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天和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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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信慢慢悠悠的從山間小路上晃悠回了賓館。

褲腿被野草割的全是泥,腳上踩的拖鞋也沾了點灰。不過都是小問題。

他笑容燦爛的和前臺打了個招呼。

前臺驟然看見這麽個活色生香的小帥哥對自己笑,心情十分美麗。

連因為熬夜而黯淡的一張臉都精神了不少。

韓信走上了樓,站到了雙人房的門外。

然後敲了敲門。

“叩叩叩。”

沒有回應。

怕不是生氣了?

韓信清了清嗓子,在門口好言好語相勸:“趙安陽,多大人了,成熟點,別生氣了,開個門啦。都有人看我了!”

話音剛落,某位從三樓下來接水的男主播頓時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的走向一樓大廳。

“叩叩叩。”韓信又敲了敲。

還是沒人開門。

這下子,他總算是察覺出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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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開了微信,給趙安陽發了條消息:你到了嗎?

手機轉了幾個圈圈,半天,出現了一個紅色感嘆號。消息沒發出去。

對了,這破地方,沒信號。

韓信皺着眉,下了樓。

前臺還沒睡,正打着哈欠看小說。

韓信敲了敲桌子,引起了前臺的注意,然後發問了:“之前和我同時出去的那個,穿襯衣的男人,回來了嗎?”

前臺十分實誠地回答說:“沒有啊,就你一個人回來了。我還納悶呢……”

趙安陽沒回來。

嗯?怎麽回事?迷路了?

韓信的表情多了幾分凝重。

他想了想,對前臺說:“你跟301房的人說一聲,206的人出去找人了。”

301房住的是謝定平和副臺長。

如果第二天,他們兩個人還沒回來,自然會明白怎麽做。

韓信從前臺處拿了鑰匙,回到206換了雙登山鞋,然後下樓,一頭紮進了夜幕裏。

***

趙安陽抱着電腦走在路上。

自從過了午夜十二點,周圍氣溫驟降,冷風一吹,讓他腦子都有點暈乎乎的。

完了,第二天怕是要感冒。他想。

從當初被韓信吓了一跳,之後趙安陽慌不擇路往回跑,回過神的時候,周圍的場景已經十分陌生了。

山還是那山,樹還是那樹,就是不知道路該往哪走了。

荒郊野嶺。鬼哭狼嚎。穿着襯衣的趙安陽揉了揉被凍的有點僵硬的胳膊,感覺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半夜十二點十分,無信號。

聽說半夜十二點,是一天陰氣最重的時候,鬼門大開。

……打住,別想了。

趙安陽甩甩腦袋,把這個念頭抛之腦後。

每逢夜幕降臨,他都有點痛恨自己的想象力。

閉眼的時候總覺得有張人臉和自己鼻尖對着鼻尖;躺床上總疑心床底有人;洗澡的時候一閉上眼就覺得浴室裏要多一個人;就連晚上一片漆黑,伸出手去摸床頭燈,都疑心會碰到別人的手。

是的,趙安陽就是這麽一個腦補能力一流的作者。

但是多年的唯物主義觀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有鬼的。于是在這深夜裏,他好像重新找回了力量。

相信科學!

話雖這麽說……但是剛才的事,怎麽回事?趙安陽思來想去,覺得應該是韓信這個狗崽種跟他開了個玩笑。

而他驚懼之下,居然毫無懷疑,全盤接受,簡直蠢笨如豬。

這智商,在他小說裏,可能活不到兩章。

幹,太他媽丢臉了。他不要面子的嗎?

趙安陽傾盡全力,才忍住了撞牆的沖動。

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好像還迷路了。

這山裏真邪乎,明明只有一條路,走着走着,還能迷路。

趙安陽有點懊惱。百度導航不頂用啊,現在到底該往哪走?

——“趙安陽!”韓信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趙安陽心中一喜,轉過了頭。

韓信還是那套海綿寶寶睡衣,腳上套着個拖鞋。

他小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有點抱怨:“你跑那麽快幹嘛啊。我追都追不上。”

“還不都是你吓的。”趙安陽理不直氣也壯地回答。

就在這個時候,韓信突如其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趙安陽皺着眉,想掙開,卻發現韓信力氣一點也不小,握的穩穩當當的。

趙安陽擡起頭,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之前給你開了個玩笑啦。”韓信笑着說,“誰知道你當真了。微信上的話是我故意發的。”

趙安陽不說話了。

韓信湊過去,用鼻音撒着嬌一樣地說着,“我錯啦,別生氣了好不好?”

