個時候,妃嫔們都會絞盡腦汁準備禮物,以期博得這位皇帝的陛下青眼。

霍雲仙以前最為頭疼的事情之一就是給別人準備禮物。

哪怕在這個地方這一點也得不到改善。

旁人準備送什麽她不知道,而她想一想自己,唱歌跳舞彈奏樂器這一類表演節目式的根本不必考慮,親手繡個帕子、香囊、做點小玩意也純屬想太多。

被春禾念叨得煩了,霍雲仙索性破罐子破摔,先拿一通話搪塞住這個向來盡職盡責的小宮女,免去被唠叨之苦:“好了好了,這件事我自有成算。”

她把這一句說得信誓旦旦,春禾似乎相信了,終于停止唠叨。

然而,傅見深的生辰終究離得越來越近。

霍雲仙當然沒有任何準備,她也比較想得開,反正用不着博狗皇帝的好感,到時候随便送點什麽能糊弄過去就行。其他人的禮物肯定更用心,大概注意不到她。

之前一系列事情讓她覺得傅見深這人奇奇怪怪,心裏也一直不踏實。

任務要做,然則暫時只想暗中觀察。

這段太平悠閑的日子,若說毫無收獲也不盡然。最起碼有一點特別的明确:自打她侍寝失敗之後,狗皇帝再也沒翻過哪個妃嫔的牌子。

霍雲仙越發肯定裏頭有貓膩。

所以,系統背包空空蕩蕩的她必須謹慎再謹慎。

鹹魚到傅見深生辰的這一天,作息良好的霍雲仙一覺醒來,和往常一樣用過早膳去小花園裏散步。一轉眼的功夫,園子裏種着的木芙蓉都開花了。

今天是個豔陽高照天。

朗朗晴空之下,翠綠枝葉之間,一簇一簇或白或粉或深紅的碩大花朵,此時被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得豐姿豔麗、盡顯妖嬈,怎麽看怎麽喜人。

一片美景偏偏被春禾的碎碎念破壞意境。

“霍娘子,今日便是陛下的生辰了。奴婢今早便聽說,各宮的娘子都已經早早準備好生辰禮物,這會兒恐怕正在陸陸續續送往寧心殿……”

春禾把自己打聽到的,這個妃、那個嫔都送了什麽禮物一一報給霍雲仙聽。面無表情聽着這些,霍雲仙總結中心思想——這個小宮女消息還挺靈通。

“那個……”

等感覺春禾念叨得差不多了,霍雲仙打斷她,“你去屋裏拿把剪子過來。”

春禾微愣,不是很明白這是要做什麽。

她看一看霍雲仙表情,也沒多問,很快應聲:“是。”

一個時辰之後,插着一束新鮮木芙蓉的甜白釉暗花瓶被芙蓉閣的宮人穩穩當當送到勤政殿。李德福讓宮人把東西呈到了傅見深面前。

“陛下,這是霍婕妤命人送來的,是送給陛下的生辰禮物。”

正在批折子的傅見深聞言擡頭瞧一眼,繼而擱下手中朱批禦筆道:“呈上來。”

李德福招手示意宮人把東西給搬到龍案上。

傅見深眸光沉沉,端詳半晌,問:“霍婕妤可還有旁的什麽話?”

“霍娘子說,祝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千秋萬代、百世流芳。願陛下同這花兒一樣,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一年更比一年好。”

傅見深表情平靜的聽着,聽到最後,微微挑眉。

他臉上看不出喜怒,臨了留下普普通通一句:“下去領賞吧。”

霍雲仙知道自己這份生辰禮物不新奇不特別也不夠盡心,因而沒想過會得到什麽特別的評價。宮人過來回話,略聽一聽,她便擺擺手讓人下去了,沒放在心上。

另一邊,李德福倒暗暗納悶起來。

小太監回禀過消息,他進得殿內,走到傅見深跟前,低聲喊:“陛下。”

傅見深正盯着那束木芙蓉:“霍娘子可有說什麽?”

“沒有……”

傅見深皺一皺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知道了,退下吧。”

“是。”李德福躬身退出殿內。

即将走出殿內的一刻,李德福擡頭看一眼傅見深的方向。匆匆一瞥,離得遠,他懷疑自己看錯了。他怎麽好像看見,皇帝陛下正對着那束花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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