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溫存
聽着她平穩的呼吸聲, 許久李酬勤的身子才放松下來,他小心地把被子往她那邊挪動,又替她将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
在把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拿進被子裏的時候, 他發現她的手十分冰涼,怕她冷着,就握住了她兩只的手,想替她暖一暖。不過他不敢像在戲臺子下那樣替她搓手,現在她在安靜的睡覺,他不能吵醒她。就這樣把她的手拿進被子裏, 靜靜地握着, 有限溫存。
外面的風吹得越兇,他反而越安心, 這才是家的樣子啊!
原本只是想替她暖一暖手而已, 他以為什麽都不會幹的。但是他低估自己的忍耐力了, 等她的手暖和過來了,他又不想收回自己的手。
她靠的自己越近,他的心裏越安分不下來。李酬勤摸上了她的臉,将她鬓角的頭發撩開, 大拇指不住在她光滑的臉上打着圈摩挲。
他的病還沒有大好,喉嚨一癢,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幸好沒有吵醒林惜月。
李酬勤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手, 怕自己再次咳嗽, 然後收回了自己的手緩了一會兒, 閉着眼睛準備睡覺,可怎麽也睡不着。
閉上眼睛腦子裏想到的都是身邊的她,從第一次他見到她,到他将她帶回家,還有背着她上山下山,牽着她的手去聽白先生講課,教她生火做飯,和她一起讀書,被她小心地照顧,尤其是剛剛她對自己的動手動腳,她掐了自己的臉,還,還親了自己。
說來,惜月她在自己面前越來越放得開了,比起剛開始小心翼翼地不敢麻煩自己,他更喜歡她現在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的樣子,這表明她已經把他當自己人了。而且剛剛她還說了他們是夫妻,夫妻就該同蓋一床被子。李酬勤仿佛做了一個漫長的美夢,或許夢醒了,他睜開眼會發現時間還停留在他剛看到林小姐的第一天。
假如是一場夢的話,指不定什麽時候夢就會醒,不如抓住現在這個親近的機會。
他的手悄悄摸過了她的腰,輕輕地摟住了她,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這才滿意地重新躺下睡覺。結果林惜月抓着他的手翻了個身鑽進了他的懷裏,還抱緊了他的腰,将頭埋在他的胸膛。
李酬勤摸了摸她的頭,嘴角露出笑意,這樣真實的觸感,肯定不是夢了。不過這跟他剛想的什麽都不會幹好像不一樣啊,現在不僅手摸了,臉親了,連人都抱了。
心上人就睡在身邊,卻什麽也不能做,好煎熬啊!偷偷做一些小動作不被發現應該沒關系的,把林惜月抱在懷裏後,李酬勤終于能安心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看到林惜月睜大了眼睛看着他,見他醒了,還摸了摸他剛刮了沒幾天又長出來的胡茬。
“晚上睡得舒服嗎?”
當然舒服了,這床被子的棉花很厚實,蓋着暖和極了,最重要的是還能抱着又香又軟的她睡覺,能不舒服嗎?
“嗯~”
因為剛醒,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還帶着慵懶,聽在林惜月耳裏他這就是在魅惑人心。
“哼~你是舒服了,可我不舒服。”
林惜月推了推他又繼續說道:“你看你,把我摟得這麽緊,我都快喘不上氣了。”
聽她這樣說,李酬勤低頭一看,确實将她箍的太緊了,他不好意思的松開了手,然後又往遠離她的方向挪了挪,卻被她一把抓住。
“吃完豆腐就要跑了?前幾天還不願跟我一起睡呢,昨天晚上也死活不想碰我,結果我一睡着你就對我動手動腳,現在被我抓了個現行又想躲了?”
李酬勤反抓住她的手,想說些什麽,突然咳嗽了幾聲,便松開了手。
“怎麽,病還很嚴重嗎?”,林惜月也不跟開玩笑了,摸了摸他的額頭,可自己的暖乎乎的,也摸不出個所以然來,便用自己的額頭抵着他的額頭,好一會兒才确定他的額頭沒有發燙。
“還好病情沒有加重,你這麽大個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麽照顧別人啊!以後你要先照顧好自己,再照顧別人,知道嗎?”
