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喬司沒有絲毫的心虛, “不是我夠了解她, 而是她僞裝得太不用心。”
回想到嘉瑞德拍賣會時的幾次見面,淩照夕不禁贊同地點了點頭, “嗯,演得太用力,戲過了。”
說罷, 嘆了口氣,“看來, 以後少不得要在賀老頭跟前刷刷臉了。”
喬司見她苦大仇深地皺着臉,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頂略加安慰。
卻說賀家父子這邊。淩照夕走後,他們并沒有馬上離開。包廂內一時陷入沉寂。
賀望城抹了把臉, 面露難色地開口說道:“您也看到了,那丫頭不會和我一條心。”
剛剛領教過淩照夕的魄力,如今再看着一臉喪氣的兒子, 賀鴻斐對他愈發看不上眼, 暗暗罵了句:歹竹出好筍!
“感情談不攏,就談利益。這麽個道理她一個小丫頭都看得透, 你怎麽就這麽糊塗!”
賀望城心裏發苦,“您也知道, 我費盡心思籌劃了好幾年才鋪出了喬景邦的這條路, 若真答應了她, 那這幾年的心血可就打水漂了,她如果真心想和咱們合作還好,可如果事後反悔, 倒打一耙,那承安可就損失大了!”
賀鴻斐呷了口茶,雙眼微眯着思索了片刻,說道:“你的擔憂也不無道理,但是,你也聽說了,她已經用淩家的古瓷修複法籠絡住了喬老頭,還給恒元招來這麽個名利雙收的項目,不用多久,淩思語的身份就會被喬景邦懷疑,而且,喬冉不僅失去了在恒言拍賣的地位,甚至被驅逐出了喬家,你認為單憑一個淩思語,她能取得喬景邦多少信任?你埋的這條線,現在看來就已經有一半掉進水裏了!與其耽誤時間看着它全部落水,倒不如另換一條線。她心裏是對你有怨有恨,但你剛才也見到了,她是個心思通透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雖然臉面上不好看,但把話說開了,對咱們都是好事。”
話盡于此,賀鴻斐嘆了口氣,站起身道:“罷了,承安是你的,答不答應她,你自己決定。但是,賀家,是一定要認下她的。”
賀望城看着父親離開的背影,一時有些失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發現老爺子提到淩照夕那丫頭的時候與之前有些不同,除了對她手裏的東西勢在必得,似乎對她這個人也很看重......
這個發現讓賀望城更覺無力。老爺子的态度很明顯,就算自己不答應淩照夕的條件,賀家也會支持她。這何嘗不是在用賀家向自己施壓?
想到淩照夕完全不感興趣的承安百分之二十五的占股,賀望城目光一沉,心中隐隐有了決斷。
喬司早在為她設計這套在賀家父子面前的說辭時就有八成把握賀望城會同意,經過和國宮博物館合作一事,淩照夕對他的判斷由衷信任,開始專心準備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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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暑假這段時間在恒元拍賣的實習,淩照夕總結了一篇實習論文,主題是關于古瓷修複的傳統工藝和現代技術的綜合應用。
文教授拿到淩照夕主動提交的這篇實習論文非常高興。不僅主動利用暑假時間實習,還很有研究精神地總結經驗和心得,這種積極主動認真的學習态度很讓這位老教授欣慰。
淩照夕剛從文教授的辦公室出來就接到了蘇染的電話,趕到校門口的時候發現李薇和覃艾佳竟然也在。
“你們倆什麽時候回來的?”淩照夕擠進她們中間,問道。李薇是學美術的,覃艾佳是資深攝影愛好者,暑假一開始,倆人就結伴出國旅游采風了,也不知鑽到了什麽偏僻的角落,常常連通訊信號都沒有。
“昨晚八點才下的飛機。”李薇沒精打采地打了個哈欠,“開學第一天就找不到你人影,幹嘛去了?”
