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祈淵突然帶了一盆花回武當山,這事兒怎麽想怎麽奇怪,柳疏逸就站在那裏猶疑地看着他,指了指他手裏的芍藥,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祈淵很随意地把花盆往桌上一扔,道:“花妖,不過還未成形。”
柳疏逸負手繞着花盆走了一圈兒,皺眉問道:“你從哪兒弄來的?”
“說來話長。”祈淵道:“我本是想着把它成妖的跡象掐斷的,但期間發生一些事情就給耽擱了,再緩過神兒來時它就已是這幅模樣了,我懶得管,它把他便給你送來了。”
柳疏逸無奈道:“武當山是道教聖地,不是妖窩子。養你一只蛇妖就夠費勁的了,哪兒還有精力養這株芍藥?它以後若也像你似的再帶些小妖回來,武當道觀還做不做了?”
祈淵冷漠地瞧着柳疏逸,道:“不過是一株花,哪兒那麽多的牢騷。反正我是拿給你了,以後你想怎麽處置它都行。”
柳疏逸撇了撇嘴,他還能怎麽處置,既然祈淵都發話了,那他也就只能養着呗。柳疏逸盯了那盛開的芍藥花一會兒,幽幽嘆道:“真武老祖宗啊,你當年可真不應該點化那條該死的黑蛇喲。”
祈淵聞言冷哼了一聲,然後轉頭四下瞧了瞧柳疏逸的屋子,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對仍在嗟嘆的老道士說道:“你的那個人參膏還有沒有?再給我兩盒。”
柳疏逸瞪了眼祈淵,道:“沒有了。”
祈淵勾起一側唇角:“別裝,我知道你把它們藏在哪兒了。”說着就起身向窗邊放着的一個木頭匣子走去。
別看柳疏逸已經滿頭白發了,但動作卻還敏捷得像只兔子似的,他三步兩步就竄到祈淵面前,兩手撐着桌面,一屁股坐在了木頭匣子上,苦大仇深地看着祈淵,道:“祖宗,我求求你了,這點兒人參膏可是我用好不容易挖到的百年老參熬的,你說你一只沒病沒災的妖用它做什麽?就不能給我這老身子骨留點兒?”
“我看你還硬朗得很,去山裏再挖點兒人參來也不成問題。”祈淵道:“快點兒把人參膏給我。”
柳疏逸仍坐在木頭匣子上不動地方,表情誇張地說道:“我今年可都七十八了,再硬朗能硬朗到哪兒去?你這老不死的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祈淵聽了這話後動作頓了頓,半晌後才若有所思地說道:“千年來武當歷任觀主最長壽的也不過八十餘歲。”
柳疏逸眨了眨眼睛,沒明白祈淵說着話的意思,剛要詢問卻聽祈淵很氣人地補了一句:“所以你本來也沒幾年可活了,吃那麽多人參膏有何用?”
柳疏逸被這句話氣得胸口發悶,喘着粗氣兒罵道:“你你你……你這臭蛇,怎麽一點兒良心都沒有?我與你處了這麽多年,你居然咒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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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咒你死。”祈淵搖搖頭,眼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些許哀傷之色,道:“是你們的陽壽本就短暫,我倒不想讓你們一個接一個地離開,可惜做不到。”
柳疏逸看着祈淵的神色發愣,轉念想想,倒也知這麽多年來一直陪着祈淵的恐怕只有這座武當山了,山中人來人去看着熱鬧,在祈淵眼中無非是是新墳蓋舊冢,無限的循環罷了。柳疏逸想到這一點後,有些心軟,悄悄伸出一個手指頭,道:“要不,先給你拿一盒?”
祈淵撩起眼皮,眼神複歸冷傲,道:“不夠用。”接着伸手去薅柳疏逸的白胡子,硬生生把他拽下來,又速度極快地撈了匣子中的人參膏揣進懷裏。
柳疏逸無助地站在一旁,欲哭無淚,恨恨道:“我要是死了,一準兒是被你這老蛇妖氣死的。”
祈淵漫不經心道:“那正好,武當山石洞酒窖就歸我了。”他扣好空空的木匣子頓了頓,又道:“我忽然想起蘇禾不怎會釀酒。喂,道士,再給我兩壇酒我拿回去解饞。”
柳疏逸懶得再管這不講理的蛇妖,委屈地往屋門口一蹲,不去理他。
祈淵只當這是默許,便抱了兩壇最好的酒回了雲岚山。蘇禾見他滿載而還的模樣,皺眉問道:“你是把那花妖……賣了?”
“誰會買它?”祈淵将酒放在屋中桌面上,道:“這酒是從柳疏逸那兒拿的,花妖也讓我放在武當山了。”
蘇禾前幾日聽祈淵講過他曾經的事,所以對柳疏逸此人也算有了些了解,知道花妖在他那裏便放下了心,點點頭沒再多問,繼續低頭研墨。
祈淵瞧了眼蘇禾面前的紅紙,問道:“你在做什麽?”
蘇禾頭也不擡地道:“眼看着就是年關了,貼副春聯沾沾喜氣。”
“年關……”祈淵輕聲重複了一句,然後問道:“年關之時你要回蘇府去?”
“回蘇府作甚?哪裏又沒人歡迎我。”蘇禾笑道:“以往年關的時候我便像往常一樣過了,但今年有你在,我就不想還像以往那般平淡。”
祈淵淡淡嗯了一聲,低頭瞧了瞧桌上的兩壇酒,然後把酒壇抱起來放進了櫃子中,轉回身時見蘇禾疑惑地望着他,便道:“先留着,年關的時候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