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知火舞

周六,宋至雨捧着一堆輔導資料等候在周城家門口。

剛一開門,裏面喧鬧的電子游戲聲音就迫不及待地席卷而來。音響震天,宋至雨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

“豆芽菜你來啦!”虛掩的房間門裏傳來了一個歡快的聲音,依聲尋人,蔣春正毫不客氣地盤坐在客廳的地面上,手持游戲握把,在虛拟世界裏大殺四方。宋至雨看了一眼,是拳皇98。

宋至雨再次皺了皺眉頭。

“這人來幹什麽?”宋至雨只在審美畸形的小學被人叫過豆芽菜,沒想到時隔多年這個外號竟然被再次提及。

“他偏要來我也沒什麽辦法。”周城說。

“我聽說大學霸你給大哥輔導作業,我來蹭蹭課!”蔣春的眼睛還是沒從電視熒幕上離開。

“學長,你不是高二的麽?”宋至雨将“學長”這兩個詞喊得諷刺意味十足。

“說實話,自打進高中後我就沒認真學過,現在這不是打算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嘛。放心豆芽菜,我相信你的水平一定輔導得了我!”蔣春爽朗一笑,漏出了兩顆虎牙,擺出一副我是老學長我是老無賴的架勢來。

說是輔導作業,宋至雨雖然成績還算不錯但畢竟不是老師,也并沒有什麽教學技巧,也不懂得怎麽教人。索性讓他們兩個先把周末作業寫了,寫完了之後再集中點評。

将自己的書包拿出來,從中取出各科的作業,然後平平整整地鋪在書桌上,生活總是這樣充滿儀式感。周城又給宋至雨倒了一杯牛奶,給蔣春倒了一瓶水,光是寫作業前的準備就花了足足半個小時。終于一定搞定之後,二人決定撸起袖子加油幹,仔仔細細地審完一遍題目,然後在空白處認認真真地寫下一個解字,鬥志很快就被打散了。

蔣春打了個哈切,說:“我困了,你們呢?”

周城說:“我好像也有點。

“快寫。”宋至雨敲了一下桌面。

奇怪的是,平時閑着的時候覺得做什麽事情都沒意思,可是一旦開始學習,就算身邊什麽都沒有,就算是撕手皮玩,蔣春也能玩一天。世界上有那麽多好玩有趣的東西,他幹嘛非要學習呢?蔣春視力好得很,可不知道為什麽一寫起作業來,白紙上墨印的字就跟蝌蚪似的四處游走。

蔣春偷偷擡頭觀察了一下另外兩個人:宋至雨學習好并不是沒有理由的,他雖然整個人癱在桌面上,但眼神始終是停留在書本上的,拿筆的右手在紙張上高速馳騁,并沒有半點停滞。再看看他的便宜大哥竟然半天沒寫一個字,一直盯着別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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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啧。蔣春書讀的少,不知道用“柔情似水”、“含情脈脈”來形容算不算貼切。

這灼熱的目光,也不怕把人家燒出兩個窟窿來?

“你老盯着人家看幹嘛?”蔣春剛想喊出來,但沒料到宋至雨卻在他發聲前說了話,差點沒把蔣春給噎到。

“你盯着我看幹什麽,我臉上有東西?”宋至雨神情嚴肅,好像真的在考慮自己臉上有沒有東西這件事。

“沒…沒有。”周城趕緊低下頭。

“快寫作業。”宋至雨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

“嗯。這道題不太會寫…”周城說。

宋至雨很自然地湊到周城身邊,将作業本拿到兩人中間開始仔細端詳,兩個人距離挨得很近,幾乎是頭靠頭了。

這不由得讓蔣春想到了一個類似的場景,是他被罰在圖書館打掃衛生的時候,一對情侶在圖書館裏舉止親密。那個男的從後背抱住女生,頭搭在肩上,左手摟腰,右手寫題。雖然現在的場景看着清爽舒心很多,雖然旁邊的這兩位同為男性,但是一點也不妨礙蔣春感受到類似吃狗糧的心境。

看着宋至雨旁邊用馬克杯裝好的熱牛奶,蔣春心酸地從紙杯裏嘬了一口白開水,心道:為什麽同樣是同學,兩個人的待遇就差這麽多?而且,他也沒有靠墊、拖鞋和熱水袋。

蔣春,一無所有。

“這個都不會?你是豬嗎?”

宋至雨冷淡的語氣打破了蔣春幻想的戀愛氣氛。

“那我該怎麽做?”周城問。

“你不會求導嗎?”

周城老老實實地求導。

“分式,分母不同就直接求導?”宋至雨的眉頭都快形成一個“川”字了。

周城老老實實地分析。

“我插嘴問一句,請問求導是什麽?”蔣春舉手問,成功引來了宋至雨茫然的表情。

“哈?”

