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淩音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高跟鞋碾在了他的腳上。那人張開韭菜雞蛋味兒的嘴巴叫了一聲,借着車廂的搖晃又貼了上去:“剛才你不是挺享受的嗎?”

淩音推開他要走,卻被他禁锢住完全動不了,擡腳又要踩下去的時候,那人雙腿把她的腿夾住了,惡臭的嘴巴要湊過來,她使勁掐了他一下,感覺腿上多了一個冰涼的物體,她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把小刀。

“乖乖聽話,要不把你的小臉劃破。”那人靠在她的耳邊說,同時吹了一口氣。

竟然還是個亡命之徒,她最近真是倒黴透頂了。看着那把刀,她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在醫院見到的那個割腕的女孩,她抓着男人的手把刀拿了上來,把手腕湊了上去。

就這麽微笑着看着他,要用力的時候,男人把手松開了。車停了,新鮮的空氣湧了進來,淩音推開那個男人下了車。

胃裏的食物翻江倒海,淩音想從另一節車廂上車的時候,差點兒沒吐出來。她看着車越走越遠,轉身去了候車廳。

想起剛才的場景,她決定坐高鐵回去。向售票員問好了車次,要付錢的時候發現她的錢包不見了,仔細看了看發現她的包被劃開了一個口子。她趕緊把手伸進去摸了摸,發現零錢包還在。

身份證在裏面,還有幾張零錢。錢包裏是幾張大票和她的銀行卡,哦,還有李尚景那張銀行卡。淩音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她首先給自己的銀行卡挂了失,眼看着她要買的那輛車次沒有了。

坐在好不容易找到的空位上,淩音突然發現她現在只能給李尚景打電話。他接電話一向很快,但他并沒有說話,電話通着,淩音猶豫了一會兒,開口說:“對不起,我把你的銀行卡搞丢了。”

“你現在在火車站?”

“嗯。”淩音說,“小偷還在車上,你的錢暫時沒有危險,你趕快挂失吧。”

又是一陣沉默,那邊很安靜,安靜到可以聽到小狗哼哼的聲音。

李尚景把打翻的狗盆放好,往裏面倒了一點兒礦泉水,小狗伸出舌頭舔着他的手,他皺着眉頭把它撥開,把門關上,把手放到水龍頭下沖了沖,想起剛才摸過門把手,他又抽出一張紙巾把它也擦了擦。

淩音聽着這些動靜,把手從挂斷上移開了:“能再借我點兒錢嗎?我現在回不去了。”

“你要多少?”

淩音擡頭看了下滾動的車次信息:“218。”

半夜,淩音輕輕推開了門。換上拖鞋後,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書房門前,把手按在把手上慢慢擰動着。開燈,電腦開機,輸入密碼,要打開網頁的時候門被打開了。淩音猛地擡起頭。

李尚景靠在門口:“你吵到我休息了。”

“哦。”淩音忙把電腦關上,“你明天,啊不,今天早晨要吃什麽?”

“你已經用不着為我做飯了。”

“我做飯,你讓我吃,這兩天就這樣辦你看行不行?”淩音觀察着他的神色,怕他拒絕又接着說,“餐費從工資裏扣。”

李尚景抱着胳膊盯着她的唇笑了:“你剛才說的話很有歧義。”

“哪兒有歧義?”淩音回想着她說過的那些話,想着想着她的臉變得通紅,那片紅色迅速暈染到耳垂,并逐漸加深。李尚景似乎覺得她這個反應很有趣,目光一直沒有移開,淩音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我就當你答應了。”

她低着頭從他身邊走過,意識到自己還在笑之後,李尚景的眼神漸漸冷了下去,拿起一包煙去了陽臺。

“要訂餐嗎?”助理推開門伸進來一個頭。

“要回來吃飯嗎?”李尚景看着這條微信,手指輕輕點着桌面,回頭對助理說:“訂吧,和趙宇哲一樣就可以。”

“兄弟我要結婚了。”趙宇哲一邊掰着筷子一邊說,“準備好份子錢吧。”

李尚景看着他一如往常笑嘻嘻的臉,或許別人看起來他現在是開心的,不過他見過他真正開心的時候,并不是這個樣子:“你不是說分手了嗎?”

