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絕不原諒

在漫長的糾結、猶豫、商量乃至争吵後,村民們達成了統一,各自回到自家藕田裏,在污泥地裏尋找張曼的屍體碎塊。

可是村民們當初是用編織袋子包的肉塊,那袋子泡在水裏一整年,裏面的肉到現在早就腐爛發臭了。

而且這麽大的藕田,又是軟爛的泥地,肉塊早就不知道陷在哪塊泥地深處了。

半天下來,誰都沒有找到肉塊。

“一塊都沒有找到嗎?”

容音聽到結果,垂眸思索:“那就去那口井裏找找。”

“井?”

肖渡接話道:“就是張曼家門前的那口井。”

那口井似乎牽出了村民們許多不好的回憶,他們臉色都有些難看。磨蹭了半天,村長才吩咐幾個人去那口井裏打撈。

容音跟着肖渡走出村長家,就被楚三三喚住了。

“容音,我們需要做什麽嗎?”

楚三三抿抿唇,瞥着不遠處的餘芭玲:“我們兩個。”

容音停住腳步,輕聲道:“保持警惕,随時,随地。”

在井裏打撈屍體花費了很長時間,容音在旁邊耐心地等待着,過了很久,終于有東西上來了。

那是一具骷髅,渾身上下都是白森森的骨頭,沒有半點泡爛的肉。

地上鋪着塑料編織的大袋子,打撈出來的東西就放在上面,容音蹲在那具腐敗的骷髅邊,伸手摸上了骷髅冷白色的腿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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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濕又涼,卻異常滑膩舒服。

從骨架看,這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屍體,應該來自于潘建夏。

“這具屍體……”

肖渡伸手撫上骷髅的骨架:“他就像是被女鬼細細地啃食過,連半點肉絲油星都被舔舐得幹幹淨淨,後來又被抱在懷裏,當成了玩具,愛不釋手,日日摩挲。”

容音抽回手,站起身:“不是張曼的屍體,再撈撈看。”

那幾個村民又打撈了一陣子,忽然,其中一個人面色驟變,竟是退後兩步,坐到了地上:“鬼、鬼……”

容音看到了被打撈出來的張曼。

不難理解,村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那是一具由無數碎肉塊拼接起來的紅衣女屍。

她的皮膚蒼白得沒有血色,碎塊的拼接處皮肉翻卷,用紅毛線粗糙地縫住,整具屍體就像是充滿恨意和怨念的詛咒娃娃。

更恐怖的是,張曼的眼睛仍舊大大地睜着,眼睛裏只有眼白和正中間一點漆黑的瞳仁,正死死地盯着周圍的人。

一身紅衣被井水浸濕,竟然不斷地往外淌着血。

現在是中午,日頭最盛的時候,可是盯着這具恐怖的女屍,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遍體生寒,連陽光也變得冷了幾分。

村民們戰戰兢兢地把屍體擡了回去。

現在時間就等于性命,為了節省時間,老村長拿出了給自己準備的棺材和石碑料。棺材是早就打好的,石碑找了全村最有經驗的幾個村民,叮叮當當一上午敲了出來。

村民們宰殺了豬牛羊,又準備了瓜果香燭紙錢等祭品。全村的人穿着素白孝服,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村裏的墓地。

“容音,這樣真的會有用嗎?”

楚三三站在容音身邊,看着村民們開始了聲勢浩大的祭祀:“張曼可是被分屍的,這樣真的能平息她的怒氣嗎?”

此時村長正帶着全村的人跪在張曼的墳墓前,聲淚俱下地請求原諒。村長跪在最前面,手裏拿着三炷香,正不斷地給張曼磕着頭,額頭都見紅了,看起來誠意十足。

容音淡淡道:“值得一試。”

話音未落,所有人都聽見了老村長的慘叫。

一雙血淋淋的手倏地從墳包裏冒了出來,上面沾着土,被血水和成了暗紅色的泥。那雙手青筋暴起,左手死死掐着老村長的脖頸,留着指甲的右手狠狠撓上了他的臉。

刺啦——

那雙手用的力太大,老村長臉上的肉都扭曲了起來。五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自上而下貫穿了他的整張臉,老村長全沒了穩重莊嚴的形象,大聲地慘叫着。

“愣着幹什麽,還不去救!”

肖渡站在原地,對那些被吓得手腳發軟的村民道。

村民們如夢初醒,連忙爬起來去拉老村長。

還沒等他們摸着老村長的衣角,那雙手就抓着老村長的頭發,将他的頭狠狠掼到了石碑上。

砰!

