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雖然現在後媽陰謀的陰影還籠罩在鄭寧寧的頭上, 但是她整個人還是一如既往開朗，餘霜看到就放心了。
她跟鄭寧寧說了她接演了王導的戲的事情。
鄭寧寧有些詫異，想不到王導居然會找餘霜試鏡她的女主角，雖然在她眼裏, 餘霜哪裏都好，餘霜的外界輿論也在向正面發展, 但是很多人對餘霜還沒有改變，仍是比較負面的。
她聽了餘霜現在的策略, 指點她道：“這部電影最關鍵的，不是賣菜。而是母親在丈夫逝世後, 一個人養活生病女兒時，那種悲痛, 堅韌, 掙紮, 生活辛苦帶來的麻木感, 以及女兒病愈的希望。在女兒病死後，她的情緒又是絕望的, 但是在這種絕望中, 她還是一個善良，堅韌的女人。”
她總結道：“你要仔細揣摩這個女人的複雜情緒, 了解她為什麽會這樣做，以及她情緒的表現形式。”
她知道餘霜其實并沒有很多演戲經驗, 以前也沒人指導她：“你可以找一個經歷相似的女人，觀察她的行為, 肢體語言，表情。”
***
第二天一大早，可憐的張掌門又被餘霜拽起來，兩人一同去菜市場賣菜，餘霜還特意又選了上次那個大媽的隔壁攤位。
兩人趁着空閑時間，又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
張掌門：你怕不是來賣西蘭花的，而是偷偷地愛上了這個賣蕨菜的大媽。
果然世界上沒有大媽們不知道的八卦，餘霜很快就通過了大媽知道了常在這裏擺攤賣菜的那些人的生活情況。家裏有幾口人，丈夫幹什麽的，兒砸讀幾年級……比居委會的登記資料還詳細。
她很快鎖定了自己的目标，其中生活最悲慘的一個。
這個女人好像比劇本裏更慘，她的女兒據說得了什麽怪病，要花很多錢治，丈夫還天天酗酒，喝醉了酒就打妻女，還會偷家裏唯一的一點錢去賭博。
這個女人以前有正式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是勝在穩定。後來丈夫去她單位發酒瘋，鬧了幾次，單位受不了了，把她也開除了。
她從此只能靠賣菜為生，還要養活丈夫和女兒，一分錢掰成三瓣花。
餘霜偷偷觀察她，發現她比別的賣菜的都要熱情三分，就算別人對她的菜挑挑揀揀，她也不像別的小販一樣，會不耐煩的說對方，只是等對方走了，再默默把菜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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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攤比別人的都要整潔，比如餘霜的攤位就只有一塊布。
那是張掌門買的一塊床單，還裁了一塊，昨天用來塞在那個半蠱人的嘴裏了。現在就一塊缺了一角的床單，張掌門把缺的那一角，墊在下面，就假裝是一塊合格的地攤了。
別人的攤位，有些是幾個髒兮兮的蛇皮袋墊在一起，有些也和餘霜的一樣，就是一塊髒兮兮的布皺巴巴的鋪着，唯有那個女人的攤位，是一塊幹幹淨淨的繡花方布，整整齊齊鋪在地上，在這個嘈雜的菜市場顯得格外不同。
再看她的人。她穿着一件洗的褪色的黑色長袖，同樣一條洗的褪色的牛仔褲，上面還打着補丁，補丁縫得很有風格，一般人會以為是一條潮牌牛仔褲，而不是穿破了打的補丁……
她留着齊耳的短發，清清爽爽，說話間還會露出微笑。
她的身邊站着一個瘦瘦的小女孩兒，眼珠烏溜溜的，非常靈動，正努力的幫她賣菜。
不時用萌萌噠的聲音說：“叔叔，慢走。”“阿姨，下次再來。”
大媽見餘霜一直看着倆人，羨慕道：“她家女兒特別聽話，怕媽媽辛苦，每天早上都起來幫她賣菜，一直到上學時間，又自己背着書包去上學。哪像我兒子，從來不來的。”
跟餘霜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她真的要演成這樣嗎？怎麽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餘霜定睛一看，這兩個根本不是人，反而是兩只鬼。
“……”鬼來陽間打工也就算了，怎麽會有這麽悲慘的身世……