“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嘛。”趙宇哲說,“我倆挺适合的,湊合着過呗,也沒那個耐心再跟別人磨合了。”

“這話可別千萬讓你女朋友聽見。”

“她都知道,本來我倆就是相親認識的,要不是覺得合适才不在一起呢。”趙宇哲說,“愛情這種東西是種奢侈品,年輕的時候我曾經擁有過,不過後來發現還是經濟實惠的爛大街款耐操,而且還不用擔心它壞掉。因為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哈哈。”

李尚景暼了他一眼:“你是因為女神結婚了才這麽說的吧。”

“啊我的青春啊。”趙宇哲仰天長嘯一聲,“我以後再也不會這麽喜歡一個人了,就為了看她一眼報了一個什麽破社團,被那群大三的壓榨了半個學期,結果人家一次都沒去。”

“我記得你那個時候每次去都挺樂呵的,有一回還逃了英語課去的。”

趙宇哲嘿嘿一笑:“說實話要是再來一遍我還是會去,現在再也找不回那種感覺了,看到她就會笑出來的感覺。”

李尚景停下筷子沒說話。

淩音被她接下來的同事帶着轉了下員工宿舍,條件還可以,畢竟能給到這種價位的工資還提供宿舍的企業并不多。

“我們先去吃飯啦。”同寝室的女生說,“到了給我打個電話,我下去幫你提行李。”

“好,那晚上見。”

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她就那麽點兒東西,淩音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整理好的房間,把行李箱拉上了。

“我明天帶你去見你的新主人。”淩音蹲下來揉着小狗的腦袋,手又被它舔濕了,她要往它身上蹭的時候,它搖着屁股從門縫裏跑了出去,“唉你別出去啊。”

淩音把門打開去追,發現小狗趴在李尚景的腳邊在咬他的褲腿,他一臉不耐煩地拿腳推了它一下,狗又撲上去,淩音忙跑過去把狗抱了起來,要起身的時候聽到李尚景說:“你繼續幹吧,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淩音愣了一下,狗從她的懷裏跑了出去,李尚景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俯下身來單手抓住了小狗的身子把它扔進了雜物間,并關上了門。

淩音還在地上蹲着,看他拿濕巾擦着手,仰起臉來說:“我已經簽合同了。”

“違約金多少?”李尚景又抽出一張濕巾去擦他的褲腳。

這不是重點好麽,重點是她憑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啊:“狗我也找好領養了。”

“狗可以送走。”

“不行,狗走我走,狗留我留。”

李尚景把剩下的濕巾扔給了她:“那新的合同裏我把狗的行為規範也加進去。”

這是什麽霸道條款,狗又不能像人一樣自主控制自己的行為,淩音瞪大眼睛跟他對峙着:“第一,狗要是犯了錯你不能罰我的錢;第二,按狗的年齡計算它還沒有成年,所以不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應該适當放松政策,并且以批評教育為主;第三,所有它該接受的懲罰都有我來執行,你可以從旁監管,但絕不能動手。”

“你以前是不是還當過政治課代表?”李尚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淩音覺得這樣被他看着氣勢太弱,站起來擡頭挺胸地看着他,後來發現這樣還是仰視後,她坐到了沙發上,想說點兒什麽的時候,鬧鐘響了,她抛下在一旁站着的李尚景去了廚房。

在竈臺前冷靜了一會兒,她仔細考慮了下她接下來究竟該何去何從。說實話剛找的這個工作她并不滿意,但留下來繼續當保姆也不是她想要的。半斤八兩,總之最近這兩年她的日子是不會好過了。

想到這裏她發現她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這是一個怎麽也解不開的死結,除非繩斷人亡。以前她一直都覺得只要她離開那個小城,從此就可以跟他們再無瓜葛,後來才發現怎麽都逃不開,藕斷絲還連,而且總會有人和麻煩順着這根絲找過來。

吃着吃着飯,淩音突然開口說:“我想再考慮一下。”

李尚景沒說話,兩個人沉默着把飯吃完,淩音收拾好桌子,洗了碗,拖了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書房的方向沉思。

李尚景出來了,燈滅了,他進了卧室,淩音端着水杯在黑暗中坐着,聽着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她走過去敲了一下門。

李尚景的身體還冒着熱氣,就像一鍋剛燒開的水,她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他一邊扣着扣子一邊問:“說吧借多少?”

淩音站得筆直一臉嚴肅地問:“你想要嗎?”

李尚景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繼續低頭系他的紐扣,發現她還沒走後擡眼看了她一下:“你不會真的當過政治課代表吧?”

淩音搓着自己的手指,泯了一下嘴唇走過去抱住了他。李尚景的手還在半空中,不知道要不要落下去的時候,她像個機器人一樣往後退了半步,立正站好,然後把手搭上他的肩膀,好像是思考了一會兒接下來該怎麽做,眼神在他身上逡巡着,完成任務一樣在他的右臉頰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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