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昏暗的卧室由一盞壁燈照亮,大床上的薄薄被子不停起伏, 仿佛底下困住了一頭受傷的小獸, 細細的叫喚聲越來越急,好一會兒才歸于平靜。

呼。

被子驀地被掀開, 思靖從溫度炙熱的被窩裏半爬起身,臉上挂滿了豆大汗珠, 側卧着身子匍.伏在凱璇身上, 笑眯眯地親吻美麗的女神。

驟然感受到卧室裏的空調, 凱璇重又拉起被子,免得突然而至的低溫害得只顧享樂的小母貓感冒了。

事後吻親了一會兒,被窩裏的溫度又急速上升,思靖興致勃勃地說:“我們再來。”

凱璇并不回答, 只是伸手揉亂了小家夥的短發,好不容易才喘勻了氣, 凱璇看了一眼床頭櫃的鬧鐘, 眼看時間已經晚了, 回身輕輕彈下思靖的額頭,一本正經地說:“帶崽母貓,你該睡覺了。”

“再一次嘛, 再一次。”思靖賣萌地在臉邊比出一根手指。

凱璇不為所動。

思靖眼巴巴地看着老婆,嗲聲嗲氣地撒嬌:“多一次嘛, 多一次。”

這個人在說相聲嗎?還帶押韻的?

要不要那麽可愛。

凱璇笑開了懷,跟着搖了搖頭,思靖以為她被拒絕了, 露出無比委屈的神色,低聲嘟囔:“你後天晚上就走了…”

這句話的殺傷力很大。

“我沒要拒絕你,小傻瓜。”凱璇摸了摸小家夥的圓臉蛋,非常寵愛地說。

跟着狡猾地眨眨眼,用狐貍精般狐媚的表情撩她老婆,睨視她好笑地說:“原本可以多幾次的,既然你堅持只要一次,那就一次吧。”

唉。

思靖立刻垂頭喪氣起來,小臉在又白又嫩的饅頭處蹭來蹭去。

凱璇擡手輕輕撫摸着小母貓的頭毛,原本很是輕松的帶笑表情忽而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情意。

你這家夥。

思靖身為外科醫生,那雙金手價值連城,靈活多變的方式信手拈來,不攻則已,一攻驚人,保證能帶陳醫生上天遁地,萬裏遨游,看遍世間旖旎。

同時也讓大醫生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因為老婆即将離開,思靖為了陪她而申請三天年假,但在中午吃過飯後,醫院忽然緊急傳呼她回去。

在她休息不夠,狀态成疑時,小病人卻得到了千金難求的內/髒捐獻。

小醫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征求老婆同意後,帶着疲憊神情出現在醫院裏。

醫院早已傳呼了周醫生,思靖徑自往手術室去。

凱璇被火急火燎一心撲在手術上的小醫生撇下,心頭非常不是滋味,站在大堂裏不停摁手機,好一會兒後才露出欣喜的神色,趕忙往手術室趕去。

她撒嬌成功,爸爸給她開綠燈觀摩小醫生的手術。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她根本不是為了觀摩,只是想呆在身旁守着她老婆而已。

盡管享受了一晚春.宵,但當外科醫生來到手術臺上時,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會刺激他們的身子不斷分泌腎上腺素,讓他們的身體暫時忘記疲憊與疼痛,而專注于手術中。

凱璇打着觀摩的名號進來,名正言順地站在思靖身邊,仔細看需要進行手術部位。

手術過程相當順利,凱璇作為思靖的伴侶,對這手術的流程十分熟悉,她見手術室有些過于安靜,與站在她倆對面的周醫生開啓了聊天模式。

作為醫療世家,通過專業上的交流或姻親,彼此于對方都有所耳聞,最好的聊天方式就是問候對方的祖宗十八代。

凱璇問過了許多長輩的近況後,開始詢問起周家這一代的另外一名醫生:“我聽說你堂弟在羅院長的醫院做得不錯,年輕有為的兒科主任吶。”

文婷笑着點點頭,說:“只能說黃主任教得好,對了,你奶奶的身體怎麽樣?很久沒見過她老人家了。”

凱璇笑着回複:“奶奶老了,不太愛出門,天天就在家裏擺弄她的花花草草。”

思靖邊努力進行手上的縫合,邊消化她倆的談話內容,堂弟,羅院長,兒科主任,黃主任,奶奶…

思靖忽而擡起頭,表情萬分詫異地看着文婷,周醫生被她看得心中發毛,趕緊低頭在手術部位仔細尋找有欠妥當之處。

思靖又轉頭看了老婆一眼,再與又擡起頭來周醫生對視,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詢問:“你們說的是…在美娟的醫院當兒科主任的周文慶醫生?”

兩人點點頭。

思靖繼續吞吞吐吐地問文婷:“那是…你堂弟?”

