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驚人真相
陸恒修回來之後,與明珏君臣相得處理朝政也是得心應手,日子倒也過得惬意。很快大半年就過去了,眼瞅着入了秋,段氏一黨處斬的日子也越來越近。這件事情本不用陸恒修多擔心,一切都查得清楚明白,相關的人員也都下了大牢只等着斬首的日子,但沒想到大理寺卿竟然遞了個折子說段文正要見他。
陸恒修不想節外生枝,就撂在一邊沒理會,可沒隔幾天大理寺那邊竟然遞上來了一封段文正親筆的血書來。
“這大理寺也太不會做事了,大人既然不理他們就該躲開了才是,怎麽還一次又一次地送上來。”
“拿過來我瞧瞧是什麽東西。”陸恒修不勝其擾叫蘇嘉把信遞給自己。
陸恒修打開一看,發現果然是段文正的手筆,早年間他剛入朝時曾一度奉段文正為恩師,因此對段文正的字跡還是很了解的。
蘇嘉遠遠地看了一眼,驚道:“呦~果然是血寫的呢,這段賊都一把年紀了,都快死了還這麽折騰做什麽?”
陸恒修拿着看了一遍,信上的字不多,并沒有說明為了什麽,只強調了要見一面陸恒修的緊迫之心。
“誰知道呢?”陸恒修将血書折了回去,丢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興許是為了太子殿下也說不準,段文正是太子殿下的親外公,他定然是從什麽地方聽說你做了太子太傅,所以想拜托你對太子殿下好點兒。”蘇嘉恍然大悟,覺得這麽想一切都說得通了。
“也許吧,不過太子殿下是皇上親封的太子,日後要繼承大統的,我又有幾個膽子敢苛待他呢?段文正要是真的這麽想,那就是多慮了。”
蘇嘉聽了心想:他這麽想是人之常情才對,你與他多年政敵,說一句恨不得将對方斬草除根也不為過。他當年害得你被貶谪西南,在那荒涼之地一待就是五年還險些喪命,就算你為人大度不欲追究,可如今段家一族盡數被滅,單單留下了個二皇子,如今還被封為了太子,難道你将來就不怕他的報複嗎?
蘇嘉自诩聰慧,也知道這是個解不開的死局,自古以來皆是如此,深仇血恨哪裏是那麽容易化解的。想到這裏也忍不住替陸恒修憂心,他如今待小太子一片赤誠,可日後免不了有反目的一天,到時候再親自對付,恐怕他心裏也不會好受。
“大人的意思是不見了?”
“見,他這麽費盡心機地想要見我一面,我怎麽能不全了他臨死前的願望呢?”
于是陸恒修當天就帶了幾個親信去了大理寺的監牢,為了不聲張等到天擦黑了才去。在大理寺丞的親自帶領下,陸恒修來到了段文正的大牢前。
昔日裏叱咤風雲的一代權臣坐在簡單的牢房裏,段文正蒼老的厲害,幾乎叫陸恒修不敢認他。當初陸恒修被他打敗離京之時,段文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揚眉吐氣,這才幾年竟然老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令人不勝唏噓。
物傷其類,就是陸珩修也不得不承認,看到曾經一代叱咤風雲的權臣落到如今的下場,他心裏不免生出了一絲悲傷感。
“如今你現下的光景,何必還要見我呢?”陸珩修看着陰暗大牢裏的段文正說道。
“要見陸大人可真是困難,老夫自知是必死無疑,但有一件事還是想要告訴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陸大人有何必吝惜一點兒時間來聽聽我這個将死之人的善言呢?”
“我自然不是吝惜時間,只是你心機深重,讓人不得不防。”陸恒修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想着如果段文正為了景珂開口求自己的話,自己也沒必要為難他。
“陸大人說笑呢,論心機深重誰能比得過你,當初你剛入仕的時候,一口一個恩師,還學古人程門立雪,大雪天裏也在外面等着給我請安,我是真的沒想到你的狼子野心。”
這一番感慨說得陸恒修無言,他沒想到這種時候段文正居然還開口說這個。
“你千方百計地請我過來,就是想說我是個白眼狼嗎?”
