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榭安若娴相約茶館(二

陶府雖然落魄,但到底還沒貶成邊緣地帶的小官,九品芝麻官到底也還是在朝廷幹活的人,所以雖然沒有原來那麽門庭若市,瞧着也還是有幾分氣派和官宦大家的風度的。

陶榭安進去之前稍微頓了頓,“呃,要不你進來等?”

趙若娴腦子裏全是,進來?進哪?院裏?大廳?還是……他屋子?!不能吧!!!趁着她還在愣神之際,陶榭安似乎是嘆了口氣,拽住她的衣袖就把她拉進了院子,避開了正屋,到一處月門等待。

“我讓伏令陪你會兒,我很快就出來。”陶榭安沖月門裏招招手,換上一身家丁裝扮的伏念就小跑了出來,陶榭安囑咐了他幾句,便擦着肩膀進了院子,留下趙若娴和伏令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伏令,“呃,孟姑娘,少爺說擔心你一個人無聊,所以讓我在這裏陪你會兒。”

這不是廢話麽,趙若娴內心吐槽,但還是露出了一個看起來和煦一些的笑容,“好的,沒事。呃,等一下你管我叫什麽?”

伏令一怔,“孟姑娘啊。”

乖乖,這是讓她那天晚上去逮趙孟然那小兔崽子的時候受的影響了,他化名孟然,趙若娴又不可能姓若,自然而然讓別人覺得他們倆都是姓孟的人家,罷了罷了,孟也比趙好。

然後他倆就沒話了,伏令看起來呆頭呆腦的,也是個嘴笨的主,平日裏跑個腿幹個活麻利又利索,但是你讓他耍耍嘴皮子覺得就是為難他了,趙若娴也是不在狀态,看起來蔫蔫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伏令幹咳兩聲,“唔,今天怎麽會遇到孟姑娘的?”

趙若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硬生生把小夥子瞅毛了,像一只炸了毛的大貓,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問錯了,“如果我說,是我心誠則靈,一心一意期盼遇到你家少爺,你信嗎?”

啥啥啥啥?!伏令覺得自己腦子絕對被驢踢了,對方方才說了句啥?

趙若娴卻甩了甩袖子,“哦,我也不信,恰巧遇到的而已,你想多了。”

伏令慢悠悠的醒轉過來,欲哭無淚,姑娘,你這不是我想多的事情,是你自己說的,讓我往這方面去想的啊,要是我自己,我絕對也不會往這方面去想的啊!咋還怪我?

趙若娴忽然又沒頭沒腦冒出來一句,“你娶妻了沒?”

伏令,“……啊?!”頓時臉蹭蹭蹭漲紅了幾個度,說起話來都開始磕巴,“沒、沒啊,當然沒,我、我才十七……我家少爺,呃,少爺都沒、沒娶妻,我怎麽、怎麽可能。”

趙若娴略有憂愁地看他一眼,“你就這麽一輩子跟着你家少爺?”頓了頓,露出一個更憂愁的眼神,“唉,苦命的娃子。”

她清奇的思路是,現在伏令是個家丁,很正常,伴着陶榭安,也很正常,但是陶榭安登基之後,能夠跟在他身邊貼身服飾的若還是他……唔,少年,多保重,可能子嗣無望了。

陶榭安出來的時候就是看着伏令一臉快哭了的表情,另一邊趙若娴用既同情又憂愁的眼神望着他,他抖了抖自己的衣服,自己不過就是換了身衣服,到底發生了啥啊?

伏令轉過來道,“少爺,我一定會一直服侍您的。”表完這句衷心撒腿就跑了,大有淚奔的架勢,陶榭安還沒從這句話的意味中琢磨過味兒來,就看趙若娴目光更同情了。

呃……陶榭安真心覺得一定是自己換衣服的方式不對。

趙若娴收回目光,上上下下看了他半天,他換了一身淺藍色的錦緞,發簪換上了一枚白玉的,腰間佩玉,手上執扇,她點點頭又道,“好看的。”

好麽,陶榭安耳朵開始泛起淺紅色,“多謝,走吧,去哪裏喝茶?”

趙若娴選的地方是一個熱鬧所在,小二引着兩個人上了二樓,選在靠欄杆的位置,下面人們團團圍住了一個說書先生,仿佛正講到興起處,喝茶的也不喝了,吃東西的也不吃了。

小二将單子鋪到兩人之間,打量了一下兩個人預備着誰付錢,陶榭安還沒動作,趙若娴目光瞟着臺下順手将單子對準自己,給陶榭安比了一個不用的手勢,“小二,你們這樓下講的什麽啊?”

小二滿臉堆笑,“講的是夷國的風月事,夷國您知道嗎?就是西南方一個蠻夷小國,那裏雖然地處偏僻,但多出美女,現在講的就是當年赫赫有名的流雲姬的故事。”

“哦。”趙若娴應了一聲,沒什麽大興趣的模樣,随即笑對陶榭安道,“上次你救我尚未能好好感謝,這一壺茶算我請你的,不用推辭,我爹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不過想來你目前還沒有我湧泉相報的地方,就小小心意先收着。”

這個爹當然是她現代的爹,親爹,趙煦陽那昏庸皇帝能讓嘉寧公主報恩?不要命不錯了。

陶榭安抿抿唇,翻過單子看了半晌,點了壺茶又加了幾分茶點,“說好了的,請我一壺茶,茶點的我來。”

還真的是一點虧都不吃、一點便宜都不占,趙若娴把單子退還給小二,雙手交疊,小二一走忽然就有點冷場,趙若娴都不知道說什麽,大概是因為上次自己落荒而逃的愧疚。

陶榭安卻是先開了口,“若娴也知道夷國?”

