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合作裝逼
勞斯萊斯幻影, 在仇複眼中, 曾經屬于“這輩子也別想坐一坐”的典範。
對一個連房都買不起的普通小青年來說, 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買一輛“房”在街上跑是要何等的有錢。
所以當他有了八百萬在手時,也從來沒想過要買一輛車,哪怕八萬塊的車他都沒想過。
在他眼裏, 即使只要八萬,那跑的也不是車, 是他的半個廁所。
同樣的, 他也很清楚, 對于每一分錢都恨不得掰開花的郎晨來說, 哪怕有錢也只會投到公司裏,哪裏來的錢買勞斯萊斯幻影?
仇複很好奇, 所以他問了。
“這車我借來撐場面的。”
郎晨笑着解釋, “我一哥們兒的車, 他出國游學半年,走之前把本市的房子和車托給我照顧, 沒事開出去跑一跑, 免得車停壞了。昨天我給他打了電話,他說随我用。”
郎晨在大學時交游廣闊, 其中有出身貧寒卻堅強獨立的寒門學子,自然也有不少真正的“官三代”、“富二代”。
但哪怕做生意最艱難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找他們伸過手。
郎晨這人最讓人敬佩的就是他的“分寸感”, 私交歸私交, 一些不關乎原則的事情可以求助, 這一點也同樣表現在仇複身上,所以他們能夠合拍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拆夥。
譬如今天的借車,郎晨會向朋友開口求助,但直接求借錢、求合夥這種事,他是不會做的。
又譬如公司出現資金鏈危機,郎晨會向仇複“借勢”,卻不會直接向仇複開口借錢。
正因為這個,郎晨朋友遍天下,哪怕一開始開公司時理念不同拿錢拆夥分道揚镳的那幾個朋友,都沒一個說他不好的。
聽說車是借的,仇複松了口氣。
蘇紅袖也有些意外,她沒仇複那麽單純,但也只以為車是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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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随便借來一輛勞斯萊斯幻影的人,怎麽想也不至于被逼到要賣公司的地步。
“說起來,還多虧我這哥們兒,我把我家別墅抵押了,這陣子就要沒地方住了,說不得還要借住到他那公寓裏。”
郎晨行動力極強,說要賣房子籌錢,就沒想過拖拉。
“那嫂子住哪裏?也住別人家?”
仇複吃了一驚。
郎晨和妻子結婚才兩年,郎晨工作忙,女朋友是相親認識的,在仇複印象裏是個特別嬌氣的小美女,在哪個中學當美術老師,當初還嫌他們公司都是邋遢的程序員氣味難聞來着,很少來公司。
“她回娘家了。”
郎晨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滞,澀然道,“她說受不了我沒完沒了的應酬和工作,已經分居好幾個月了,前幾天又聽說我不願賣公司套現想賣房子,逼着我這幾天去辦離婚手續呢。”
說是怕他負債累累拖累她,實際上他從來不會做這種“傾家蕩産”的事,哪怕公司真的破産,他也會留下足夠他們夫妻過優渥生活的錢。
可惜她不信。
她年輕貌美,他們又沒有孩子,離婚對她來說可能只是“及時止損”。
新婚燕爾時也不是沒有甜蜜溫馨過,只是他畢竟不是她心目中的“霸道總裁”,沒有辦法在擁有千萬家産的同時還能保證全身心都圍繞着她打轉,再多的溫情和甜蜜,也在日複一日的“你愛不愛我、你陪不陪我”的拉扯中消耗殆盡。
他要賣的房子是他結婚前買的,“築夢家”是他們公司最重要的産品,但在這之前他們公司也出過不少好用的軟件,所以郎晨身家還可以,四五年前就買得起市中心的別墅。
當初這別墅價值不算太高,但現在随着房價年年的上漲價格已經翻了三倍,即使是抵押出去也有上千萬的估值。
他要賣房救公司的決定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的妻子幹脆的選擇拿錢走人。
車中幾人一時都沒有說話,不知道是該安慰郎晨好呢,還是該鼓勵他堅持下去。
畢竟郎晨賣房是為了保全公司,也是為了讓他們這些員工不至于丢了工作,而郎晨一直以來這麽忙,說到底也是為了公司,這讓他們的立場也很尴尬。
“所以仇複,你看我都這麽慘了,你一定要陪着我把這場戲演好啊。”
郎晨突然話題一轉,笑着說。
“你可不能讓我‘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說話間在笑,想要緩和下現在的氣氛,仇複卻沒有絲毫想笑的意思,只無力地扯了扯嘴角,重重地“嗯”了一聲。
到了這一步,仇複再怎麽傻也能猜出郎晨想要做什麽了。
自己“億萬富翁”的名頭,有時候拉出來也是很好用的,雖然他真的沒有錢,架不住所有人都覺得他“有錢”啊!