清脆的一聲響,老村長的頭被撞破了,當即昏死了過去。

那雙手似乎滿意了,緩緩地縮回了土裏,留下兩個黑黢黢的土洞。村民們膽戰心驚地盯着土洞,确定那雙手不會再出現後,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墳包旁,把老村長擡了回去。

血在石碑上蜿蜒流淌着,最終變成四個鮮血淋漓的大字。

絕、不、原、諒。

“真是有趣。”

肖渡看着村民們倉皇逃竄的身影,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有膽量目睹張曼的死亡并将她分屍,現在卻被吓成這副樣子。”

青年走到還燃着的火盆面前,将剩下的紙錢丢進盆裏燒着。

容音跪在他身邊,捧起金元寶放進火焰裏:“你殺過很多人。”

“算是。”

“殺過女人和孩子嗎?”

“我沒殺過孩子,不過女人,我是不挑食的。”

“你喜歡殺人嗎?”

“我喜歡錢。”

“那你自然不需要怕。”

一陣微風吹過,将一張黃色的紙片吹到了容音手邊,她随意地丢進口袋裏:“你是沾血的冰冷殺器,不帶感情,渾身煞氣。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則鬼怪是不會來招惹你的。”

容音站起身,對身後不知道是進是退的楚三三和餘芭玲招手:“你們兩個把剩下的紙錢燒完,紙灰埋到附近的土裏。”

“沒想到你還蠻善良的。”

聽到她的話,肖渡也不再燒紙錢了,他站起身:“回去。”

村長只是被撞暈了過去,傷口并不致命。他昏迷了一整晚,有許多村民在旁邊守着,其他村民回到了自己家住着。

楚三三和餘芭玲搬到了右邊的屋子,四人整夜平安無事。

第二天清晨,又有人死了。

容音剛剛醒來,就聽到了隔壁村長家的慘叫聲。

之所以屍體發現的這麽快,是因為村長家屋後有一棵大樹。這棵樹原本結滿了小果子,此刻卻完全幹枯了,而那光禿禿的粗壯枝桠上,用繩子吊着好幾具屍體。

昨晚死的人,都在這棵樹上。

他們以上吊的姿态挂在樹上,雙臂垂在身側,腕上的斷口血淋淋的。所有屍體的雙手都被砍斷了,被插在斷枝上,像是巨大的樹葉。

屬于秋天的,紅黃色的樹葉。

“死了五個人,雙手被砍斷,是在懲罰他們的分屍之行。”

肖渡站在樹下,對被人扶出來的村長微笑:“你覺得呢?”

老村長的臉上滿是觸目驚心的疤痕,他面色陰沉地盯着他:“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女鬼就是在他們到了後才出現的,殺了他們,村裏就不會有事了。”

這幾天過得太過跌宕起伏,村民們都處于深深的惶恐之中,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被女鬼殺死。

看着眼前淡定微笑着的青年,他們想到他說的話,一時居然不敢動。

“你是在怕我們會把你交出去嗎?”

容音站到了肖渡面前,冷冷地盯着他那張醜陋的臉:“當初把張曼拐到這裏的是你,把她當成邪祟處死的是你,唆使割掉她舌頭的是你,拖全村人下水的還是你。”

她的目光掃過那些驚魂未定的村民:“如果不是參與了分屍,現在在樹上吊着的幾個人,都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張曼的事,是你害死了他們。”

村長大怒:“這裏有你女人說話的份?”

肖渡将手搭在容音的肩膀上,安撫地拍了拍。

“女人,即将殺光整個村子的張曼,也是個女人。她死在了你們的歧視之下,如今含怨而來,你現在還敢說這種話?”

所有的村民都被肖渡散發的冰冷氣息鎮住了。

“懷孕的時候被弄到流産,作為受害者,被全村的人當成邪祟殘忍殺害,屍體受衆人唾棄,被衆人分割,壓在污泥裏,不得超脫。”

“你們以為燒點紙錢獻點祭品,就可以被原諒嗎?”

“昨天的祭祀,只不過是保住了你們的命而已,不然你們以為自己還能活到今天,在這裏妄圖恩将仇報?”

肖渡擡手,一道微冷的銀色光芒閃過,身後的幾具屍體應聲跌落在地,血淋淋的雙臂在訴說着他們凄慘的死亡。

“看看這些屍體,他們唯一做錯的,就是當初分割了張曼的屍體。可是昨晚他們死了,而幾個始作俑者卻都還活的好好的,你們動動腦子去想,張曼為什麽會這麽做?”

村民們互相看看,漸漸地,表情變了。

“不錯。”

容音輕聲開口,替他們說出了答案:“她在等,等你們親手将這幾個人奉上,比起牲口,這樣的祭品才算夠誠意。用他們的命,去保你們的命,這樣才夠公平。”

“為了防止她貪得無厭,想要殺害其他無辜的村民。”

肖渡垂下頭,從容音手裏拿過一張黃符,夾在指間。

“我們會在她現身享受祭品的時候,趁機誅殺她。”

作者有話要說: 張曼:這骨架子幹幹巴巴的,麻麻賴賴的,一點都不圓潤,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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