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夕缱绻

明英帝暴斃的消息以不尋常的速度傳回了京城,讓病榻上的明睿帝和幻想着做太子的慶王都稍稍放下了心。

慶王滿心以為自己辦好了這件事明睿帝就會立自己為太子,可是事情結束了明睿帝哪裏卻半點風聲也沒了,就好像是從來沒有許諾過他一般。這讓慶王在心底很是惱火,可卻又沒有什麽辦法,畢竟那個人是他的父皇。

“你回來的時候注意到蕲州可有什麽異動?”慶王在自家王府的密室裏對着一個黑衣人說道。

那黑衣人低着頭,仿佛是在表示對慶王的尊敬,又仿佛是在下意識地遮擋自己的臉不叫別人看見。他雖低頭,身子卻挺得很直,讓人一看便知道他絕非尋常之人。

“回殿下,蕲州并不曾有什麽異動,或許是還沒有及時得到消息。”黑衣人開口回答慶王的問題,聲音低啞嘶沉。

“哼!是我當初小看蕭明珏了,才叫他抓住了機會在與蒙古的戰争中壯大了自己的勢力。如今他算得上是一方大員,再不是我動動手指就可以捏死的小螞蟻了。”慶王說着,語氣裏頗為遺憾。

他想到了明珏赴封地的時候,自己去送行的事情。當時年少想的不過是羞辱羞辱他,現在想來或許他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人為他暗中謀劃,開橋鋪路了吧!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一張清秀的面容,那人穿着最低等的太監服飾,不惜以身為餌演了一場好戲給自己,真是叫人恨得牙都癢了。

“你下去吧!這件事情千萬不能和任何人提起,你為本王辦事這麽久應該知道分寸。”慶王陰測測地說道,要不是他身邊實在缺少這樣的人才,他現在該做的就是滅口了。

黑衣人很明顯地聽出了慶王口中的威脅之意,但卻仿佛不在意一般。他低聲道“是。”便依言退下了。

慶王從密室中出來後便不顧深夜地又趕去了宮裏,他不能再對蕭明珏坐視不管了。不然就算是他登上了皇位,也必然做得不夠安穩,又一個實力派的藩王在北方虎視眈眈,他以後可就要每也不得安眠了。

眼下正是最好的時機,将蕭明珏昭進京城,看他在自己的地盤裏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來,當初父皇讓他去赴封地就是大錯特錯了,如今自己萬萬不可再錯一次。

由監國的慶王親自蓋上了玉玺的聖旨深夜裏悄無聲息地送出了京城。

“聖上聞英帝不幸于回國途中龍馭賓天,大是悲痛。即日起責蕲州肅王明珏扶喪回京,不得有誤。”

這個時間,人們都沉浸在勞碌了一天後的睡眠之中,無人察覺京城平靜的水面下正醞釀着怎樣驚天的波瀾。

仲夏夜裏蕲州白日炎熱不堪,只有到了現在這樣的深夜時溫度才會降下來,偶爾有涼風吹過,倒是叫人頗感舒适。明珏與陸珩修在槐樹下對飲,頭頂上挂了一輪巨大的圓月。

不過可惜他二人皆是心事重重,這樣的良辰美景卻沒有人有心思多欣賞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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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珩修之前與明珏在他要不要回京的時候發生了争執,他說服不了然後明珏卻又不想退讓便去找了洛文熙。

“先生要救殿下,殿下為喪父之痛所悲憤,想要不顧一切送先帝回京呢。”陸珩修接着道:“先帝已逝,朝廷不會介意給他該有的名分與尊榮,可殿下偏偏要自己去。”

“陸大人,你未免也是‘關心則亂’,如今明睿帝已是朝不保夕,而英帝又中途賓天,若是殿下此時還不回京,恐怕皇位就要妥妥地落到慶王手中了。再者說,你以為殿下不想回去,就能夠不去了嗎?慶王忌憚着殿下,絕對不會放任殿下在外逍遙的。”洛文熙年長,加之他并不像陸珩修一樣對于明珏的安危太過患得患失,所以看得比陸珩修更加透徹一些。

