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審判

它是我人生裏的第一個過錯,卻不是過失。即使它是錯的,我卻從不後悔我做的決定。我不是一個好的領導,不是一個好戰友,也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父親。——宋斐

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葉笙已經無法靜下心好好聽課了,尤其是在與姜敏秀分開後,她有一周都聯系不上他了,她心裏忐忑不安,眼睛直勾勾盯着桌子裏頭的手機,生怕錯過他的來電。

白子路敲了她桌子好幾次,她都未曾有反應。終于挨到了下課,她又打了一個電話,那頭終于通了。葉笙訝異又驚喜,還未開口,那頭卻率先問:“葉笙,你在哪?”

“我在學校上課。”葉笙狐疑補充:“怎麽了?”

“我在你學校門口。”那頭似乎是思索了下,又低低說:“你能出來嗎?”

“這不是讓我曠課嗎?”葉笙對他的話摸不着頭,有些好笑。

他又無比認真道:“葉笙,我想見你。”

葉笙,我想見你。

沒有華麗的字眼,簡單又樸實,訴說着他最幹淨的愛意。

葉笙微微一滞,道:“好。”

葉笙在快上課的時候溜出去了,她走的匆忙,在下樓要翻出牆的時候,碰到宋晚陽,宋晚陽好奇問她:“葉笙,你去哪?”

“……”

“你既然翹課了?”宋晚陽彎了彎眼角,好笑地打量着葉笙,葉笙頭疼起來,因為她不止看到了宋晚陽,還有不知何時出現在這的白子路,她頭疼道:“白子路,你怎麽也在這?”

“就、就上課……無聊。”

白子路一道出來,臉便紅了。他其實不善于撒謊。只是另兩個沒有看出來。

“我要出去了,你們回去上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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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要去哪裏玩?帶我去,帶我去。”宋晚陽興奮不已,抓着葉笙的胳膊晃了晃,還狠狠威脅:“你要是不帶我去,我立馬告訴老師。”

“對。”白子路也難得湊熱鬧地附和了一聲。

于是,甩脫不掉兩人的葉笙無奈地帶着兩個尾巴來到門口,看到樹下那個身影,也不顧身後的兩個人,跑了過去。

姜敏秀等了很久,也在這漫長等待裏清醒過來,他覺得自己太過沖動了,可是……他要離開了,他想好好地和她道別。他的一生充滿了遺憾,他不希望連和她的道別也塞滿了遺憾。

見着朝自己狂奔而來的人,他淺淺一笑,給她理了理衣領,道:“跑這麽快幹什麽?”

“怕你久等了。”她睜大眼睛坦誠而真摯地望着他。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前額的劉海,道:“走吧。”

就在葉笙要挽着他的時候,聽得身後一陣輕咳,正在努力找存在感的是宋晚陽。他大步而來,對葉笙道:“葉笙,這是你朋友嗎?”

葉笙這才想起她這兩個尾巴來,迎上姜敏秀困惑的目光,她尴尬地笑了笑,道:“忘了、忘了介紹,這是我同學,宋晚陽,白子路。這是……”

葉笙介紹姜敏秀時,遇到了難題,她不知道該怎麽介紹他,她正愁眉苦眼時,姜敏秀已經率先開口解救了她:“我叫姜敏秀。”

宋晚陽帶着一絲敵意打量着他,白子路是詫異過後的溫和,朝他伸出了友善之手:“我是白子路,上次很謝謝你。”

“不客氣。”姜敏秀手握了握他伸出的手。

“那我們現在去哪啊?”她好奇地問他,姜敏秀低着頭望向葉笙,道:“你想去哪?”

“去游樂場啦,去游樂場。”突然興奮插話的是宋晚陽,他拽了拽一旁有些低落的白子路,又拉了拉葉笙的衣袖,葉笙無可奈何地望着他點頭。

于是四個人去了游樂場。落在身後的宋晚陽神神叨叨對白子路小聲說:“葉笙原來喜歡這個型。你沒機會了。”

白子路淡淡看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在前頭兩個人身上,不置可否。

“我們去坐過山車吧。”宋晚陽興致勃勃,葉笙看着高聳入雲,又異常驚悚的過山車,連連搖頭:“我不敢。”

宋晚陽打量着她,頗為好笑:“你竟然怕這個?”

“女孩子不應該都怕這個?”葉笙不滿地反駁。

“也有女孩子喜歡啊。”宋晚陽一道出,連自己也詫異了,因為他竟然想起了韓晚。他連連搖頭,二話不說,讓三個人陪他。

于是在經過一次不過三分鐘的極速快車,葉笙蹲在地上吐了出來,姜敏秀給她拍了拍肩,一旁的白子路只是看着這異常和睦的一幕。

宋晚陽似乎第一次看到這麽懦弱的葉笙,不由取笑她:“葉笙,你竟然真的怕?”

“我讨厭失重。”

葉笙的臉都有些煞白了,道:“我不會再坐了。”

于是,宋晚陽把白子路拉去坐跳樓機,葉笙和姜敏秀坐摩天輪。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一直沒有說話。陽光灑下摩天輪,映在他溫柔的臉上,就好似一副幹淨柔和的油畫,蒙上了一層道不明的柔情,訴說着他們最後的離別,他筆挺的輪廓也突然明朗又清新。

她就這麽望着他,看到他因為笑意而映出的小酒窩,不禁迷了神,她道:“姜敏秀,你笑起來真好看。”

“好看不是用來形容男人的。”他望着她,回答的也認真。

“……”葉笙突然想起面前這個男人在年少的時候有多嫌棄她這般誇他了。兜兜轉轉一大圈,他還在她面前,以最初的姿态站在她面前,真好。

“姜敏秀,有你在真好,你還在真好。”她說完,覺得自己有些太過直接了,微紅了臉,低下頭,他幽深的眼眸就這麽緊緊盯着她,不動聲色問:“你希望我一直在嗎?”

