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5
張婷婷微微低傾着頭,不敢直視她那張妖豔的似是貼了狐貍皮的臉,更不知如何答複,心裏呼呼燃燒的只有怒火。她當然聽得出那“鼎鼎大名”和“風雲人物”所含的諷刺意義。
見她默不作聲,林婉舉着酒杯的手又停在半空,身邊的胡偉于是說道:“怎麽,不給林婉面子,那我呢?”說着将林婉手中的酒杯接了過來。林婉将酒杯遞過去的時候當然不忘撇着嘴,看着張婷婷做出一個極度惡心的表情,不過這個表情是受了他人惡心還是為了惡心他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我不會喝酒,”張婷婷終于擡起頭,看着胡偉的臉。
“呵呵……”胡偉冷嘲着繼續說:“沒有人天生就會喝酒,都是慢慢學的,來,第一次嘛!我敬你!”
“我真的不會!”張婷婷一副為難的樣子。
“都這樣敬你了是不是還不給面子!”胡偉陰陽怪氣的叫道。
看這架勢,不喝怕是不行了。張婷婷慢慢接過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就嗆得咳嗽起來。她皺着眉嬌喘咳嗽的時候,像一個不染凡塵的仙子受了傷害,那花枝亂顫無處不在的誘惑讓每一個男人都受不了。胡偉呆呆地看着她,眼裏跳出了欲望的火花。
林婉大怒似的站起來,上前一把奪過張婷婷手中的酒杯,對着她的臉猛地甩出,剩下的大半杯酒全潑在了她的臉上。黃滋滋的液體順着她的臉頰流下,讓她精致的臉上圖上一層凄冷的肮髒。
“你裝啊,你再裝啊,在床上被人玩弄的時候怎麽沒有這麽純潔!”
林婉毫不遮攔的話語,化成了一把尖銳的刀刃,不但要捅入她的心口,而且還得劇烈的轉動幾下。
張婷婷嘴角抽動着,最終讓浮出眼眶的淚花燃成了兩團火焰,狠狠地瞪着林婉,但只可惜目光殺不了人(莫說殺人,就是傷人也萬萬不能做到)。
“臭□□,你瞪啥瞪啊!”林婉再次起手,便是一巴掌。
掌風呼呼作響,張婷婷結實的倒在了包廂裏的大理石茶幾上,臉上掌印清晰可見。
“你不喝,今天就讓你喝個夠!”林婉一手狠狠地捏住張婷婷的臉,使她的嘴小巧地噘起,另一手抓起茶幾上的酒瓶,直接往她嘴裏灌。
咳咳!噗!張婷婷咳嗽着噴出來大半,另一部分未來得及阻擋的只能順着喉嚨流進腸道,再在胃裏翻滾。從嘴中溢出的,劇烈地冒着白泡泡,沿着她的臉頰、脖子滾下,像發生了雪崩的雪山,冰冷中帶着比死更可怕的凄傷,劫難的無可阻擋浩蕩着人間的厄運。
胡偉沒有去幫林婉折磨張婷婷,更沒有阻止她的行為。他只是坐着靜靜地看着,眼中盡是剛剛被張婷婷點燃的□□,且很是受用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被糟踐的張婷婷散發出了更迷人光華。這種扭曲的美麗也只有變質殘缺的人心才能欣賞得到。
半瓶酒就這樣寒傷地流光了。林婉似是累的松手後,張婷婷順着茶幾滑坐在地上,思維混亂起來。
胡偉見林婉停手了,終于忍不住親自出手。他咽了口唾沫,顫抖地新啓開一瓶酒,拿着走向張婷婷。他碰到張婷婷的嘴後渾身不自在的酥麻了一般,不料被她輕輕劃過來的一只手臂打翻了酒瓶,裏面的酒灑了他一身。他驚詫的望着她,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林婉突然大怒似的走來,再次一巴掌甩在張婷婷臉上(終于再次完成了我國從古至今一直無形中遵循的對稱原則)。
“那是我送給他的,五百塊的襯衣呢!花了我整整一周的生活費啊!就讓你這個賤人這樣給糟蹋了!”林婉怒氣沖沖的吼着。
滴酒未沾的張婷婷本就已經半醉了,暈暈糊糊的她在一巴掌的重壓下漸漸神志不清起來。
“你起來,少給我裝醉!衣服還沒賠呢!”