“殿下此刻不回京,慶王自然是沒有辦法,可要是他做了皇帝呢?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對付殿下。屆時對上皇權,就算是殿下手握重兵又有幾分逃脫的機會?說到底這從一開始殿下面臨的就是只能進不能退的死局。”

洛文熙與陸珩修分析了利弊,一番話振聾發聩,叫陸珩修無法再辯解。

陸珩修見明珏一杯接一杯地飲酒,不由伸手阻止。

“殿下莫要多飲了,明日便要出發了。”

明珏聞言也不作反應,只是默默低頭飲酒。他覺得胸中仿佛是燃了一把火,他想要借涼涼的酒來澆一澆,但喝下去的酒卻讓火勢更加的大了。

陸珩修見明珏默不作聲,劈手奪過了他手中的酒杯,一仰頭灌了下去。他從來端莊守禮,從來不曾這樣激動過,這是今日來大喜大憂,攪得他也心下不安。

“殿下要喝酒我就陪着殿下喝。”說罷又連飲了幾杯下去,可他從來只喝一些淡酒,如今雖然不過是幾杯烈酒卻也足夠他微醉了。薄怒加上微醉讓他白玉般細膩的面龐上浮上了一層緋紅。

明珏也有些醉意,畢竟大半壺酒是他喝下去的。他仰頭看着一臉倔強的陸珩修,不由地帶上了幾分笑意,讓原本愁苦的看起來明快不少。然後情不自禁地扯着陸珩修的袖子将他拉得彎下腰來,陸珩修手一抖将杯中的酒灑了大半出去。

“殿下。”陸珩修不知為何有些慌亂,胸前仿佛裝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一樣。

明珏眯了眯眼睛,然後又用力地睜開,将陸珩修的臉拉到自己面前仔細端詳起來。溫熱的呼吸仿佛還帶着烈酒香醇的味道撲面而來,陸珩修整個人都開始迷糊起來。

明珏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影,陸珩修一向的形象就是運籌帷幄、一絲不茍,可如今卻與他呼吸交織,面色潮紅。叫陡然間覺得自己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煎熬得整個人都難受。這一刻明珏徹底醉了,喪失了所有的理智。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言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明珏現在完全是遵從着自己的本能行事,他一手扣住了陸珩修的頭,随後便吻上了那略顯蒼白的薄唇。陸珩修本該驚訝的,可是當明珏霸道地吻上來的時候,他卻沒有絲毫的遲疑與推拒便迎了上去。

兩人唇舌交纏着,各自從對方的口中汲取着津液,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甘美的泉水,分開時兩人都氣息不穩地大口呼吸。明珏拉着陸珩修袖子的手早已順着袖管也早已捏上了他的手臂,當明珏順勢站起來後,陸珩修才驚訝的發現原來這個少年已經比自己還要高了。

明珏平穩了自己的狀态,一彎腰抄了陸珩修的膝彎便将他打橫抱了起來,他看了看四周空曠的環境決定将人抱回房間去。雖然微醉卻并不影響他步伐的沉穩,少年健壯的手臂蘊含着驚人的力量将陸珩修緊緊地抱住。

腳下踩過積了厚厚一層的柔軟的槐花,空氣中氤氲着香甜的氣息,讓人們不禁沉醉在這美麗的夏夜裏,但求一醉,一夕缱绻。

靜谧的深夜裏,是誰在低聲喘息,又是誰在細細地呻~吟。沒有一絲的不适,這一刻兩人完美地契合着,仿佛他們生來就是一個圓,終于在這一刻拼合到了一起一樣。

也許是期盼的太久,也許是渴望的太深。

命運不停地改變着他們人生的軌跡,誰也不知道将來會是怎樣的。他們的心中都埋藏着深深的不安,能夠把握的只有現在,只有觸手可及的人。所以他們深情相擁、熱情交纏,甘願将一切自己能夠給予的都交付給對方。

第二日陸珩修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夕陽的餘晖灑滿了整個王府,而他身邊空出來的床鋪沒有一絲溫度,明珏在清晨便帶人出發了。昨夜的一切簡直就像是一場幻夢,但身體上的不适提醒着陸珩修所有的事情都是真實發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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