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爸媽,尤其是我媽,是很要面子的人。孩子優秀,他們便覺得揚眉吐氣,像我哥那樣,尤其又鬧得人盡皆知,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壞掉的孩子了。他們也說就當沒生過他,進而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我身上。
他們的關愛也是有條件的,讓我正正常常的,以後娶妻生子,還要找個好女孩兒。
這樣念了幾年,我已經麻木了,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對他們來說到底有何意義。
高三那年隔壁班有個女孩說是喜歡我,我拒絕過她,但她還是追我追得很緊,周五放學的時候時常以各種理由随我走到我家樓下。
我很緊張,怕爸媽會看到,于是更加堅決地拒絕她。可她總是不為所動,只是笑笑。
女孩子長得很漂亮,性格也開朗,可不知為什麽我就是無法喜歡她。或許是我媽說不許我早戀,實在是個強大的心理暗示。
但我爸媽還是知道了。
在我爸媽的逼迫下,我只得坦白一切。他們起先不相信我并沒有早戀,我努力說服他們,他們又覺得奇怪,問我為什麽不喜歡那個女孩,問我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我聽明白了,言下之意就是問我是不是也喜歡同性。
我只得從善如流,承認我喜歡那個女孩。
得到的自然又是一頓呵斥。
和家人無法共存,我只得也跑得遠遠的。
高考我報考了南方的學校,那年我哥也畢業了,留在北方工作。
除了學習我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嚴苛得近乎變态的父母杜絕了我一切擁有其他愛好的可能。我努力了一把,就考上了理想的學校。
離家很遠,離我哥更遠了。
在父母的叮囑下,我答應他們寒暑假一定回家,而後獨自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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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我哥也來了。
他說他公司在這邊發展了分公司,他申請過來,我們兩個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他租了個兩居室,朝南的主卧室給我的。他說我雖然住宿,但周末可以過來,或者平時有什麽事情,以備不時之需。
我随他到租房看了,我哥給了我一串鑰匙,有樓門的,家門的,還有我房間門的。洗漱用品和換洗的衣物已經準備好,我當天就住下了。
那天我們又聊了很多,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聞到了自由的味道。
每個周末我都會回到我哥的租房,他總會準備豐盛的飯菜,我們兩個一起吃。
我哥給我買了一臺臺式電腦裝在我卧室,又給我買了一個筆記本讓我帶到學校。他認為男孩子都應該喜歡打游戲,我也裝了兩個試了試,可都興致缺缺。
或許我已經過了那個年齡了。
或許我已經過了所有事情的年齡了,我對所有事情都沒什麽興趣。
我知道從初中開始就有男生傳閱黃色小說,或是色情DVD,大家聚在一起常常無所顧忌地講述自己發育過程中的事情。
我像是直接跳過了這一環節,女人,色情,肉體上的東西從未觸動過我。
我也做過類似春夢的夢,但夢境中一切都非常隐晦,毫無具象的事物,醒來之後一絲痕跡都抓不到。
大一下半學期我才第一次遺精,醒來之後我只感到深深的挫敗。
有一個周末我趁着我哥去加班,我像一個青春期的男孩會做的那樣,鎖上房門拉上窗簾,打開電腦,找出事先下好的小電影,準備好抽紙,脫下褲子坐到電腦前。
我戴上一只耳機,點擊播放,屏幕中出現女人和男人,我聽到喘息和呻吟,柔軟的肉團波浪般起伏着,我強迫自己看下去,撸動我的陰莖,這樣一直繼續,而我除了皮膚上的疼痛,什麽都沒感覺到。
半個小時的電影結束了,我松開手,腦袋撂到桌子上,看着窗前挂着的小風車看了許久。
我知道這種事情問我哥并不合适,但實際上我也并不太在意,知道了就算了。
大二的時候我試着交了個女朋友。她叫莫佳,戴着眼鏡,非常文靜。
但我估錯了她,她在交往上非常熱情。
一個多月後,她就要帶我去開房,我拒絕了幾次,終于還是拗不過她,随她去了。
不出所料,我連勃起都做不到,對相互愛撫也非常抗拒。我甚至沒法吻她,在她的臉湊過來的時候,我只能拿別的事情敷衍。
她很柔軟,很溫柔,但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羞恥和窘迫。
嘗試也到此為止了。
我們仍舊繼續交往,但不再提做愛。
周末的時候我帶她來我哥的租房幾次,我哥見到莫佳,似乎很是滿意,對她非常熱情。
莫佳很喜歡打游戲,我的電腦配置非常高,她總是盤腿坐在我的轉椅上打游戲,眼睛緊盯着屏幕,手底下噼裏啪啦,而我就在一旁看書。
我們也偶爾聊天。她問了我一些有關性的問題,我不知如何剖析自己,只對她講了一些家裏的事情,和高中那個女孩的事情。她似乎沒興趣當救世主,無所謂地聳聳肩。
後來聊得多了,我們比起情侶變得更像朋友。我們共同語言也不多,這也歸咎于我的無趣。
仔細想起,是有一天我路過學校花園的草坪,碰巧學校的航模興趣小組在活動,駐足看了一會兒。我看到她高舉着雙手放飛了一架飛機,而後拿着自制的遙控器笑着,追逐着。
我看到她的汗水,看到她的睫毛閃閃發亮,那時候便覺得,或許我的心不是死的。
我們又試了一次,再次失敗之後,就心照不宣地分手了。
至此,我知道自己不但不行,還毫無吸引力,對自由而又富有的女人來說只是一種拖累。
我也試想過我喜歡男人的可能,用同樣的方法測試過,這次連五分鐘都沒堅持下來,便關掉視頻,跑到廁所嘔吐不止。
我對我哥的畏懼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