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匈奴的突襲
之後的一個月，林芷溪發現城外的流民越來越多，有時流民中還夾雜着幾個受了傷的士兵。
林芷溪将義診施粥的攤子建在城外流民必經的地方，所以就能夠即使救濟到他們。
一日，林芷溪正在攤前幫一個年老體衰的老婆婆診脈，“從脈象來看，您應當吃一些補氣的藥來調養身子。”
說完，便讓未央将幾包藥遞給了老婆婆。
老婆婆連連道謝，然後接過藥朝如安施粥的攤子走去。
林芷溪喊道，“下一位。”
來人是個年輕的男子，渾身都是傷痕，幾乎沒有一塊皮膚是完好的。
林芷溪看罷，說道，“你身上的都是皮肉傷，抹些藥便好了。”
然而話剛說完，便聽見遠方傳來一陣響亮的號角聲，接着便看見一大批流民往這邊飛快地跑着，滿臉都是驚恐，嘴上大聲地嘶吼着，“匈奴殺過來了！大家快跑啊！”
本來還在這裏看病或者喝粥的難民一聽，立馬擱下了手中的東西，随着流民的隊伍朝前跑去。流民太多，義診攤也被撞翻，熬粥的大鍋倒在了地上，白粥流了一地，治病的藥包也被人踩得稀爛。
林芷溪沒反應過來，被流民擠到了一邊，她看到這些流民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襁褓中的嬰孩。小小年紀，就要被卷進戰火的硝煙裏，真是命途多舛。
謝如安忙跑到林芷溪身邊說，“我們先回城！”
進城時，門口也堵了很多流民，哭着喊着讓守門的士兵放他們進去，可是知府下過命令，所有的流民不得進城，所以門衛只好緊緊地守着城門無動于衷。
林芷溪帶着如安和未央報上了自己的名號，才得以被放進城，可是當守門的士兵打開了一點點城門，便有大批的流民朝着那個空缺湧去。
士兵們很不耐煩的吼着，“擠什麽擠！不讓進就是不讓進！”
流民們也破口大罵，不停地用力砸着城門，“都他媽是畜生！拿人命不當人命！開門！開門！放我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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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有更多的流民跟着喊道，“開門！讓我們進去！”
當林芷溪三人終于擠進城時，也有幾個流民跟着混了進來，剩下的又被死死的堵在了門口。
然而很快的，流民便迅速的四散逃走，因為匈奴大軍馬上就要來了。
林芷溪進城後，百姓們顯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紛紛都躲在回家裏，一時之間街上根本看不到幾個人。
泾州城內只有很少的軍隊，大部分軍隊都已經掉去前線與匈奴拼殺。或許匈奴正是抓到了這個缺口，才會選擇突襲泾州。
林芷溪三人先回到了醫館，卻見店主正守在門口。
店主正雙手握在胸前走來走去，滿臉焦急，一見林芷溪回來，便說，“姑娘，我知道你是個有善心的人，當初我就應該提醒你不要留着這裏。哎……是我害了你……”
林芷溪忙說，“店主不要自責，是我自己要留在這裏的。”
店主嘆了一口氣，“眼見着匈奴就要攻進泾州，現在我也不知該怎麽辦了。本來想着匈奴大軍離泾州怎麽說也有好幾十裏遠，要想攻打到這裏說不定就先被咱們的軍隊打回去了。誰知道，現在他們竟然搞突襲。我孤家寡人一個，死了倒無妨，只是姑娘你年紀輕輕又心地善良的，哎，都怪我當時沒攔住你！”
店主的一番熱心和自責聽得林芷溪心裏很是溫暖，“我早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不怕的。您的好意我真的很感動。”
送走店主，未央嘟囔道，“這老頭說的淨是廢話，還以為他有什麽可以脫身的計劃呢。”
林芷溪笑着點了點他的頭，“別這麽說話，店主也是一番好意，來關心關心咱們。”
未央“哼”了一聲，“姐姐，這下怎麽辦？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林芷溪笑着安慰她，“不會的，皇上肯定會派兵來救我們的。”
“真的嗎？”未央疑惑的看着她。
林芷溪點了點頭，哄着她，“你快躺倒床上去睡一覺，一覺起來，匈奴人就會被打跑了。”
未央一直都很相信林芷溪，所以她深信不疑點了點頭，應了聲“好”，便跑到後院的屋子裏去睡了。
這時，沉默在一旁的如安開口說，“我可以帶你走。”
