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喧嚣沸騰
傍晚時分宮裏果然傳來消息,說是皇上得知洛文熙進京,要召見他進宮一敘。
洛文熙接了旨,沐浴收拾了一番,換了正式的衣服才入了宮。
洛文熙到的時候,政事堂議事的人剛散。走出來三三兩兩的大臣們,都帶着好奇的目光打量這個等候在門外的中年文士。
裏面有些是洛文熙當年的同僚,一見之下無不大為吃驚,拉着自己身邊兒相熟的人議論起來。洛文熙則是面不改色,目視前方,絲毫不去理會他們。
待人差不多都散盡了,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小太監,對着洛文熙道:“洛大人,皇上召您進去呢!”
洛文熙進去一撩下擺便磕頭行禮,高聲道:“臣洛文熙,恭請吾皇聖安。”
“洛先生快請起,來人啊,快賜座。”明珏的語氣帶着一絲急切,很着急地指揮着小太監給洛文熙搬凳子。
“先生見過簡之了?”
洛文熙剛坐下,冷不防被明珏兜頭問了這麽一句,幾乎要忍不住笑出來。這兩個人都心心念念記挂着對方,卻還要小心翼翼地試探,真是叫人羨慕。
“是,臣已經見過了。”洛文熙端詳着明珏的神色,又道:“臣知罪,臣應該一進京就來拜見皇上的。”
“先生。”明珏懊惱地喚了一聲,然後道:“你知道朕不在意這個。朕想問,朕……”明珏幾番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麽描述現在的情況。
“皇上想說什麽?這裏又沒有其他人,皇上只管問,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洛文熙促狹地說。
明珏氣得一揮袖,別扭道:“朕實在是不知道該那簡之如何是好?”
“簡……陸公子怎麽了?”洛文熙故作不知。
“簡之他似乎在生朕的氣,但是朕又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麽生氣。”明珏說着頹喪地坐會到椅子上。陸珩修從來沒有這樣什麽都不說,就和他生悶氣的時候,所以他簡直一點兒對策都沒有。
“皇上到底是怎麽看陸公子的,是謀士還是娈……還是其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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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珏聽洛文熙這麽一問,立馬急切地解釋道:“朕怎麽會把他看做,看做那個。”明珏被洛文熙的話激得立時分辨道。
“既然如此,皇上就該給他國之重器的待遇。”
“朕知道了,不過朕想去看看他,朕想他了。”明珏目光飄向遠方,神色有些複雜地說。
“皇上想就去吧!”洛文熙倒是沒有阻止,見一見也無可厚非。
“算了,還是等明天吧!先生遠道而來,朕還要你急忙入宮,實在是失禮。”明珏解決了心中糾結的事情,才想到自己有點兒不厚道。
“這樣吧,先生就先住着肅王府裏,等有機會朕再替先生好好尋一處宅子。”
“皇上,臣在京中有舊宅的。”洛文熙提醒道。
“就是有舊宅也是年久失修了,就住在王府裏吧,也可替朕照看着點兒簡之。”
“皇上這後半句才是重點吧,罷了,臣遵命就是。”洛文熙笑着答應了。“皇上自己在宮裏,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先生去吧!”
自從那日政事堂前的一見,洛文熙正式回京的事情便在群臣中傳開了。洛文熙當年考中科舉,是一甲探花,後來做官又坐到吏部侍郎的高位,當真是年輕官員中的翹楚。可一朝失勢,被罷黜了官職,作為布衣被發配到了蕲州那樣偏遠的地方。
誰也沒有想到洛文熙還能東山再起,畢竟歷朝歷代一閃即逝的新星從來都不缺。
皇位更疊的時候,跟對了主子就是最大的資本,但洛文熙遠在蕲州,竟然還能輔佐出一個帝王來,實在是叫人不得不驚嘆。
明珏登基之後,并未多現今的官場做出什麽重大的人事升降改動,洛文熙是他提拔起來的第一個人。正是由此群臣才越發堅定了,洛文熙在新帝心中的地位非比一般的想法。
于是舊日裏有些往來的舊識,舊日裏從不認識的新人,個個都想着和洛文熙攀上點兒關系。若是能拉進些關系,或是了解些新帝喜好忌諱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最起碼也要表明一下自己沒有敵對之意,留些好感。
一連幾日肅王府門口都是遞請帖求見和送禮的人,都被門房當在了外面。
這日陸珩修看着書,打趣剛下朝的洛文熙道:“先生如今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了,這肅王府俨然是先生的家宅一般。”
洛文熙知道陸珩修的話聽起來雖然有些“刻薄”,但實際上并無惡意,便也玩笑着說:“既然簡之眼熱,還不好好用功讀書,不然明年落了第,可就沒有人眼巴巴地給你送禮了。”
陸珩修聞言笑了一陣,放下書整肅了臉色才道:“先生當真一個也不見嗎?”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從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再到光複輝煌,期間差得只不過兩個字——權勢。”洛文熙感慨道。
“人情冷暖也是有的,只是要在官場中行走,少不得要虛情假意。陸某已經替先生接下了一張請帖。”陸珩修說着從袖子裏抽出了一張素白的請帖來,上面字跡清隽,十分工整。
洛文熙伸手去接,同時抱怨道:“簡之沒在官場中行走過,就對官場中的事情這樣清楚了。不過吊了他們幾天,也是時候了去見見了。”洛文熙打開了拿請帖,看了落款的名字,心下一驚。
吏部文選司侍郎左同和。
這個人的官職,正是洛文熙離京之前所做的官職。而這個人正是他當時做吏部侍郎時,手下的一個侍中。
洛文熙想了半天,才從記憶中搜索出此人來。這個左同和是和他同科的進士,也是出身寒門,名次比他次一些,堪堪進入二甲。因此外放了幾年才進了吏部。
洛文熙雖曾是左同和的上司,但也不大了解他,回想起來也不過是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容,一個古板中正的人。
“連他也來鑽營,看來人果真是會變的。”洛文熙把請帖丢到一邊,嗤笑道。又問:“簡之為了獨獨接了他的請帖?”
“因為吏部是段文正的,他的請帖就是段文正的請帖。”陸珩修看着洛文熙,意味深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