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翌日,蜷了整晚上的芍藥迎着陽光把腦袋探出花盆來,懶懶地伸了伸胳膊腿兒,然後趴在花盆的沿兒上左右搖着,只是某一下用力過猛從窗戶邊摔了下去,他自己倒是沒什麽事兒,揉了揉屁股站起身來,不過祈淵給他的花盆已經摔成了兩半。芍藥滿臉惆悵,偷瞄着不知何時站到他身邊來的祈淵。

祈淵不言不語地盯了芍藥半晌,弄的芍藥更添恐慌,微微弓起身子想借機逃走,卻被祈淵抓過一條腿兒倒提了起來。芍藥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而後自己就在半空中飄蕩了。祈淵在芍藥腦門上用力一彈以作懲罰,而後不知從院中角落又掏了個比原來大些的花盆,把芍藥大頭向下地塞了進去,擱回窗邊。

芍藥這回不敢再亂動,頂多是小心翼翼地扶着花盆沿兒四下張望。

蘇禾瞧着他腦袋上因為畏懼而耷拉下來的芍藥花笑笑,向祈淵問道:“也不能讓他一直住在花盆裏吧?”

“那就在院裏給他挖個坑,反正他也是從土裏長出來的。”祈淵漫不經心答道。

蘇禾瞪了祈淵的一眼,推門出了屋子。今日是朗日晴空,陽光燦燦,隆冬已過,天氣正一點點變得暖和起來,或許也是因為如此,這人跡罕至的雲岚山中近日常有野狼嚎叫聲或者野獸的吼聲,這不,一大早的不知那匹孤狼就嚎叫開了。

若以往聽聞此聲,蘇禾定會憂心地皺起眉頭,畢竟他獨居此處,惹不起那等豺狼虎豹,而且天黑之後他必要阖門落鎖,絕不出去亂走。

不過自從祈淵到來之後,蘇禾便不再多思量這些事情了,雖然他從未開口說過,但祈淵在,他便安心。

盡管那老蛇妖現在很氣人地碰倒了他的筆架,毛筆散落一地,祈淵自然懶得去拾,若無其事地邁了過去,仿佛那筆架本來就應該是倒着的。

蘇禾被氣笑,少不得要去收拾爛攤子。祈淵像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帝,微眯起眼睛望向蘇禾,卻未意識到自己目光中的溫存,只是這番柔情未停留太久,祈淵旋即怔了怔,嘴角現了幾分陰冷笑意,還未等蘇禾盡數拾起地上的毛筆,他已閃身出了院子,悄無聲息地站在正向院牆貼着符紙的江湖術士背後。

那術士年紀輕輕,但看似也有些道行,當祈淵在他身後站定,他的動作便明顯滞了一下,緊握手中朱筆緩緩轉過身來,眼中又驚懼,但更多的是堅定。

祈淵望着這個尚有些稚氣未脫的術士,冷漠問道:“我與你有仇?”

術士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搖頭。

“芍藥與你有仇?”祈淵又問。

術士顯然沒聽懂芍藥指的是什麽,茫然地又搖了搖頭。

祈淵指着牆上的符紙,“那你寫這些除妖符咒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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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了除掉你。”術士磕磕巴巴卻義正言辭道:“你這妖……妖氣太重,怕是少不得為禍人間,還不如……還不如早點兒轉世投胎去。”

“為禍人間?”祈淵冷笑道:“你小小年紀就做這等生殺的行當,也不知你我誰才是為禍人間。再說,你真覺得憑你這點兒本事,殺得了我?”

年輕術士心高氣傲,挺了挺胸脯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祈淵很無奈地皺緊眉頭,“你們凡人怎麽都如此不自量力?”

術士也學着祈淵皺起眉頭,眼神更顯堅毅,祈淵實在看不慣他這等模樣,一腳踹倒,踩在他胸口上倨傲道:“奉勸你一句,別再來這裏擾我。我不想輕易殺你,因為我當年答應過那個點化我成妖的道士不會去殺人,但如果你不聽勸阻,就別怪我讓你生不如死。”

“滾。”祈淵擡腳時最後罵出一句,頭也不回地向院內走,本以為這件事在蘇禾不知情的情況下便會了結,卻不想那術士在祈淵身後說了句:“就算我走了也還會有別人來,山下有人花大價錢買你的命。”

祈淵頓住腳步,幽幽嘆出一口氣,轉身問道:“蘇浩庚?”

術士怔了一下,而後連連點頭。

祈淵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再理那術士,轉身回來院子中。蘇禾奇怪地望着祈淵,想不起他是何時出去的,正納悶呢,便見祈淵走到桌案旁,兩指在蘇禾剛理好的筆架上輕輕戳着。

蘇禾抱臂望着祈淵這一動作,道:“你要是再把它碰倒……”

蘇禾的話還沒說完,筆架就“啪”地一聲倒了,蘇禾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平複氣憤的心緒,指着手欠的老蛇妖道:“祈淵!你把它給我扶起來。”

祈淵沒有半分要去扶的意思,歪頭瞧着蘇禾,忽然招了招手道:“蘇禾,到我這兒來。”

“不去。”蘇禾飛快答道。

祈淵倒也不再堅持,而是平靜道:“你二弟募了一些術士,打算要我性命。”

蘇禾怔了怔,氣憤全消,心中僅剩驚詫,這下不用祈淵招呼,蘇禾自己便快步湊過去,問道:“你怎麽知道的?他……他對你做了什麽?”

“倒也沒什麽,無非是些哄小孩子的把戲。”祈淵道:“只是一來二去,非常擾人。而且那些把戲雖對我沒有什麽太大用處,但對芍藥卻是近乎致命的。”

蘇禾很明顯地咬了咬牙,轉身欲走,但被祈淵扯住胳膊揪了回來,問道:“你要做什麽?”

“去找我二弟。”蘇禾沉聲道:“只要我還在,就不會容許這世上有任何一件事傷到你。”

祈淵聽了這話後一陣愕然,不知為何心裏竟有些酸澀之感,苦笑道:“看來沒說錯,你們凡人果真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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