淩照夕笑了笑,“給文教授送了篇論文,請他老人家給指導指導。”
蘇染感嘆:“那怪那老頭待見你,暑假都自動給自己找作業做。看來啊,明年你們系保送研究生,他很可能會點名要你。”
淩照夕不是很在意,“就算不能保送,我也會自己考文教授的研究生。”
“诶,那不是你們系的學生會會長嗎?”李薇捅了捅淩照夕腰側,提醒她看那個向這邊走過來的男生。
蘇染看過去,蹙眉:“還真是方睿。不過,他這是被誰得罪了,怎麽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淩照夕對這個方睿,還真是一言難盡。淩照夕自認為沒做過什麽過度的舉動,但不知道對方是怎麽理解的,竟然讀取出了自己對他有好感的信息。然後就是時不時創造機會暗示自己向他告白。也是醉醉的。
不過,鑒于這人是副校長家的公子,淩照夕不好太傷人面子,找機會跟他澄清了一次,然後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不過每次像這樣狹路相逢,當然也要點頭問個好。
“嘿,這人,什麽态度呀?!”蘇染見方睿用蔑視的眼神瞪着淩照夕,還在錯身經過的時候冷哼了一聲,心裏騰地就燒起了一把火,作勢就要去揪人。
淩照夕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給薅住了,低聲道:“幹嘛呀,別鬧!”
蘇染狠狠剜了方睿的背影一眼,啐了一聲:“什麽玩意兒——”
罵音未落,就見一個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身影将方睿給正面攔了下來。
看着站在方睿面前,個頭兒一米六氣場卻有兩米八的覃艾佳,淩照夕忍不住一陣頭疼。
這世上有種人是無敵的,那就是毫無理由的自戀狂。方睿就是典型代表。自從澄清之後對方依然頑固地認為自己只是口是心非心裏還是喜歡他,淩照夕就看清了自己不是他對手的事實,然後采取了惹不起但躲得起的作戰策略。
雖然今天對方抽風似的對自己沒有好臉色,但講真,與其面對那張“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來呀跟我告白呀”的臉,現在這張黑臉更讓人覺得輕松。
但是,她的朋友們顯然不這麽認為。
“說明白,你這張臭臉是什麽意思!”覃艾佳冷着臉開口。
方睿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既然敢做那種攀附款爺的龌龊事,就別怪旁人不給好臉!”
覃艾佳臉色由冷轉寒,“你說誰呢?!”
“誰?”方睿看了眼走過來的三個女生,目光在淩照夕臉上頓了頓,很快嫌惡似的移開,“是誰誰心裏清楚!”
淩照夕錯身擋到覃艾佳身前,毫不避諱地盯着方睿,“我不知道你從哪兒聽到的消息,也沒必要跟你解釋,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作為自诩比別人優秀的人,你這種不經求證就盲目表态的行徑真的是既幼稚又低級。還有,謝謝你瞧不上我,真是我的幸事。”
說罷,不管方睿的反應,淩照夕轉身扯着覃艾佳就走。乖乖的,覃艾佳可是四歲就開始練跆拳道的黑帶四段,向來信奉能動手就不動口,可不想她成為建校歷史上第一個因為當衆毆打同學而被記過的女同學。
蘇染見淩照夕回頭看她,不忿地冷哼了一聲,擡腿跟上。
李薇也在淩照夕的眼神示意下邁開了腿,不過在與方睿錯身而過時,低聲說道:“方同學真是憤世嫉俗的進步好青年,想來應該和你母親宋教授的關系不太好吧,畢竟說到傍男人上位,你家母上可是教科書級別的。”
方睿臉上的血色随着李薇的擦肩而過瞬間抽離,蒼白着一張臉轉頭憤恨地盯着四個女生漸行漸遠的背影。
好在這時候路上沒什麽人,否則八成要被人捅到學校的論壇裏。
淩照夕暗暗慶幸,忽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忙掏出手機登上了學校的論壇。
首頁飄紅的熱門貼,标題媚俗至極:《驚現:本校隐藏最深的麻雀女!》
打開帖子,裏面有幾張一看角度就是偷拍的照片,像素不錯,能明顯看清淩照夕的臉和入鏡的低調奢華的豪車,以及被臉上打了馬賽克的男人。
男人不用說,自然就是喬司。看照片,應該是那天吃飯看電影的時候被偷拍的。想到當時主動提出拼桌卻被喬大少毫不客氣拒絕的兩位不速之客,淩照夕心裏立刻有了數。
“咦?這就是你男人?長得不錯嘛!”李薇湊上去,整張臉險些貼到手機屏幕上,話音裏透着小驚喜。
淩照夕嗯了一聲。當時喬司提出公開兩人的關系,蘇染聽說後自然是告訴了林薇她們,但是卻沒有挑明喬司的身份,等着讓淩照夕親口說。
“那個......”淩照夕忽然有點小羞澀,“你們看哪天有時間,一起見面吃個飯吧!”
