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聰明嗎？”
楚尹反應兩秒，才道：“聰明。”他略略一頓，提醒道：“但并非是你一個人的基因在起作用。”
“那可不妙。”
楚尹沒懂。
“居然還繼承了你的自作聰明，可不是不太妙。”
楚尹冷道：“自以為裝出一副純情少男的樣子就能感動一個騙子，更自作聰明的難道不是你嗎？”
孔翟半晌沒有說話，但呼吸微微加重，楚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揉着他手腕的家夥陡然又扭痛了他，楚尹皺眉，額頭都滲出冷汗：“說不過我就動手……你可真有……”楚尹的諷刺說不出口，他疼的想哭，語氣也就跟着軟了：“我疼……你輕點兒……”
他眼淚汪汪地扭臉，發現他臉色鐵青，頓時可憐兮兮地讨饒。
那雙眼睛啊，濕漉漉的……簡直要把人魂都吸進去了。
孔翟像被燙到一樣松了手，楚尹兩條手腕頓時酸痛發軟，拾不起力氣。
身後的男人大跨步走了出去，楚尹蹲下去，手腕半垂着，一會兒才漸漸能擡起來，他雙手互相揉了揉，目光朝外瞥了一眼，重新站起來，将煎蛋端了出去。
他手腕和手背這會兒已經微微發青，孔翟看了一眼，立刻收回視線，握緊了拳頭。
“孔翟，我們商量個事兒，行嗎？”
“你沒有資格。”
楚尹淺笑，讨好道：“我發誓不會讓你為難。”
孔翟不語，楚尹将熱好的牛奶放在他面前，坐在他對面，誠懇道：“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騙你，其實我做了之後也覺得挺荒謬的……但，我們其實也算是玩的愉快不是嗎？雖然結果有些不盡人意……”他被孔翟冷冷看了一眼，舔了舔嘴唇，繼續恭維地道：“但其實，我跑是因為我怕你，真的，我特別害怕你，你有權有勢，天之驕子，我根本就鬥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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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孔翟冷厲地打斷他，他沒有因為楚尹的示弱而感到舒适，臉色反而更加難看。
楚尹看不懂。
孔翟仿佛在壓抑着什麽：“你以為我會對你做什麽？”
楚尹手指摩擦着牛奶杯，短暫的回想了一下當時。
一開始，他看到了孔翟調查自己的文件報告。
他的身份當然是假的，可因為他開始的時候就做了萬全的準備，這個名字在C國檔案裏面卻是可以查到的。但孔翟的本事卻不止如此，他還特別派人去了黃一枕身份證上的老家，而調查證明沒有黃一枕這個人。
楚尹又去查了孔翟的郵箱，發現他收到這份調查報告是在一周之前。
換句話說，孔翟在一周前就知道了他連身份都是假的，以他的智商不可能不明白楚尹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是騙他的，可是在得知自己被欺騙之後，他卻像往常一樣半點痕跡都沒有露，反而繼續與他虛與委蛇……這就代表着一切都在孔翟的預料之中。
生日宴會的确是個好機會。
孔翟可以把他這個騙子帶過去，當着無數人的面拆穿他的把戲，把他奚落的體無完膚，公開處刑。
這種事情楚博當年就對他做過，明明說好的相信他沒有偷東西，卻在他去上課的時候突然猝不及防地在班級上大聲質問他為什麽要偷東西——
他讓他無法繼續在學校待下去。
而孔翟的懲罰只會更加嚴重。
他會欣賞他猝不及防又驚恐的表情，然後将他扭送到警局內，之後可以在朋友面前盡情地吹噓自己曾經反套路一個騙子的經歷。
而楚尹将成為徹頭徹尾的笑話，甚至他費盡心機粉飾過的過去都有可能會被完全的調查出來，他可能一輩子都會在監獄之中度過。
但楚尹不想把這些說出來，所以他笑了笑，道：“我怎麽以為的其實不重要。但你知道，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各取所需，我沒有騙到你，你也沒有騙到我。你有過一個新鮮的情人，我則得到了一個優秀的孩子，我們合作愉快，本身互不影響……”他看着孔翟越發鐵青的臉，話有點兒說不下去。
先不說他有沒有占便宜這件事，就說他偷了人家的種，本身就不占理。
哪怕他十月懷胎，哪怕他照顧孩子的時候經歷過再多困難，那也都是他自找的。
楚尹很有自知之明。
他沒有繼續去挑撥孔翟的底線，而是輕聲問：“我可以說我要跟你商量的事情了嗎？”
孔翟不說話，臉依然沉着。
