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四月底的天氣,正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時候,不冷不熱,溫度适宜。

今天天氣很好,能看到天上點點的繁星,樓下的鏡湖沉睡在夜色中,湖邊的路燈光影落在湖面,微風拂過,有碎銀般的搖曳閃爍。

“左手要拆線了吧。”裘敏喝盡杯中的紅酒,伸手拿起放在兩人中間地面上的酒瓶:“我記得是這幾天。”

“節後。”許司南遞過空杯:“再來一杯,謝謝。”

許司南的客氣讓裘敏生出很不自在的感覺:“不客氣。”想了想又補充:“真的不用那麽客氣。”

倒了半杯的時候才想起來不應該給病人喝這麽多的酒:“你喝太多了,對傷口不好。”

“沒事。”許司南自嘲的舉起上着夾板的右手:“年齡大了,真成了易碎品了,居然這樣也會骨裂。”

年齡大了?裘敏真是哭笑不得,比自己還小三歲的人:“你才二十六好不好?”

“二十七。”許司南微微的笑,浸淫在夜色中的側面無比俊朗。

裘敏嘆口氣,認命的搖搖手中的紅酒杯:“你這是在提醒我已經三十了嗎?”是啊,真是惆悵,眨眼的功夫,已是年華逝去的三十門檻。

許司南側過臉看了她一眼:“提不提醒現實都擺在那裏。”

這一霎那,裘敏又有了想把紅酒杯砸過去的沖動,仿佛還是那個說話嘴不饒人關系親密無間的男人。

也不過只是想想而已。

裘敏縮了下脖子,一口氣幹掉杯中的紅酒:“女人的年齡,非要說的那麽直白。說點好聽的會死嗎?”

許司南看着她笑,不說話。

空氣中慢慢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說不清道不明。好似面團的發酵,一點點一絲絲,肉眼盯着反而看不見,可是分明有了質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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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又要喝完了?”裘敏輕咳了下打破這沉默,拎起酒瓶才發現只剩下一個瓶底的雪莉,也就夠他們兩個一人分小半杯的樣子。

頭有點暈,很奇妙的感覺。沒到醉酒的地步,卻是醺醺然心情愉快的狀态。

“來,分你一半。”裘敏很公平的把酒分掉:“最後的福酒給你,祝你早日康複,長命百歲。”

是有點多了,好似天上的星光都漸變璀璨,晃出一個世紀的漫長。

許司南卻沒有半點的醉态,雖然見怪不怪,可是裘敏卻依舊覺得不服:“吃飯的時候你喝了半斤,剛才第一瓶你喝了一半,這瓶雪莉分了500ML,憑什麽你就一點都沒反應?兩斤的紅酒吶~”

“多了。”許司南退後兩步坐到藤椅上,放松的舒展開長手長腳,把酒杯擱在小桌中間輕阖上眼睛:“頭暈。”

“哈~”裘敏哼笑一聲,也學他跌坐在藤椅上:“原來如此。”

兩人都不說話,許司南像是睡着了,裘敏本來也閉了眼睛,可是眼睛一合上,馬上就天旋地轉。沒有辦法只能再睜開眼睛:“這紅酒,後勁還真不小。”

裘敏扶着椅子站起來,打算去睡覺:“不行了,暈的厲害。”

剛擡腳準備向大床靠攏,眼角看到一動不動的許司南,想了想還是努力走直線的過去拍拍他:“你也上床再睡吧,這樣會受涼的。”

沒反應。

裘敏轉過去,雙手撐住膝蓋面對着他:“你要是難受先去吐一下再睡,放心,我不會取笑你的。”

還是沒反應,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裘敏伸手拍拍他的臉:“許司南?真醉了?不行啊,我扶不動你。”頭越來越暈,許司南的話正在應驗:“看來你說的沒錯,雪莉酒雖好喝,卻易醉人。”

“我說的話很多都沒錯,只是你不聽。”許司南沒睜開眼睛,說話卻依然慢條斯理吐字清晰。

裘敏呼口氣放下心來:“沒醉就好。”