李薇眼睛一亮,馬上舉手表示:“我随時有時間。”
覃艾佳随後跟着舉手:“加一。”
三雙眼睛紛紛聚焦到遲了兩步的蘇染身上。
“加二。”蘇染無奈地也跟着舉了手,轉而看向淩照夕,問道:“你是不是該先問問喬大少的日程表,別因為咱們耽誤了他的工作。吃飯嘛,什麽時候都行。”
喬大少的難約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除了正式的酒會和晚宴,他幾乎和應酬絕緣。淩照夕和他剛公開戀愛沒多久,蘇染是擔心讓淩照夕難做。
“放心吧,這是他一早主動提出來的,不然我現在再和他确認一下時間?”對于好友的體貼,淩照夕很是感激。
蘇染揮了揮手,讓她趕緊打電話。
“好啊你這個叛徒,明明知道小夕的男朋友是誰,竟然不告訴我們!”林薇說罷就要掐蘇染的脖子。
蘇染生無可戀臉:“我到現在都覺得不真實好嗎?!待會兒讓正主親口告訴你們,你們也感受感受。”
李薇和覃艾佳相視一眼,雙雙:“......”
呵,有這麽誇張嗎?
淩照夕很快挂了電話走回來,面帶喜色:“這幾天六點之後都可以,不如明晚吧,就在我家吃,晚了就直接住家裏。”
三人一致同意,蘇染主動包攬下席面,“那我提前從榮盛齋定一桌菜,喬大少有什麽忌口的?”
“不用了。”淩照夕笑得有點欠扁,“喬大少說了,他要給你們展示展示廚藝。”
蘇染當場石化。
林薇不客氣地勾着淩照夕的脖子,問道:“說說,你男朋友是何方神聖,能震驚到咱們的蘇大小姐!”
淩照夕幹笑了兩聲,報出了喬司的大名。
“喬......喬?”林薇胳膊無力地滑了下來,“那個喬家?”
淩照夕點了點頭,“嗯,就是恒元的那個喬家?”
林薇看了看一言難盡的蘇染,又看了看同樣直了眼睛的覃艾佳,心裏極不淑女地爆了句:卧嘞個大槽!
上上下下将自己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死黨打量了幾遍,三人有志一同地得出結論:這可真是真愛啊......
至于學校論壇上的那個置頂帖,四個人很有默契地沒有再提。
等淩照夕拎着超市的購物袋回到家的時候,再進學校論壇看,那個帖子已經被删除了。
淩照夕看看時間,撥通了喬司的電話。
“這件事十有八九和賀一淼她們有關,蘇染她們已經幫我□□了,你也不要再追查,我會直接找賀望城。”淩照夕主動說明事情原委,并說了自己的打算。
喬司目光沉了沉,“我陪你。稍後我聯系賀望城,讓他順便帶上賀一淼。就在爺爺常去的那家茶館,怎麽樣?”
“好,那裏很适合談話。”淩照夕笑着說道。更重要的是,喬老是那裏的常客,訂包廂的時候打着喬老的旗號,就有種蹭主場的感覺,上次淩照夕就是在這裏一對二力戰賀家父子的。
這是淩照夕的福地!
接到喬司的電話讓賀望城十分意外,聽說要約自己喝茶,心裏的喜悅剛湧上來,就被接下來的一句話給砸了回去。
還要帶着一淼一起去?喬司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讓淩照夕知道自己帶着一淼和喬司見面,她會不會一怒之下徹底和自己翻臉......
糾結了整整一晚上,賀望城第二天一早還是通知了賀一淼中午的見面。
與心情複雜的賀望城不同,賀一淼聽到這個消息只有喜出望外。
又是這家茶館。又是這個包廂。
賀望城站在包廂門外運了運氣,擡手推開了門。
兩雙眼睛齊齊看了過來......