樓下說書先生正講到夷國流雲姬舞姿如何如何風采照人、美貌如何如何傾國傾城,用自己的三言兩語就勾勒出一個紅衣舞服、長袖翩跹的傾國美人來,将所有人聽得如癡如醉。

趙若娴點點頭,“略有耳聞。”

其實不是,她母妃麗妃就是夷國出身,算起來她現在的身份也是夷國黎朝兩地混血,但對于自己母妃的娘家也不好細細探索,皇帝既然已經納了妃子,此生都不可能回到夷國。

陶榭安手指點點桌子,“哦?那你對夷國的事情怎麽看?”

這就要談論國家之事嗎,趙若娴苦笑,“真的不知道,只是知道大概地理位置,還知道從前夷國将自己的小公主送進了皇宮,以表臣服之意,就這些了。”

茶點和茶杯茶壺一一擺上來,陶榭安給兩人倒了兩杯茶,袅娜白煙蒸騰起來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他才緩緩道,“有時候茶樓裏講的也能聽一聽,還有許多真事情,也挺好玩的。”

說書先生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那流雲姬風華正茂,是夷國第一美人,風頭正盛之時,卻忽然傳出了不再跳舞,隐居避世之意,惹得衆人驚詫不已,紛紛去她臺前詢問緣由。”

“正當這時,一聲戰馬嘶鳴,衆人吓了一跳,轉頭看過去一身戎裝的男子撥開層層疊疊的人群,帶着殺戮的血腥味走到臺前,那雙慣拿着沉重兵器的手輕柔無比,緩緩牽出了一個姑娘。”

“正是流雲姬。原來,她是要與心上人共守此生,只是人們沒有想到,她所中意的,居然是夷國赫赫有名的将軍淩雁。要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兩人端得是匹配,單論家世,流雲姬則是萬萬嫁不入将軍府的。”

趙若娴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扶着蓋子,幽幽嘆了一口氣,“家庭相親大劇。”

陶榭安沒聽懂,“恩?”

“啊,我是說,一般風月戲裏面不都是這樣麽,舞姬和将軍,亦或者是窮苦書生和大小姐,往往到頭來都是不得善終的命,反正不是家裏不許就是朝廷不讓,來來回回的。”趙若娴端端正正瞧他。

陶榭安拿起一塊茶點遞給她,“還真不是。”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趙若娴略有疑惑的眼神,“流雲姬是夷國第一美人,這位淩将軍又是年少父母雙亡的人,所以完全不存在你說的兩種。”

趙若娴毫不避諱,“可是如果要是真的順風順水,才不會是現在在這裏講給咱們這些人聽。”故事麽,總是要有點轉折的。

陶榭安笑起來,“是了,最後淩将軍沒和流雲姬逍遙幾年,邊關戰火紛飛,黎朝和夷國兵戈相向,淩雁将軍戰死沙場,據說死的時候定定看向西南方夷國方向,似乎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自己妻子。”

“淩雁将軍死後不久,流雲姬就消失了,或許是死了,或許是跑了,反正沒了下落。”陶榭安給自己倒滿茶杯,“這才是講在這裏的原因。”蕩氣回腸、跌宕起伏,摻雜點家國大義、扮上個破朔迷離的結局,完美。

趙若娴手指一頓,“所以,你都講完了,我們還在這裏聽啥呢?”

陶榭安笑意不減毫分,“哦?難道不是出來講話的嗎?還真的是出來聽書的?”

他這麽說好像也有幾分道理……陶榭安漸漸收起笑容,正襟危坐道,“若娴,上次你回去,家中可派人照料過了?傷勢如何?”

這就是要開始翻賬本了,趙若娴心裏一陣忐忑想現在就跑來不來得及,結果就被系統一句,“玩家加油!”給老老實實按在了原地。

這貨遠程監控,想跑都跑不了,她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讓自己跑回來,而且陶榭安是這個世界上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不可能避開一輩子的。

系統美其名曰,“直面困難。”趙若娴覺得她直面她就很難過了,還要再面對個陶榭安,這世界是真的對她這麽有惡意嗎?

“照料過了,無礙,其實當時也多虧你接的及時,否則還不知道要傷成什麽樣呢,那小子……我是說我弟弟孟然,也被家法處置了,現在還在自己的屋子裏偷偷抹眼淚呢。”

皇帝自然不會對這個小兒子真的動狠手,加上這幾日趙孟涵大婚在即,也不會出大動靜,他想了很久,覺得趙孟涵大婚雖然禮儀繁雜一些但多多少少還是要幫襯的,于是罰趙孟然幫着自己皇兄打理婚儀。

一向作天作地的小皇子嗚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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