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當年閃電式在一起,現在又悄無聲息分開, 直到詢問孫女為何那麽久沒看到弘榆後, 媽媽才知道弘榆已經“不在家”兩周了。
無比震驚,并不足以形容家裏人的感受。
按耐心中的慌亂, 母後大人打電話給弘榆,卻被拒接, 緊接着收到一條消息, 弘榆說:“對不起阿姨, 我覺得你還是和欣钰談比較好。”
連稱呼都改口了,母後大人的心沉了沉。
極力忍耐心中的擔憂,耐心等到欣钰下班,這時早過了晚飯時間, 小嘉惠正無精打采趴在書桌上寫功課,看見她進來時, 有氣無力叫了聲媽咪, 繼續低頭寫着她不在行的科學作業, 這兩周沒有媽媽在一旁溫聲進一步解釋,她做得更慢了。
媽媽并沒有溫柔詢問欣钰吃過飯沒有,而是用冷冰冰的語氣吩咐她到書房來。
一會兒後, 媽咪紅着眼眶從書房快步走出來。
阿嬷臉色鐵青,腳步急促地跟在身後, 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一迎上小孩子純澈的好奇眼神,神色立刻顯出遲疑, 最後只是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
嘉惠轉頭呆呆看媽咪三下五除二替自己收拾好書包,跟着被媽咪用力牽着手拉走了。
胡亂地穿上自己的鞋子後,那張酷似弘榆的可愛小臉,一臉懵地轉頭看向阿公阿嬷,被拖走前還不忘有禮貌地朝大家揮揮小手說拜拜。
心疼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母後大人難過得直嘆氣。
思靖已經好幾天聯絡不上弘榆,她有些擔心地帶着晚飯上門,依舊找不到人。
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思靖站在房子大門前想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撥通了小嘉惠手裏為了應付緊急事件而給她準備的手機,小家夥奶聲奶氣地告訴她,媽媽最近出差不在家。
出差?
弘榆的工作并不需要長時間出差,思靖的心下一沉,打電話給消息靈通的首富姐,讓她幫忙找人。
根據雲婕發來的消息,找到弘榆暫時居住的酒店,當弘榆來開門的那一瞬間,望着她憔悴不堪的臉色,思靖直覺知道這次不是冷戰,而是真的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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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弘榆的眼裏不再是冷戰時的怒氣,而是失去後的荒涼。
“去我家吧。”思靖低聲說,為了防止弘榆趁她不備關上門,思靖把那只非常金貴的右手按在門框上。
弘榆朝那只手瞥去了一眼,給她一百個豹子膽她也不敢甩門傷到這能救人命的寶貝雙手,會遭天譴的。
露出非常疲憊的表情,弘榆的聲音異常沙啞:“不用了。”
這明顯是哭壞了的嗓音,心中一恸,思靖的眼框頓時紅透。
弘榆和美女姐姐在一起很快樂,思靖以為她倆會一直很幸福地走下去,合力把可愛無比的小家夥養大,然後攜手白頭偕老。
可現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弘榆,比很多年前經歷背叛時還要頹喪,從灰暗的神色間,思靖能清楚感受到弘榆的絕望。
“不管怎麽樣,你還有我們。”思靖的眼淚直直往下掉,泣聲說道。
弘榆原本還是不肯,但她堅持弘榆退房跟她回家,在思靖威脅要打電話給她在馬來西亞的親姐姐後,弘榆終于還是妥協了。
思靖自己才經歷了分崩離析的日子,她覺得別人說有什麽事情說出來比埋在心裏好過點的,全是騙人的話。
或許應該說那些人未曾經歷過巨大苦痛,在這樣的痛苦面前,連呼吸都變得艱難,更何況開口訴說。
所以她努力給予弘榆私人空間,也未曾嘗試從弘榆口中問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即使問了也沒用不是嗎?