她點了點頭,一抹羞澀的紅已爬滿她的臉,她低着頭不敢看他,豈料他認真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葉笙。”

她詫異地擡起頭來,他不知何時已經身子前傾,低下頭來望着她。他們之間不過一拳頭的距離,她擡着頭望着他,手緊緊攢着,心念一動,傾了傾身子在他下巴輕了一下。這下,輪到姜敏秀詫異了,半天舔了下嘴角,低低問:“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葉笙望着他,坦誠又專注:“你當我是笨蛋嗎?”

“你就是笨蛋。”

他輕輕一笑,喚來她狠狠一瞪:“姜敏秀,笨蛋是不會……”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全淹沒在他溫柔的吻裏。葉笙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角,直盯着他,就如石化了一般,感受着屬于姜敏秀的霸道與溫柔。不深不淺的吻,在達到最高峰時升起的吻,在它下落的時候便意猶未盡地結束了。

他把她抱在懷裏,低低訴說着與這深情場景不合時宜的話:“葉笙,不管以後發生什麽,都不想恨我。”

“你在說什麽?”葉笙想掙開他,可是他緊緊抱着她,繼續在她耳畔道:“葉笙,不管我在哪,都會想你的。”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在告別,一股不安從心尖蔓延開來,她掙脫開他,不解:“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希望你以後能夠堅強,開心,平凡而簡單的活着。”

他認真又專注地望着她,平淡的一句話,卻偏偏說的那麽鄭重其事,葉笙臉皺成一團,想從他眼底看出什麽來,可是他堅定倔強的眼神裏除了她,什麽都沒有。

……

沒兩天,即使宋晚陽不願意,他也被強迫地送進了機場,直到親眼把他塞進登記口,等到飛機起飛,宋斐的兩個保镖才離開。可是宋晚陽怎麽可能讓宋斐随心所欲呢?他推着他的行李箱又跑了出來。讓他不要回去?那他就不回去了。他就近在酒店開了一間房,打開行李箱時,裏頭看到了一個圓鼓鼓的大信封。

他狐疑地坐在地上,好奇地打開那信封。裏頭有宋斐給他換好的美元,還有兩張卡,他不滿地哼唧:“算你安排得周到,可是休想讓我原諒你。”

他把信封幹脆全倒了出來,裏頭還有一張折成小長方形的紙條,是宋斐寫給他的,宋晚陽再一次傲嬌地哼了哼:“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原諒你。”

可是,當他看完這封信時,他早就匆匆跑出了酒店。

宋晚陽:

從來沒有好好地和你說過話,也許不會再有機會了。當你打開這封信的時候,應該已經到美國了吧。我,我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稱職的爸爸,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大概從你媽媽出事起,你就一直和我對着幹。我只想告訴你,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媽媽,我也一直愛着你。你總是和我說,你不會原諒我,看來我是真的等不到你的原諒了。可是這樣挺好的,至少我的死,你應該不會那麽悲傷。你曾經問過我,權和情我會選哪個?這一生,從最開始我選擇了權的時候,我就有義務去完成我的每個使命,即使它是錯的,我也要完成。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我的這一生也只能這樣走,也終究到頭了。

晚陽,其實你表演很有天賦,是我說了謊,你永遠是我最大的驕傲。我很自私,不希望在自己兒子面前有瑕疵,所以請原諒我的自私。在美國接你的金叔叔,你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告訴他。未來的路,你要一個人走了。對不起,晚陽。

宋斐

宋斐一直坐在書房裏,手輕輕托着腦袋,閉目養神,聽到有人來的聲音,他沒有絲毫意外:“你來了,辛理。”

一身裹得嚴實的男人直望着他,道:“我要審判你。”

他的聲音冰冷刺骨,沒有絲毫感情。可是他也只說了這一句話,便把手裏的槍對準他的頭。

宋斐沒有絲毫怯懦,望着他,低低說:“還剩一個活着,我很欣慰。”

“我把這個權利交給最恨你的人行使。”辛理說完,便把槍交給了身後一個女人。那女人帽子微微往上一擡,宋斐看清了她的模樣,微微詫異:“韓記者?”

韓晚冷酷地握着槍,直對着他道:“2002年死去的韓青,市長還記得嗎?”

宋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仔細看着她,頓時豁然開朗,他道:“你是韓青的女兒。”

“就是你的一念之差,毀了多少人,你知道嗎?”韓晚頗為激動地喊道。

辛理冷淡地望着宋斐,突然好奇問:“你難道就沒有後悔過?”

“它是我人生裏的第一個過錯,卻不是過失。即使它是錯的,我卻從不後悔我做的決定。我不是一個好的領導,不是一個好戰友,也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父親。對不起,辛理。”宋斐望着辛理,風輕雲淡地說着。

“你欠我,欠韓青,欠死去的那些卧底的豈止一個對不起?”辛理毫不領情,望着他涼薄說:“我代表2002年死去的十一名警察,審判宋隊長,死刑,立即執行。”

只聽得一陣砰的槍聲,宋斐的額頭立馬往下滲出一層層血來。他生而驕傲,從不肯屈服,即使他犯過錯,可是不能不承認,他是一個很好的領袖,可是到了一定位置的人大概都是身不由己的,無可奈何地把自己逼成無情決絕地模樣。他驕傲地來到世間,也驕傲地死去。

他愧對的人和事有很多,可是他卻從來不曾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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