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占蔔與酒
實在想不出該拿沈暮怎麽辦，張平南只好帶着她順原路返回了酒吧。
見垂頭喪氣的張平南跟一臉勝利者凱旋姿态的沈暮一前一後走進酒吧，陳子蓮明顯一愣：“阿南，你怎麽又把她給帶回來了？”
張平南哭笑不得地撓了撓頭，伸手一指沈暮：“出了點意外，這家夥把派出所所長給打了。所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怎麽敢把再她留在那裏。”
陳子蓮一臉幸災樂禍：“跟你說了你今天印堂發黑，不宜出行，你不信吧。現在看看吧。”
張平南對自己這個平日裏喜歡裝神弄鬼的表姐很無語：“姐，都這種時候了，你就別取笑我了。”
“好了，我不取笑你。我正在練習塔羅牌，你過來抽一張。”
知道拗不過自己這個表姐，張平南只好随手抽了一張。
陳子蓮接過張平南遞過來的塔羅牌，手一顫：“哇，正位的倒吊男。你剛剛腦子裏想的是什麽？”
“我在想，該拿她怎麽辦……”張平南偷偷掃了一眼沈暮。
“知道正位倒吊男的含義嗎？心甘情願的犧牲。小子，你的未來堪憂啊！”
就在陳子蓮跟張平南解釋正位倒吊男的含義時，沈暮的腦海中正在展開一場激烈的讨論。
“喂，地球人，他們在幹什麽？”
“占蔔。”
“占蔔？那是什麽？”
“用各種各樣的方式預測未來。”
“預測未來？怎麽可能？你們零級文明的生物怎麽可能擁有九級以上精神體文明才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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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說，未來是可預測的？”
“當然。連你們零級文明生物都能簡單預測星球的運行軌跡，更高等級的生物能夠預測未來有什麽好奇怪的。平行宇宙？薛定谔的貓？海森堡測不準原理？上帝擲骰子嗎？地球人，你腦海中出現的東西很有趣，看來是本皇子低估了你們的發展程度。不過可惜，依然跳不出物質體生物的局限性。不确定，不可測，只是因為你們得到的信息不夠。哦，不，确切地說是因為你們得到的很多信息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你能指望一只二維生物理解長寬高的含義嗎？”
沈暮只是個高中剛畢業的普通學生，對于很多科幻小說中的名詞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随着豈可修的解說，很多從未在地球上出現過的字符跟公式開始如潮水般湧入她的大腦……
“聽得懂貓語的小妹妹，你也過來抽一張吧。”就在沈暮以為自己快要被逼瘋的時候，耳畔響起了陳子蓮天籁般的聲音。
豈可修的解說戛然而止。
“本皇子倒要看看，你們零級文明生物如何利用如此簡陋的工具預測未來。”腦海中的聲音響過，沈暮看到自己的手在豈可修的控制下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張塔羅牌。
“逆位的死神！”看清牌上的圖樣，陳子蓮一聲驚呼。
就算不懂塔羅牌的含義，聽到死神二字，任何人都會有些不好的聯想，雖然沈暮從小到大對這種裝神弄鬼的東西一直不感冒，但眼前出現的這張牌還是讓她感覺有些不舒服。
“有意思，有意思！竟然真的成功地預測了一部分未來。雖然不排除巧合的可能，不過本皇子忽然對這個地球人産生興趣了。”豈可修說着，忽然一把抓住了陳子蓮的手，眼中閃爍起灼灼的光芒。如果此刻露出這種眼神的是名男子，這名男子的人生從此絕對會多出色狼這樣一個光輝燦爛的稱號。
“哦，原來這個地球雌性的精神力是普通地球人的三倍嗎？”
陳子蓮一臉驚恐地盯着眼前這個忽然暴起的小女孩，女孩卻忽然松開了她的手，甜甜地笑了，那笑容仿佛一個得到了夢寐以求玩具的孩子。她一驚，猛地打了個寒戰，心中瞬間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那個……沈暮，你的額頭破了，我替你處理一下。”注意到此刻空氣中彌漫着的不正常氛圍，張平南慌忙抓起沈暮的手，強行将她從陳子蓮的視線中拖離。
拉着沈暮在吧臺的另一頭坐下，張平南轉身去拿急救箱。
“好奇怪的感覺，原來是渴。”張平南剛剛離開，豈可修便東張西望了起來，“這具身體需要補充一氧化二氫。”
“無色透明的液體。”豈可修喃喃着抓起了吧臺上的一個瓶子。
看清那瓶子上的文字，沈暮瞬間欲哭無淚：“喂，等一下！這是伏特加！”
“咕嚕咕嚕咕嚕…………”豈可修完全不理會沈暮的驚呼。
等到張平南回來，豈可修已經一口氣幹掉了整瓶伏特加。
“伏特加？你們地球人對于一氧化二氫的俗稱嗎？”豈可修呷了呷嘴，皺眉，“咦，不對。按理說一氧化二氫不應該是這種味道啊，哦，原來本皇子剛剛喝掉的東西叫酒。”
“酒，一氧化二氫跟乙醇的混合物，乙醇擁有短期神經毒副作用，破壞神經元細胞膜，削弱中樞神經系統，降低肌肉協調能力，刺激腸胃黏膜……”