思靖還個別通知了群裏的女人們以後別再提起欣钰,對于Monica和小萍姐來說有些突然,而首富姐和家琪則是無限唏噓。
這麽多年來,欣钰和弘榆之間的深深愛慕她們都看在眼裏,還一致覺得能白頭到老的,估計只有像她們這樣的情侶才有可能。
誰也沒想到,真是錯得非常離譜。
年齡奪走了弘榆很多東西,也給予了她另一些從來不曾想過的。
例如說,換做十年前,或許她根本沒法從痛苦中抽離,但現在的她,依然能很好地掩飾傷痛,繼續正常上下班,在人前保持一貫的樣子。
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蝕骨的疼痛會從心口處傳遍全身,疼得她不自覺地眼淚橫流,浸濕了身下的枕頭。
選擇和欣钰分開,就像拿起鈍刀往心頭上用力劃下一道道口子,試着把最軟的心頭肉生生切掉。
在寂靜夜裏聽見低低的嗚咽聲,思靖會默默推開房門,從身後緊緊抱着弘榆,給予無聲的安慰。
在這種時候,沒有任何話語能夠安撫弘榆痛徹心扉的悲傷。
隔天,她又像個沒事人一般去上班,為她和女兒的未來打拼。
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最近她迷上了理財書籍,和欣钰在一起時,為了挑選襯得上欣钰氣質的禮物,她花了許多積蓄購買價格高昂的禮物,現在分開後才發現兩人財力上的落差,讓她的積蓄只剩下一層血皮。
錢這個東西特別玄乎,它是個越算就越少,越攢卻越不夠花的東西。
四十歲的人只有二十萬左右的積蓄,以及一套尚在還按揭的公寓,她根據理財書籍的建議,抓破頭皮替她和女兒仔細規劃了未來。
思前想後,她甚至放棄了購車的想法,畢竟在新加坡擁有私家車算是奢侈品,擁車證和購車費用就會去掉三分之二的積蓄,每個月還要負擔高昂的車油錢停車費護理費,女兒還那麽小,還有很多需要用到錢的地方,她不能為了讓自己舒适些就買輛車。
財政上的不充裕讓她非常有危機感。
節流後必須開源,見她突然非常賣力工作,手底下的人叫苦不疊的同時,不禁議論她是否想加入争大位的行列。
如果能升職加薪,當然再好不過,她已很久沒冒出這樣有野心的想法了,為此,她有種煥發青春活力的錯覺。
真的是錯覺,在她每天擠入人滿為患的地鐵去上班,再披星戴月地加班後,到了周末,體力透支的她不認老也不行了。
但在與女兒分開住的幾周裏,不偷偷摸摸去看望暫時住在阿嬷家的小家夥時,她獨自呆着只會胡思亂想而已,索性就一直加班了。
好不容易公寓終于收回來了,比想象中晚了一個星期,最近只能在周末才能從遠處偷偷看望可愛的小家夥,她非常想念孩子,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
今天,她終于能把孩子帶回家了。
欣钰無法面對這樣的一天,延長了出差的時間,請求母後大人把孩子交到弘榆的手中。
門鈴一響,嘉惠迫不及待去開了門,她已經好久沒見到媽媽了,她非常想媽媽。
望着在門口抱得難分難舍的母女倆,母後大人默默地想,女兒終究還是握不住自己手裏的幸福,弘榆對她用情至深,她居然任性妄為,毀了一切。
良久以後,弘榆才放開了女兒,滿臉歉然站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
擡手輕輕撫摸弘榆的頭頂,母後滿眼不舍,柔聲說:“欣钰對不起你,弘榆,你要幸福知道嗎?”
重重點頭,弘榆伸手緊緊抱住了阿姨,哽咽地說:“不怪她,她把女兒留給我,我很幸福。”
欣钰再度出差回來時,一踏入家裏,她能感覺到有些重要的東西已不存在。
門口處的鞋架上,慣常擺着弘榆至愛的妖嬈高跟鞋,還有女兒的各種小巧鞋子,現在已找不見蹤影。
書房的照片牆上,屬于弘榆的單人照被取走了,一些孩子的照片也被拿走。
衣櫥裏那一條條優雅風情的裙子,魅惑人心的成套內衣褲,還有弘榆常用的美妝産品,全被帶走了。
弘榆把自己曾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抹除得幹幹淨淨。
拖着沉重步伐緩緩走到沙發處坐下,她默默看着客廳裏的博古架,原本擺在正中央最顯眼處的物品已被取走,留下一個巨大的空洞。
就像在她的心髒處挖了一個大洞一樣,傷口處透着呼呼冷風,每呼吸一次,疼一次。
時間回到十年前那缱绻的夜晚。
在弘榆的要求下,欣钰站在客廳等着弘榆從房裏拿出精心準備的禮物,她看見房門開了,卻沒見到人,很快的,地面上傳來遙控小跑車前進時的引擎聲。
弘榆特意找來她現在開着的四門跑車同型號遙控車,替它綁上新娘禮車特有的粉紅絲帶,車前蓋還逼真地用幹燥玫瑰花做禮車裝飾,當跑車緩緩駛到面前停下時,她才看見駕駛座上的真正禮物。
被打開的絲絨盒子裏裝着璀璨耀眼的鑽石戒指。
她彎下腰拿起盒子,低着頭認真看了很久,擡起頭立刻迎上弘榆的深情眸子,柔聲請求:“李欣钰,嫁給我好不好?”
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欣钰眼眶含淚不停點頭,低頭看弘榆顫抖着手把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
兩人笑着對視一眼,四片柔軟唇瓣貼合在一起後,當晚就不曾分開過…
天空正處于白天與黑夜的交接時刻,在逐漸昏暗的客廳裏,欣钰低頭看向左手,晶瑩淚滴不停滴落在戒指上,右手緩緩轉動無名指上代表着一生一世的承諾,一點點開始松動。
終究還是被取了下來。
在合上盒子的一瞬間,仿佛也埋葬了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作者有話要說: 嗚,分開了,弘榆好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