楚尹看了看卧室，估摸着小帥哥快醒了，權當孔翟是默許了，道：“給我一點時間，也給孩子一點消化時間，我會讓他慢慢接受你的，到時候……”
“別開玩笑了。”孔翟打斷了他的話：“你認為你在我這裏還有信譽可言嗎？”
楚尹誠懇的神情漸漸退去，他抿住嘴唇，道：“你想怎麽樣？”
“他接不接受都是我兒子，應該擁有更好的生活條件。”孔翟觀察着他的表情：“至于你，早飯之後跟我一起去醫院做體檢，如果讓我發現你附在辭呈裏面的病危報告是假的……”
楚尹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淩晨兩點遞交的辭職報告，他在裏面僞造了癌症晚期的病危通知書。
楚尹微微一縮。
孔翟道：“你知道我會怎麽做。”
他可以把楚尹的事跡公開到黑名單，病遁辭職這件事完全可以中斷他的職業生涯。
到時候他沒有收入來源，想跟孔翟争奪楚卓爾更是天方夜譚。
“爸爸！”卧室傳來的聲音讓楚尹回過神，他有些慌亂地站起來，又是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孔翟喉結收緊，楚尹道：“我去看看兒子。”
孔翟垂下眼睫，抿了一口牛奶。
等楚尹轉身，他的眼睛又跟了上去。
“我的襪子找不到了。”小家夥已經穿戴整齊，光着小腳丫站在床上朝四周瞅着。楚尹從床頭的櫃子裏翻出來新的小襪子，道：“昨天那雙洗了，今天穿這個。”
“我要小熊貓的。”
楚尹翻出來小熊貓的襪子，讓他在床邊坐好，蹲下去給他穿襪子。
“外面那個叔叔是壞人嗎？”
“不是。”楚尹溫聲道：“那個是孔叔叔，跟爸爸有些交情。”
“哦。”楚卓爾沒有再說話，楚尹給他穿好襪子，他動了動套着小熊貓襪子的腳趾頭，道：“爸爸好像不開心。”
楚卓爾長得跟孔翟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楚尹一開始就知道，只要孔翟見到了他，事情就肯定藏不住。
他總覺得這是他騙來這個小生命的報應。
楚尹坐在他身邊，突然道：“你跟着我委屈嗎？”
楚卓爾聰明的很，雖然還不懂楚尹的意思，但這個時候表忠心肯定沒錯：“當然不委屈！我超愛爸爸！”
楚尹勾了勾嘴角，眼中盈着笑意：“要是有人有更大的房子，還有豪華游艇，有私人飛機，還有很大的跑馬場和數不盡的金錢……”
楚卓爾的眼睛biubiu閃光，受楚尹的熏陶，楚卓爾從小就有做億萬富翁的夢想！
楚尹用一句話結尾：“你跟他走嗎？”
楚卓爾眼裏的光咻地縮回去，嚴肅搖頭：“我要自己掙錢，自己買，才不要別人的。”
楚尹笑出聲，他把楚卓爾抱在腿上，親了親他軟軟的臉蛋，柔聲道；“寶貝，你喜歡這個城市嗎？”
“我只喜歡爸爸。”楚卓爾擡起小胳膊抱住他的脖子，見楚尹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眨了眨眼睛：“是另一個爸爸找過來要把我接走嗎？”
楚尹皺眉：“誰跟你說的這些？”
“老師都這麽說，說我這麽好看又聰明的小孩，肯定會有人過來跟爸爸搶的。”
“一群烏鴉嘴。”
“她們還說，要是另一個爸爸真的過來了，也有可能是借着要我的名義想跟你複合。”
“她們是小說看多了。”楚尹道：“自己穿上鞋，我們出去。”
五分鐘後，楚卓爾在孔翟對面坐下來，因為有楚尹的交代，他乖巧地叫了一聲：“孔叔叔好。”
楚尹露出笑容，期待孔翟能夠配合，但對方顯然不會讓他如願：“叫錯了。”
他說：“叫孔爸爸。”
楚卓爾看楚尹，孔翟也看楚尹，楚尹凝起來的臉色在他的注視下柔軟起來，盡管不甘不願，他還是輕輕對兒子點了點頭。
“孔爸爸好。”
這句話說出去，楚尹捏着筷子的手指都微微發白了。
他厭惡這種無從反抗的感覺。
好像他跟楚卓爾都成為了孔翟可以随意操控的傀儡。
吃完飯後楚尹囑咐楚卓爾在家練琴，自己則跟着孔翟去了醫院，開車的人楚尹沒見過，但是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楚尹突然道：“卓爾跟正常小孩有些不一樣。”
孔翟不語。
“他患有先天性全色盲。”見孔翟猝然轉過來，楚尹頓時來了精神，他聲情并茂，試圖打動孔翟：“我知道這很荒謬，但他的眼睛看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黑白色的，只有在我身邊，他才能看到真正的顏色，他才四歲，你如果強行把他從我身邊帶走的話，就是要剝奪他看這個世界的機會。”
楚尹語氣控訴地道：“他剛剛體會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沒多久，你忍心讓他的世界永遠回到黑白嗎？”