開着拉風的勞斯萊斯幻影,他們很快就到達了位于著名家居公司“紅方”的總部樓下,門口保安遠遠地看到有輛豪車來了,例行公事的出來詢問了下有沒有預約,當聽說是合作單位的老總過來談生意後,根本沒阻攔,便放了他們進去,還通過對講機安排了人來接待。
車子停穩,先下車的是位于駕駛室的司機郎晨。
來接待他們的是“紅方”總經辦的秘書,平時也見過這位“晨曦科技”的老總幾次,正在納悶這好好的公司老總怎麽成了司機時,車子後座的門打開,伸出一條白皙纖細的美腿。
身材妖嬈長相豔麗的大美人蘇紅袖風姿動人地下了車,一身OL麗人的打扮,下車後竟繞過了車身到達了另一邊,親自打開車門迎接車子後座的人下車。
“難道是哪位商業大佬到了?”
由不得這位秘書多想,用得起郎晨這樣的“創業新貴”做司機,又有這種量級的美女當秘書,怎麽得也得是“大佬”級的人物啊。
然而出乎意外的是,從後座裏走出的不是什麽老成穩重的成熟人士,而是一個看起來比郎晨還要年輕的小夥子。
這位專門負責接待貴客的總經辦秘書眼睛厲害的很,一眼就看出這青年一身穿着都是某奢侈品牌當季最新的系列,這一身下來沒個六位數搞不定。
精致剪裁的西裝包裹着來人高大健美的身軀,行動間龍行虎步,外表俊朗氣場驚人,走出車子後完全不看身邊美豔的“秘書”和身為創業新貴的“司機”一眼,也沒有等他們一起走,如此高傲的人物,顯然不是什麽普通人。
心裏正緊張的仇複繃着臉悶着頭往前走了好一會兒,驀地發現旁邊沒有人了,又不知道要去的是哪個方向,惴惴不安地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強忍着無措問道:
“不走?”
看在“紅方”的秘書眼裏,便是這個神秘的青年走出好幾步後發現沒有人跟上來,滿臉不耐地回過頭來催促。
“不走?”
大有“再不跟上,就不必跟上”的氣勢。
仇複本就身形高大,這“王霸之氣”一露,“紅方”的秘書如夢初醒一般連忙幾個碎步跟了上來,滿臉惶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們怠慢了。”
郎晨和蘇紅袖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兩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仇複不說話不笑的時候,就憑“賣相”,還是挺唬人的,誰也看不出是個這麽溫和柔軟的性子。
雖然這幾人明顯以仇複為主,但大部分的交涉都是郎晨來做了,仇複基本不說話,全程保持神秘感。
在通往樓頂總裁辦的電梯裏,“紅方”的秘書得知郎晨是因為公司合作的事情陪“仇總”來見“紅方”的負責人謝總的,忍不住若有所思。
仇複的“不茍言笑”讓“紅方”的秘書壓力很大,除此之外,仇複的長相讓她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總覺得自己在哪兒見過這人。
“難道是哪本商業雜志見過?”
她使勁回想着,“我又不追星,平時看的都是商業雜志,能讓我記住的應該是哪個青年才俊吧?可是本市還有哪個創業青年比郎總還年輕還出名嗎?”
她越想越是迷茫,甚至連郎晨公司幕後的投資人都想了一遍。
“聽說晨曦科技的幕後投資人是位真正的隐形富豪,家族資産上百億,投資過的商業公司不知凡幾,難道是那位投資人的代理人,或者子侄之類?”
“紅方”秘書的遐想很快被電梯到達的聲音打斷,她擔心仇複又因為她的招待不周皺眉,連忙先把他們領到貴賓會客室招待了,然後立刻去找總裁辦的總經理助理反應了下“大人物”到了的事情。
這一下,連總裁辦都不敢疏忽大意,再加上郎晨确實是公司多年打交道的“戰略合作夥伴”,沒有多少時間,“紅方”的謝總就親自出來迎接他們。
“郎總幾日不見,還是神采奕奕啊。”
謝總向郎晨伸出手,笑着寒暄,“真是不能和你們這些小夥子比啊,那天我就陪你們到淩晨兩點,回去以後,連睡了兩天才補回來。”
說罷,又打量了仇複一眼,面露遲疑地問:“這位是?”