她嘴裏的別人可不就是她自己嘛,李酬勤沒有點頭,只笑了笑。
“知道了沒?你怎麽整天就知道笑啊,沒個正經樣。”,林惜月兩只手拖着他的臉搖了搖,覺得有意思極了,又一會兒這裏捏了捏,那裏掐了掐,李酬勤也不說什麽,随她去。
“你的胡子長得好快啊,硬硬的,有些紮手。”
剛摸完他的下巴,林惜月又摸上了他的喉結,李酬勤看着她好奇的模樣,心動的感覺越發強烈了。林惜月卷翹的睫毛在她的眼睑留下陰影,看到李酬勤的喉結滾動,她眨呀眨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不動,緊接着就被李酬勤抱住壓倒在床上狠狠親了一口。
她這個樣子實在太蠱惑人心了,看來跟她睡在一起自制力再強也不行。
林惜月第一次見他這樣霸道的樣子,覺有新鮮極了,還想再跟他玩玩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響了他們的門,是林春和,他站在門外着急的喊道:“酬勤,不好了,林師傅他出事了。”
聽到這個,李酬勤立馬下了床跻着鞋子就跑去開了門,連衣服也沒穿好。林惜月也趕緊将外衣穿好,然後把李酬勤的衣服送到門口,替他穿上。
林春和此刻心裏着急,也就沒注意到他們兩人此刻的臉紅和淩亂的頭發。
“酬勤,你快把衣服穿好跟我一起去林師傅家吧,他昨天晚上突然倒在了地上,周大夫說師傅是中風了。本來昨晚師傅他醒了一會兒,手指頭也還能動,可今天早上他連話都說不出了。周大夫說讓我們先準備好後事,師傅他可能救不回來了,師母希望我們能過去看他最後一眼,順便幫忙處理後事。”
在林惜月的幫助下,李酬勤将衣服一件件穿好,聽完林春和的話,他也慌了,林師傅好好一個人,年夜飯那天還給他包了紅包呢,怎麽可能說要沒了就沒了。
趕到林木匠家的時候,林師傅房內就傳出哀傷的哭聲,林師傅,沒了。
今天是大年初二,是一個喜慶的日子,但是林師傅他在一天去世了。這一年才開了個頭,他就離大家而去了。
屋子裏,林師傅的妻子和一雙兒女趴在床前痛哭流涕,連李酬勤和林春和進來了也沒有注意到,家裏的頂梁柱沒了,一個身無長物三十多歲的婦人,還有兩個才十幾歲連門手藝都沒學會的孩子,往後的日子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過了,家裏雖然還有積蓄,但坐吃山空,總有一天是會用光的,到時候他們該去哪裏求生。
家裏死了人,是要放鞭炮的,林師母和兩個孩子沉浸在悲傷中,這種事便由李酬勤和林春和來做,村子裏的人聽了鞭炮聲,剛開始并沒有放在心上,現在還在過年呢,放鞭炮是正常的事,可鞭炮聲一直就沒停,還想起了鑼鼓聲,他們這才知道是某戶人家裏有人去世了,但是并不知道是誰。
死人是正常的事,村子裏的一批差不多年齡的老人正在一個個的去世,只是不知道這一天是哪戶人家的老人。
等到他們見到在村子裏敲鑼打鼓廣而告之的李酬勤和林春和時,才明白是林師傅去世了。
沒到壽終正寝的年齡的人沒了,總是不免讓人生出幾分傷感,林木匠在林家村的口碑很好,他的手藝是附近幾個村子裏最好的,而且人也好,昨天看大戲的時候,他們還開心的說過了話呢,結果一眨眼,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沒了。過年死人雖然晦氣,但念在舊情,還是有不少人過去林木匠家幫忙。
喪事是大事,跟林木匠同宗族的人都得去祠堂給他送喪,而李酬勤和林春和作為跟了林木匠半年的徒弟,也是要像他的兩個孩子一樣披麻衣盡孝心的。
因為林木匠死的太突然,誰也沒有料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死掉,所以連副棺材也得臨時去找。
這一天,每個人都忙得沒有時間停下腳步休息,棺材是從城裏買回來的最便宜的那種松木做的,擺在祠堂最上面那一層,香案上立着簡陋的牌位。
祠堂裏的哀樂聲更為這人間的凄涼添上幾分悲慘,晚上守靈的時候,李酬勤立在坐在祠堂引水的階梯上,想着這半年來林師傅對他的照顧。
林師傅雖然平時很兇,但他對兩位徒弟都是掏心掏肺的,跟着林師傅,李酬勤學到了不少為人處世的東西,本來還想着再過個兩三年,他學成了手藝,就能靠手藝吃飯,也能掙得錢來養家糊口,到時候還能好養活孩子。可才半年,他連木匠的基本功都沒學會,林師傅就突然沒了,他不僅失去了一位可親可敬的恩師,還失去了未來養家糊口的希望。
林師傅的兒子林風也守在這裏,他今年十二歲,是個不大也不小的孩子。林風跪在他爹的棺材旁,膝蓋酸痛的厲害,忍不住想要挪動,他心裏是難過的,但是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沒了爹以後會過上什麽樣的日子,于是迷茫又摻雜着他的哀傷,讓他覺得熬不下去。
李酬勤看了一眼林風又看了一眼林春和,大半夜的,三個人都沒有出聲說話,心裏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突然間,棺材裏傳來了大口喘氣的聲響,粗重的喘氣聲在安靜的晚上顯得尤其恐怖。祠堂裏的三個人吓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離棺材最近的林風更是吓得連爬都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