正打算站直身體先活動一下,不防頭暈暈的站起來一下子沒了重心,晃了兩下又重新向許司南的方向倒去。

也真虧了裘敏到現在還記得許司南的手受了傷不能碰,更別提砸。醉成這樣居然還在最後關頭雙手撐住了藤椅的兩邊扶手,整個人驚險萬分的停滞在許司南身前不足三厘米的地方。

許司南睜開眼睛,眸子奇亮,一點都沒有擔心的影子。

裘敏讪讪的:“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你等我稍微緩一下,馬上就起來。”酒精麻痹了神經,裘敏光顧着暗自慶幸沒有重新把許司南砸成重傷複發住院,卻沒發覺自己此刻的形态有多可疑和暧昧。

“想聽好聽的嗎?”

許司南看着她的眼睛,聲音很輕。

裘敏眨着眼睛,如同被下了魔法,明明想轉開視線,卻是動彈不得:“什麽好聽的?”慢了不止一拍的後知後覺,哦,是了,自己剛才說的,女人的年齡。呵呵,說點好聽的會死嗎?

許司南雙手不動,卻慢慢直起腰,面孔迫近眼前那張紅蘋果般醉眼迷離的容顏:“你很漂亮,不管是三十歲還是四十、五十,以後漫長的歲月都無法摧殘你的容顏,因為,”許司南的嘴角慢慢上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令人移不開視線:“胖姑娘的皺紋會來的很遲。”

裘敏眨了眨眼睛消化他的話。怎麽回事?明明不是誇獎自己的嗎?前面還好聽的讓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這後半句——

“許司——”

名字都沒說完,那微涼的薄唇就覆了上來。

他的唇齒間,有着和自己一樣濃郁的酒香;他的舌頭,靈活的探進來,想要索取的更多;他的雙手,并不曾環繞過來禁锢自己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他的雙眼,明亮清澈的猶如天邊晨星,沒有半點捉弄的意思。

沉浸到了夢魇裏一般,裘敏睜大了眼睛,連躲避退縮都忘記了,任由他慢慢的站起來,帶着自己靠在陽臺的窗棂上。

明明該躲開的,明明可以躲開的,明明只有雙唇吻在一起……

裘敏的心,極其遲鈍的開始狂跳,噗通噗通噗通——

身體裏,像是燒了一把火,奇異又嚣張,明明很難受,可是又在渴望着什麽,姿态兇猛。

裘敏僵硬的握緊雙拳,悄悄閉上眼睛。這次頭不暈了,感官的觸碰變得異常靈敏,能感受的到他雙唇的柔軟,霸道的侵入,綿綿的糾纏。

大腦無法思考,一切但憑本能。

許司南稍稍離開她的唇,聲音低啞:“放松點,裘敏。如果你不想——”

裘敏閉着眼伸手向上挂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重新吻住他的唇。

或許是酒精壯了她的膽,也或許是酒精給了她放開禁忌的藉口。可是誰知道呢,誰又管的了那許多杞人憂天的想法。此時此刻,親密,靠近,無限美好。

這個吻比前面那個更加來勢洶洶,帶着席卷的架勢,仿佛在汽油桶裏扔了一根燃燒着的火柴。砰——

許司南裹着紗布的左手覆上她胸前的時候,裘敏被那觸感喚回一絲清明:“不行,許司南,你的手……”

“所以今天,”許司南邪氣的笑,低頭輕咬了下她的耳垂:“換你上位。”

……………………………………………………

一切變得混亂又瘋狂。

酒精迷醉了夜色,添染了緋色的光暈。

又或者酒精只是個藉口,讓人可以偶爾任性的解下顧慮重重的心靈桎梏。

耳朵很癢,臉上也很癢,像是有毛毛蟲在爬,東一下西一下的。

裘敏睡意濃濃,伸手胡亂的在臉上揮了揮,卻聽到哎呦一聲帶着痛苦的呻-吟。

困倦一下子被趕跑了,裘敏直愣愣的翻身爬了起來,張嘴還是睡意朦胧的鼻音:“對不起對不起,是不是碰到你的傷口了?”

