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晨的第一縷光穿過了門扉，殿門的格花印照在了地上，是那一抹又一抹的白，床上的緋若翻了翻身，手放在了枕上，躺在她枕邊的半顏睜開了眼眸，瞥了一眼放在她身上的手，她動了動身體，小身板從五指山下移除，她張了張嘴，被吵醒，有些惱意，看主子并未醒，便站在了緋若的頭發上，拿腳踩了踩鋪到青縷玉枕上的墨發。
緋若睜開了眼眸，淡淡的問：“半顏，你這是做什麽呢？”半顏微微動了動腳趾，洩憤被主子發現了，實在是太倒黴了，半顏想了想，擡起了腳，順了順緋若的頭發，“主子的頭發亂了，半顏給主子梳一梳。”緋若點了點她的頭，滿意的說道：“你的這爪子倒是好用的。”半顏低了低頭，并未說什麽。
門口傳來幾聲咚咚的敲門聲，半顏吓的一哆嗦，她撲騰了兩個翅膀，門外的人說道：“主子，已經醒了嗎？采蘋進來為主子梳洗。”緋若看着慌張的半顏，淺笑說：“不用你了，給我梳洗的宮侍已經站在門外了。”緋若回了一聲進來，便坐了起來，半顏張了張嘴，一頭鑽進了薄被中。
采蘋推開了房門，端着盛了半盆水的赤金雲牙盆走到了桌邊，将赤金雲牙盆放在桌上，開口問道：“主子睡的可好？”緋若慢慢下了床，随意的回了一聲：“還好。”采蘋拿了放在盆上的錦巾，放到盆中濕了濕，才走到緋若的面前，緋若接過了錦巾，擦了擦臉，問道：“采蘋，宮中有被割掉舌頭後死去的宮女嗎？”
采蘋愣了愣，緋若将擦完臉的錦巾遞到了她的面前，淡淡的問：“怎麽了嗎？”采蘋接過了錦巾，看着緋若，慢慢問了句：“主子怎麽會問這個？”緋若并未說什麽，采蘋蹙了蹙眉，小聲回道：“半個月前，那落梅軒的若東宮女冒犯了奢香殿的嬈瑤美人，說了幾句不入耳的話，便被嬈瑤美人割下了舌頭，之後，那東若宮女不知怎得便死了，屍體便被托出了宮。”
緋若又問道：“那若東宮女是怎麽冒犯了那位嬈瑤美人？”采蘋看着緋若，遲疑了片刻，問了句：“主子原本都是怕聽這樣的事情，今個怎麽？”緋若撫了撫額前的發，慢慢說道：“以前我的身體不好，這樣的事情聽了便是會心悸的，你便瞞着我，今日問這個，也是本宮昨日做了個夢，夢到了一個沒有舌頭的宮女，便覺得吓得慌，心裏揣着也是不太舒服。”
采蘋嘆了嘆，慢慢說道：“說起這事，也是因為嬈瑤美人身邊的侍女去了梅園，要為嬈瑤美人摘些新鮮的梅子，正巧若東也是在的，那侍女便讓若東采梅子的，由于兩人争執了起來，那若東也是說那嬈瑤美人就是仗着君上寵她，所以那侍女才會這般的仗勢欺人的，這話也是被那侍女傳到了嬈瑤美人耳中，嬈瑤美人也不依不饒，便将若東的舌頭偷偷割下了。”
緋若看着采蘋，想了想，“這件事情，既然是嬈瑤美人讓人偷偷處理的，你怎會知道的這麽詳細？”采蘋跪到了地上，低着頭，慢慢回道：“奴婢與那若東宮女也是只見過幾面的，那個宮女雖然有些口無遮攔，但是也是個心善的，記得有一日奴婢沒有吃東西，便想着去膳房看看有什麽吃的，如此，便碰到了若東，她便說把剩下了兩個馍馍給奴婢一個，另外一個馍馍則是她給落梅軒的主子拿的，奴婢也是覺得過意不去，便不想收，但是，她卻說我們一人一半，便給了奴婢一半。”
采蘋說了這些，擡起頭瞧了緋若一眼，緋若抿了抿唇，說了聲：“怎麽不說了？”采蘋嗯了嗯，接着說道：“奴婢與那若東也算是有了些交情，她被割舌頭的前一日，奴婢也是見了她一面，那時，她便說什麽，她聽得了什麽事情，奢香殿的那位主子是不會放過她的，她若是出了什麽事情，還望奴婢照顧一下落梅軒的主子。”
緋若看着采蘋，這剛才才說是只見過幾面，這便又說有了點交情，采蘋也是……謹慎的。那若東宮女在出事之前，便記挂着她的主子，也是衷心的，若東說出讓一個鳳栖宮的宮侍照顧那落梅軒的主子的話，也是無奈的。緋若想了想，天歌是君妃，都如此的……，更不用說落梅軒的一位無顯赫家世又無位分的小主，自然是連一個仗勢欺人的奴婢都是不如的。
不過，想想若東被割了舌，又無緣無故的死了，真是有怨的，也怪不得那白衣鬼游蕩在宮闱中，不肯離去。緋若吸了口氣，接着問道：“然則，你與若東有些交情，那日，若東對你說這話，你沒有多問一句嗎？”采蘋嘆了嘆：“奴婢也是問她這是怎麽了，她僅僅是與那奢香殿的含香宮女争執了幾句，說了幾句冒犯了奢香殿主子的話，最多也就是杖責幾大板，也是不該割了她的舌頭的。”
緋若看着一臉懷疑的采蘋，采蘋的懷疑也是很有可能的，那奢香殿的主子割了若東的舌頭，只怕是……不想讓她說出什麽事情的，之後，若東的死，也是充滿了疑問的。采蘋落了淚，請求道：“主子，奴婢真的覺得若東死的蹊跷，求主子為若東做主。”
緋若看着跪着的采蘋，淡淡的問道：“你怎知我可能會替若東做主呢？”采蘋看着主子，慢慢回道：“主子是心善的。”緋若瞧着她，她是天歌君妃身邊的宮侍，從天歌進入宮中，有天妃在，天歌雖然不受寵愛，但是旁的美人不敢招惹天歌的，采蘋在天歌身邊侍候了這麽多年，眼色應該是極好的。
緋若揉了揉手指，看了看手上整整齊齊的指甲，淡淡的問：“采蘋，你不覺得你家主子變了許多嗎？”采蘋看着我，咬了咬唇，“主子能夠想通自然是好的。”緋若笑了笑，天歌本是個聰慧的美人，在宮中也是無争，如今這樣說，采蘋自然認為天歌是想通了。緋若拂了拂衣袖，淡淡的說：“好了，你先下去吧！這件事情，本宮自有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