“那倒也不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只是我想着啊,天道好輪回這句話果然沒錯。你回來害得我們段家被滿門抄斬,也是因果報應。當年你陸家的案子發生時,陸大人已經有十幾歲了吧。想來不會忘記當年的慘烈。”
“你到底想說什麽?”陸珩修聞言有些激動,他猜了好多種可能,可是還是沒有猜到段文正會提起這麽久之前的事情。
“當年的案子不清不楚,疑點甚多,難道陸大人不想知道真相嗎?”段文正循循善誘地說道:“你不會真的以為令尊大人是個寧死不屈的忠臣,不錯,令尊的确飽讀聖賢書,但也并不是不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當年寧王的威勢,連太後都不敢與之相争,群臣更是噤若寒蟬。令尊何必自己一個人去觸寧王的逆鱗呢?”
段文正不愧是在官場混跡了幾十年的老狐貍,幾句話便說得陸珩修起了疑心。
“哦,那我倒要聽聽難道你還知道什麽內幕嗎?”陸恒修克制着自己冷靜下來,無論接下來聽見什麽他都不能在段文正面前失态。這個老狐貍,時至今日他都沒有甘心認輸。
“那老夫實話就告訴你,因為一切都是有計劃的。
當年我剛剛進內閣,還不是首輔。英宗皇上被蒙古擄去,寧王趁機謀反逼宮,取得了帝位。然後将兩歲的太子,哦,也就是現在的皇上,幽禁于東宮。
然後随着太子漸漸長大,寧王對他的戒心也越重,太子被幽禁,得不到教導。然後太後就找到了剛剛入閣的我,太後希望可以在朝臣之中選一家的公子去進宮陪太子。當然這個人不能光明正大的選,因為寧王一定不會允許太子有一個好伴讀的。我想故事講到這裏陸大人大概明白了吧?
你就是那個被選中的人。當時我挑中了你,然後跟你父親說內閣商議要聯名上書迎回舊帝,需要他在第二□□議之時提出。第二日你父親果然不出所望地站出來奏請,不過滿朝段武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附議他的觀點。
因為本來就沒有什麽聯名上奏,這是我精心為他一個人設計的圈套。我到現在還記得你父親當時望向我時,那震驚而又絕望的眼神。”
段文正看着面不改色的陸恒修,一雙渾濁的眼睛顯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來。他當然不是要為了外孫求情,因為他親身經歷告訴他,一切保證都是沒有用的,所以他才不打算臨死前還想政敵搖尾乞憐。
“可以說你忠誠了一生的皇上,其實就是你最大的仇人。你陸家的飛來橫禍,只是因為幽居深宮的太子需要一個合适的伴讀。”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陸珩修努力告訴自己段文正所說不過是誅心之術罷了,他只是要在臨死之前在自己和皇上之間埋下一粒懷疑的種子。然而到了要努力告誡自己不要相信的時候,其實內心已經相信了。
“我所說的句句屬實,你為何不信?有了擁立之功又能怎樣,今日封王拜相,他日一樣死于非命!哈哈哈哈。”
如今疑根已經深種,只等長枝蔓葉,開花結果。陸恒修想的不錯,他就是要埋下一粒懷疑的種子,區別只在于,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罷了。
“既然當時你已經入閣,遲早是前途無量,又何必冒險去幫助一個深宮之中無權無勢的太子。”陸恒修忍不住追問了下去,涉及到他的父母,他實在不能不深究。
“誰知道将來會怎麽樣呢?畢竟寧王雖然做了皇帝,可畢竟他的帝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萬一要是哪天不起眼的太子真的做了皇帝,我便是第一的功臣,要是不成也沒多大的損失。”
“哦,那看來你是失算了。”陸恒修佯裝全然不在意的樣子,“且不說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就算是你說的都是真的又怎麽樣,現在站在文臣之首的是我。”
“難道你還要繼續侍奉他嗎?你父親若是泉下有知必定死不瞑目。”段文正有些失态,他沒想到陸恒修聽了這些居然還能這麽鎮定。
“你還是擔心自己吧,過兩天就要行刑了,我聽說劊子手的技術至關緊要,若是碰上技術不好的,一刀砍下去頭掉不下來,大半的筋骨卻已經斷了,還要熬上片刻等着劊子手再砍第二刀。”陸珩修說完轉身便走,不再理會段文正作何反應。
“陸珩修,你以為你贏了我就勝利了嗎?告訴你,不可能。在權力鬥争的旋渦了沒有人能夠善終,今日的我就是将來的你,你好好記住我的下場,好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