文婷眨了眨眼,點點頭,說:“是啊。”

思靖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還附帶點評:“難怪名字和外貌都有點像。”

不是不知道小醫生在人際關系上的遲鈍,但這程度的後知後覺也是夠夠的了,凱璇非常沒眼看地捂住額頭。

周文慶醫生至少還當了你兩周的頂頭上司好嗎!

文婷不在意地笑了笑,和學姐私下接觸多了,她慢慢開始熟悉思靖在生活中與交際上的詭異腦回路。

最好笑的一次是她隔了整整兩天後,才在做實驗時忽而脫口而出:“啊,原來那XXX已經和XXX離婚了,我還納悶他怎麽又給我派喜帖!”

所以,當下周文婷醫生對于思靖沒法将“周文慶”這三個字聯想到她身上一點都不驚訝,倒是落落大方地開始爆料:“他最近快煩死我了,天天來問我關于這手術的事情。”

“哦,他想學?”凱璇笑眯眯地問。

“嗯哼!”文婷笑着點點頭,給凱旋補充過去兩個月醫院裏的八卦談資。

“先進的技術誰不想學呢?學姐的教程時間表一放出去,瞬間就滿額了,小兒科部門還特意去院長那裏抗議了一回,說胸腔科報名的人太多了,醫院必須保護屬于稀有品種的小兒科醫生,這是合體手術,所以名額必須采取一對一的比例才行。”

說起八卦,文婷有些停不下來:“然後,其他的部門也去抗議,說為什麽只開放給胸腔科和小兒科?應該開放給所有人才對。我還聽文慶說,私人醫院的醫生在研究能不能通過衛生部的安排,也來這裏上課,畢竟這些昂貴的器械都是政府買的。”

“那是想累死我老婆嗎?”凱璇非常不滿地說。

思靖倒是無所謂,笑了笑,不予置評。

凱璇太知道她的樣子,這家夥屬于不藏私願意分享秘訣的類型,若真是被叫去教這些課程,能力所及內,思靖一定努力辦到。

“我不準你那麽勞累聽到沒有?你別忘了你還要去醫學院教課。”凱璇兇巴巴地訓導她老婆,跟着不忘補充:“這些課程若是真的推不掉,你要重新跟醫院商量你的工作量。”

“因為要教課,醫院已經豁免了我上夜班,沒有地方可減了。”思靖實言相告。

凱璇恨鐵不成鋼,低聲訓思靖:“還有門診時間呢?急診輪值呢?糊塗的小家夥,不行,我得去幫你找個律師重新審查勞務合同…”

文婷被陳醫生的雷厲風行吓得目瞪口呆,還好,陳醫生暴走之前,思靖很好地安撫了她:“你別擔心好不好?我自己心裏有數,律師不用找,我可以跟雲婕借她的禦用大律師。”

首富姐看得上的律師必定不會差,凱璇稍為安下了心,心想待會兒得去院長辦公室給陳院長報告好消息,讓他明裏暗裏護着這位陳家媳婦多一些。

更何況,老陳他退休了以後想有孫子孫女陪他,全靠眼前這位小醫生的肚皮,凱璇不信老陳他願意看到肚子裏的娃娃們發生任何冬瓜豆腐。

見陳醫生的臉色好了一點,思靖和文婷才敢繼續聊天。

思靖和周文婷醫生的配合越來越有默契,當然,功勞全在周醫生身上,若不是她抱持兢兢業業的專業态度奮發學習,不然到現在或許她倆都沒法給病人動刀,何談手術成功。

手術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思靖非常真誠地贊美了她的學妹。

“說起來我真的很幸運,能找到你成為搭檔,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開始進行實戰手術,文婷,你真的很棒。”

學妹被突然而至的贊美弄得滿臉通紅,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擡起臉來,滿眼桃心地望着她仰慕了很多年的學姐,這些年努力追趕學姐步伐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

凱璇來回看笑着對視的這倆人,在周醫生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後,忍不住打斷她倆:“咳咳。”

文婷十分心虛地收回視線,低下頭假裝在忙,凱璇瞥了毫無知覺的小醫生一眼,以她對她家榆木疙瘩的了解,思靖必定以為剛才的對視是手術搭檔之間的默契。

凱璇在心裏默默給自己點了一根蠟燭,為什麽我就得攤上這不開竅的榆木疙瘩,不開竅就算了,還到處勾搭,天天給她找新的綠帽子懸在腦袋上。

淚目。

手術後,思靖再度回到她的休假時間,凱璇牽着她一起去探望奶奶。

知道“離婚”了的孫媳婦又跟孫女“複婚”了,奶奶很是高興,兩人同為小兒科醫生,比起凱璇,奶奶一直以來都比較喜歡和思靖聊天,兩人聊手術聊了一下午,差點就把凱璇忘了。

好在厲害刷存在感的陳醫生不時對老婆獻殷勤,一會兒在腰後擺上墊子,一會兒端來溫水讓小母貓喝,奶奶很快抓住孫女的重點,眼神不停往孫媳婦的肚子瞄。

晚飯時,凱璇和思靖帶着奶奶出門,把爸媽以及凱嘉婦婦都叫來她訂好的餐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

