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地瓜

賺錢的事先放在一邊，晴樹君見眼前的白狐神使都變得随性不少，也不再拘束禮節，孩子氣地揉了揉肚子，他是真的很餓了。

“杏，讓廚房再重新準備一份午膳。”晴樹君提聲對門外守着的杏說道。雖說白狐只享用了他飯食中的豆皮壽司，但是，無論從那個方面來說，他都不适合再去吃剩下的那些了。

“啊，順便再多上兩份豆皮壽司吧。”白狐擡起前爪，倒是很不客氣。“算了，還是直接給我油豆腐吧。”

杏聞言，望了晴樹君一眼，得到他點頭回應，才退了下去讓人重新準備飯食。另外，她還要通知莊園上下，從聽到的只言片語中，稻荷神神使可能會跟着晴樹君一起，出入莊園。那麽，就不能讓莊園上的人和今天一般，這麽失态了。

飯食準備了好一會兒，好在杏先一步把用剩下的壽司退下了，不然晴樹君恐怕會真的忍不住先吃再說。

“對了，源氏。”白狐窩在蒲團上，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擡起頭來，對他招了招爪子。

“神使喚我晴樹君就好。”

“唔，晴樹君。難道你就不好奇是什麽妖怪在你的領地作祟的嗎？”白狐很是自然地順着說了下去。

晴樹君擡眸，看向白狐神使。“神使願意告訴我嗎？”

白狐眯了眯眼，又咧出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嘛，等以後你會知道的。”說罷，又躺回了蒲團上，無端噎了一口被引起好奇心的晴樹君。

晴樹君當然是不能做什麽的，只能輕嘆了口氣，垂眸忍耐饑餓，等待飯食的到來。

莊園裏，今後還是多找一些廚娘吧。

飯食過後，晴樹君便開始思索着要如何賺取銀錢了，接下來的養馬，建造神社消耗的錢財人力都是不小。釀酒這一方法，雖然在貴族中很受歡迎，但是并不是每個人都會天天喝酒賞花，風雅度日的。更多的人，反而是平民。

而且，釀酒這種方式，實在是太消耗時間了，無論是從釀制的時間，又或者賺取銀錢的速度多少來看，這種賺錢的途徑其實并不适合現在他急需錢的情況。不過，釀酒一事，是可以放上計劃的，等春末，就可以讓人去采摘青梅，回來釀青梅酒了，在後世，青梅酒可是很受不是很能飲酒的男性和女性歡迎的。

白狐看晴樹君用過午飯後便開始坐在那裏寫寫畫畫，也不好奇他在弄些什麽，小小打了個哈欠，便就地團在蒲團上，開始小憩了。

短短七日的時間，莊園領地內的人都知道了領主大人身邊跟了一只白狐神使的事情，對之前晴樹君的說辭，都更加的信服了。同時，對進入莊園，坐上臨時管事的廣一郎，更是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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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一郎這段時間，卻并沒有別人想的那麽高興，作為被領主承認的人，杏在晴樹君默許的情況下告訴了他，神使并不是來庇佑莊園領地，而是來監管領主大人的。

為什麽監管，廣一郎不會比別人更清楚了，他目前幫領主做不了別的什麽，只能更盡力的去幫助晴樹君發展莊園的領土。他用這段時間攢下來的家底，雇了原上臨海村的村民，讓他們去其他領地的村子裏走訪親友，勸說一部分靠譜的平民，讓他們入住到源氏莊園的領地內。

只不過，讓人搬離原來的住所，去往新的陌生領地，不是勸說那麽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再加上，今年并沒有發生什麽天災**，大家的生活雖然說不上富裕，但也都不算很難過下去，以至于上臨海村人的勸說，并沒有拉來多少的平民加入，大概都是在觀望吧。

不過，有人倒是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有一批山民想要入住源氏莊園，人算不上多，只有十幾口的人。

山地本就不适合耕種稻米一類的精細作物，平時他們大多靠着狩獵為生，但是某次狩獵到野豬，被土地的領主以殺生罪嚴懲後，他們便不大敢随便狩獵了，到了冬季，沒有野味存糧，耕種收貨不豐，今年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快要過不下去了。

廣一郎把被帶來的山民安置好了之後，便去向晴樹君彙報了這件事。

晴樹君早在他來之前，便從系統的任務提示中知曉了。

任務:你的臨時管事廣一郎為你游說來了一批山民，想要入住領地，請盡快為他們安排住處。

任務:你的臨時管事廣一郎為你游說來了一批山民，想要入住領地，請盡快為他們安排工作。

看到這兩條消息，和那并不算多的獎勵金，晴樹君小小感嘆。廣一郎還真是一個勤勞的小天使，雖然帶來的收入并沒有幫上多大的忙。

就在他感嘆沒有多久之後，廣一郎便帶着一身冬末的寒意來見他了。

“領主大人。”廣一郎膝行進入室內，向他俯身行禮。

“坐下說吧。”

