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三十七
藍雲皇朝位面。
皇都。
來自各位面的超凡者齊聚于此, 俨然已将此處當成了戰場。
除了彙合在一起的地球團隊和藍星團隊，以及隐藏在暗中的夢魇主宰扔進來的黑漆漆團隊之外, 還有三位主宰各自送進來的三支隊伍……加在一起，一共六支隊伍，滿打滿算二百人，其中一百人還是來自地球連超凡都沒踏入的底層戰力。
剩下的一百人, 人數雖然不多, 但他們實力強悍，基本都是傳奇以上境界的強者，其中神靈數量也不少。
要知道, 當初藍雲皇朝位面中, 最強大的不過是半步傳奇境界的白狐妖王, 整一個人才凋零的位面, 各種超凡力量持續萎縮, 盡管現在經過了三百年的發展, 位面等級慢慢升高, 傳奇境界的強者也漸漸重新出現，但數量質量仍舊是不多的, 更別提神話階位的了。
如此一來, 和這一百個外來者相比, 藍雲皇朝位面的原住民們真的很危險啊, 在武力值上被全面碾壓，根本沒法阻止外來者做任何事情，包括這些外來者一言不合就開打, 把整座皇朝搞得東破一面城牆，西塌一片民宅，帝都裏面的普通平民想要逃離帝都，卻被不知名的結界困在帝都之中，無法出城門一步，而随即趕來的帝都守衛軍将他們驅趕回了自己家裏，根本不敢再出門。
按理說，出現了這種情況，藍雲皇朝統治階層應該出面制止，就算力有未逮，也不能就這麽眼睜睜看着，非但不作為，反而還隐隐傾向于讓這些外來者彼此之間繼續對抗，就算玩完兒了整個帝都也沒事的樣子，這着實讓人摸不到頭腦。
奇怪的是，作為藍雲皇朝國師的夏白川，這位本該保護藍雲皇朝穩定、鎮壓一切不安定因素的存在，如今卻仿若毫無所覺一般，根本沒去管帝都裏發生的任何事情，專心致志的抓緊一切時間做着旁人看不明白的事情，看上去似是在默許這些來自其他世界的智慧生物的所作所為。
藍雲皇朝現在的女皇倒是有心去管，恨不得将這群無法無天的家夥打得腦漿四濺，好讓這些異界之人知道她這女皇的厲害，但她手下不給力啊！她本身修為又根本不是這群異界人的對手，唯一能怼死異界人的國師……這家夥根本完全指望不上啊！她能怎麽辦？她也很絕望啊！
在這種苦逼無助又可憐的狀态下，現任女皇只能眼睛一閉，裝作什麽也看不到的樣子，每天在朝堂上一副太平盛世的樣子，看上去是放棄掙紮了，但暗地裏卻在積蓄她所能調動的一切力量，準備應對即将到來的狂風暴雨……
畢竟掙紮着活着是生物的本能，而人類除了這種本能之外，還更多了些其他的什麽。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會坐以待斃。
對于藍雲皇朝本土勢力的詭異反應，其他人不清楚，但地球團隊和藍星團隊的人卻清楚的知道，大多數時間都和他們在一起的開國女皇許明蘭，她的态度更是令人摸不清頭腦，甚至比起國師夏白川更加不在意藍雲皇朝是否會因此而走向終結。
在帝都某處宅院之中。
“你們的膽子是被皮皮豬給吃了嗎？那麽幾個人類小蟲子，就值得你們這麽忌憚？”
正說話的人頭馬身類似人馬族的生物從鼻孔裏噴出一團火氣，表情十分不屑，它腦袋上不知是原本就長着的還是後天寄生上去的細長蟲子在不停的蠕動着，看得它對面坐着的綠皮膚長耳地精一臉厭惡惡心：“閉嘴吧，卡倫爾！現在沒有人願意聽你自大的話語！”
“老地精你閉上你那張臭烘烘的嘴！”人頭馬身蟲子頭發的卡倫爾頓時怒了，滿頭密密麻麻的蟲子一下子全部立了起來，看上去更惡心滲人了，“如果不是主宰冕下不允許私鬥，我一定要把你打成一坨綠屎！”
“該死的蟲子頭！”綠皮地精蹭的一下跳了起來，舉起比它自己還要大的狼牙棒，對着人頭馬就要砸下去！
然而狼牙棒上的一根刺卻被一只修長的手捏住，地精的動作硬生生的被卡在了半空中，仿若被按了暫停鍵似的。
地精是個暴脾氣，一點就炸的性子，暴怒起來連它老子都擋不住。此時見到有人竟然膽敢阻止他給人頭馬一點顏色看看，綠地精的怒火瞬間又高漲了數倍！而這倍增的怒火發洩對象，成功取代了人頭馬，成為地精首要的攻擊目标！
——綠皮地精發誓，它一定要讓這個家夥知道它的厲害！
……好嘛，原始□□人頭馬先生已經淪為了配角。
然而——
當地精怒火沖沖的看到阻止它的是一只長着翅膀的鳥人族時，整個綠油油的身體如同被戳破了的撒氣氣球一樣，從氣焰高漲狀态以極快的速度萎靡了下去，最終安靜如小雞崽，不敢動。