林芷溪搖搖頭，“你帶未央走吧，我要留在這裏。”
如安不可置信道，“師姐，依匈奴人的性子，一旦破城他們肯定要屠城，你現在不走到時候就是死路一條！”
“你的輕功一次只能帶一個人，這樣，你先帶未央走，然後再來接我，這樣總行了吧？”
“你每次都這樣說。上次你讓我先和師父去揚州，說到時候回來找我們會和，可是呢，你一走就是一年。現在你又要讓我先走。這次我絕對不會同意。”如安第一次對她的行為感到憤怒。
林芷溪也固執道，“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死都不會跟你走。”
“師姐！你為什麽非要留在這！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同意你來！”如安一拳捶在了牆上，手上頓時青了一片。
林芷溪吓了一跳，忙去藥櫥裏拿藥來給他抹上。
她一邊仔仔細細地幫他包紮，一邊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很想留在這裏，或許我就是個喜歡自己送死的人吧。就像當初不顧死活留在宮裏，就像那時不顧死活的跳崖，就像我不顧死活的北上。可能是我經歷的太少，我從小就沒有下過山，不懂得和百姓生活在一起的快樂，也不知道一個地方的民風可以給人這麽舒服的感覺。幾個月來，我給那麽多的泾州百姓看病，甚至還救過他們的命，我舍不得他們。就算真的要死，我也想死在這裏。因為泾州給我的感覺，是比長安還要親切的家鄉的感覺。但是未央不一樣，她是跟着我才離開她原本生活的地方，我答應會保護她，所以，如果可以，師姐希望你帶她出去，保護她。她是個很善良的孩子，沒什麽心思，心直口快的，很容易被騙，你帶她離開後……”
如安聽她像是在交代遺言一般，連忙打斷道，“師姐，別說了。我答應你，但是我會盡快回來救你的。”
林芷溪見他答應，總算松了一口氣，她拿了一盞安神香推開了未央的房門，然後在未央鼻下晃了兩晃，又把了把脈，才對如安說道，“她已經沉沉睡去，你快帶她離開吧。”
如安收拾了一點東西，然後将未央背在身後，對林芷溪吩咐道，“師姐，你一定要活着等我來救你。”
林芷溪點點頭答應道，“我會的。”
如安直直地看着林芷溪看了好久，才很不舍的扭頭，幾步點足飛了起來，又在屋檐上借力，飛快的離開了。
林芷溪看着如安的背影漸漸消失，她心下舒了一口氣，才回了自己的房間，取出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風披在身上。
此時匈奴的軍隊已經停在了泾州城的城門前，而他們的領軍竟然是匈奴王。
泾州城牆之下，匈奴士兵密密麻麻的如同陰天裏的烏雲一般，身上的铠甲锃锃發亮，手中的兵器散發着寒光。他們齊齊的用匈奴的語言喊着口號，氣勢逼人。
而我方守城的将士們站在城牆之上振臂高喊，絲毫沒有淩弱之意。雖然兵力不夠，戰鬥力也不強，但是在氣勢上絕對不能遜人一籌，要給敵方軍隊心理壓力，先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這都是知府孫行訓練有方。
雙方僵持了很久，誰都沒有先動手，看來匈奴軍隊的确是被我方軍隊暫時懾住。
匈奴王一身黑色戰甲，肩上背弩，手中持刀，坐在一批棗紅色的戰馬上，氣勢淩人的用漢話喊道，“乖乖的投降可饒你們不死！”
身後的士兵們也揮舞着兵器跟着喊道，“投降！投降！”
此時孫行也穿上了一身铠甲，站在高高的城牆上，不為他們的挑釁所動，因為他知道攻城容易守城難，匈奴人骁勇善戰，尤其是馬上戰術可謂無人比拟，若是正面動起手來，泾州城必定失手。為今之計，只有拖延時間，等前線的兵馬來支援。
希望能撐到那個時候。孫行心裏暗自祈禱。
此刻，他沒有退縮，而是與他的士兵站在一起，他不但要保護泾州城的百姓，更要給士兵們信心和力量，他要讓他們知道，他會與他們同進退、共生死！
天色漸漸變得有些昏暗，大片大片的烏雲遠遠地飄了過來，遮住了陽光，讓本就陷入困境的泾州城更有一種身陷地獄的壓抑感。
城門口的呼喊聲越來越大，有的百姓心裏驚恐萬分，實在忍不住了便出門看看情況如何。
林芷溪從醫館走了出來，擡頭看了看天空，然後兀自将披風披在身上，在領口細細地打了個結，帶着一種決絕的心情朝城門口走去。
她想自作聰明一回，哪怕換來的是死亡，她也想試試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