林婉怒喊了幾句見不起作用,就瘋狂的再次啓了一瓶酒。狡黠的複仇的笑慢慢從她臉上浮現出來,像是顯着光怪陸離色彩的黴菌一般。
她舉着酒瓶越過張婷婷的頭頂,從上而下倒了下來。泛着惡毒黃光的液體急湍而下,在張婷婷的臉上沖下了一面黃色瀑布,她雙手扶上臉護住眼睛,任由那東西橫流着刷過臉,沿下巴流入脖頸,沖進胸口裏面。等到頭上停止了傾倒,渾身黏黏地濕成一片,她終于緩過來似的捂着臉哭了起來。嗚嗚聲回旋在室內,從心底升騰起的酸澀,浪濤般滾滾不息的釋放着,輕輕飄起的顫音滿含着屈辱,持續不斷的蕩漾在小小的包廂,空氣中漂浮起了綿密的傷心,只有禽獸般麻木的人才不能被浸染。
那哽咽的嗚嗚聲簡直有“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的本領,那時斷時續的恸哭已經成了一種讓人産生絕望的藝術,不能讓每個心智正常之人為之心碎。胡偉尴尬的立在原地,不時惱怒的看着身邊的林婉,不時憐憫的看着傷心恸哭的張婷婷,嘴巴似蜜蜂的翅膀一般呼扇不定,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畢竟是KTV,隔音效果當然得好,而且張婷婷嘤嘤哭聲也不大,所以外面幾乎察覺不到,除非有人專門要進來。
胡偉眼神飄忽不定,左右為難,傻瓜都能看出異端。林婉更是異常憤怒的再抓起一個酒瓶啓開來,在他眼前晃一晃,憤懑的說:“你心疼她了是吧?你竟然心疼她了,好,我就讓你再瞧瞧她哭得更傷心的場面!”
此時張婷婷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再挪一步,而模糊的神志中也沒有了這個意識。林婉的酒再次澆下,胡偉也沒有阻止,只是呆呆的看着,也不知道腦海裏閃爍着什麽龌龊的東西。
砰的一聲,炸雷一般。包廂的門被踢開了。林婉意外的看向外面,只見一個背頭的青年男子氣勢洶洶的走進來,帥氣的臉因眼前的場面而憤怒的抽動。
“你是誰?”在他精致的如畫面裏的臉孔面前,一向無所畏懼的林婉竟有些底氣不足。
啪!回應她的是一句低沉沉的“賤人”和重重的一巴掌。剎那間,林婉只覺得天昏地暗,摔倒在了地上。他這一巴掌,比她打在張婷婷臉上的三巴掌加起來還要來勁兒。林婉倒下,眼淚已經毫無預兆的滑出,她一個勁兒的叫着“胡偉”,胡偉卻默不作聲的坐在一邊舉起酒瓶大口灌酒了,對于她的喊叫純粹置若罔聞。
見他要将張婷婷帶走,胡偉卻無動于衷的坐在一邊,林婉還不忘氣急敗壞的大喊:“喂!你們不能走,她還沒賠我的襯衫,五百多塊,我可要報警了!”
江海雲沒有言語,只是沉默着掏出一疊紅色的鈔票,扔了過去。散亂地漫天紛飛的鈔票泛着嘲弄的顏色,混合着空氣中腐臭的酸澀,飄動在狹小的包廂內。
當江海雲抱着渾身酥軟的張婷婷上了車後,張婷婷緊貼着他的胸膛,再次哭了起來。這次是令人撕心裂肺的嚎啕,委屈的徹底釋放。
江海雲剎那間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被朋友戲稱為“少女殺手”的他什麽樣的女生沒見識過,但在面前這個嬌弱的人兒面前,他的心徹底被她藝術般的哭聲帶入了一片從所未有的天地。
他一直等到她嚎啕了一陣,安靜下來後,才下車重新坐上駕駛座。
躺到了賓館軟綿綿的床上,張婷婷終于開始強制着自己使模糊的意識逐漸恢複。江海雲還坐在床邊,看着他猶豫不決的樣子,似乎正等待着什麽。
張婷婷咬緊牙關,使勁了全身力氣,終于使自己支撐住身體坐了起來。江海雲驚奇的望向她,喃喃道:“你……你怎麽起來了,快躺下好好休息啊!”
“不……不好意思啊,我……我要睡了,”張婷婷再次使出全身的力氣,說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那個,衣服全都濕透了,路上我随便買了幾件,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先湊合着換了啊,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恩,我知道了!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家吧!”張婷婷細若游絲的聲音真懷疑江海雲聽清了沒有。
“沒事,你這樣子我怎麽放心得了,我就在你隔壁開了一間房,有事随時打電話,”江海雲說完,終于識趣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