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征歌再起
陸珩修和明珏下定了決心,便又折回去找詹臺宏。
“什麽?!王爺你要請兵追擊?”詹臺宏聞言大驚:“這萬萬不可,王爺千金之軀,怎能以身赴險?”他連連擺手道:不行。
“将軍,将軍是國之棟梁,雁城、蕲州和這北方邊境的百姓都仰仗建軍的護佑,故而将軍不可輕出。而本王只不過是個閑王,于國于家都沒有功績,是再合适不過的人選了。況且國難當頭,本王又何惜一死來酬報國家。”明珏這話說得有理有據,而且還給詹臺宏戴了一頂舒服的高帽,實在是令人難以拒絕。
“可是,若是王爺親征是要想皇上請旨的,這一來二去耗時頗多,恐怕要贻誤戰機。”詹臺宏猶疑地說道,他自然也想有人替他出頭去打仗,畢竟他一把年紀況且有家有子,不再像當年一無所有時那樣敢拼命了。而明珏此去,無論成功與否于他而言都沒有多大壞處。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王出征後自然會有人替本王向朝廷上書,想來本王先斬後奏不會受到朝廷怪罪,若是真有人怪罪,本王必定一力承當絕不連累将軍。”明珏的話聲音雖然不大卻擲地有聲。
“好……王爺有此壯志,末将如何敢阻攔。”詹臺宏也不是鼠輩,此時被明珏一席話激起了往日的豪情,便欣然答應了。
“既然如此,還請将軍迅速準備。本王要五千精騎,最精良的裝備足夠供養大軍一月的糧草,不可馬虎。”
“王爺放心,兩日便可完備。”詹臺宏原本以為明珏會獅子大開口,卻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簡單的要求,高興之餘答應的十分爽快。
“本王還有一個請求。”
“王爺盡管說。”詹臺宏心想:果然沒有這麽簡單。
“希望将軍派人保護好陸大人。”明珏說完偏頭看在自己身旁的陸珩修,陸珩修滿臉錯愕。明珏在心裏默默道:難道我會忘了你嗎?簡之你何必如此驚訝。
詹臺宏見他還是沒有獅子大開口,便将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裏。定了定神道:“王爺放心,這原本就是末将的分內之責,末将明日便将破虜派去保護陸大人。”說罷在心中暗暗驚嘆:這陸珩修不知是何方神聖,居然叫他如此看重。
計劃既定便分秒必争的行動起來。陸珩修百忙之中抽空将那封請戰術寫好了,派人送去朝廷。
出發前夜裏,明珏和陸珩修無眠夜話。
“簡之,此去生死莫測。若是我死在了戰場上,你便跟着詹臺宏做一個幕僚也好。”明珏說完感覺不對,又道:“不好,詹臺宏是個粗人,你跟着他想必不會舒心,還是做一個教書先生好。以你的才學去教書定然可以桃李滿天下,這天下雖亂也不至于亂到大江南邊兒去,到時候你倒江南,豈不是好去處。”
陸珩修聽明珏口無遮攔心下不快,出言譏諷道:“殿下還沒有死就先留下遺言了?怎麽倒像是丈夫要戰死沙場,囑咐妻子可以改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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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簡之,你莫要生氣,你若是女子我便當真要娶你的。”明珏嬉皮笑臉地,一把将陸珩修抱在了懷裏道。
“誰同你說這個?”陸珩修用力地掙開了明珏的束縛,滿臉通紅道。
明珏見陸珩修真的生了氣,便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伸手從自己的衣領裏拽住了一根紅線,慢慢地扯了出來去陸珩修眼前晃。
陸珩修擡眼一看,原來是從前自己送明珏的護身符。那護身符日久年深地被佩戴,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鮮豔之色。陸珩修心下微動道“這半新不舊的東西殿下一直帶着呢?”
“哎!護身符要什麽新的,自然是帶的越久越靈驗。你送我的東西我要一輩子帶着。”說着将那顏色黯淡的護身符寶貝似的又放回了衣領裏。
陸珩修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他和明珏一路攜手走來,雖然遇上了許多磨難,但是最終也能夠逢兇化吉,這一次,相信明珏也一定能夠遇難成祥。
這一次出征比之前人數少上許多,只有詹臺宏挑選出來的五千精騎和明珏幾百人的親衛軍,危險也成倍的增長了。但是整齊的軍列之中沒有人畏懼,他們抱着誓死的決心要捍衛腳下的土地。
詹臺宏親自帶着高階将領來送行,拉了幾大車的酒水。
“将士們,此去關山萬裏,生死莫測。你們怕不怕?”明珏學着在出發前調動士氣。
“不怕。”士兵們喊聲震天。
“從今天起你們便是我明珏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好不好?”