跟在賀望城身後走進來的賀一淼看到坐在喬司身旁的淩照夕,臉色陡然一沉。
維持了半天的好心情瞬間傾塌。
寒暄過後,半杯茶都下了肚了,喬司也沒有開口的意思,賀望城采取出動,問道:“喬副總今天約我見面,不知是為了什麽事?”
喬司修長的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不急不緩地回了句:“私事。”
賀望城一頭霧水,看了看坐在喬司身側的淩照夕,暗忖:難道是專程來見女朋友的爸爸?
淩照夕一看賀望城的眼神就知道他應該是想多了,于是直接将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學校論壇上的一條帖子,如果不是在學校大門口被同學公然嘲笑,我還不知道它的存在呢。賀先生真應該欣賞欣賞令千金的手段,非常有做狗仔的天分。”
“淩照夕,你少含血噴人!你有什麽證據是我做的?!”賀一淼憤然反駁。
淩照夕看了眼正在翻看帖子截圖的賀望城,彎了彎嘴角,“只能說你太不小心了,裏面有一張照片,玻璃牆上映出了你偷拍的影子。”
賀一淼的臉上頓時沒了血色,急聲說道:“不可能,我明明仔細——”
話一出口,賀一淼立刻反應到自己被坑了,可顯然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明明仔細什麽?仔細檢查過了?”淩照夕簡直要給喬大少的這個辦法拍手叫好。不過,就賀一淼這心理素質,做暗中坑人的事還是不夠看。
“我沒有,我是想說我最近明明仔細忙着論文,哪有時間管你的閑事!”賀一淼梗着脖子強行挽回,但終究是心虛,眼神都不敢看向喬司。
賀望城又不是傻子,賀一淼眼神一發虛,他就已經能确定這件事是她的手筆了。
賀望城本身也不是個講究的人,為達目的用些手段在他看來本沒有什麽,讓他不滿的是,賀一淼竟然一個回合就讓人詐出了馬腳。
看來,喬司這次是專程出面來給淩照夕讨公道來了。
這樣一來,足可見喬司對淩照夕這丫頭的确很看重......
賀望城拿着手機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來聽到賀一淼這句蒼白的辯解,盡管心裏既不滿又失望,還是出面維護道:“這件事,可能當中有些誤會。畢竟只憑這幾張照片就指定是一淼做的,未免有些草率。”
賀一淼見父親出面維護自己,頓時也多了幾分底氣,頗有些挑釁地看着淩照夕。
喬司擡手為淩照夕續了杯茶,眼角餘光掃了眼賀一淼,緩緩開口道:“賀先生的意思,是讓我繼續追查到底?”
賀望城臉色微變,“喬副總別誤會,我沒有這意思。”
“那就好。”喬司身體微微後傾靠在椅背上,淡淡地打量着坐在對面的父女倆,“如果是調查過了,咱們也不會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坐在這兒喝茶。”
賀一淼聞言心裏一陣慌亂,不經意間擡頭觸及到喬司的目光,頓時手抖打翻了茶杯,幸而杯裏沒有多少茶水。
盡管如此,她這反應還是讓賀望城覺得出了大醜,對她越發不滿。
“今天請賀先生和賀小姐出來,是我有些話想當面說清楚。我和小夕結婚後,我名下的所有財産,包括恒元集團的占股,都會和她共享。所以,你們不用擔心她會打承安的主意。她想不想認賀家完全看她自己的意願,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她,尤其是這種不入流的下作手段。這是第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但是,絕對沒有下一次。”
喬司這番話不僅震驚了賀家父女,就連淩照夕也心頭一顫。和他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關系确定得也有些戲劇化,但感情确是真實累積轉化到了戀人的階段。憑她對喬司的了解,這個男人可從來都不是說空話的性格。
只不過,和賀家父女震驚與共享財産不同,淩照夕心顫的是,喬司他竟然想到了結婚。
結婚啊......
震驚過後,賀一淼再看向淩照夕,心裏充斥着滿滿的嫉妒和恨意。
平凡如她,憑什麽能霸占喬司的眼睛喬司的心!
而賀望城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心情逐漸平複的同時,心裏也做出了最後的決斷。
當天下午,淩照夕就接到了賀望城的電話,表示他會全力支持她。而合作的第一步,就是幫助淩思語掩飾住身份。
挂斷電話,淩照夕沖着廚房裏系着圍裙忙碌着的喬大少翹了個大拇指,“喬先生,你可真厲害,賀望城同意了。”
喬大少坦然地接受了她的敬佩之意,“等時機再成熟一點,就可以讓喬景邦知道些內情了。”
淩照夕微微蹙眉,“如果喬景邦和賀望城撕破臉開始鬥法,會不會連累到公司?”
