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時間是真的會沖淡一些東西。

再見到唐慕白, 陸以凝的情緒雖然依舊會波動,不過心境到底是和之前不一樣了,所以這種波動也沒有持續多久,等開車回到家後, 心底翻起的浪基本已經平息地差不多了。

陸欣蓉一家在北城, 前幾年家裏老人都過了世, 在臨市也沒了什麽牽挂, 所以陸衛國也舉家搬到了北城。

房子買在了北三環, 地理位置好又不算太擁擠, 一棟三層小別墅,重要的是距離陸欣蓉的小區近。

開車不堵的時候五分鐘就能到, 堵車的話另說。

跟家裏的關系緩和了些之後, 陸以凝就不太住姑姑家了。

陸以凝回到家睡了個午覺,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下午五點, 陸欣蓉額電話已經轟炸過來十幾個, 中間還穿插了幾通陸竟行的。

不用問也是催她去那邊的。

陸以凝簡單回了條消息, 然後起身去了洗手間。

洗手間的鏡子很大,占了半面的牆, 剛一推門進去,就能從鏡子裏看到自己。

因為睡了一覺, 下午還一絲不落紮起來的頭發這會兒散落下來幾縷,口紅被她擦了之後, 唇色很淡, 整張臉又很白, 因為幾天沒睡好,眼底還有很淺的青色,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精神。

陸以凝突然就慶幸起來,幾個小時之前她不是以這幅模樣出現在唐慕白面前的,要不多狼狽啊。

看了幾眼之後,就像是喝酒時的後勁兒發作,心底一空,緊接着就是想火燒過了一樣,有些難受。

陸以凝長長地吐了口氣,低下頭擰開水龍頭,水流一沖刷下來,她也沒等水溫升高,直接掬了把冷水撲在臉上。

洗臉洗了幾分鐘,出來之後陸以凝也沒再化妝,把頭發披散下來順了順,然後拿了件外套出了門。

距離不遠,又很快趕上下班高峰期,陸以凝也沒開車,直接走路去了姑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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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欣蓉身體最近不大好,倒是更注重養生了,每天按時按點出公司,也沒想之前早出晚歸甚至不歸那麽拼命了,每逢假期,就叫上幾個朋友打打牌逛逛街。

比如這次,她又約了幾個朋友來家裏打麻将。

陸以凝剛進大門的時候,還在院子裏沒進屋,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好幾道女聲,伴随着麻将磕在桌子上的聲音,不用想,裏面也交戰地正到激烈處。

她推門進去,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往客廳那邊探了探身,聲音微微揚起叫了聲:“姑姑,我回來了。”

客廳裏幾個打扮精致的中年父母們正在焦頭爛額地看牌,過了好幾秒,陸欣蓉才突然反應過來,把牌一扣放倒在桌子上,起身迎了過來:“可算回來了,剛才還在說你呢……唉我們家小宜又漂亮了。”

陸家人似乎天生就會說這種讓別人聽起來找不着北的話,陸以凝也習慣了,任由她一頓不着邊際的亂誇着把自己進了客廳,“快看看,我侄女回來了。”

沙發旁邊放了一張麻将桌,電視還開着,但是沒人看,圍着麻将桌坐的另外三個女人聞言轉頭看了過來,看向陸以凝的眼神雖然都帶着打量,但是都很溫和,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陸以凝視線一點點地移,每到一張臉上,就會禮貌地笑一下,沖那邊點頭打招呼。

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她愣了下。

陸欣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開口解釋道:“這是你哥朋友的媽媽,還是你們b大的老師呢……”

末了她頭偏了偏,又悄悄地小聲又抑制不住興奮地在她耳邊說了句:“麻将打得可菜了。”

“……”

這麽多年沒見,傅蘊第一眼壓根沒想起她是誰來,除了覺得有點眼熟,倒是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相反,陸以凝對傅蘊的印象極其深刻。

畢竟她當時跟唐慕白還在一起的時候,是每時每刻都把傅蘊當自己未來婆婆看到的,在她面前都不太敢大聲說話,即使到了現在,她是長輩又是教過自己的老師,陸以凝還是很禮貌地沖她笑了下,“傅老 師。”

傅蘊還是沒太想起來,她左右搖了下頭,“小姑娘,我是不是教過你啊?”