浪費自己的表情，虧自己還花了半天功夫和隔壁大媽套近乎。
等到早市散了，餘霜帶着張掌門跟上這個女鬼。
她順着馬路七彎八拐，最後拐進了一棟老舊的住宿樓裏。她女兒早就在門口等她了，看到她開心的揮揮手：“媽媽，你回來啦。”
……不是去上學了嗎？
受到了欺騙的餘霜感覺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女人看到餘霜，臉色大變，她緊張的說：“你幹什麽？”
“我就是想看看一個努力養小孩的女人是什麽模樣的。”餘霜說道。
女人聞言，稍微放心了一點，放緩了臉色。
“但是結果發現你們根本不是人啊？”餘霜又補充道，“你們也不是厲鬼，怎麽還不去投胎呢？”
女人才剛剛放松一點，聽她這麽一說，立刻如臨大敵。
她左右看看，放聲大叫道：“來人啊！搶劫了！”
餘霜：“……”
幹嘛這麽緊張？她只是問問好嗎？
自以為把餘霜吓跑了，女鬼緊張兮兮的開門進屋，一把抱住小女孩，親了親她烏黑的頭發。
小女孩也懂事的摸摸她的頭。
小女孩的顏色已經淡淡的了。
不是厲鬼的話，沒有辦法在陽間久待的，再過一段時間，這個小女孩就要化為灰飛了。
“你自己無所謂，也不在乎女兒能不能投胎嗎？”
雖然沒有成功的找到觀察對象，可是餘霜好像發現了新的大陸，她給自己貼了一個隐身符，緊緊跟在這個女鬼後面，這時她出聲說道。
“你怎麽進來了？”女鬼吓了一跳，不會真的碰到入室搶劫的了吧。
聽到餘霜說的話，不由緊張：“你說什麽，不能投胎？”
“那孩子她爸爸該怎麽辦啊？”女鬼抱着小孩，傷心的說道。
“我不要離開爸爸！”小女孩也大聲的喊道，對餘霜揮舞着她的拳頭。
不是說孩子爸爸酗酒，還打人嗎？
原來這兩個女鬼是死于車禍。周末男人在加班，女人帶着小孩去公園玩，坐公交去公園的路上，恰好碰到了一個路人搶方向盤，未來得及阻止，車子就飛出了馬路 。
兩人未能幸免，全部喪生。
爸爸知道以後，悲痛欲絕，接受不了喪失妻兒的痛苦，天天酗酒，工作也丢了。
這兩個鬼看到這種情況，實在不忍離開，就一起打工養他。
……
雖然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但是還是好慘啊。
不過這個問題好解決，餘霜直接讓張掌門拿出一百萬，對這個小女孩說：“小姑娘，我給你爸爸一百萬，你去投胎好不好？”
對的，餘霜也感覺到了，有錢就是這麽任性，她就是要安利這兩個鬼去投胎。
玄門卡住了她的功德不給她，餘霜看到這兩個女鬼，才發現張掌門說得很有道理。
拓展業務，不僅僅可以人的業務賺錢，也可以拓展鬼的業務啊……
容易麽她，已經淪落到花錢買功德了。
兩只女鬼遲疑了一下，小女孩問道：“姐姐，是軟妹幣，不是冥幣對嗎？”
還是一個很機靈的小女鬼嘛。
餘霜和兩個女鬼達成協議，喊來日巡游帶走她們，終于又拿到了一點點功德。
她現在學乖了，知道凡是官方的系統，那速度一定都是非常慢，效率一定是非常低的，就算是玄門，那也一樣……
***
餘絲微上次離開時，李潇潇非常快速的把她的合約全都解掉了。
由于餘氏財大氣粗，那是一點阻礙都沒有遇到，等餘絲微回來，違約金都賠付完了。
不過餘絲微完全都不在意，她甚至感謝李潇潇幫她處理了那些合約。
李潇潇處理得很好，沒有一點輿論怪她違約的。
當時她只是準一線小花，接到的劇集和廣告在當時的她看來，還是比較滿意的，但是現在看來，檔次實在太低了。
她現在完全都看不上了。
以前她覺得餘氏已經非常厲害了，現在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麽一些龐然大物，捏死餘氏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輕而易舉。
那時候她不懂事，覺得對方太過陰冷，怕自己不能控制，反而選擇了逃避。
為了跟餘霜争一時之氣，選擇了趙景雲這樣沒用的男人。
幸好，現在還不晚。
這不，她輕而易舉的擁有了試鏡王導電影女主角的機會，并且他允諾自己，會讓最好的經紀公司，帝京星夢公司單獨拟一份優渥的合同，與自己簽約。
到時候自己能擁有的公司，就和餘氏給自己的完全不一樣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天壤之別。
