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浪跡天涯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舊愛新歡會齊聚一堂。

謝長安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她是一個珍惜感情的人, 因為這輩子本也沒遇到多少真心的人。

如果沈傲雪早點出現, 就不會有藍瑾瑜什麽事了。

就憑當年她的豁出性命, 就值得謝長安珍惜一生。

如果，沈傲雪從此不再出現，那麽，與藍瑾瑜的相遇同樣會是謝長安餘生的唯一傳奇。

可是, 現在沈傲雪失蹤好幾年回來了，且偏偏不早不晚, 在自己愛上藍瑾瑜後出現。

謝長安敢對着自己的心發誓：只要沈傲雪早出現一點, 哪怕是早出現幾個月，自己都會毫不猶豫攬對方入懷，用一切交換跟她重新在一起的機會。

可是如今, 自己已經有了藍瑾瑜啊。

一個舊愛，一個新歡。

一有恩，一個有愛。

沈傲雪和藍瑾瑜，到底該選擇誰？注定是謝長安無法抉擇的問題。

對于無法抉擇的問題，謝長安的處理方法一向很簡單，那就是暫時不去管它！

她在內心已經做下這個(暫時性)決定，就不再緊張, 而是安下心與沈傲雪敘舊。

“雪兒, 這些年, 你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她握着離影的手, 将她扶到床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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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瑾瑜識趣走開。

而同行的店小二還呆呆站着。

謝長安和離影沉默, 望着他。

藍瑾瑜又推門進來，擡手将那店小二提了出去。

“……”

謝長安和離影同時清了清嗓子。

這才開始陳述離別的這些年。

謝長安這些年過得如何，離影是很清楚的。

所以，兩人主要談的是離影的這些年。

屋裏，兩人對坐話流年。

屋外，藍瑾瑜“唰唰唰”練劍。

劍氣沙沙，猶如巴山夜雨，竟給屋裏的談話氣氛平添了一份寫意。

卻，不知為何，謝長安有些不能心定了。

原本，久別重逢，她此時最應該握着對方的手認真聽她的傾訴，認真體會她這些年的風風雨雨。但是，不知為何，她竟有些心神不寧。

明明知道此刻應該怎樣，卻偏偏情不自禁，牽挂着屋外練劍的人。

長劍破空，帶起的陣陣風吟仿佛響在她心上，一下一下，敲動着她的心，生疼。

她本該心疼多年辛苦的沈傲雪，卻不知為何，更心疼在庭院中練劍的藍瑾瑜。

不怒不嗔不糾結，是她獨有的疏朗。

而這心疼裏，是否還隐隐包含着某種特別的心思，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對于失去藍瑾瑜，對于藍瑾瑜的不争不搶，她又何嘗不心疼。

離影将謝長安時不時瞟向窗外的眼神盡收眼底，卻沒有任何表示，假裝不察，只繼續說着自己的事。

她沒有任何隐瞞，這些年的種種，堪稱傳奇。

漸漸，謝長安越聽越專心，眼裏的心疼之色也越來越明顯。

這心疼，卻是獨屬于離影。

院子裏，藍青和顏兮也已經出來，看她們眉眼間的滿足，想來昨晚十分滿意。

是的，經歷了這次生死後，她們的感情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尤其得知大家都已經成了皇帝的敵人，即将面臨四處流浪，甚至要被通緝，她們也就更沒有顧忌，想着過一天算一天，幹脆将隔着的那層紙捅破。

于是，兩人的感情一日千裏，也一日千裏。

咳。

昨晚，已經不是第一次。

兩人既然感情和諧，自然也希望看到別人也是雙雙對對，更何況她們主子還是一對。

所以，看到藍瑾瑜一個人在庭院練劍，兩人都忍不住上前探問。

藍瑾瑜自然是不說，只肅然專心練劍。

兩人便又想去問謝長安。

還沒進屋，就聽見屋裏離影在訴衷腸。

兩人當下也就明白了。

原本她們就知道離影的存在，只是沒想到她突然回來。

既然回來了，也算舊愛重逢，輪不到她們說什麽。

不過，兩人內心裏都希望謝長安跟藍瑾瑜在一塊。

但也不好多說什麽，只好默默去準備些補身的湯湯水水，乖巧給離影端過去。

——對于一個可憐的同道中人，她們還是有基本同情心的。尤其，顏兮是一路看着謝長安和沈傲雪戀愛過來的，她們兩人曾經的那些往事，顏兮都有旁觀，甚至還參與着遞個密信什麽的。

而且，正因為看着謝長安和沈傲雪過來，又看過謝長安和藍瑾瑜的相處日常，再聯系到自己跟藍青，顏兮比誰都清楚：這場愛情之戰，輸的一定是沈傲雪。

因為，謝長安從來就沒愛過沈傲雪。

顏兮以前不懂，但現在懂了。

尤其是有了謝長安跟藍瑾瑜的相處做對比。

很明顯，謝長安當年跟沈傲雪在一塊，根本沒真正愛過。

只是沈傲雪為她而死後，她心有感觸，才多年難忘，甚至心心念念讓那段感情升華入骨。

而她後來遇到藍瑾瑜，則是真正遇見愛情的春暖花開。

那才是愛之本能，無關任何感動，只是純粹的心動，且能讓人看見希望與美好。

這是一場沈傲雪必輸的比賽。

所以，顏兮對沈傲雪還是抱有同情的。

盡管，私底下也同樣希望謝長安跟藍瑾瑜在一起，因為謝長安跟藍瑾瑜在一起要快樂得多。

——跟藍青不同的是，藍青一門心思只忠于藍瑾瑜，以至于對突然出現的離影并不友好；而顏兮盡管也希望謝長安選擇藍瑾瑜，但也同情離影，因為知道在這場愛情裏，輸的一定是離影。

