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律竹和她并肩站着，看着馬路前方“怎麽心情不好？”
段疏淮見她沒有生氣或者別的情緒，心裏偷偷松了口氣“和舍友有點小矛盾。”事實上段疏淮并不怎麽在意李貝貝，只是恰好今天的事勾起了她以往的一些回憶。
“嗯？既然是小矛盾那就好好解決，抽煙對身體不好。”去章律竹家那趟公交剛好到站，段疏淮看着章律竹上車，把手裏剩下的半盒煙扔了，也跟着上去了。
公交車一如既往的擁擠，段疏淮緊緊跟着章律竹，卻不敢主動搭話，車外的景象像是在倒退，或許是精神太糟糕，段疏淮覺得有點難受，空蕩蕩的胃在翻滾抗議。
章律竹比段疏淮要稍微矮一點點，看着面前的女孩，章律竹總覺得她的心裏藏了太多的情緒“今天沒課？怎麽一個人出來？”
“沒有，在網上看了租房，想去看看。”段疏淮老實的回答。
司機突然一個急剎車，章律竹一時沒站穩，撞到了段疏淮身上，反射性的扶住章律竹，因為距離的拉進，章律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更加清晰，似乎味道也随了主人的性子，段疏淮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暈車都沒那麽難受了。
“不好意思。”章律竹淺笑着道歉，随即再次站好“怎麽想租房子？”
“和舍友關系太差了，怕哪天一個忍不住制造慘案。”段疏淮強忍着惡心，開玩笑的說到。
章律竹也不想多說，她一直覺得段疏淮是個很有分寸的女孩，做事有自己的考量。
章律竹下車的時候段疏淮也跟着下車了，在垃圾桶旁幹嘔眼淚都出來了，段疏淮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覺得很委屈，仿佛積壓了那麽久的情緒，那麽久都裝作若無其事到底裝不下去。
有一只手輕輕的拍着段疏淮的背，章律竹從包裏掏出一瓶水遞給段疏淮“謝謝。”段疏淮接過水，仰頭喝着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流，其實她真的不想，不想在章律竹面前透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章律竹遞給她一包紙巾，段疏淮接過去擦幹眼淚，擡頭看了看天空，好半天才把紙還給章律竹“謝謝。”
“你不是要去看房子？抓緊時間吧，這個點過一會房東可能沒空了。”章律竹看了看時間說到。
“嗯，姐你不會辭退我吧？”段疏淮小心翼翼的問到。
章律竹有些想笑“想什麽呢，我莫名其妙辭退你幹嘛，對了，你今天有空嗎？我今天估計要很晚才回，可不可以幫我照顧一下禦也，他奶奶估計沒空。”
段疏淮點點頭“當然可以。”不用想也知道，鄒禦也的奶奶估計又是在麻将館泡着。
看着章律竹走遠，段疏淮再次等着公交車，大三了她的課不多，她在考慮是不是要認真加入顧凱安的團隊，畢竟據她所知顧凱安有意自己開公司創業。
一天下來段疏淮看了好幾個房，都不是特別滿意，最後一個也不知道怎樣，突然又想抽煙了，掏了掏口袋才想起唯一的那一包煙已經被她丢了。
最後一家在章律竹小區的旁邊，離學校也不遠能接受，房東是個老太太，挺和藹的“我就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怪冷清的，我老伴去世的早，我這輩子也沒能為他生個一兒半女，老伴沒了就守着我兩的房子，看你小姑娘的算你400一個月。”
段疏淮驚訝的打量着房間，簡簡單單，但很幹淨，而且正常來說這樣的房子每個月都是600以上“不過還有另一個小姑娘，昨天來看了，已經租了你隔壁的房間，浴室什麽的都有，我住那間房，廚房什麽的你們要用也可以用。”老太太似乎真的是想找兩個人，讓家裏有點人氣。
“我也不愛別的，你說這也沒個伴的，你要是租随時都可以搬進來。”老太太笑起來眼睛都眯成一條縫，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大抵也是個美人。
“那我明天搬過來行嗎？我先付一半的租金，身上沒那麽多現金，或者我轉賬給您也行。”其實對段疏淮來說這個價格有點小貴的，不過其他便宜的條件太差，而且這裏離章律竹很近。
“不着急，有了再給也可以的。”老太太的身上有一股書卷的氣息，那種歲月沉澱的安穩的感覺，段疏淮覺得章律竹要是有一天老了，也是一個很和藹的老太太，此刻的她尚未察覺，她對生活所有的想象都會不自覺的聯想到章律竹，那個和她差那麽遠的女人。
去到章律竹家的時候正好是鄒禦也放學的點，才走到樓下就看到一路小跑過來的鄒禦也“段老師。”鄒禦也拉着段疏淮的手，鄒禦也挺喜歡和段疏淮相處的，長得好看講課又不枯燥的老師估計很少有小孩會讨厭。
“你媽媽今天會回來的比較晚，禦也要不要先吃點什麽？老師帶你去。”段疏淮也挺喜歡鄒禦也的，鄒禦也很懂事不像現在有些小孩動不動就耍脾氣。