“放心。”喬司寬慰她:“你可是小看周延了,當初澳洲的油田項目,他初接手的時候,咱們這邊一不控股二沒管理層基礎,但是總公司這邊追加投資控股之後,短短三個月,這個項目就被他理順了。喬景邦雖然經營恒元拍賣近二十年,但公司裏起碼還有老爺子一半的親信在,這樣的條件,和油田項目相比,對周延來說簡直好太多。”
淩照夕:“......”
那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周總監?
果然啊,人不可貌相。
不過......
“我好像很久沒有在公司見到周總監了?”聽喬司一提,淩照夕才發現。
喬司笑了笑,“嗯,時間緊任務重,他這段時間是忙了些,算是對得起他的年薪。”
淩照夕一時好奇心起,“方便透露一下周總監的年薪嗎?”
喬司一點兒也不為難地報了個數字。
淩照夕默默無語地低頭掐豆角。
周總監,精英男啊!
淩照夕不知道的是,年薪和福利讓精英男周總監都羨慕嫉妒恨的,是喬大少的特助許言。
此時,許特助正一邊飛速浏覽着各部門、各分公司傳送過來的公文,一面磨着牙譴責打着招待女朋友閨蜜的旗號公然翹班的老板。
蘇染三個人手裏拎着水果,一推開門迎面就是勾人的菜香。
瞬間對喬大少的好感度蹦到了八十分以上。等再看到從廚房裏迎出來的穿着白藍格子圍裙也掩飾不住寬肩窄腰大長腿身材的喬大少真人,印象分直接刷上了九十。
“選擇一,過來幫忙摘菜殺魚;選擇二,屋裏自己玩兒去!哪一個?”淩照夕靠着飯廳門口的廊柱問道。
換做往常,必然是二。但今天畢竟是第一次見喬大少,人家還是主廚,三個人臉再大也不好意思擎等着吃現成的,放下水果後乖乖跑來幫忙打下手。
三個人裏,蘇染其實不算是第一次見喬司,畢竟以兩家老爺子的交情,他們也算是世交。只不過這一輩的孩子來往得比較少,尤其是喬司,父母、奶奶相繼去世,很少能在同輩人的聚會上看到他,尤其是喬老夫人去世那會兒,圈子裏還有流言,說喬大少精神病了,蘇染那時候雖然還小,但對這件事還隐約有印象。之後喬大少接手公司,蘇染陪着外公參加酒會的時候偶然見過他兩次,給人的感覺格外高冷疏離。這也是為什麽剛開始聽到淩照夕和他有接觸時她比較擔心的原因。
不過,這次見面,蘇染發現喬大少真的完全颠覆了她原有的印象。雖然還是話不多,但周身的氣場變得柔和了。
聽着廚房裏時不時的說話聲,蘇染彎着嘴角蹲在水臺邊看淩照夕殺鳗魚。可淩照夕剛把鳗魚頭釘在案板上,蘇染嗷地一嗓子蹿起來,抖着手指頭譴責她:“淩小夕,你可真兇殘!”
淩照夕頭也不擡地呵呵道:“好啊,那你待會兒別吃鳗魚!”
蘇染嗖地蹲回來,抓起挂在一邊的水管獻殷勤:“呵呵,開玩笑啦,來來來,我幫你沖水......”