罪魁禍首好整以暇的側身躺在那裏,左手無辜的晃了晃:“你打到我這裏了。”

裘敏呼口氣,放松的坐在被子上,看着他手上的紗布出神。原來剛才是他用紗布在自己臉上抓癢的~

許司南目光滑下直到她的胸口,眸子變了顏色:“你想加份晨練是嗎?”

裘敏低頭,臉色一下子紅到耳根。飛快的鑽進被子直拉到下巴:“那個,我很困,再睡一會兒。”

閉上眼睛,也不管顫動的睫毛會不會狼狽的出賣自己。反正裘敏就是打算把裝睡進行到底,何況她剛才是真的沒睡醒。

許司南也沒有動靜,半晌才聽他幽幽的嘆口氣:“那就再睡會兒吧,反正我媽過來也有鑰匙。”

裘敏又呼的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發了五秒鐘的呆,認命的開始穿衣服。

好像,剛才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是縮在許司南的懷裏的……

臉孔發燒,裘敏一邊穿衣服一邊在心裏鄙視自己,怎麽就那麽沒立場,酒後失德呢?明明不該這樣的~

頭漲的難受,昏頭昏腦。

許司南自己也套了件t恤,靠在床頭若有所思的看着忙碌的裘敏。

咳了一下清清嗓子,裘敏背對着許司南硬着頭皮開口:“昨天晚上喝多了,不好意思。成年男女,呵呵,你別想多了。”

是啊,現在早就不是下了床就哭哭啼啼拉着男人說着要負責要登記的年代了,何況兩人現在還是這樣複雜尴尬的關系。

唉,自己真是亂上加亂,幹嘛又去招惹許司南。

身後沒有聲音,不知道許司南會不會很生氣。

裘敏撫平t恤上的一道皺紋,忐忑的轉過身,正迎上許司南揶揄的笑容和左手擺出的OK造型。

裘敏松口氣:“OK就好。”

“誰說這是OK?你還真有想象力。”許司南嘲諷的哼笑:“這是第三次,你睡了起來翻臉不認人。裘敏你在怕什麽?怕我纏上你嗎?就那麽迫不及待的想跟我撇清關系,把這定為肮髒的一夜-性?到底我哪點玷污了你的自尊,讓你如避蛇蠍?嗯?你倒是說說看。”

“許司南你誤會了。”裘敏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唉,你怎麽會這麽想呢?我是說我們之間本來就夠奇怪的了,結果昨天晚上……亂上加亂。”裘敏苦惱的抓抓頭發:“真要瘋了。”

“哪裏奇怪?”許司南索性坐起來掀掉被子赤腳走了過來,在她面前一臂之遙站定:“你自己把自己繞了一身的問號還理不清,典型作繭自縛自尋煩惱。自始自終我就很清楚無誤,我們之間是男女關系,不是朋友更不是陌路,我一直耐心的在等你自己想明白回來,看來我真是高估了你的智力。”

許司南是真的怒了,表情陰冷不善。

這樣一來,裘敏立刻沒出息的慫了,喏喏的聲音低了八度:“我知道問題出在我身上,可是,”裘敏退後一步,咽了下口水:“我覺得……其實我就是我就是……我也說不清……”

許司南疲憊的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清亮無比:“你的安全感我無能為力,你的心結也得你自己解。裘敏,”許司南盯着她,眸子暗了下去啞了嗓子:“我再等你一個禮拜,如果你一意這樣執拗的困住自己,那麽我放棄。”

一瞬間,裘敏看着他,覺得靈魂都凍住了。那個昨夜還親密相依的男人,此刻近在眼前卻遙遠的仿佛海角天涯。

原來,自己的心思他都懂;原來,是他一直耐心的等待自己的成長和解開心結;原來,站在高處看的清明站的冷靜的,一直都不是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裘小胖其實是個慫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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