說是坐下，其實就是在跪坐的位置添上一個蒲團而已，不過，好歹不會傷到膝蓋了，他還想讓得力的下屬，能夠健康地多為他工作幾年呢。

廣一郎跪坐在蒲團後，便開始和晴樹君細說山民的事。

“這些山民，是莊園後山來的嗎？”晴樹君對領地外的事情不算了解，後山确實不在地契當中，開羅地圖也是一片灰色。當時外祖父為母親置辦産業，選的都是良田，山地并不在考慮之內。

“後山是無主的，他們是相隔一個山頭，平氏領地的山民。”

“平氏。”晴樹君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才六歲，當然和平氏沒什麽關聯，但是他的父親和外祖父卻有那麽些關系。

當初平氏也是占據關東的氏族之一，如果沒有藤原氏暗中挑動介入，他的父親源賴信平反占據關東一帶，想必，此時的平氏在平安時代中期還在氏族前列之中。

不過，這也難怪，平氏會選擇山地作為領地了，家族落寞，關東也沒有了栖息之地，平安京周圍好的田地，大多都被朝堂上占得住腳的氏族給搶占光了，那還有他挑選的份。

山地對晴樹君來說算不上壞的，但是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真不是多好的領地，不說作為主要交易物的白米，在山地收獲不如平地肥田多，山中還是最容易滋生精怪的地方，可以說是人最不願意居住的環境了。就連平民，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或者生存技能就和山地有關，例如狩獵，那麽還真不會選擇住在深山裏。

“山地的作物和平地的作物不同吧。他們能适應這裏的耕種問題嗎？”晴樹君第一想到的便是這個問題了。

“他們主要食用的耕種作物适應能力很強，在平地收貨量要大于豆子，只不過是賤糧，春季水稻的耕種，我會讓人帶着他們學習的，耕種的方式大多一樣，要适應的只是水土問題而已。”

賤糧？聽上去就是不會被端上氏族餐桌的食物。

晴樹君思索了一番，便問到。“什麽是賤糧？”

“領主大人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廣一郎說罷，俯身道。“請原諒我接下來所說的話的失禮，山民自己播種食用的賤糧名為地瓜，雖然拳頭大兩個就能讓成年男子飽腹，但是食用多了會放晦氣。”

放晦氣？也就是放屁。地瓜吃多了當然會放屁啊，這東西還能治便秘呢！

晴樹君小手一拍案幾，頭一次這麽沒有禮數，蹭地站了起來。

廣一郎還以為他是生氣了，低垂下腦袋，然而聽到的卻是低而清脆的笑聲。錯愕地擡頭，他确實沒有聽錯，晴樹君是在笑的。

晴樹君當然是要高興的，地瓜又名紅薯，不僅飽腹還能入藥，更重要的是，紅薯葉可以喂馬，而且長膘！天知道，這種作物，簡直是現在這個時代的福音，對于在餐飲上，料理方式簡單，食材又單一的平安時期的人來說，缺少粗纖維，運動量又少，少年時期還好，一旦長大些，就會引起便秘，晴樹君早前還憂慮以後便秘了怎麽辦，偏偏還找不到地瓜，原來不是沒有地瓜，而是因為吃多了會放屁的原因，所以不被允許端上他們的餐桌而已。

當然了，這些都不是讓他最為激動的原因。這些天來，晴樹君想了許多，最适合又最快的賺錢方式，就是制糖了。

糖，無論是平民還是氏族，都非常喜歡的調味品，糖也能給人體帶來充足的能量。但是現在國內的糖都是奢侈物，很難吃個滿足，就連點心的制作商，也是盡量使用米自帶的甜味來提高甜度，減少用糖。

如果能生産出糖來，那麽，根本不愁賣不出去，提取出來的雜質糖，可以售賣給平民，高品質的糖，可以高價賣給皇族氏族。

不過，蔗糖，國內沒有甘蔗，紅糖，糖用甜菜也是到後來才變種傳回國內的。

想到的好方法，卻因為作物缺失而根本沒有辦法付諸行動。

不過，現在有了，紅薯，雖然不如前兩種，但是也是能制出饴糖的，更重要的是，紅薯，如果幸運的話，遇到的是弱光型紅薯，也就是現代因此品種培育出的四季紅薯，那麽四季都能種植收貨，不說一年三熟，一年兩熟也是沒問題的！現在正好是冬季末，紅薯收貨後沒有多久的時間，完全不用等紅薯生長成熟，他就可以用這些山民種植的紅薯，先做一批饴糖出來，等到春末，剛好青梅結果，就可以接着釀酒。