而餘霜，就和前幾天的自己一樣，只能當陰溝裏的臭老鼠，無聲無息的去死。
***
餘絲微又重新擁有了一套班子，經紀人雖然還沒有簽約，但是已經提前對她開始的活動負責了。
她現在也暫時沒有接別的邀約，只一心一意準備試鏡王導的電影，相信這次試鏡只是走個形式，這個女主角非她莫屬。
演完了這部電影，她的身價又會上一個臺階。
她現在用的助理，是他專門給她找的，非常體貼細致，打理衣食住行，比古代的大家丫鬟，估計也不差了。
特別是還能當保镖，氣質非常突出，雖然是個女人，往那裏一站，大部分人都不敢靠近。
不愧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世仆。
而她的化妝師，也是他給她請的，是國際最頂尖的化妝師，Finl。對方是各大電影節特邀化妝師，拿過很多業界著名獎項，完成過非常多頂級名人的妝容。
餘絲微看着鏡子裏自己完美的妝容，滿意的點點頭。
今天，她就去試鏡王導的電影了。
***
“你為什麽在這裏？”
餘絲微有些失控，聲音尖利。餘霜不是應該死掉了嗎？？？
王導這次面試約在了他自己的工作室，餘絲微剛剛進門，還沒看到王導呢，就看到餘霜在這裏。
她看見餘霜穿着打着補丁的牛仔褲，還有洗得發白的上衣，對于她還活着的驚異之心按捺下來，一股隐秘的優越感浮起：“你現在怎麽連被找回來時都不如了，連一身衣服都買不起了嗎？”
“你當時還假裝要離開餘家，現在只怕後悔了，哭着想回來吧。餘家雖然不算什麽，但是養你還是綽綽有餘的呀，你看你現在穿的什麽東西。”
餘霜：“……”
見餘霜不說話，她越發得意了：“你不會是來要飯的吧？”
餘絲微對餘霜是有着隐隐畏懼的，所以即使她回來了，也一直不敢去找餘霜，現在偶然碰到，發現她穿得這麽寒酸，忍不住就無法壓抑自己。
餘霜只說了兩個字：“借過。”
裏面的門開了，王導的臉露出來，他看見餘霜，露出了一個笑臉：“餘霜，你來啦，快請進。”
餘絲微：“……”
王導又看見了餘絲微，他也不是不知道這是兩姐妹，關系還特別差的那種，兩個他哪一個都不喜歡。
但是沒有辦法，誰叫兩人背後都有大佬呢，他只是一個小小導演，拒絕不了。
餘霜還好，對方花了大價錢，只是要求邀請她來試鏡，而餘絲微，背後的人，手段就霸道了
王導想起了被強迫的操心事，忍不住皺了皺眉，招呼餘絲微：“你也來啦，請進請進。”
在餘絲微看來，就是王導看到餘霜，非常開心，而轉眼又看到她，臉色就變差了。
她臉色一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為什麽餘霜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王導會對餘霜那麽熱情？
她感覺事情有些失去了控制。
她慌張的問王導道：“餘霜為什麽在這裏？”
“她也是來試鏡的。”王導回道。看來這兩姐妹互別苗頭非常厲害，明明是親姐妹，對方來試鏡都不知道，只希望不要影響他拍戲。
怎麽會這樣？
餘絲微只能按捺住心裏的疑惑，跟着餘霜走了進去。
情況有變，她要穩住，不能讓餘霜有可趁之機。
***
裏面大廳是王導的會客室，餘絲微見餘霜坐在沙發上，她特意挑了一個最遠的位置坐下。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沙發上，隔着老遠，等着王導喊他們試鏡。
“餘霜先來，餘霜先吧。”王導說道，“除了我以外，還有兩個投資商的人，要求看你們試鏡，沒有問題吧？”
兩人都點頭。
餘霜跟着王導走進試鏡室，對面坐着七八個人，最上座坐着兩個年輕男人，一個清冷，一個邪魅。
餘霜擡眼看去。
“李斐。”
這個男人，她認識。
原著裏後期最大的反派。
李斐對餘絲微心生愛慕，他手段霸道，狂追不舍，但是餘絲微非常害怕他，不想和他在一起。
為了和餘絲微在一起，李斐想了一百種辦法試圖殺掉男主趙景雲。
最後，還是餘絲微有個好哥哥，餘飛塵幫餘絲微解決的這個反派。
沒想到都這樣了，劇情還在往下走……
餘霜其實只是略翻了一下原著，不是原主記憶裏有的東西，她就記得不太牢固，很多要看到了才能回憶起。
沒想到餘飛塵是這樣的好哥哥……
“像蛇一樣。”她終于明白為什麽半蠱人會這麽形容。