在飯桌上,凱璇站起來為所有人斟上一杯茶,舉起茶杯敬大家,笑眯眯地說:“有些好消息還沒到三個月不能說出來,我回去美國的這段時間請大家幫我照顧好思靖,自家人,就不說謝了。”

老人家都露出眼前一亮的表情,眼神齊齊盯着思靖的肚子,害她羞得滿面通紅。

“你這樣還叫不能說出來嗎?”凱璇無比嫌棄,不過為了慧敏未來的堂弟堂妹,她當然義不容辭,豪爽地喝掉凱璇給她倒的茶。

奶奶握住思靖的手,輕輕拍了拍,說:“辛苦你了。”

思靖搖搖頭,笑着說:“一點都不會。”

這時凱璇重新落座,伸手攬住思靖的肩膀把她往懷裏帶,思靖偎在凱璇懷裏轉頭與心愛的人對視,眼裏滿是愛意。

思靖在長輩面前容易害羞,凱璇體貼地不逗她,只在額頭上落下柔柔一吻,輕聲說:“我愛你。”

長輩們繼續露出欣慰笑容,用眼神說:“這樣就對了,小妻妻好好過日子,別再鬧什麽離婚了。”

回家後,接下來的四十八小時她倆就在床上厮.混,當然,那是陳醫生理想中的狀态,但在現實中她不敢太過分,非常克制自己,免得傷害肚子裏的寶寶。

更多時候,她陪着思靖于清晨在陽臺上吃早飯,喝點沒有□□的花茶,聊聊天,或是一起逛超市,然後合力做些兩菜一湯的家常便飯。

思靖給她說起看心理醫生的經過,說到旭顏時,她倆免不了抱在一起掉了幾次眼淚,懷念的成分居多,傷感固然還在,但比起剛開始的撕心裂肺,她倆已慢慢學會接受。

今晚上凱璇就要上飛機了,中午的時候,快遞還送來一些凱璇特意從國外訂購的孕婦維他命和除紋膏。

思靖笑眯眯地坐在沙發上看凱璇在地板幫郵包拆封,聽她念叨自己千萬別因為懶而不用除紋膏,說思靖的肚皮她也有股份的,千萬得注意保養保持她喜愛的樣子。

思靖俏皮地逗她,找來不同借口說明自己多懶,最後果然把陳醫生“惹惱”了,把她壓在沙發上直接上手。

撓癢癢。

思靖笑得就快喘不過氣,陳醫生才放過她,小家夥自發地偎入大醫生的懷抱,依舊抓着凱璇的手免得她又開始使壞。

眼神在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上留戀,拇指和食指一節節地按着凱璇的中指,默默測量長度,跟着思緒就有些飄,有一個地方以前經常都能确切感受陳醫生的手指。

凱璇微微低頭看懷裏的寶貝,順着她有些發散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在她能出口調侃前,思靖忽而說了一句讓她有些驚訝的話。

“凱璇,你想洗澡嗎?”

凱璇倒是有些疑惑,說:“不是剛洗過嗎?”

“我是說…”思靖忽而抓緊了凱璇的中指,臉蛋跟着越來越紅,低低地說:“那天你說想到專屬浴缸洗澡的…”

銀鈴般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凱璇起了捉弄思靖的心:“你忘了美娟說不可以?”

思靖急急反駁:“我的身體我清楚,你溫柔一點,沒問題的。”

聽完後,凱璇繼續開懷的笑,起身把落地窗的窗簾拉好,然後往廚房走去。

思靖躺在沙發上伸手捶了抱枕一下,人家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說些這樣的話,不解風情的家夥,讨厭。

廚房傳來水聲,陳醫生正在洗掉手上沾染的灰塵,然後再用具有消毒功能的沐浴露仔細清洗自己的雙手,為了小寶寶們,必須萬無一失。

然後,她回到客廳沙發上,找到有些不願理她所以背對着她的小家夥,很是溫柔地用自己的專屬浴缸給手指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溫水浴。

事後,思靖緊緊抱住凱璇,在她的溫暖懷抱裏紅着臉說:“浴缸只想你一個人進來,直到永遠。”

凱璇深深親吻老婆的頭頂心,柔聲說:“嗯,只有我一個人能進去,直到永遠。”

當天晚上,凱璇依依不舍地揮別了她最愛的人,踏上前往美國的路途。

作者有話要說:  不用我們催促,陳醫生已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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