還有什麽，比這個消息來得更好的嗎？

“廣一郎，杏，讓人備牛車我要去見一見那些山民。”

讓人把山民帶來，他是等不及了，那是糖啊，糖啊。一時間，晴樹君都有些不知道，是因為賺錢的關系，還是口腹之欲的關系，讓他這麽激動了。

“是。”第一次見到無論什麽時候都很淡然的領主大人這麽激動，讓廣一郎和杏都有些驚訝，更是加快了步子去安排出行的事情。

領主出行的牛車很快便到達了莊民居住的區域，因為沒有被趕走的下臨海村的村民加入，草屋又多了那麽十幾座。

在衆人的注視下，牛車在主幹道中央停下，廣一郎讓侍從快步去把新來的山民們叫來。

廣一郎尚且不知道領主大人這麽興沖沖過來，是因為什麽，去叫人的侍從就更不明白了，以至于被叫上前的山民有些畏畏縮縮，拖了好一會兒，十幾口的人家才跪坐在牛車前方。

人到了，晴樹君才在杏的幫助下下了牛車，看着膽怯的山民，因為糖的發現，而變得遲鈍地大腦才開始正常運轉，覺得自己太急切了，不說莊民會怎麽覺得，如果山民并沒有帶着紅薯，就算問了，他們也拿不出實物來給他，直接制作饴糖。

“廣一郎和我彙報過了，你們想入住領地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之後的事情中田會協助廣一郎安排好你們以後居住草屋的修蓋位置。”

能平安入住，讓山民們松了口氣。他們也是有聽親友說過的，不要看領主大人僅六歲，但是惹怒了他，把人趕走可是連考慮都不考慮一下的。

“我過來，是想問你們一個問題。有人能代表你們出來回話嗎？”

山民們相互對視了一眼，一位老人膝行上前了一步。

“你叫？”

“小民叫做山郎。”

“唔，山郎，我聽說。你們在山地主要種植地瓜為食，是嗎？”

“是的，不過，來到領主大人的領地，有了肥沃的田地。我們自然不會再種那些賤糧，一定會細心照料豆子和大米，讓領主大人得到豐收的作物。”山郎還以為領主是不滿他們種植地瓜，連忙應承道。

聽他這麽說，本身就是為了地瓜來的晴樹君哪裏願意，手中的繪扇把玩的頻率都快了很多。

“不。既然你們擅長種植地瓜，今後你們當然也可以種植它。”

山郎有些意外，不過到底沒敢擡頭看領主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們不用和其他人一樣一起種植稻米嗎？就算種植擅長的地瓜，這種賤糧，也不會有商人收的。”

稻米雖然産量不如地瓜，但是畢竟是氏族喜歡的主食，是他們耕民主要的收入來源。種一整片田的地瓜，他們是吃不完的，這東西。也很難賣出去。

“商人不收，自然有我來收。”晴樹君用繪扇敲了敲小手，思量了一會兒。“地瓜我不清楚商人是怎麽收的，我會讓人查清楚，為了彌補你們不種精米的收入，收地瓜的價格我會讓中田擡高，至少，讓你們能有莊民正常農田的收入。”

晴樹君這麽一說，底下的山民和部分莊民就低聲私語了起來，大致是不相信領主大人的所說。

貴族竟然要高價收紅薯嗎？

晴樹君這麽做當然是有原因的，對外收紅薯，确實沒有問題，但是閑言碎語就會中傷源氏和藤原氏，讓他之後做什麽都束手束腳。

只要這些閑言碎語不流傳出去，外祖父和父親是随意他在莊園領地內做什麽的。

還有一點，對外收紅薯，等糖大批量産出，難免會讓其他氏族的人知道，糖的産出恐怕是和地瓜有什麽關系的。不怕他們也學會了制糖，就怕他們傳出，吃了地瓜制出的糖。也會同樣放屁的這種話。至于莊園內的莊民，更是不會說出這種對他們自己不利的話了，廣一郎做事，他很是放心，在他走後，他必然會叮囑莊民，注意自己的言行。種植什麽，領主收購什麽，其實和他們的關系都不是很大，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反而，惹怒了領主，被趕出源氏莊園，他們還能找到，比這裏更好的栖息領土嗎？