“天哪，如此可怕的東西對你們地球人來說竟然是常用飲料？你說酒吧這個場所的存在就是為了向你們地球人提供這種有害物質？為了短期的快感，故意攝入對身體有害的物質，你們地球人真是種瘋狂的生物！”
“在所有物質體生物中，你們碳基生物的身體本來就已經是最脆弱的了，加上個體知識的積累不能通過傳承，只能通過低效率的學習獲得，文明等級提升的速度比其他物質體生物慢了不止一個檔次，而你們地球人非但不思進取，竟然還熱衷于這種加速身體衰亡的行為，難怪到現在還是零級文明……看看人家微萌星人，同樣是碳基……跟你們處于同一個維度……人家現在已經是五級了……”
此刻酒瓶已經被放回了原位，酒吧中有點酒氣又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拿着急救箱過來的張平南完全沒料到面前的女孩剛剛幹掉了一整瓶伏特加，打開急救箱，開始小心翼翼地替眼前的女孩處理額頭磕出的傷口。
處理完傷口，張平南望着面前的女孩，憂郁地皺起了眉頭。打人事件沒處理完之前派出所絕對不能考慮，精神病院現在大概也已經關門了。自己到底該拿她怎麽辦才好？難道真的把她帶回家？不行不行，如果讓老媽知道自己帶女孩子回家，非把自己打死不可。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讓表姐先收留她一夜。可問題是，麻煩是自己惹下的，自己要怎麽跟表姐開口才好……
不知不覺間，已過傍晚七點，酒吧的員工已經陸陸續續到來，沉寂了一整個白天的酒吧終于開門營業了。
傍晚七點三十，駐場DJ到來。
傍晚八點，老板陳子蓮換上一副吉普賽女郎的打扮，化身占蔔師安吉拉，開始裝神弄鬼，糊弄衆人。
傍晚八點三十，帝都最富神秘氣息的酒吧“TheSecret”迎來了一天中第一波客流高峰。
從一口幹掉一整瓶伏特加到現在，豈可修一直坐在酒吧的某個角落裏，目不轉睛地盯着張平南拿過來的電腦上《喜洋洋與灰太狼》的動畫畫面，那麽專注，那麽出神。
沈暮身旁的張平南并不知道，此時，外星人豈可修正跟沈暮體內那種名為乙醇的物質做着最後的鬥争。因為乙醇的作用，豈可修的意識與沈暮大腦神經元之間的鏈接已經紛紛開始斷裂。
“本皇子……本皇子絕對不要喪**體控制權……”既要維持神經元之間的鏈接，又要抵抗乙醇對沈暮身體造成的破壞，此刻的豈可修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但生與死往往就在一線之間，只要再堅持十秒，豈可修就有信心将剛剛攝入的乙醇轉送至膀胱，通過尿道排出。
鑒于此刻沈暮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廁所，一旦豈可修成功，後果無疑将是災難性的。
“Sorry……Sorry……Sorry……你坑你坑……”仿佛是為了保住沈暮最後那一點尊嚴，駐場DJ在此時猛然間提升了舞曲的音量。
豈可修吓了一跳，被精神力牢牢束縛的乙醇四散，開始瘋狂地湧入沈暮的各大身體器官。
“心跳加快，血壓上升，肌肉協調性直線下降，神經鏈接斷裂，10%，20%……”
“可惡可惡！都是你的錯！”豈可修尖叫着站了起來，瘋狂地沖向臺上的DJ。此時的DJ正沉浸于舞曲激越的節奏之中，對即将到來的災難懵懂未知。
“警報警報，與試煉之主間的神經鏈接斷裂超過80%，兩分鐘後将喪**體控制權！”
“警報警報，體溫超過軀殼臨界值，繼續上升将對軀殼造成損壞，建議除去軀殼附着物，及時散熱！”
腦海中突然響起的警報聲讓豈可修往前沖的動作乍然停頓。DJ茫然地望着眼前這個突然沖上舞臺的女孩，渾然不知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女孩伸手摘下鼻梁上的眼睛随手往地上一扔，然後在酒吧衆人狐疑的目光下開始用力地撕扯身上本就已破破爛爛的睡衣。仿佛是不了解扣子的使用方式，女孩瘋狂地撕扯起身上的睡衣。Hellokitty花紋的睡衣在女孩的撕扯下迅速化為縷縷布片……
臺下的衆人此時終于弄明白了女孩想要做什麽，還以為是酒吧的餘興節目，一時之間，叫好聲，口哨聲四起。
眼前的狀況實在太超出常人的理解力了，此刻體內真正的沈暮已經呆愣了。就在沈暮認定自己必死之時，臺下忽然飛來一張桌布，将她整個人罩在了裏面。
“喂！喂！小妹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張平南激動的聲音隔着桌布傳來。
“體溫超過軀殼臨界值，繼續上升将對軀殼造成損壞，除去軀殼附着物，散熱……”豈可修機械地給出答案，說着開始試圖擺脫那張罩在自己身上的桌布。
沈暮聽到耳畔響起張平南長長的嘆息，然後她只覺得自己身體一輕，有人攬着自己的肩膀跟腳彎将自己打橫抱了起來。
大概張平南的這一舉動讓酒吧裏的衆人産生了什麽不好的聯想，酒吧中的口哨聲跟尖叫聲比起剛剛又響亮了幾分。
不過張平南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他穩穩地抱住沈暮，步履穩健地走進了酒吧後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