思慮再三,宋至雨決定将每一題的思考過程都寫在一張紙上,先讓他自己做一遍再看着提示思考一遍,最後實在不行再看答案。這樣雖然有些麻煩但勝在不用說話。

“先把這一本做完。”宋至雨甩給周城一本《小題狂做》,“不要想着現在就做拔高題,現在最重要的是夯實基礎。”

“你們忙,我睡會。”宋至雨也打了個哈欠,在沙發上尋了一地方。自從有郭南星幫忙刷日常任務之後,他也沒有平時那麽累了。但是他依舊每天睡得很晚,有時候要淩晨三四點,也不做什麽別的,就是有點失眠。

白天其實也沒有很想睡覺,只是覺得有點累,如果不假模假樣地睡一會兒,感覺會猝死。宋至雨管這叫“欺騙覺”,就和人家小姑娘減肥吃“欺騙餐”一樣。

說到底,這樣活着也挺沒意思的。

“熱水袋不熱了,我去給你換個水。”周城轉身去了廚房。

“這個天氣哪裏用得着熱水袋…”蔣春心裏直犯嘀咕,但也蹑手蹑腳地跟周城去了廚房。

看着周城娴熟而細致地動作,蔣春忍不住問出了一個埋藏在心裏很久的問題。

“大哥,你該不會是gay吧?”

“啊!”周城被蔣春突如其來地問題吓了一跳,手中的熱水袋也因為驚吓而掉落在地,濺起的熱水燙的兩人四處逃竄,空留下躺倒在地的熱水袋簌簌地流淌熱水。

四周一片蒸騰。

“發生什麽事了?”客廳傳來宋至雨地聲音。

“沒…沒什麽,水灑了。我們收拾一下,你別過來!”周城一面将蔣春拖到了衛生間的角落內,還不忘将門鎖上。

“我…我就随口那麽一問,大哥你別生氣。”蔣春結結巴巴地說,這讓他想起了那天學校後門被海扁的慘痛經歷。堪堪一米七的蔣春在周城面前顯得幼小無助,他被周城拽住了衣領,雙腳差點離地。

“這事你要是說出去,你就死定了。”

“不會不會,保證不說!”蔣春搖頭跟搖撥浪鼓似的,他突然能想象出侯哥當年說周城叱咤校園的模樣了。但是搖了一會,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咦大哥,你真是啊……”

說完這句話之後,周城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終于撕開了一個可以宣洩的小口子。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有些沮喪地坐在一邊。

“你說…我該怎麽辦?”

“你問我?這我哪知道…長這麽大我還沒喜歡過別人呢?說不定我也喜歡男人呢?”蔣春講到這裏有些沮喪,十八歲的人了,還不知道愛情的滋味。

“你可以告訴我愛情的滋味嗎?”瞧蔣春這問題問得多卑微?

周城想了想,回答道:“他是我的精神支柱。”

“算了,當我沒問。”

“等等,我還是想問一下…你喜歡的是…”蔣春作死道。

“不許問!”周城捂住了蔣春的嘴。

周城和蔣春默默地在廚房收拾殘局,然後默默地回到了客廳,周城默默地将熱水到塞到了宋至雨懷裏。而蔣春則冷眼旁觀這一切,心想:小樣,你不說我還能不知道是誰嗎?

“快寫作業。”宋至雨從裹得嚴嚴實實地被子裏探出頭,這兩個人在隔壁一頓噼裏啪啦收拾,他能睡着就能有鬼了。

周城和蔣春面面相觑。

“要不…咱們玩一會?”宋至雨提議道。

這場游戲玩得很尴尬,氣氛很微妙。周城和蔣春兩人明顯各懷心思,游戲都打得心不在焉。宋至雨倒是很投入,但是依舊輸得很慘。

“你們認真點,別故意讓我。”宋至雨捅捅身邊的周城。

“不是,那你別在這原地亂跳啊,進攻啊進攻!”蔣春看着宋至雨手下的一頓亂操作,捶胸頓足。

據說宋至雨整天沉迷打游戲,就是不知道他沉迷得是啥游戲,豢養電子寵物嗎?怎麽能手殘成這樣。蔣春在心裏吐槽道,但是他不敢直說。當事人周城熟練地操作着搖杆,一看就是高端玩家了,都還能和宋至雨這個手殘打得難舍難分,僵持不下,他還好意思說什麽?

這是真愛無疑了。

每一局宋至雨都很堅持地選擇不知火舞,然後結局就是宋至雨操作的不知火舞一襲紅衣一次又一次得被打翻在地,大姐姐的慘叫聲一聲一聲從屏幕中傳來,愈顯凄厲。

“哈哈,你很喜歡不知火舞嘛!”不知道為什麽,蔣春的微笑中蘊含着一絲勉強。

“嗯,我喜歡胸大的。”宋至雨一臉認真。

蔣春苦澀地拍了拍周城的肩膀,一臉意味深長地說:“兄弟,你要走的路還很長啊。”

本來一日三餐都是阿姨做的,但是今天因為有人要來,周城就沒讓她來,順便也好在宋至雨面前展示一下最近自己苦練的廚藝。可惜一進入實踐中,理論完全化為了泡沫,差點沒炸了廚房。

“我來。”宋至雨奪下了周城手中的刀。

他一面對比着食譜,一邊比劃,場面看起來很是驚心動魄。

宋至雨還是個近視眼。他一邊研究着食譜一邊在嘴裏念叨着:“我看看,将一塊土豆洗淨去皮,切成若幹份,平均每一片大約十毫米。”

“老周,直尺借我一下。我量量看這土豆片有沒有十毫米。”

“稱重計最好也拿來?”

“這還沒分文理呢,我就已經從你身上看到了理科生的嚴謹。”

“算了吧,還是我來。”蔣春無奈地系上圍裙。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準備換地圖了,準備歡歡喜喜寫他們過寒假了,昨天突然醒悟:我寫的是下半學期啊…然後我就在風中淩亂了…要推翻重來惹。在冬天想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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