思來想去,她也只想到了這一個可能。

陸以凝點了點頭,“我大一的時候選修的音樂鑒賞,就是您教的。”

傅蘊“哦”了聲。

還是太眼熟了。

按理來說,她教過的學生千千萬,如果只是她教過了半年的,不可能這麽眼熟的,她又問:“什麽專業的啊?”

“攝影。”

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陸欣蓉已經把陸以凝拉到了麻将桌旁,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自己本來的位置坐下,在她身後俯下身小聲叮囑道:“剛才都輸了幾千塊了,小宜快幫姑姑撐撐場面。”

陸以凝肩膀端着,剛點了點頭,就又聽對面的傅蘊繼續問:“哪一屆的啊?”

“12級的。”

傅蘊抽了張牌,扔到桌子上的時候,突然就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是那個……”

大概是意識到明說的話會讓小姑娘沒面子,傅蘊笑了下,話頭一收就到那裏戛然而止了:“我記起來了。”

頓了頓,她又看了眼陸以凝旁邊剛剛坐下的陸欣蓉:“還真是比以前更好看了。”

這句話說的是實話。

大學前後的女生變化往往都不小,雖然比不得整容,不過也沒差太多,加上頭發長了,溫婉的女人味似乎也更足了些,傅蘊沒認出來也正常。

在座的幾個都是老熟人,到了這個年紀,有什麽話也不喜歡藏着掖着了,傅蘊話音一落,立刻有人又接着問了句:“小姑娘叫什麽名字啊?”

陸以凝很稱職,邊認真看着陸欣蓉歷史遺留下來的沒有完整一出牌的牌面,邊回答:“陸以凝。”

“今年多大了啊?”

“快過25歲生日了。”

“25了啊,有男朋友了沒啊?”

“還沒有。”

陸欣蓉插了句嘴,“這丫頭,都這麽大了,也沒聽她跟我們說過談戀愛的事……”

那人又立刻道:“我有個侄子比你大一歲,要不我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陸以凝聽出來看了,前面的幾個問題都是為了給這句話鋪墊。

她打了張牌出去,擡眼沖那個阿姨笑了笑,“謝謝阿姨,不過我最近還沒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陸欣蓉也點頭,“自然來就行,反正25歲也不算大。”

那人這才放棄了介紹自己侄子這一茬。

牌桌上幾乎不會有冷場的時候,一群人東扯西扯,幾圈下來,見陸以凝完全把陸欣蓉丢了的場子找了回來,又忍不住把話題轉了回來:“年紀輕輕就要成賭聖了啊!”

陸以凝笑笑,沒說話。

傅蘊看了她幾眼,她記性不錯,依稀記得這小姑娘喜歡過自己的兒子,她也不是那種特別直接讓別人難堪的人,循序漸進旁敲側擊道:“以凝這麽漂亮,肯定交過男朋友了吧?”

陸以凝出牌的手一頓,也沒否認,嘴角不自然地彎了下,“交過。”

陸欣蓉驚了:“你居然交過男朋友?”

陸以凝嘴角一抽,無言以對。

沉默了幾秒,她唯恐陸欣蓉或者其他人再詳細問,先發制人道:“我今天還看見他了。”

話一說完,幾個人瞬間就都不想打牌了,齊刷刷放下自己手裏的牌,瞪大眼睛看過來。

陸以凝抿了抿嘴:“他最近可能混的不太好。”

“怎麽說?”

“在天橋底下給別人貼膜呢。”

傅蘊看她的眼神瞬間充滿了同情,就像是目睹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過程。

果然,還是不如自己兒子有出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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