“好”
“兄弟們,保家衛國、守土開疆、建功立業、封侯拜相。”明珏豪氣幹雲道,直将嗓子扯成了破鑼音。
“保家衛國、守土開疆、建功立業、封侯拜相。”将士們的喊聲一遍遍回蕩在長空。
士兵們沙場拼殺一聲的目标也便是如此,雖說大部分人最後的結果都是戰死沙場、黃沙埋骨。但說到‘建功立業、封侯拜相’那個有志男兒不心生向往呢?
“王爺,飲了這一碗吧!”詹臺宏拿着早就倒好的酒問明珏,見明珏如此拼命,他心便知明珏非是池中之物,更添幾分敬佩。
明珏接過來一飲而盡,他身後的五千多士兵也都端起自己手裏的酒喝了。喝罷明珏揚手将酒碗用力地摔在地上道:出發。
城樓上的士兵吹起了聲調雄渾的號角,将士們紛紛利落地翻身上馬,大軍掉頭開拔。
一直在一旁靜默地伫立着的陸珩修沒有再和明珏說上一句話,他久久地站立着目送明珏大大軍離開。明珏一行是騎兵,速度自然十分之快,沒多久便成了遠方地平線上的一道黑影,漸漸地連黑影都消失了。
“陸大人,別看了,咱們回吧!”詹臺宏陪着陸珩修等着,連大軍馬蹄揚起的塵埃都落定了,見陸珩修絲毫沒有回去的勢頭便開口提醒道。
陸珩修經他提醒才發現自己的失态,連忙回神道:“叫将軍見笑了。”言罷失魂落魄地跟着衆人回城了。
大約半個月後,陸珩修寫的那封請戰書才送到了慶王的案頭。
自從太子蕭焰去世後,戰火連連。明睿帝被朝堂庶務及接連二三的戰報弄得疲憊不堪,加上早年征戰時的舊傷複發便一病不起了。後來病情好不容易好了一些,李皇後卻又薨逝了。悲傷過度再加上強撐着主持喪事的操勞。徹底擊垮了原本就病着的明睿帝,如今他每日躺着清醒的時間連三個時辰都不到,就是不想放掉手中的權力也由不得他了。
明睿帝的太子已去,又沒有別的嫡子。于是便由身為長子慶王監國,內閣輔政,處理國家大事。于是原本應該送到明睿帝禦案上的請戰書此刻躺在了慶王的桌子上,等待着決定的朱批。
慶王翻開了折子,見內閣的票拟是同意此事。他想了想也沒有什麽好拒絕的理由,反正明珏這個前太子是不會再有機會跟他搶皇位了。如今他既然願意傻傻地去前線替自己賣命自己為何不同意。這樣想着他便提起朱筆在內閣的恢複上添上了同意二字。
他現在已有監國之權,代行皇上的朱批,卻還是遲遲得不到太子的名號,讓他每每想起都不由地生恨。他恨自己的父皇,一手提拔了自己卻又遲遲不肯幹脆地将皇位交給自己繼承,可他縱然再怎麽恨,也要每日去宮中請安,裝作是一個盼着父皇早日康複的孝子。
“父皇今日可醒着呢?”慶王背着雙手踱步到了明睿帝的寝宮前問守着的總管太監道。
“哎呦喂,是慶王殿下到了。”老太監驚呼一聲,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淚接着道,“真是難為殿下有孝心,每日裏日理萬機還要來抽空看皇上,皇上這會兒剛剛醒過來,精神還不錯。”
“應該的,本王進去看看。”慶王擡腳進去,隔着明黃色的龍帳道:“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可大好了?”
“是慶王啊!來過來坐。”明睿帝掀開帳子,拍了拍自己的床道。
“兒臣不敢。”慶王沒有依言坐到明睿帝的龍床上,而是起身坐上了附近的一個凳子。
“你永遠都是這麽謹慎,”明睿帝說着,也叫人聽不出褒貶來,“近日來可有什麽大事嗎?還在與蒙古軍交戰嗎?”明睿帝一好些便關心政事,而對于辛苦操勞的慶王卻沒有多大的興趣。
不過慶王雖然不滿卻也不好表現出來,一一地将明睿帝所問答了。然後開口敲打睿帝道:“父皇,如今倒是有不少大臣上書請立太子,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不過都被兒臣斥回了,兒臣說:父皇春秋鼎盛,他們居然敢說什麽國不可一日無君,居心實在不良。”
“你做的對。”睿帝道。其實慶王這已經是□□裸地提醒他立自己為太子了,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無視。
慶王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不禁在心裏暗暗道:“你不肯立我為太子,難道等你死後還有別人來繼承你的位子嗎?你期待的繼承人已經死了,你最寵愛的瑞王只不過是個廢物,如今更只是個庶人。至于你其他的兒子,哼,你若是立一個黃毛小兒為太子,只怕你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會像你一樣将皇位搶過去。父皇啊父皇!除了我你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又想着自己也沒什麽好心急的,左右不過是等父皇賓天罷了。遲早都是自己的東西,也不必太過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