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得知真相
紅廖雖然原來也是個奴才,但這宮裏的奴才也有三六九等,她是皇後的貼身大宮女,自然是最上等的,雖然名義上還是奴才,但實際比一些主子還要尊貴些。
皇後一死,她雖然勉強保命但卻一朝掉到了最底層,成了洗衣服的低級宮女,每天都要洗一大堆衣服還都是宮女太監們的。一雙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手也被冷水泡得不成樣子,整個人迅速地憔悴了下來。
東宮裏的小太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倘若能博得小太子的可憐,無論是把自己調到東宮還是放自己出宮都是很好的出路,否則一直在浣衣局做苦役,她真懷疑自己還能熬得住多久。
所以紅廖抱着微弱的希望時不時去東宮溜達一圈,可是東宮的奴才看的嚴,她去了幾次竟然一次也沒見到太子。上次還碰到了陸恒修,紅廖一時沖動就沒忍住潑了他一身冷水,事後回想起來她後怕了好久,幸好陸恒修沒有計較,否則她恐怕沒命活到今天。
然而這樣茍延殘喘地活着,與死了又有什麽區別呢?或許還不如死了幹淨。先皇後走得決絕,未曾留下只言片語給自己,要不是自己惜命,當時追随先皇後而去,或許還能落得陪葬的尊榮,不至于像現在這樣,要是哪天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這深宮裏也只能得一方草席卷了去亂葬崗而已。
紅廖滿心的恨與不甘,卻也只得在無人處默默落淚,直到英順找上了她。
紅廖對于英順找她還是很意外的,英順這人拜高踩低,從前她在皇後跟前時,英順一口一個姐姐,如今落魄了就再也沒見過。這次來想必肯定有事相求,可是自己有又什麽值得他觊觎的呢?
“英順總管找我來有什麽事情嗎?”紅廖先開口問,她雖然衣着樸素面無顏色,但是那股子傲勁兒還沒徹底被消磨沒,見了往日的老熟人難免內心複雜,強裝堅強。
“呦,紅廖姐姐這手怎麽成這樣了?浣衣局那起子小人怎麽敢這麽作踐姐姐呢?快把我帶的蛇油給姐姐。”英順吩咐的身後的小太監,一臉關切的樣子。
“英順總管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想必也不是閑着無事來找我吧,有什麽事公公還是直說吧。”
“姐姐是明白人,這裏沒別人,那我就開口了。”英順一揮手,跟着他來的那兩個小太監都退出去了。
“姐姐可知你落到這個地步應該怪誰嗎?”
“怪誰?時運不濟罷了,皇後娘娘那樣的天之貴女、一國之母都自缢梁上,我一個奴婢能活着就自足了,還敢怪誰呢。”
“紅廖姐姐倒是看得開,可惜了皇後娘娘,生前備受冷落,在後宮争寵争不過陸恒修,她母家在前朝也争不過陸恒修,最後落得滿門皆滅的下場。而紅廖姐姐僅想着保命,卻從來不想替她報仇。”
“我倒是想報仇,可你說我能提着刀去殺了陸恒修嗎?要是能的話哪怕賠上性命我也肯去做,只怕我做了你的刀,最後也無濟于事。”紅廖看出了英順的意圖,這閹人想拿自己當刀使來對付陸恒修。
“你啊,我的确是想借助你的力量,但并不是利用你,而是來尋求合作的機會。”
“你想怎麽合作?”
“就這樣……”英順将自己的計劃同紅廖詳細地解釋清楚了,“此事雖有一定的風險,但絕不是讓你刺殺陸恒修那麽難的事情,何況你不覺得讓他們君臣離心比殺了他更痛快嗎?皇後娘娘泉下有知,一定會十分欣慰有你這樣的忠仆。”
聽到最後紅廖動搖了,原本一片死寂的內心又燃起了複仇的熊熊之火,自己不過是個小人物,這條賤命只不過像是貴人們腳下的一根草芥,如今有了這樣的契機,能讓自己為皇後娘娘再出一份力,自己怎麽能不好好把握。
“我把計劃告訴你,也不是要逼你去做,只是倘若事成我一定想辦法将姐姐調出浣衣局。倘若姐姐怕了不願意,那就當英順從來沒來過這裏好了,反正……”
“我答應。”紅廖打斷他說。
“你說什麽?”英順目光炯炯盯向了紅廖。
“我說我答應你。”
“哈哈哈哈,那好,一言為定,屆時……”英順又将謀劃詳細地将了一番,如何施行如何全身而退,着實謹慎嚴密。
這日陸恒修從東宮授課離開,出了東宮便察覺到有人鬼鬼祟祟在跟着自己,結果走到偏僻的路段,果然一人沖出來跪到了自己面前。
“陸大人留步。”
“紅廖姑娘,你找我有事嗎?”