“哪裏,謝總精力過人是業界有名的,聽說謝總每天都是第一個到公司,最後一個走,我們這些小輩還要虛心向謝總學習。”
兩人關系很熟了,郎晨用力和他握了握手,從善如流地介紹着,“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聯合創始人,也是我們公司的擁有者之一,仇總。”
郎晨這介紹倒一句都不是假話,仇複從公司草建就在晨曦了,作為産品的主要負責技術人員,說他是公司的擁有者也不算過分。
但對“紅方”這樣的傳統行業來說,“創始人”、“公司擁有者”和投資人、股東通常分不開關系。
和紅方的“秘書”一樣,謝總也覺得仇複的臉看起來特別眼熟。
但到了他這個年紀和位置,早已修煉的喜怒不形于色,雖然一樣好奇這個“仇總”是誰,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伸出手對仇複點了點頭。
“原來是仇總,久仰久仰。”
牢記着郎晨的話,仇複從容伸出一只手,和謝總握了握。
“您好,謝總。”
跟在仇複後面充當秘書的蘇紅袖小聲地“咳”了一聲提醒,可惜仇複沒聽懂,握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謝總今年已經五十多歲,在商場上,無論是地位還是年紀,仇複這樣的青年都算是後輩。正确的商業禮儀,謝總這樣的高位者先伸出了手,仇複應該雙手握上去相迎,腰還應該微微躬下表示尊敬。
除非這位“仇總”覺得自己和他的地位相等,只用一只手即可。
被小輩單手相禮,謝總也愣了下,但人家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出身顯赫背景深厚的年輕人也不是沒有見過,自然不會因為這樣的“失禮”就變了臉色,反倒更謹慎了幾分,請他們去辦公室裏說話。
直到坐到謝總辦公室的真皮沙發裏,郎晨才算松了口氣。
被請到這裏,而不是在會客室說話,才真正表示謝總是要認真傾聽他們的來意,而不是随便敷衍一番。
願意傾聽,是成功溝通的第一步。
于是待所有人坐定後,郎晨打起精神,率先發言:
“之前藍星的周總提議要買下晨曦科技的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不算,沒有辦法立刻做出答複。而且對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仇總也有不少疑問,所以我才陪同仇總冒昧上門,向謝總求教。”
來了。
謝強和郎晨這幾年一直合作無間,郎晨的技術員這幾年一直在不停采集他們公司産品的全面數據,也曾承諾一旦産品上線,他們公司的家居産品将作為重點推薦,得到最多篇幅的畫面,無論是什麽類型的設計都優先使用他們公司的産品做“素材”,所以比起郎晨,其實他對“築夢家”的上線最是期待。
那天幫着藍星逼迫郎晨出售“築夢家”,這件事說起來其實很不厚道,甚至有趁火打劫的意味,饒是謝總一把年紀了,老臉也有些挂不住。
好在郎晨來了沒有咄咄逼人,只是說“來求教”的,謝強這才能态度自如地請他們繼續坐在這裏。
“這件事,其實說起來也不是我們的本意。”
謝總見仇複突然換了個姿勢,開始認真地看着自己,似乎是想聽聽自己的“辯解”,連忙肅容道:
“我們這些家具公司想要發展,少不了依托這種大型家居賣場的支持,尤其藍星還是國內經營面積最大、商場數量最多的運營商,我們公司也有不少旗艦店都開在藍星的賣場裏……”
這種賣場對入駐商家的宣傳也是有傾向性的,一旦它真有意思“雪藏”你,只要在各種活動、宣傳時摘了你,你就只能到一邊兒玩去了。
比起這種切切實實的“威脅”,放棄還沒有上線的“築夢家”算不得什麽眼前的危機。
畢竟他們失去的只是時間成本,制作那些模型素材耗費人力物力最多的是晨曦科技,又不是提供樣板的他們。
這樣的言外之意,郎晨和蘇紅袖都聽得懂,也十分氣憤。
說到底,“紅方”無非就是覺得“築夢家”對于他們企業的宣傳,也許比不上藍星對他們品牌宣傳度強,所以“兩害取其輕”罷了。
然而一直悶頭沒說話的仇複卻沒聽懂。
“那你們公司的生意應該不太好。”
聽到謝總的“苦衷”,仇複突然面露同情。
“藍星的賣場裏不少家具店都倒了,裏面很多大品牌的旗艦店紛紛都在撤場。”
為了給未來裝修婚房做參考,曾被丈母娘拉着跑遍了各大家居商城的仇複,對傳統家居賣場的“蕭條”深有感觸。
這“大實話”一出,謝總剩下來的話完全說不出來,活活被噎住了,瞪着眼睛看着這個“無所顧忌”的小子。
蘇紅袖也像是被驚到了,在謝總看不見的地方對他拼命做着“拉鏈拉嘴”的手勢。
唯有郎晨眼睛一亮,一下子找到了切入點。
“正是如此!”
他铿锵有力的聲音立刻吸引了謝總對仇複的注意力,讓他關注到自己身上來。
“傳統家具賣場數量過剩,同行競争加劇,賣場裏的商家物業成本年年上漲,利潤率卻持續走低,如此嚴峻的市場環境,為什麽謝總會覺得藍星這種傳統營銷模式對‘紅方’的幫助,會比‘築夢家’的幫助要大?”
郎晨深吸口氣,語氣沉重地發問。
“衆所周知,從去年起,藍星在全國開設的五百家賣場,已經萎縮到不及一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