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是你

密室的燈光不太好。

這麽大的地方,只靠天花板中央的黃色小燈泡照明,四處的牆角都很陰暗,看不清東西。

容音走到角落裏,垂眸看着那把唐刀。

這是一把純黑色的唐刀,刀鞘上镌刻着金色的神秘花紋。她将唐刀翻轉過來,仔細盯着上面的紋路。

原來镌刻在刀上的是狼。

金色的奔狼。

容音想起了青年那雙充滿野性的淡金色眼睛。

狼的眼睛,也是這種美麗的金色。

容音轉過頭,目光穿過堅固的牢門,落在那個躺倒在地的人身上。

那個人穿着裁剪得體的黑色衣服,他應該很瘦很高挑,即便是躺着也讓人覺得身形修長。

他的雙手交疊擱在腹部,與繡着金色花紋的袖口對比,更顯得清透白皙。

即便是頭上罩着布袋子,也可以讓人毫無來由地相信,他應該生得很好看。

是黑衣青年沒錯了。

容音輕手輕腳地朝牢門走過去,還沒走到門口,地上的人便動了起來。

他将雙手舉過頭頂,交疊墊在腦後,嗓音低沉:“什麽人?”

聽到鎖鏈的響動聲,容音才注意到,青年的雙手被戴上了手铐,腳上也挂着沉重的鐐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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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起唇:“原來是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黑衣青年歪了歪頭,套在他腦袋上的布袋子也歪了過來。

他似乎在辨識她的聲音。

“原來是小兔子啊。”

聽出了少女的聲音,魏軒輕輕勾起唇角。

雙手和雙腳都被束縛着,他慢騰騰地站起身,伴随着鐐铐與水泥地摩擦的聲音,他緩緩走到了牢門前。

“你果然能找到這裏。”

魏軒比容音要高很多,說完這句話後,他便低下了頭。

容音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她踮起腳,雙手繞到他的脖頸後。布袋子是用繩子來控制松緊的,她摸到了那個死結,耐心地解開。

容音的皮膚白皙清透,溫度比常人要低很多,魏軒的皮膚也同樣雪白,溫度卻很高。

她的手腕無意間擦過他的脖頸,感受到了那股溫暖。

解活結很容易,死結就比較困難,更何況這個死結系得很緊,耗費了容音很長時間。

兩人的距離很近,青年溫熱的呼吸隔着布袋噴到容音的額前,他低低道:“你沒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比如,收割者是什麽,你又為什麽會放我走嗎。”

容音解開了死結,她擡高手腕,将布袋取了下來。

青年那張精致完美的臉再次出現在了她面前。

布袋将青年的頭發弄得淩亂不堪,幾縷碎發落在他的額前,試圖擋住那雙漂亮的淡金色眼睛。

魏軒直起身,垂眸凝視着她:“對。”

容音後退了半步,平靜道:“你以前殺過很多人。”

“我猜,地獄會評判我們生前的罪行。”

“罪比較輕的,作為玩家投放進生死游戲裏,如果他們能活過多次游戲,就可以獲得新生的機會。”

“而那些手上沾過太多血腥、殺戮能力又比較強的,就永遠被留在了地獄,成為了收割者。”

“收割者随機出現在各個游戲中,任務是殺光當場游戲內的所有玩家,失敗的話會受到懲罰。”

“這樣,收割者就成了地獄提高游戲難度的手段。”

容音看向青年手铐上的鑰匙孔,在腦海中與自己口袋裏的鑰匙對比,發現并不契合。

“所有的收割者都只顧着完成任務,每天殺紅了眼,只有你思考到了其中的隐藏規則。”

“嗯?”

被關起來,魏軒也沒有絲毫的不适,他懶懶地倚在鐵欄杆上,打着哈欠:“猜得不錯,繼續說說看。”

“地獄的目的本來是洗刷罪孽,卻讓收割者不斷地加重了自身罪孽,這本身就是矛盾的。”

“你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即便會受到嚴重的懲罰,你也想要試試看,如果自己放過了某個看起來比較弱小的玩家,會不會被地獄判定成善心猶在,從而被赦免,擺脫收割者的身份。”

容音擡起頭,閃着淡藍色星芒的黑眼睛與青年對視。

“而你選中的那個玩家,是我。”

魏軒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容音光潔如初的臉頰上。他漆黑的瞳仁顫動起來,像是泡在水裏的黑色水晶球般逐漸變大,黑黑亮亮的。

“把你的手腕給我。”

以他的武力值,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捏斷她的脖子。

容音并不覺得青年會對她做什麽,她把手腕伸到栅欄的空隙間,垂眸淡淡道:“地獄應該不會輕易放過你,你出現在這裏,是因為被設下了什麽限制嗎?”

話音未落,一股尖銳的疼痛從手腕處傳了過來。

青年将唇印上了她的手腕,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容音的皮膚比較嬌嫩,很快就滲出了血絲,她面無表情地抽回手,卻被魏軒握住了。

他垂下頭,細細地舔舐着上面的血跡,嗓音喑啞:“你的臉怎麽回事,我做過的标記呢?”