喬司聽着院子裏的聲音,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淡下去。
李薇和覃艾佳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笑意。
小夕的這個男朋友,真心很不錯。
真好。
只用了一頓晚飯的時間,喬大少成功收獲三枚鐵杆粉絲。
手裏拎着給喬老的菜,淩照夕把人送到門外,喬司擡手捏了捏她的耳朵,笑着說道:“你有三個很好的朋友。”
“那當然。”這頓飯,淩照夕吃得非常非常開心,“謝謝你。”
謝謝你這麽重視我的朋友。
喬司傾身上前将她擁進懷裏,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也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走進你的生活,認識你的朋友。
謝謝你于無聲處替我着想,将這頓很重要的晚飯定在了家裏。
早在之前,爺爺就告訴過他,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心結。
“好啦,我先走了,你們晚上不要鬧太晚。”喬司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不舍地放開了手。
淩照夕一如往常分開那樣叮囑他開車注意安全,目送着他的車消失在街頭轉角。
一回頭,就看到夾在門縫裏偷看的三個腦袋。
是夜,久違地,四個人又聚在了淩照夕房裏的這張大床上。這張床是爺爺去世後蘇染給她新換的,足夠她們四個人同時睡在上面。
就是在這張床上,這三個朋友輪流陪着她睡過了爺爺去世後的第一個月。
如今再聚在一起,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诶,你和喬哥哥發展到哪一步了?”蘇染橫在床中央,擡腳踢了踢淩照夕的小腿。
自從吃過飯後,她們仨就開始統一稱呼喬司為喬哥哥了。當然,只限四個人私下通用。
淩照夕:“......問這個幹嘛,讨厭!”
李薇怎麽會輕易放過她,“說說嘛,等我們有男朋友了當然也和你分享心得!”
就連最靠譜的覃艾佳也戳她腰催促。
淩照夕拗不過,只得豁出去老臉努了努嘴,“就親親了呗!”
窗外無月,房裏也沒開燈,但是窗簾還沒有拉上,房裏并不是完全的黑。覃艾佳擡手摸上淩照夕的臉頰和耳朵,低笑着說道:“臉和耳朵發熱,看來沒說謊!”
四個人笑成一團。
“诶,喬哥哥口感如何?”李薇一向是四個人裏的話題尺度擔當,這時候充分發揮本色。
淩照夕知道今晚是難逃一劫了,索性心一橫,豪爽地表示:“味道好極了!”
話音未落,遭來六只腳的蹬踹。
四個人嘻嘻哈哈鬧了一會兒,累得躺在床上挺屍,聽蘇染吐槽新建的影視城,聽李薇和覃艾佳講旅途中的所見所聞......最後,淩照夕在不知道誰的聲音裏睡着了。
開學後,淩照夕可供自己自由支配的時間就多了許多,挑着一天下午自己和蘇染都沒課,倆人一起把蘇染的媽媽約了出來。
得知自己竟然被親閨女給坑了,真心誠意地跟淩照夕道過歉後,羅女士追着蘇染揍了半小時。
無債一身輕的淩照夕終于要開始務自己的正業了。
玲珑閣。
趁着恒元集團法務部和國宮博物館有司部門商談合作細節、拟定最終合作協議,淩照夕抓緊一切沒有課的時間忙着玲珑閣開業前的最後一件任務:玲珑閣的第一本珍寶集。
第一批上架的賣品是淩照夕定的,李薇負責內頁設計,覃艾佳負責拍照,蘇染負責聯系印刷。
一周後,珍寶集完成,店裏原來的老夥計江叔也正式回來上崗,玲珑閣重開的時間進入倒計時。
喬爺爺特意找先生給批的吉日,農歷七月二十一,三花聚財,最旺開業。
這天一大早就有花籃陸陸續續地送來,八點不到就擺了滿滿兩排,有恒元集團送的,有嘉瑞德送的,有喬老、羅老、梁工、陳副總監等人以個人名義送的,就連遠在中京的喬二爺爺和喬四叔也讓喬司代送,還有老金大爺這些老鄰居們合夥送的......
吉時一到,淩照夕在鞭炮聲中挑開了覆在玲珑閣牌匾上的紅綢,停業兩年多的玲珑閣再度開業了。
淩照夕隔着一張張笑臉看着站在門檻邊上忍不住扯着袖子抹眼角的江叔,自己也覺得眼底發熱。
自從淩照夕有記憶開始,江叔就是玲珑閣的夥計,這麽多年,除了爺爺和自己,對玲珑閣感情最深、把玲珑閣當真是家的人,就只有他了。
還好,爺爺雖然不在了,自己和江叔還在。玲珑閣還在。
玲珑閣一重新開業,淩照夕郁結了兩年多的心病徹底好了,整個人由內而外煥發出勃勃生機,眉眼間都透着股朝氣。
對她這種變化感受最直接的,除了喬司,就是培訓中心的學員們。
沒錯,恒元集團和國宮博物館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只用了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最終的合作協議達成簽約,第一批接受深化培訓的學員進入了集團總部的培訓中心。
而淩照夕也履行了對賀望城的承諾,暫時并未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
當然,這個暫時,也是有時間限制的。一旦譚部長為淩家古瓷修複工藝申請非遺成功,淩照夕的身份就再也不是秘密了。
所以,賀望城的清理工作要在此之前抓緊時間動作。
然而,偏偏在賀望城忙得分-身乏術之際,澳城那邊傳來消息,出事了!