直到這時，制止了地精的鳥人族才慢慢的開了口：“夠了。”
這鳥人族似乎在這支隊伍裏十分有威嚴，它一出聲，綠地精和人頭馬就不做聲了。
地精：“……”你這話說的有些晚哦！聲音比動作還慢，你是思維速度太慢，還是個智障？如果不是老子暫時不是你的對手，那一定要打爆你的鳥頭！
只可惜地精先生只能在心裏自己給自己過過瘾了，它根本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的對鳥人族的不滿。
看到自己的威嚴鎮壓了一場隊員之間的鬥毆，鳥人族滿意的暗暗點頭，它覺得自己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的确立，很神奇所謂對這兩個差一點兒捉對鬥毆沒有了先教訓一頓的打算，它面容嚴肅的說道：“主宰冕下不會希望看到我們在沒有完成任務之前內讧的。”
這位鳥人一提到“主宰冕下”這個特定名稱，不只地精和人頭馬，其他十幾個原本在一旁看熱鬧的各種奇形怪狀生物，也都嚴肅了起來，不管它們是懼怕還是其他的什麽，在這一刻，全部目露敬畏之色，臉上慢慢浮現出瘋狂的信仰之情，似乎那位“主宰冕下”是他們永生的信仰，是他們命運的主宰，是他們活下去的根源！
——嗯，至少表面是這樣，但實際上……誰知道呢？
這一群對于人類來說屬于奇形怪狀的物種，根本連掩飾都不掩飾，就那麽光明正大的以自己本來面目出現在藍雲皇朝土著們面前——整個藍雲皇朝位面在它們眼中就是一個蝼蟻聚集地，它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或許只有其他主宰派遣過來的團隊，才是值得它們正視的對手！
“我真的很奇怪，主宰冕下竟然會派出你們這一群蠢貨！難道祂是想給其他主宰送人頭的？直到祂派出了我，我才知道我身負何等重大的使命！”陰厲沙啞的聲音自一個角落裏傳來，那是一全身包裹在黑色袍子裏的人，它的身高比地精還要矮，約莫到普通人類女性平均身高的二分之一左右，身材更是小巧瘦弱，就算被黑袍子包着也能看得出來，可以說是十分矮小了。
所有奇形怪狀生物：“……”好想打死這只種族不明的小矮子！然而它們也只能想想了——雖然這個小矮子種族身份不明，但不容置疑的，這家夥的實力卻深不可測！
——就連自诩為這群生物領隊的鳥人也必須承認，它在面對這個小矮子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種來自更強者的絕對威壓！
鳥人微微皺眉，它十分不滿意這個挑戰它權威的小矮子，但黑袍小矮人的實力及其神秘莫測的身份卻讓它莫名忌憚，再加上那位主宰吩咐下來的任務，鳥人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将小矮子忽略了過去，只當它的團隊加上它自己就只有十九個人！
“據我所知，這個世界是殘缺不全的，那些值得我們警惕的存在根本不在這個空間裏。”鳥人說道，“因此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不足為懼，我們的敵人是其他主宰送進來的家夥！”
其他十八個奇形怪狀生物倒是很聽鳥人的話，聽到它這麽說，紛紛點頭表示：“他格爾說得對，連傳奇都沒有幾個的低魔世界，我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他們！”
“他們那個所謂的國師躲在皇宮裏裝死，那什麽女皇一見我們都恨不得裝瞎，而那些所謂的修煉者根本連靠近我們的膽子都沒有！”
“沒錯！我之前不小心拆了幾座房子，那些軟蛋們連屁都不敢放！”
“哈哈，我也不過是吃垮了幾座酒樓，下次試試吃幾個原住民……”
“你真惡心！原住民有什麽好吃的？”
“你這就不懂他們的美味了……”
被無視了的小矮子嗤笑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麽，似乎是陷入了一個人的沉思之中。
這個世界啊……遠比你們所見所想的要複雜得多。
水啊，可深着呢，淹死了也怨不得別人。
這個小矮子呢，是它們的主宰最為器重的一個神賜者，號稱“最接近主宰的存在”，只不過它身份神秘，所有人都只聞其名不知其人，所以它套個黑袍就更沒人認識了。