晴樹君沒有再多說什麽，只告訴了他們，是選擇種植稻米，還是擅長的地瓜，他都不強迫他們。如果種植了地瓜，他也會收購就是了，至于收購的地瓜用來做什麽，這些，就不是他們該知道的事情了。

在重新踏上牛車，啓程準備回去莊園前，晴樹君囑咐廣一郎，明日帶着山郎一起前來莊園一趟，他有些事情需要他們去做。廣一郎聽話地輕聲應下了。

因為饴糖，而頭腦發熱過來的這一趟，雖然沒有見到地瓜，卻也不是沒有收獲的，在面見了新來的十幾口山民後，開羅像素小地圖便可以查看這些人的面板屬性了，晴樹君第一個看的，便是上前回話的老人，山郎的面板屬性。系統對其的評價是：忠厚，老實。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晴樹君便想讓他帶着廣一郎去做。這也是他到了莊民村落才想起來的事情，就這麽急沖沖過來，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些山民能這麽快翻越兩個山頭，來到源氏莊園的領地，怎麽看，都不可能帶上大量的，不值錢，還很重的地瓜過來的。冬季收獲的那些地瓜，想來，賣不出去，應該是被他們遺棄在平氏所在的山地那裏了。

既然這些山民已經是他的子民了，那麽子民的財産，就也是他的財産，那可是一大批能産出饴糖的地瓜啊，怎麽能便宜別人呢。就算平氏嫌棄，看到了也不願意要這些東西，好好的食物，也不能爛在那裏了。

選擇山郎帶廣一郎和莊園的下仆們過去，至少也能帶回兩大板車的地瓜回來。而且，以系統給予的評價來看，山郎是不會随便亂說什麽的。而且，通過讓山郎帶人去取回這些地瓜，也算是給那些山民們一個訊息，不管是用來做什麽，他确實是需要這些地瓜的。他既然需要，一些保守的山民們，自然還是會選擇耕種地瓜的。

第二日，廣一郎便帶來着山郎來到了莊園內，在晴樹君的挑選安排下，選了七八名下仆和侍從跟随他們一起去了相隔一個山頭的平氏領地內。

有山郎的帶路，廣一郎等人拖着板車，悄無聲息地從原來山民的居住地內帶回了地瓜，整整三大板車的量，實在超過了晴樹君的預期，當然，這也是好事就是了。

“你們這些貴族氏族，不是向來都不喜地瓜這種食物的嗎？怎麽你看到這些，還這麽高興，晴樹君，你還真是和平安京的氏族們不一樣呢。”白狐神使見晴樹君看着那三車的地瓜，隐隐興奮的目光，很是不解，呆在這個人類小孩兒身邊越久，就越是覺得好奇了。

這段時間裏，他很通情理，沒有催着晴樹君修建稻荷神社，冬末的時節，确實是不适合工匠動工的日子，而且建造神社，人類還頗為講究，貌似是需要平安京陰陽寮內的陰陽師蔔算吉日，才能動工。他倒是沒有關系啦，能夠每天都吃到油豆腐，也是不多的事情。

晴樹君聞言，垂眸看向身側的白狐，問了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神使能告訴我，為什麽會喜歡吃油豆腐和豆皮壽司嗎？”

白狐擡起前爪，掃了掃脖頸。“為什麽喜歡吃油豆腐，還真是問到我了呢，為什麽呢？好像是一開始就注定的習性吧。要我說的話，豆皮壽司酸酸甜甜的，味道能讓狐貍上瘾呢，不過，食用完後，好像是更有精力，陪同禦馔津大人，在田地的鄉野間奔跑。”

“這樣麽。”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今天的午食是豆皮壽司嗎？”白狐的言語中有着掩飾不了的期待。在神殿內，他們是做不到每天都有豆皮壽司和油豆腐食用的。

“神使大人每日三餐的飯食，都是油豆腐或者豆皮壽司吧。為了您的飲食健康着想，今日我特意派人去後山打了野味給您，今天就換一下口味吧。”

“哎~野味啊。”不是油豆腐和豆皮壽司，白狐稍有些失望，不過偶爾換一下口味，也是沒什麽啦。

不過，在看到第二天的飯食，依舊不是油豆腐和豆皮壽司後，白狐神使炸毛了。

“我要油豆腐還有豆皮壽司！”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6000+存稿更新，這周的榜單是編輯推薦，連續兩周的榜單，希望今天的收藏漲幅大一點，這樣我就不用壓字數，明天大家也能看到兩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