原著最大的反派，竟然是萬蠱門的新門主，原著從來沒有提及這一點。
對方一雙長長的丹鳳眼，冰冷而妖魅，見餘霜看他，用看蝼蟻一般的眼神回視她。
火光四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只要把他抓住，就可以知道是誰害了爺爺。
餘霜躍躍欲試。
而對方眼神微黯，冰冷殘酷。
沒想到那個廢物根本沒有殺死餘霜，讓她又到餘絲微面前蹦跶，是自己低估她了，下一次絕對不會有這種疏忽了。
“咳。”孟遲坐在座位上，等着餘霜看他，主動跟他打招呼。
沒想到餘霜看到他旁邊的男人，兩人對視起來，視線膠着，火光四濺，分都不不開。
“怎麽可以這樣！”
他不得不假裝咳嗽，打斷他們的對視。
王導感覺情況怎麽有些不對，本來那個李斐不是餘絲微的靠山，孟遲是餘霜的靠山嗎，為啥餘霜和李斐對視得這麽難分難舍，活像十年不見的情侶似的。
他還是裝模作樣的介紹道：“這時帝京星夢公司的總裁，孟遲孟總裁。”
“這是我們的投資商大老板李斐老板。”
被人打斷，餘霜才看到那個短命鬼也在這裏，沒想到他還是一個娛樂公司的總裁，餘霜點點頭，淡淡打招呼：“孟總，你好。”
孟遲伸到一半準備和她握手的那只手尴尬的停在空中了。
餘霜又向李斐笑道：“李總，百聞不如一見。我對您仰慕已久，不知是否有機會私下與您交流交流。”
李斐沒有說話，只是沉着臉，點點頭。
餘霜掏出了手機，亮出自己的二維碼，問道：“你掃我？”
她這是當着自己的面，約別的男人嗎？
孟遲感覺自己快要變成一只檸檬精了。
他搶在李斐前面，掃了餘霜的微信。
假裝淡定的說道：“你的熱情我非常欣賞，如果想簽帝都星夢公司的話，就給我發微信。”
餘霜：？？？
李斐：？？？
又不是對你熱情，自家仇人就在眼前，為了不讓他跑了，還不得熱情點嗎？
餘霜不願連累周圍的普通人，而李斐忌憚孟遲在現場，兩人暫時達成了一致。
但是餘霜也沒什麽心思去演王導的電影了。
本來最近沒有什麽急迫的事情，她才想演一部電影，順便把餘絲微解決掉。
為此還帶着張掌門去賣花菜，也觀摩了好多賣菜的女人。
甚至今天來試鏡，更是穿着一套賣菜的窮人會穿的衣服，使自己更加貼合角色一點。
但是現在發現了另一種獲得功德之力的方法，雖然慢一點。
今天，甚至找到了以為會好久找不到的嫌疑人，這個嫌疑人還疑似和餘絲微有說不清楚的關系。
演戲這種特意培養的業餘愛好，當然要放在一邊了。
不過餘霜早已對王導給的劇本爛熟于心，她還是按照王導的制定，把那段戲耐心的演繹了出來。
王導這樣的大導演，選擇想必很多，雖然兩次邀請自己，但是餘霜也知道他貌似不是心甘情願，最後恐怕不會選自己吧。
***
“為什麽餘霜還活着？你不是說，不會讓她再有機會見到我嗎？”
“這都是我的疏忽。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會辦到的，你放心。”
男人薄唇貼在餘絲微的發絲上，嘗試着一路蜿蜒往下，去尋找她的唇。
餘絲微猛然撇開頭，推了他一把。
“我不要，你騙我！”
她低下頭，用手去抹自己的眼睛：“你嘴上說愛我，心裏卻從來沒有把我當一回事……”
男人擰住她的下巴，強制把她的眼對準她的，眼裏粹着絲絲冷意，如同毒蛇一般：“我說過，我不會再無償對你付出。你想要什麽，都要自己去争取。而我答應你的事情，必定不會失信。”
餘絲微害怕極了，她顫抖着，不敢說話，任由男人朝她貼來。
她的電話響起來了，餘絲微心裏非常慶幸，她想掙脫男人，去接電話。
男人動作沒有停頓，但是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另一只手取出餘絲微手機，把電話摁了。
對方锲而不舍的又打過來了。男人一蹙眉，想把手機關機。
“我要接。”餘絲微在他懷裏蹭了蹭她。
他看着餘絲微媚眼如絲，微微喘息的臉，滿意她此刻的乖順，同意了。
“餘小姐，沒想到李總收購我們公司沒有成功，反而被孟總收購了。我跟公司溝通了，他們不打算簽你，我不能做你的經紀人了，很抱歉。”
“李斐！”餘絲微如遭雷劈，她氣急了，一把推開了男人，哭着跑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