所謂神賜者，就是神明賜福之人，可以突破極限修煉進階，也可以在緊急關頭借用神明的力量。神明有強有弱，等階有高有低，越強大的神明的神賜者就越強大，其中最強大的也是唯一最高等級的，就是傳說中衆神之王的神賜者，據說它們大多會成為新的神明。
而這個最高等級的衆神之王，就是它們的至高主宰。
主宰嘛，在已知的無盡位面中已然屬于不死不滅的至高存在，除了個別不死心的想要更進一步跨過最終彼端的主宰還在想盡一切辦法掙紮，其他主宰基本都屬于混吃等死也死不了的類型，所以為了讓自己不至于太過無聊，玩兒一些角色扮演什麽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比如說，随便找一個多元位面，像玩兒模拟世界游戲似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将該多元位面建設成各種模樣，這些主宰則随便編了個感興趣的身份，比如神王天帝一系列，再來幾組截然相反的神系彼此厮殺，籠一波智慧生命作為炮灰棋子來把玩——無論是看這些棋子們自相殘殺，還是掙紮求生，又或者來幾個頭頂主角光環的家夥擔任龍傲天的角色，都是祂們喜歡的劇情。
久而久之，這種事情在主宰之間就流行了起來，變成了祂們心照不宣的游戲。
由此可見，什麽主神主宰輪回者之類的東西，在無盡虛空裏都已經泛濫了！當然，名字肯定不是主神輪回者什麽的，但也是相差不多意義的名詞。
除了主神這個除了一直沉睡就不知道幹什麽的家夥是個例外。
主神本身出了點兒問題，幾乎與整個無盡虛空隔離開來，基本遇不到什麽主宰，又一直迷茫着沉睡，信息就這麽滞留了下來，成為了村裏一直沒通網的存在。
因此直到夏蘭舟寫出來《主神》之後，真主神才恍然大悟的給村裏通了網，成為差不多最後一個加入進主宰群體游戲。
而主神分裂出來的各個主宰級別的分身，包括夢魇主宰在內的活躍分子們，也都紛紛投入了這個游戲當中，只不過祂們的改編藍本采用的是夏蘭舟的《主神》。在游戲期間，祂們不可避免的和一些主宰打了照面，彼此之間有了交流與聯系。
主宰們湊在一起，這種群體游戲就多出了跨服甚至跨游戲全平臺競技較量——兩個或者多個主宰把自己的炮灰棋子放進一個棋盤中，看着棋子們互相算計坑殺，為了祂們随意設定的“最終真相”、随手制造的“神級功法”與“強大無比的神器”而鬥得頭破血流死一片，甚至團滅，這些主宰也不過是給出一句“這次的棋子不給力”又或者“看得很痛快”的評語罷了。
至于這其中誕生了多少種玩法，以及多少炮灰被玩兒死，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了。
不為主宰，終是蝼蟻。
每個位面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因此別看在藍星與地球上的時間只過去了那麽幾年，但在其他位面裏，從時間沒過去一秒鐘，到位面已然經歷了誕生至毀滅的全過程，這就很好解釋了主神其他分身為何會和一些從前未曾遇到過的主宰們似乎很熟悉的樣子。
由此來推斷，小矮子一夥心中所謂的“至高主宰”，就是此前與夢魇主宰嘴上争鋒、投放自己手下進入藍雲皇朝位面的三位主宰之一。
小矮子作為至高主宰的神賜者，它本身的境界早已超越了神靈，甚至于幾乎跨進了不朽，可以支撐得起一個中魔位面，成為一名新的創世神。然而“幾乎”之所以是“幾乎”，就是因為它根本不可能真的成就不朽之境，甚至更進一步跨越輪回，成為一名新的主宰。
想想也是，區區給主宰逗樂用的棋子，還想當創世神？想從棋子的身份跳出來？你在做什麽美夢呢！
——沒錯，在不朽之後的境界，就是輪回。
所謂輪回，指的是從初始到終結的往複循環，而不朽的輪回自然是與普通人字面意義上的輪回不同。
先說不朽與神話之間雖然只是隔着一個門檻的關系，但兩者的境界差距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卻是天壤之別。
神話階段是脫離低層次生命的桎梏，成為悠久長存的另一種存在，但歸根究底，仍舊是大一點的蝼蟻罷了，一旦所處位面基本法則出現變化，那麽他們死得不是一般的快。而只要進入了不朽，那麽就瞬間飛躍成法則層面的操縱者，只要不去作死，那麽存活到無盡虛空毀滅重生了一個輪回還是沒問題的。
若是更進一步，放棄幾近于不死不滅、與所在位面通存的不朽法則操控者的力量，重新以新的身份進入一個又一個無法掌控的不同起點，那便是輪回。