“陸大人,奴婢有話要和您說,請借一步說話。”
“這……”陸恒修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大人不必擔心,奴婢只是個弱女子,真的只是有話要告訴大人。”
“好吧,我就與你走一遭。”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紅廖一連磕了好幾個頭,額頭都磕紅了才起身帶路。
紅廖帶着陸恒修一直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廢殿,左右查探了無人才開口。
“陸大人,奴婢終于等到你了。自從你當上太傅奴婢便時常去東宮碰運氣,上次雖然撞到了你卻礙于旁人在場有口難言,今日奴婢總算是等到了。”
陸恒修聽了有些意外,“原來你不是去見太子的?”
“太子每出必是前呼後應,奴婢怎麽可能近得身去。”紅廖說着露出了傷心的神色。
“你到底有什麽話要說?”
“奴婢…奴婢聽說了大人在找人,宮裏的傳言雖然只是只言片語,但奴婢知道你在找什麽。”
“哈?可笑,你是皇後身邊的人,又不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二十年前你還沒入宮,你能知道什麽?”陸恒修只覺荒唐透頂,又覺得自己沒由來地跟着過來實在是太傻了。陸恒修說着要走,紅廖卻一把拉住了他。
“大人怎麽能斷定我一定不知道,太皇太後是十年前薨逝的,難道這之間她就不可能和旁人提起了嗎?”
“太皇太後有什麽原因告訴你。”
“不是告訴奴婢,是告訴先皇後。”紅廖這句一出口,陸恒修又停下了腳步。
“當初大人備受聖寵,皇後娘娘心生不滿,也曾去太皇太後那裏哭訴,是太皇太後親口告訴皇後娘娘,她說讓皇後娘娘忍着,因為這是皇上,是她欠你,欠你們陸家的。”
“為什麽?皇祖母,臣妾不明白,臣妾不甘心。陸恒修縱有從龍之功,皇上在朝堂上給他的禮遇也夠多的了,為什麽他還要以色侍君?皇上欠他什麽?朝堂上的大臣哪個不是學成文武藝,買與帝王家。既然皇上給了他高官厚祿,還有什麽欠不欠的。”
“唉~”太皇太後嘆了口氣,摸了摸伏在自己膝頭的皇後的鬓發,“傻孩子,哀家說的不是他助皇上奪位,而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當初英帝當政,當今聖上式微,哀家有意為他尋找一個從龍之人,從小陪伴他,對他忠心不二。而陸恒修就是哀家選中的那個人。
陸恒修當時在京城廣有才名,想要讓他來給一個失勢的太子來做伴讀是不可能的,所以哀家設計陸家被抄家,讓他入宮為奴,,然後又在他最走投無路的時候出手救了他。只有這樣才能讓一個人完全地服從,哀家也是無奈之舉。
後來他果然沒有令哀家失望,陪着皇上出走肅州,出生入死盡心竭力,最終輔佐皇上登上了這九五之位。哀家也曾言語敲打過他,可是他一意孤行,哀家于心有愧,也不好管太多。
說到底他只是個男子,最終能為皇上誕下嫡子的還是你。自古皇上三宮六院,有個男人把持他的心總好過有個妖妃迷惑他,處處來與你争,你看開一點……”
“那皇上呢?皇上是知道他的犧牲才想補償他的嗎?”
“這是自然,不然你以為皇上真的會愛慕一個比他年紀還大,容貌又一般的男子嗎?”
“皇後娘娘陡然聽聞這樣駭人聽聞的秘聞,驚愕得不知作何反應,直到回到了寝宮才恢複過來。那天晚上皇後娘娘喝了許多酒,無意間向奴婢吐露了實情。”紅廖将過往一幕幕都描繪了出來,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在刮陸恒修的心。
可是內心再痛,陸恒修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他不能在一個宮女面前露怯。
“那你為何選擇現在告訴我?”
“奴婢如今在浣衣局,日子過得生不如死,所以聽聞大人在打聽這些往事,所以想借此來換取一點兒同情,求大人幫忙救我離開浣衣局。”
“只是如此嗎?”
“大人既然在宮中生活過,想必也能想象奴婢的日子有多艱難,此次前來找大人,奴婢已經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大人不答應施以援手,奴婢不如一頭撞死在這裏,免得再回去受苦。”紅廖說着就要去撞柱子,陸恒修把她攔下了。
“活着不容易,你解了我的疑惑,我就答應幫你吧。你先回浣衣局,過兩日我向皇上求情打發你出宮。”說罷陸恒修便轉身離開了。
還在廢殿中的紅廖見人走遠,嘴角露出了計劃得逞的笑意來。
出了廢殿陸恒修失魂落魄地走着,也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去,天色漸漸陰沉了下來,深秋的傍晚風雨欲來卻比不上陸恒修的思緒紛亂。
當初年少時的真心,經歷了時光的摧折,到如今還剩下了多少,又或者當初是否有過真心。這些問題陸珩修不敢細想,可是他盡力地逃避,卻偏偏有人将真相捧到他的面前來,仿佛人人都知道點兒什麽,就只有自己被蒙在鼓裏。看到的越多,聽到的越多,就越心生質疑。
小心求證到了真相,又不敢相信,陸恒修甚至開始後悔,倘若他不再糾結于過去,是不是現在就不必這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