趙安陽心裏有點小脾氣,還被牽的有些別扭,于是幹脆板着個臉,用來掩飾心裏隐隐約約的紛雜情緒。

最後,那點破脾氣也只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他嘆了口氣,說了句:“下次別這樣了。”

“好嘛好嘛。”韓信拉着他,開始往前走,他回眸一笑,月光下,一張臉居然有了點豔麗,“我都依你。”

啧。

好險,要不是我意志堅定,差點就心動了。

趙安陽問:“你知道怎麽走嗎?”

“當然知道。”韓信回答,“跟我走吧。我又不像你是路癡。”

趙安陽想反駁他,他平時方向感一級棒!然而此時的表現實在沒什麽說服力,于是只好安靜如雞。

韓信在前面帶路。

趙安陽就這麽迷迷糊糊一路跟上了。

大概是冷風吹多了,他的頭有點暈,他的步子軟綿綿的,走在路上,好像踩在雲裏。

這一路上,韓信都很安靜。

直到——

趙安陽又聽到了一聲呼喊。

“趙安陽!”

這聲音依然聽着十分耳熟……好像,就是韓信的聲音??

趙安陽渾身一震,剛想轉過頭看,一直在前面走着的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別回頭。”

韓信側過了頭,看向了他,面色多了幾分凝重,“你沒聽說過嗎?人身上有三把火,肩膀上有兩把,一回頭,肩上的魂火就滅了。陰氣重,容易撞見髒東西。”

韓信繼續說,“我也聽見有人在叫你,不是我。”

趙安陽突然僵住了。

他覺得,韓信牽着他的手,好像有點冷。就是那種,宛如捂着一塊冰的那種冷。

而且他還想起來了。

韓信之前叫他的時候,他好像回過一次頭……

趙安陽的胳膊動了動,韓信握住他手腕的手卻紋絲不動。

似乎是察覺了他的動作,韓信皺起了眉,歪了一下頭,有了點茫然。似乎是在思考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然後,突然粲然一笑:“我喜歡先生……先生不想跟我走嗎?”

雲層緩緩移動,一直被陰雲遮住的月亮終于沒了桎梏。

圓圓一輪,挂在天上,看來今天是滿月。

皎潔的月光傾瀉,趙安陽的視線不受控制的往下移。

他終于看見了。

面前的人沒有影子。

身後的呼喊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好像更近了:“趙——安陽!”還有點氣喘籲籲。

下一秒,他被人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

趙安陽被壓在地上,擡起頭,看見了滿天繁星。

沒有月亮。

電腦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手機也不能幸免,脫手而出,摔了老遠。

滾到一邊的手機不小心磕到了石頭,屏幕亮了起來,顯示出了日期。

農歷七月十五。中元節。

“你他媽有病啊?吓死我了。”韓信把他壓在身下,抹了把頭上的汗,然後忍不住破口大罵,“往懸崖走都不帶回頭的?你想死啊!”

他找了半天人,終于在路邊看到個人影子,才叫了一聲,結果趙安陽裏頭也不回往前走。越走越快,到後來簡直是要飛起來一樣。

韓信在後面卯足了勁追,山路崎岖,當年魔鬼特訓的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勉勉強強跟上了趙安陽的腳步。

結果好不容易從小林子鑽出來,就看到趙安陽一步一步往懸崖邊上走。

看的他肝膽欲裂。想也不想就沖上來,把人給撲倒了。

現在他心還噗通噗通跳呢。

山裏溫度這麽低,他硬生生出了一身汗,還飄着熱氣。

趙安陽如夢初醒,四處一望。

山間的小路也沒有了,帶着他走的人也沒有了,再往前走四五步,就是懸崖。

帶他上路,原來是條黃泉路。

他的背上突然起了一層冷汗。

他的視線轉到了面前人身上。

濕漉漉的,一身水汽。眼睛倒挺亮,比今天晚上的星星還要亮。

趙安陽驚魂未定,小聲問了句:“韓信?”

“是我啊。”韓信說,一臉惱怒,“你個老狗逼,怎麽叫都不停,你他媽撞鬼啊?”

……我他媽還真撞鬼了。

趙安陽撐起胳膊,半立了起來。

韓信坐在他身上,整個人還是熱乎的。

趙安陽實在是被今天晚上的突發狀況搞蒙了。

唯物主義信念受到了嚴峻挑戰。

趙安陽撐着泥土地,驚疑不定地問了句:“我能摸摸你嗎?”

主要是看看,還有沒有心跳……

跨坐在他身上的韓信突然臉一紅。好在黑漆漆的一片,也沒人看見。

“荒、荒郊野外的……”他結結巴巴地說,“連個套都沒有,不、不大好吧?”

趙安陽:“……”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更糟糕的是,好像還有什麽玩意戳到了他小腹。

看樣子身體十分誠實。

他信了,這人,絕對是韓信本人。

一腦子黃色廢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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