“肯德基。”鄒禦也期盼的看着段疏淮，小孩子似乎都喜歡這樣的。
段疏淮搖了搖頭“不可以，你媽媽不許。”
“那好吧，那我吃面好了。”鄒禦也失落的說到，卻也沒有鬧騰。
帶着鄒禦也去了最近的一家面館，給自己也點了一碗，慢條斯理的吃着。鄒禦也不小心把湯汁弄到了鼻頭上，段疏淮拿過紙仔細的幫他擦幹淨。
“段老師你真好，比我爸爸好多了。”鄒禦也趴在桌子上，語氣有些低落。
“怎麽可能呢。”段疏淮只當小孩子的戲語，鄒禦也卻一本正經的坐直“我說真的，爸爸只會把媽媽弄傷，可你會幫媽媽弄傷口，爸爸從來不帶我出來吃飯的，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回來陪我和媽媽吃過飯了。”
“爸爸，經常打媽媽嗎？”段疏淮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一樣打聽着章律竹的所有事情。
“也不是，因為他經常不在家呀。”鄒禦也歪着腦袋“但是我還是很想他，只要他和媽媽不吵架就好了。”
段疏淮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摸了摸他的腦袋“他會回來的，好了我們該回去了，不然做不完作業，不和你下棋。”
“好，你下不贏我的。”鄒禦也驕傲的說着，段疏淮牽着他的手也不反駁。
章律竹回來的時候，鄒禦也已經睡了，都快十一點了，看着坐在客廳玩手機的段疏淮很是驚訝“你還在呢？”
段疏淮局促的站起來“看你一直沒回來，禦也一個人在家，怕他害怕。”其實還有私心裏想等她，不過段疏淮沒敢說。
“你回來了我也該回去了。”段疏淮收拾好自己的包往門口走。
“這麽晚了，你們學校宿舍估計都關門了，今晚先在這住一晚吧。”章律竹攔住她，其實有些感動的，早在八點左右的時候就和段疏淮說過，讓她先回去，沒想到這人沒回她卻等到這麽晚。
“不好吧，沒事我叫舍友下來接我就好了。”宿舍的門很多時候舍管并沒有鎖上，只是從裏面把門挂上。
章律竹脫了外套，把段疏淮推回沙發上“今天才說了和舍友關系不好，當我記性這麽不好呢？我去找找我的睡衣，等會洗個澡，那邊還有一間客房，放心不到淩晨我婆婆不會回來。”
段疏淮猶豫着，确實也不确定宿舍的人會不會下來幫她開門“那，謝謝姐。”
章律竹找了一套沒穿過的睡衣和內褲給了段疏淮“你先去洗吧，我去看看禦也。”
那天晚上大抵是段疏淮這段時間睡的最安穩的一晚，上午還有課，段疏淮很早就起了，看了看時間還挺早，又下樓買了早餐放回章律竹家才去的學校。
上午只有兩節課，完了段疏淮就回去收拾東西打算搬出去。
“疏淮，你真要出去住？貝貝也不是真心的，沒必要的。”譚芮看着段疏淮收拾，試圖說服她。
把衣服打包放進行李箱，電腦放進包裏“也不是因為她，我以後晚上會有挺多事，怕打擾你們睡覺，而且一個人安靜些，謝謝你芮芮。”譚芮對她還是不錯的，段疏淮還不至于對每個人甩臉。
“還有些東西，我叫了顧學長幫我。”其實是路上遇到顧恺安，他問段疏淮就說了一聲。
搬家是個很累人的事，段疏淮也沒有把所有的東西都搬過去，畢竟住了兩年多的宿舍東西也很多。
和章律竹請了假，忙忙碌碌之後已經是快天黑了，顧恺安幫她把大件的東西放好，看着累的不行的段疏淮“歇會吧，應該沒什麽了。”
“謝謝學長。”段疏淮從包裏拿出手機，放在桌上，看着收拾完的房間，段疏淮有些感慨，這麽多年好像終于有一片屬于她自己的空間，小時候住的弄堂，那麽點地方和媽媽兩個人要解決所有的生活。
後來是住宿舍，條件也好不哪去，直到上了大學段疏淮的生活才有那麽點好轉，但也是她玩命的兼職工作換來的。
其實段疏淮心裏還是內疚的，要是不租房她會有更多的錢寄回去給媽媽。
“學長餓不餓？我請你吃飯吧，當是感謝。”段疏淮不會把自己的情緒展現給外人，別人只要知道她還不錯就好了。
“好啊，很久沒吃雞公煲了，既然你請那就不客氣了。”顧恺安是個很陽光的男生，體貼，好看，很多女孩都會心動吧，可段疏淮對他只有感謝。
“不用客氣啊，這樣才好。”這是顧恺安的日常花費，沒有刻意的小心，顧及了段疏淮的尊嚴，卻又沒有高的讓她承受不了。
看着顧恺安坐公交離開，段疏淮才回到租房，另一個女孩還沒搬進來，只有老太太一個人，老太太姓張，似乎很喜歡聽曲，總是停留在戲曲頻道。
段疏淮一回去，張奶奶就朝她招手“男朋友？”
看着張奶奶好奇的樣子，段疏淮無奈的搖頭，好奇心還真是不分年齡“不是啊，就是一個學長。”
“不錯的男孩子。”張奶奶不吝啬的誇獎。
“奶奶喜歡聽曲嗎？小時候外婆也喜歡，我還學過呢。”段疏淮連忙轉移話題
“是嗎？還記得嗎？”張奶奶明顯的挺感興趣。
“一點點，要不我給您來一段？”段疏淮笑着清了清嗓子，唱了一段桃花扇“咳！桃花薄命，扇底飄零。多謝楊老爺替奴寫照了……”
夏天的夜裏沒開空調的屋裏，悶熱難當，偶有幾絲涼風從窗口吹進來，段疏淮卻覺得從來沒有這麽暢快過。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