意識到她擺脫不掉他的鉗制後,容音便放棄了掙紮。

她任由他舔舐着:“回到空間,游戲幫我修複了。”

“啧,多管閑事的游戲空間。”

牙印處的血跡被舔得幹幹淨淨,魏軒直起身,咧開嘴滿意地看着他的傑作:“你猜的不錯,現在我們是隊友了,你經歷什麽,我就經歷什麽,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

容音抽回手:“螞蚱,我叫容音,你呢。”

魏軒并沒有反應過來被占了便宜,開口道:“魏軒。”

魏軒看向角落裏的唐刀,又看向容音:“我要出去,你有鑰匙的話用鑰匙,沒有的話,幫我把唐刀撿過來。”

鐵欄杆牆與牆壁同寬,牢門卻是正常大小的,上面挂着一把鎖。容音托起那把鎖,看了一眼鎖眼處的花紋,又默默放下。

她走到角落裏,把唐刀拿了起來,遞給他。

這唐刀對容音來說有些沉重,魏軒拿起來卻輕松得不得了。他雙手握住唐刀,砍掉了腳上的鎖鏈,再對着牢門重重一砍,鎖頭便從中間劈成了兩半。

“躲開。”

聽到青年低沉的嗓音,容音站到了旁邊。

砰!

魏軒擡起腳,将牢門踹了下來。他踩着牢門走出來,雙手反提着唐刀,走到她面前,把刀柄放到她手裏:“把我的手铐砍斷。”

容音接過刀柄,刀柄處刻畫着細細的紋路,握起來很舒服。

“等等。”

魏軒忽然攔住了她的動作,他垂下眼睫,擡手用拇指抿了抿唇角殘餘的血跡,點在了唐刀的刀尖上:“現在開始。”

容音舉起刀,出乎意料的是,這次手裏的刀居然變得輕盈了許多。

她揮刀将手铐從中間砍斷,把唐刀還給了他:“你做了什麽?”

“讓它認主。”

魏軒将唐刀收回鞘中:“你以為它是誰都能揮動的嗎。”

密室裏的牆壁上也有一個綠色的按鈕,容音按下了按鈕,門再次旋轉起來,兩人來到了走廊裏。

剛剛重見天日,眼前便是恐怖的蜘蛛畫,魏軒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大蜘蛛,緊緊地皺起眉:“這裏是什麽地方?”

“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容音将對面的畫框摘了下來,按動了後面的綠色的按鈕。

這次牆壁上的門轉動得非常快,根本沒時間讓人反應,門轉瞬間便貼到了容音的身側。

容音偏過頭,看到近在遲尺的雪白牆壁後,默默抱住了頭。

上次她的腦袋磕到了水泥地面,現在還在痛。

正當容音閉上眼睛的時候,她忽然感覺自己雙腳懸空了,再次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密室。

魏軒提着她的後衣領,把她輕輕放到了地上。

“對,什麽都不記得了。”

他抿起唇,似乎是對自己被關起來的狀況很不滿:“你來到密室的時候,我其實剛醒沒多久。”

容音打量着這間空蕩蕩的密室:“那你應該是被賦予了特殊身份的玩家。”

“我看到了男主人的照片,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你應該是他的雙胞胎兄弟,也被他囚禁了起來。”

容音說着,把藏在袖口裏的東西藏得更深了些。

這間密室的布局和他們剛剛所在的那間完全相同,不過牢門後什麽人都沒有,倒是地面上沾着許多暗黃色的不明糊狀物體。

那些糊狀物仍舊是濕的,停留在地板上,散發着刺鼻的惡臭。

這種熟悉的質感……

“是蜘蛛肚子裏的東西。”

低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容音回眸,發現青年正嫌棄地盯着地面。

地面上有很多利器劃過的痕跡,魏軒眯着眼看着那些劃痕,開口道:“這不是刀或者劍留下來的痕跡,好像連金屬都不是。”

他閉上眼睛:“空氣中有血的味道。”

仔細嗅了片刻後,魏軒睜開眼睛,露出圓圓亮亮的漆黑瞳仁,很是興奮,看起來倒真像是一匹發現獵物的狼:“唔,好像還蠻新鮮的。”

不愧是為殺戮而生的收割者。

牢門後的地面上布滿了尖銳的劃痕,痕跡很深,淩亂不堪。牢門外的劃痕方向都是一致的,從牢門口拖曳到密室的門口,深度要淺了很多。

“這個牢裏原本也關着一只蜘蛛。”

容音盯着地面的劃痕,走到密室門口:“男主人應該采用了什麽藥物,讓蜘蛛變得安靜了下來,把它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你聞到的血腥味,應該是從蜘蛛身上傳來的。”

“如果蜘蛛是剛改造沒多久的,人類腰部和蜘蛛腹部連接的部分應該會很脆弱,被拖拽的話,開裂流血也不是沒有可能。”

容音回過身,忽然意識到密室的門很小。

如果是成年人改造成蜘蛛,除非主動縮成團,應該很難出去才對。

那兩個孩子……

他們真的被母親吃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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