不入輪回，不得新生，只能随着上一個輪回中的所有，一起被抹除掉，最終和其他元素共同重組成無數新輪回的事物……
只有放棄一切重新輪回，才有可能堪破禁锢自我的一切，才能掙脫桎梏，最終成就主宰！
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泛神論也未必不是一種無數次輪回的過程甚至結果，就像彼此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們是一個神靈的前世和今生；一對生死相依的戀人，他們同樣是同一個處在輪回中的神靈……只不過這種論調只停留在了輪回階段，而沒有論述到達主宰的境界。
主宰之上，便是無數主宰們最高的追求，然而那一條線猶如望不到盡頭彼岸的汪洋，切段了一切通往對面的航道，将祂們隔絕在這一側，無論耗費無數歲月、想盡了所有辦法，也無法掙脫無形的束縛、不能沖破那道冥冥之中似是無盡虛空設下的屏障。
想沖過屏障結果差點兒撞死的主宰們：“……”我有一句【哔——】不知當講否？
其實到了主宰這一境界，只要無盡虛空不滅，祂們就會一直存在。因此主宰之間就算有再大的矛盾，也不會親身上場鬥個你死我活——互相都打不死對方還拼命去打那完全是白費力氣——極少數會選擇自己上痛痛快快打一場差不多的架，更多的卻是讓手下的一群小喽啰進行對抗游戲來定輸贏。
但不管是普通人類，還是更高層次的神靈主宰，都是要有個追求的，此時前路斷絕，自身又已經和無盡虛空同壽，在沒有了生存危機的前提下，祂們一直緊繃的神經和一路向上沖的勁頭就不足了。
不過主宰們都是要面子的，祂們當然不可能把自己表現得如同失去了夢想的鹹魚一般，祂們中的大多數雖說沒有表現出來徹底放棄了更進一步的打算，但行為上也将重心轉移到了各種發展自己的愛好上。
有的主宰喜歡培養看得順眼的小家夥，有的關起門來照拂自己曾經所出身家族的小輩，有的開開心心談戀愛想要把身上散發了不知多少年的單身狗清香給去除掉，也有的……玩兒出了殘酷無比的輪回者拼死生存游戲，而這種游戲如星火燎原一般風靡了整個主宰界。
可以想得出，後來加入的主神搞出來的主神空間什麽的，能在連接了這麽多位面之後才和其他主宰接觸上，足以證明無盡虛空有多廣闊無限了。
總而言之，一整個無盡虛空夠主宰們玩兒的了，沒法繼續上進也沒什麽大不了。
綜上所述，在這個被無盡虛空框框住的多元世界裏，主宰就是實力境界的天花板了，再想更高一點兒，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諸位主宰們，你們就老老實實在框框裏玩兒吧，別沒事兒自己找死想不可能的事情，以免被無盡虛空盯上，劃進清理名單裏。畢竟大家都是辛辛苦苦才成就的主宰，被無盡虛空一下子撸下去，那誰也都是要崩潰的——如果祂們還有一絲絲意識存在的話。
這樣一來，無論從什麽方面看來，似乎通往主宰的道路似乎便只有身入輪回一條，而這一條路所通往的主宰之境……也終究只是主宰而已。
再一次踏入藍雲皇朝位面的夏蘭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認真思考過後，卻是放棄了這條無數歲月以來、數不盡的大神通者前赴後繼、也是最能夠甚至唯一能夠成功的大道。
在他的認知裏，既然在過去的無以計數的時間與位面裏，那麽多人都從這條路走了過去，其中絕小一部分成就了主宰也被死死卡在了主宰上，而這些人中，驚采絕豔者不知凡幾，卻始終未曾有誰踏過去那無邊無際無窮寬的超級大寬線，那就只能說明這條路一開始就是被封死在主宰境界的，無論怎麽努力也毫無卵用，根本就不必考慮了！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這些信息的……在突破不朽境界的時候，他的意識深處自然而然的就浮現出來這些“常識”，仿佛被什麽未知存在早已封印在他靈魂裏，只等着境界達到便自動播放出來一樣。
對于這種事情，夏蘭舟自己也有些驚訝，但又覺得理所當然。
在這樣的詭異心态下，他将差點兒踏進輪回之路的一只腳給停了下來，轉頭就帶着一點兒熟門熟路感覺似的走上了另一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