當然，生活有時候不是只有愛情，所以，盡管謝長安真愛是藍瑾瑜，她還是帶了離影在一起。

理由很簡單：離影受了傷，而且無處可去。

對于這一點，藍瑾瑜也是支持的。

顏兮和陳瑤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一心只念着自家主子的藍青，也就不好意思開口反對。

在真正的弱者面前，誰都要主動或被動讓一點步。

更何況，大家都是情道中人，也确實心疼沈傲雪曾經為謝長安做的一切。

甚至，為了怕離影吃心，謝長安刻意與藍瑾瑜保持些距離，防止刺.激離影。

藍瑾瑜自然也全力配合。她是完全尊重謝長安的，也希望離影能情緒很好地配合着早點把傷養好。

就這樣，一路行來，謝長安和離影倒更像兩口子。

這讓顏兮有些心裏沒底了。她怕自家主子選錯，丢了幸福的可能，便忍不住私下去勸谏謝長安：“皇後娘娘，您一定要清楚，離影并不完全是沈傲雪，這些年她經過些什麽？她回來的目的又是什麽？她跟您說的未必是實話啊。更何況，即便是當年的沈傲雪，您……也未必真的愛過呢。”

謝長安沉默半晌，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放心。”

不論顏兮說的話她願不願聽，還是要感激這個丫頭對自己的忠心。

而自己，也已不再是皇後，而是跟大家一起浪跡天涯的同路人。

顏兮也不好再說什麽，便默默下去做事。

而謝長安，也同樣陷入了默默的沉思。

這件事不管誰都給不了她主意，因為只有她才經歷了跟沈傲雪的一切，也只有她真正在乎沈傲雪。

謝長安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養神。

這事真的太費腦子。對于太費腦子的事她寧可先丢到一邊。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悶着頭過。

藍瑾瑜反而沒什麽意見，天天如往昔一般照顧謝長安，只是會在方式上更注重分寸，不讓離影發生誤會。

離影倒是沒什麽顧忌，待謝長安如情人一般。

甚至，她對謝長安的占有之欲是溢于言表的，也不在乎以最明顯的方式表達。

謝長安倒是依舊沒有表态選擇。

這樣一來，只從外表看，謝長安跟離影是一對。

這狀況讓藍青很有些為自家主人鳴不平。

不過，這樣的事并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很快追兵就來了。

追兵沒留任何餘地，出手便是直接要她們性命。

即便是對陳瑤，也沒有例外。

這下子所有人都震怒了。

雖然她們忤逆了皇帝，但是畢竟沒有做什麽真正傷天害理的事，甚至連謀反都算不上，不過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

然，不管是藍瑾瑜對皇帝的效忠，還是謝長安與皇帝多年的“夫妻”情分，都不能讓那個龍座上高高在上的人顧念半分。

甚至，對于有他妃子之名卻無犯罪之實的陳瑤，他都不肯網開一面。

“你确定皇帝說的是‘格殺勿論’？！”

陳瑤問一個被扣住的追兵，不可置信。

“不錯！我們聽得清清楚楚，就是‘格殺勿論’！”

那追兵一口咬定。

藍青一腳将那人踢翻，嘆了口氣。

衆人也都向陳瑤投來同情一瞥。

不管怎麽說，陳瑤是最冤的。分明是個被抓來的人質，現在卻被打入了“格殺勿論”的範疇……果然是天子無情麽？

陳瑤尤其尴尬。

她雖然知道皇帝對自己沒半分感情，但這樣被輕視，還是讓她這個妃子很有些沒面子。

好吧，之前那個渣渣為了仁德名聲，假裝被她的安危掣肘，放姬玉離開皇宮，多少還算在面子上沒讓陳瑤下不來臺的。如今，則是徹底尴尬了。

好在大家都懂。

尤其謝長安更是深谙一切。

所以，她只對陳瑤笑笑：“看來，你也回不去皇宮了。”

的确回不去。

哪怕是陳瑤，也回不去。

軒轅烈既然明言是“格殺勿論”，想必就已經對外宣布陳瑤已經被她們害死了。

就像宣布謝長安已經失蹤被害一樣。

所以，那個皇宮裏，已經不能再有陳瑤。

對于這一點，陳瑤也只能苦笑。

都說天心難測，果然伴君如伴虎。

只是，那皇宮她卻是要回的。

因為那裏有一個人，還在等着她。

早已活得通透的謝長安從陳瑤眼裏看出了點什麽，笑：“怎麽，那皇宮裏有你舍不下的人？”

陳瑤被問得一震。

她本就不擅長僞裝，又是第一次戀愛，所以被人直接戳穿後還有些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掩飾。

“就那皇宮，回是回不去了。若真有舍不下的人，只能奪出來。”

冷不丁，離影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