淩思語的大哥容向宇失蹤,何鵬飛受刀傷住院。
賀望城誰也沒有驚動,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匆匆趕往澳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賀望城一臉陰沉地看着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沉聲問道。
郭嘯雲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将手上快要燃盡的煙頭按到煙灰缸裏,郁悶道:“我怎麽知道?!你那寶貝兒子偷偷拉着容向宇去跟人飙車,也不知道得罪了哪家的太子爺,被幾個人圍着揍。鵬飛命大,雖然肚子上被捅了一刀,淌了不少血,但沒傷到要害。可容向宇就沒那麽好命了,到現在下落不明,特麽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畜生!
賀望城心裏暗罵了一句,問道:“那現在怎麽辦?容世安和容思語可是每個月都要和那小子通電話的,這個月末之前必須得把人給找到!”
郭嘯雲煩躁地抓了兩把頭發,“你放心,還有小半個月,我一定把人給找到。”
賀望城聽到他這麽說,離開時臉色緩和了不少。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翻遍澳城尋找的容向宇,此時已經坐上了中京通往新疆的新兵列車上。
“把人直接扔到新疆軍營了?!”淩照夕聽到消息驚訝地一時間合不攏嘴。
喬司覺得有趣,擡手擎了擎她的下巴,“二爺爺說了,沒有軍營改造不好的人。聽他老人家的,絕對沒錯。”
淩照夕機械地點了點頭。好吧,得想想怎麽和淩思語說了。
“還有個更意外的收獲,你聽了可能要驚掉下巴,我還是先幫你擎着吧。”喬司作勢托着她下巴,說道:“綁容向宇的時候賀鵬飛也在場,那小子倒黴,趁亂被誤捅了一刀,淌了不少血,被送到醫院後緊急輸血,結果,咱們跟着去查看情況的人發現,他是O型血。而賀望城是AB型血,郭蕊是B型血,他們倆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O型血。”
淩照夕腦袋一沉,直接把下巴抵在了喬司的手上。
媽媽咪呀,這都什麽事兒啊,真亂!
喬司笑,“還沒完呢。于是我又好奇地讓人查了一下賀一淼的血型。”
淩照夕騰地坐起身,看進喬司帶笑的眼睛,喃喃道:“她該不會也是O型血吧?”
喬司但笑不語地點了點頭。
淩照夕頂着一臉的省略號倒進了身後的沙發裏。
賀望城啊賀望城,處心積慮地辜負了一個全心全意愛他的女人,到頭來被真愛綠了二十年,呵呵,這就是報應吧。
“怎麽辦,現在就讓他發現?”淩照夕問道。
說實話,還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賀望城知道真相後的反應。
喬司點了點頭,“正好賀望城就在澳城的醫院,這個時候讓他意外發現,總比日後咱們想辦法告訴他更方便。”
淩照夕嗯了一聲,翻身将臉埋進了沙發靠背裏。
喬司傾身撫摸她的後腦勺,“怎麽了?”
“沒什麽。”淩照夕悶悶的聲音從沙發靠背裏傳出來:“就是替我媽不值......”
遇人不淑。
淩媽媽一生最大的悲劇,就是遇到了賀望城,愛上了賀望城。
兩天後,賀望城從澳城匆匆趕回了新島,帶着滿腔的憤怒和痛恨。
淩照夕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正好剛結束上午的課程,聽到賀望城約她在醫院見面,幾乎用盡了全部的抑制力才沒有立刻挂上電話。
此時想起剛為賀望城生下女兒就被鬧上門的郭蕊氣得産後大出血死去的淩媽媽,心口一陣冰冷。
賀望城得此報應,當真是蒼天有眼。
淩照夕如約趕到賀望城所說的醫院,遠遠就看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